是站父亲沈长泽那边,还是母亲余雅兰那边。
陈鑫对着背影汇报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结束。
说完后,他瞥了一眼站在前方的总裁,忍不住悄悄叹息。
外人都觉得他家老板含着金汤匙出生,好像什么都不缺。
起初陈鑫也是这么认为,可是在做了几年的助理后,陈鑫只觉得自己过去的那些想法,过于无知和可笑。
就比如现在,在处理完公司的日常事务后,总裁还得抽出时间去忧烦那两个一直不对付,所谓的有着血缘关系的父母。
在陈鑫汇报完的十分钟后,沈朝渊才淡淡开口,语气藏满了讥讽:“所以呢?他沈长泽又想干什么?”
陈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措词开口:“按照老沈总的的意思就是,他想要收购、收购新悦影视,为沈乐媱小姐铺路。”
沈朝渊冷哼一声,眼神凉薄至极:“所以呢?”
他转过身,眸色阴沉至极:“他自己没本事捧,就想起我了?”
话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陈鑫哪敢直接点头,只能换一种说辞:“老沈总手里的那两家子公司近一年的财务状况都不是很好,想必收购一家娱乐公司是很有困难的。”
沈朝渊打断陈鑫要继续的话,直接摆明态度:“你去告诉他以及那些观望着想和他合作的人,沈长泽想收购什么和沈氏没有关系,他想捧谁,也别来找我。”
陈鑫:“明白了,总裁。”
带着新任务,陈鑫走出总裁办公室,然后就撞上了老板的好友,赵薛。
“赵总,你好。”
赵薛挥手打招呼:“你好啊,陈助理。”
寒暄结束,赵薛推门进入办公室,就看见笔直站立在窗前的沈朝渊。
他咳了一声,招摇地走近,抑制不住满脸的八卦好奇询问:“嫂子没和哥你一起回来?”
沈朝渊目光斜了半寸,扫了一眼眼前的赵薛,没有作答。
赵薛却看出了不对劲,神色变得紧张:“不会是嫂子出了什么事吧?”
猜测的话音刚落,赵薛就得了沈朝渊一记眼刀子。
突然挨了眼刀子的赵薛却不紧张了,既然哥还有精力凶自己,那就证明没出什么大事。
只是他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不对啊,哥你不是才去两天,怎么就回来了?”
沈朝渊凝视了赵薛两秒,倏地撇开视线。
像是要掩盖些什么。
声音没了刚才的冷漠和嘲弄,更多的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嗓子年久失修,发出的声音变得苍白又无力,沙哑至极。
他说:“她不需要我。”
*
明笙和林述言在南泞镇又待了一周才回到了青市。
原本计划的半个月时间,因为种种意外,延长到了将近一个半月。
等他们回到青市后,整座城市已经有了入冬的迹象。
明笙望着剧组旁那棵光秃秃的老树,无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去了一趟南泞镇后,再回到剧组,秦霜霜的戏份已经快要结束了,只剩下最后几场。
趁着秦霜霜休息的时间,明笙才有空问:“最近我不在,你在剧组过得怎么样?”
虽然知道有唐灿理护着她,可到底是自己一路带起来的人,明笙对秦霜霜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
秦霜霜抱着明笙的胳膊,亲昵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过得很好啊,就是有点想笙笙姐你了,你都不知道,在唐总告诉我你有可能出事的时候,我都要吓哭了!”
明笙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这不是没事嘛。”
秦霜霜哼了哼,头靠在明笙肩上:“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开始笙笙姐你刚走那会儿,那个沈乐媱有找过我的麻烦,不过就在她找我麻烦后的几天,我好像看到了沈总的那个助理来过一趟,然后沈乐媱再见到我就自动绕道走了。”
明笙听到秦霜霜说的这个情况,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多了几抹复杂:“你说的是沈朝渊身边的那个陈助理?”
秦霜霜点头:“就是那个戴眼镜的陈助理。”
说完,秦霜霜脑袋从明笙肩上移开,目光变得有些八卦:“笙笙姐,你是不是和那个沈总复合了呀?要不然他怎么会派助理过来帮我呢?”
明笙愣了片刻,随后无奈笑道:“没有的事,而且人家也有可能是过来处理公事,那个沈乐媱,兴许是良心发现了也是有可能。”
秦霜霜对于她这话不太认同,但是也没有太反驳,但是有关沈乐媱那部分的她还是小小抗争了下:“那个沈乐媱可不是个会良心发现的,自从她成了这部剧的女三号后,我们这部剧总是时不时就要上一下热搜,点进去一看都是她的通稿,弄得好些网友觉得我们剧是不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明笙不太想让秦霜霜和沈乐媱牵扯太多,于是温声提醒:“你在剧组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也不要结下什么梁子。”
秦霜霜乖顺点头:“我知道的,笙笙姐。”
最后几天,明笙都在剧组陪着秦霜霜,林述言偶尔也会过来,给她送过几次汤。
临走前,初母嘱咐的话,他终究还是放在了心上。
明笙望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汤,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霜霜虽然是女三号,但好在剧组的伙食不错,所以明笙之前并没有另外给她准备一日三餐。
她和其他主演一样,吃的都是剧组准备的饭菜。
原本明笙也是,只是最近几日,林述言都会过来给她送汤,久而久之,剧组里的人就免不了开始八卦。
毕竟林述言于他们而言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了,演员给自己的经纪人送饭,在这娱乐圈里,说是头一份也不为过。
如果俩人没有其他关系,可说不过去。
秦霜霜整日在剧组拍戏,这些八卦,是不可能被她错过的。
她捧着餐盒,坐到明笙旁边,瞥了一眼桌上的饭盒,和剧组的其他人一样好奇:“笙笙姐,你和言哥?”
在这之前,秦霜霜一直以为他们俩是社会主义兄妹情,可是随着各种流言四起,她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认知了。
明笙合上餐盒盖,瞥向她,目光恢复平日里的温柔:“我们怎么了?”
秦霜霜犹豫了两秒,还是说了:“剧组里的人都说你和言哥在一起了。”
温柔的目光停滞了一瞬,后又恢复正常,明笙揉了揉她的脑袋:“整日都瞎听了些什么假消息,没有的事。”
秦霜霜的头发被揉乱了,但也不气:“不是我传的,是剧组的那些人说的,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弄得最后我也觉得有些像了。”
落在秦霜霜头上的手,又转向她的鼻尖,明笙轻轻捏了捏,无奈道:“那就请你再传回去,就说我们只是兄妹关系。”
秦霜霜直了直背,认真道:“好的笙笙姐,保证完成任务。”
最后,明笙将林述言送过来的汤倒了一半分给了秦霜霜。
一个多月没见,她也瘦了不少,同样需要补补。
有了秦霜霜这个传话精,关于明笙和林述言之间的那点暧昧八卦,很快就破了。
好好的兄妹关系,被传成了那种关系,那些人在见到明笙后,全都是露出一副愧疚又有些难堪的模样。
好在明笙不是很在意这些。
兄妹也好,那种关系也罢,明笙都不在意了。
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她和阿言未来就只能是兄妹。
风在温柔地吹着,明笙压了压耳后的头发,面露释然。
埋在心底十多年的执念,好像已经消失了。
第53章 “还回来吗?”……
秦霜霜的戏份杀青后, 明笙没有急着给她接新的剧本,只是选了一个生活类的综艺,去做了一趟飞行嘉宾。
那期嘉宾人很多, 明笙没有想让她脱颖而出的打算,只是比起其他小综艺的工资, 这个综艺给的相对多一些,而且时间不长。
录制完后,刚好到了放年假的时间。
新悦不同于其他娱乐公司, 签约新悦的艺人们,都是有正正经经的年假的。
今年公司一共有两部戏,《原玉药》也已经网播一个多月了, 网上的播放量和网友反映都很不错,而且第三季度上映的那部电影, 让唐灿理赚了不少。
于是在放年假之前,唐灿理给公司里还在约的艺人都发了年终奖。
要说起娱乐圈里,最特殊的就是新悦了。
没有哪家艺人是比新悦的还要穷。
接不到外戏也就算了, 连自家的自制剧都得排队才能拍的上。
至于秦霜霜, 在元旦期间录制的那档综艺播出后,歪打正着地有了一波热度,网友们还给她取了个小绰号叫‘小白菜’。
说是没见过比她还倒霉的女演员。
录了两天的综艺,一共摔进泥坑四次, 确实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了。
有了热度,自然就有剧本递过来,但是递过来的那些都是小成本的女一号,明笙并不打算帮她接。
年后三月份,圈内和蒋才并列的申为导演要开新戏,明笙想要秦霜霜去试镜这部大制作的女二号。
*
回青市后, 明笙再一次见到沈朝渊是在公寓楼外。
她独自一人从超市回来,待走到公寓墙外附近后,一抬头就瞧见了站在树下的身影。
这幅场景还真是熟悉,去年他也是如今日一般站在那里。
寒风肆意,却没有下雪。
今年的气候颇有些干燥,红石砖路上,未扫尽的枯黄落叶,随风颤抖。
脚踩上去,是细碎的咔嚓声。
马上就放假了,家里的冰箱还空着,所以明笙就趁着今天空闲,去补给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今明两天需要的食物。
明笙问他:“你怎么站在这里?”
沈朝渊说:“我又进不去。”
话里话外,明笙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丝委屈。
目光从他的脸上往下移,然后就看见了他手上的那双粉色手套。
明笙眸光有些恍惚,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手上戴的应该是去年从她这里拿去的那双。
“你——”明笙的视线直指他的手,有些犹豫,“你就这么戴着它就过来了?”
沈朝渊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态度坦然,应声点头。
明笙望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她实在难以想象,沈朝渊戴着这副粉色手套从家里,又或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场景。
明笙突然想起最近秦霜霜经常和她说的那个词,叫破次元壁。
她觉得沈朝渊和这副粉丝手套,就给她这种感觉。
明笙觉得戴这副手套,也真是难为他了。
“要进去坐坐吗?”俩人就这么对视着,约莫一分钟后,明笙率先开口。
“好。”沈朝渊应得很快。
背对着身后的右手,紧紧地蜷握在一起,在微微颤抖。
进入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俩人。
明笙住在八楼,很快便到了。
这是沈朝渊和明笙分手后第一次来到她家。
在路过802时,沈朝渊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停下步子,落在紧闭的门上的目光变得晦暗。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就住在这里。
明笙开了门,回身唤他:“进来吧。”
沈朝回过神,嗯了一声,然后提速跟上。
明笙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新的灰色男士拖鞋摆在地上。
沈朝渊弯腰换鞋,目光一瞥,就看见了安安静静摆在鞋柜里的那双蓝色男士拖鞋。
换鞋的动作微顿,心脏又开始了细微的阵痛感。
那个男人在这里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在告诉沈朝渊。
你来迟了。
明笙从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出来,有些抱歉道:“家里好几天没有开火,所以就只有水了。”
沈朝渊:“没关系,水就好。”
说完,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装着温水的玻璃杯。
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中,沈朝渊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贪恋,他想一直留在这。
坐了一会儿,沈朝渊才哑声开口:“他不在?”
明笙抿了一口茶,微微摇头:“阿言回他爸妈那了,这不是到年末了,叔叔阿姨的公司有些忙,所以就把阿言叫回去帮忙了。”
沈朝渊再次应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怪不得,如果那个男人在家,明笙又怎么会允许他上来。
在明笙的印象中,自林述言上了大学以后,除了必备的学业以外,家里的公司、老师布置的曲目课业,他都需要一一去完成。
除此之外,他还会空出时间给杳杳和她补课。
即使这样,明笙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永远都是清风拂面,面带温柔笑意。
林述言理解她年少时的窘迫和自卑,更深知杳杳并不是像表面那样开心无惧。
抛开其他,杳杳也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被医生断言活不过二十岁的她又怎么会一点都不害怕。
而明笙遇见他时,也不过才十二岁。
他这样温柔的人啊,是明笙贫瘠的年少时光里,唯一一束照进她生命里的光。
这让她如何不深陷其中。
等明笙发觉时,已经陷得很深了。
一晃便是十年的光景。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只是现在,明笙忽然就不想继续了。
她想换一种生活,也许做亲人比□□人更适合自己和阿言。
有时候,不是不喜欢了,只是她想继续活着。
执念太深,很容易消耗自身。
这好像是明笙第一次学着去释怀,这一点,她或许还应该感谢沈朝渊。
是他让明笙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遭受过那些苦难。
很多人,都身陷泥沼,却不能像她一样抽身而出。
过去的回忆,是很痛苦,可未来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