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把男主坑进谷底,再给他安排一个仙女。
夜越来越深了。
顾亭远适时收起书本笔墨,吹了油灯,动作轻巧地往床上来。
身边微微一沉,男人沉重的身躯躺下了。
“睡了吗?”他轻声问。
韶音没吭声。双手交叠在腹部,闭着眼睛,呼吸和缓,装作睡熟了的样子。
顾亭远等了片刻,不见她回应,又听她呼吸轻浅,便知她睡着了。
稍稍有些讶异。
往常她生气,两人闹过一场后,晚上就会深入交流一下。她会很凶,折腾他大半夜。
今天怎么没等他,竟然睡了?
他觉得妻子今天特别反常,有些担心,久久才睡去。韶音待他睡着,才松了口气。
要说陈采音是作,但她也不是毫无优点。
首先,她长得好看,下午在河边洗衣服时,韶音通过倒影看到这具身躯的样貌,可谓神采飞扬,明艳逼人。
其次,她嘴巴甜,但凡她想哄人的时候,甜蜜话儿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就没有她哄不好的。
这样一个长得漂亮,嘴巴甜,娇娇软软缠着他的女人,顾亭远怎么抗拒得了?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个普通男人罢了。
韶音敢说,顾亭远睡下的时候,是有些失望的。
“你为什么不睡他?”灰灰不解地问,“他都躺你身边了,还暗示你,你怎么无动于衷?”
韶音道:“没兴致。”
“怎么能没兴致呢?这可是男主啊,跟女主抢人不刺激吗?”灰灰使出浑身解数引诱她。不能做女主任务,那么做女主能做的事也好啊!四舍五入,就是做女主任务了呢!
“猥琐!”韶音喝斥道。
谁跟女主抢人了?如果她进入角色时,两人还没成亲,得知顾亭远跟别人才是天生一对、官方cp,那么她上前勾搭算得上抢人。
但现在,她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有婚书的,能叫抢人吗?
灰灰语塞,随即更加理直气壮起来:“那你干什么不睡?自己男人,你还不睡?”
“我自己的男人,我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韶音说。
灰灰再次噎住,悻悻道:“不管你了!”
它收了声,韶音却叹了口气。穿成这样一个角色,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继续扮演作天作地的小妇人?她做不到。改头换面,做一个贤妻良母?也叫人不高兴,她不爱给人收拾烂摊子。
下次她自己挑剧本,绝不让灰灰抓了!
次日一早,韶音被村里公鸡打鸣的声音叫醒。
身边已经没人了,顾亭远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仔细听去,灶房里有些动静。再看看床里面,儿子姿势诡异地睡着,将光溜溜的小屁股朝向她。
轻轻拍了拍儿子弹性极好的小屁股,她穿衣下床。
“你醒了?”见到她起来,厨房里正在炒菜的顾亭远分出一只手,指了指院子里,“洗脸水已经打好了。”
韶音应了一声,走过去,弯下腰洗脸,并拿过牙刷,沾了青盐刷牙。
在她洗漱完后,顾亭远也做好了饭。他拿了只窝头在手里,走出灶房,对她说道:“早饭和午饭都做好了,中午我不回来,辛苦你热一热饭菜给儿子吃。我走了,晚上会早些回来。”
说完,匆匆往外走去。
这会儿其实天刚刚亮,日头都没有升起来,只在天边有一片红霞。
二十岁出头的书生顾亭远,手里拿着一块窝头,一边啃着,一边匆匆往村外行去。
别的学生可以住在学舍中,十天半个月的回家一趟,带着积攒多日的脏衣服臭袜子等。顾亭远却不行,他要每天来回跑,给妻子和儿子做饭吃,并且自己的衣裳自己洗。
这就不得不说陈采音的另外一个“优点”了——她并非什么家务都不做,她自己洗衣服,并把儿子的一起洗了,只是不洗顾亭远的。
但是如果哪天顾亭远伺候她舒服了,她高兴了,也是会给他洗的。
她高兴起来,是个特别好的妻子、母亲,有求必应。
但顾亭远生得好,跟他搭话的女人不少,这就导致她不高兴的时候远比高兴的时候多。
韶音扫了扫院子,又收拾了下西边的菜地,意外收获了两只刚蜕皮、还没变黑的知了。回到灶房,取了只碗,倒入清水并放了些盐粒进去,将两只白知了扔进去腌起来。
做完这些,又去看昨天捡的螺蛳。本来清澈的水,已经变得很浑浊,盆底还积了一层薄薄的脏东西。
韶音端起盆来晃动一番,搓洗了下螺蛳表面的脏东西,然后倒掉脏水,注入清水。
太阳升起来了,隐约感觉到温度也开始升起来了。
韶音进了屋,见安儿还没醒,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边,打开装衣服的箱子,从底下拿出一只手帕。
手帕中包着沉甸甸的铜钱,还有几角碎银子,是顾亭远给的家用。
她常常说花完了,但其实存了点私房。韶音数了数,发现还不少,竟有三两银子之多。
买一只鸡也不过大几十文钱罢了。
不过韶音没打算花钱。陈采音给自己买衣服、鞋子、首饰、脂粉等,对儿子也没亏待了,这些都不用添置。至于顾亭远,他是穿得寒酸,但韶音不打算打扮他。
至于吃的,家里菜地种着些白菜、黄瓜之类,厨房里还有些茄子、芹菜、豌豆、鸡蛋等,暂时不用买菜。
肉的话,韶音打算去河里捉条鱼回来,既可以哄孩子玩,又可以炖来吃。
听着吱吱的蝉鸣声,可见附近的金蝉不少,每天去捉上二三十只,就是一盘肉菜,足够娘俩吃的了。
至于顾亭远?学舍的饭菜有荤有素,好得不得了,谁管他。
“你很会过日子嘛!”灰灰的声音突地响起。
韶音轻轻笑了下,说道:“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收起帕子,重新藏在衣服下面,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家伙,只见他不知何时翻了个身,但还是沉沉睡着。
小孩子觉多,韶音也不叫醒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挑了根结实的树枝,拿起菜刀削起来。
第137章 前妻6 给儿子找小伙伴。
大概七八点的时候, 安儿起了。
“娘?”他光着屁股走出来,站在门口喊人。
韶音领他到菜地边上嘘嘘了下,然后牵他回屋穿衣服,又带出来洗脸净口。
这才从灶房里端了早饭, 母子两个围着桌子坐下, 开始吃早饭。
早饭是用白面做的疙瘩汤, 顾亭远很舍得下料,疙瘩拨得稠稠的, 一碗下去大半碗都是面疙瘩。
安儿吃上半碗就饱了,韶音吃了一碗,又吃了个窝头。
吃过饭后, 安儿就精神起来了,兴致勃勃地追在韶音身后:“娘, 捡河蚌!”
“好。”韶音应道。从灶房里走出来, 甩了甩手上的水, 进屋寻了只斗笠, 往脑袋上一扣。
走出屋子,栓上门, 拿起靠墙立着的削得尖尖的木叉, 又走到缸边弯腰捡起一只木盆,这才带着儿子往河边走去。
安儿高兴极了, 一会儿跑到前头,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嘴巴不停地念:“捡河蚌!捡河蚌!”
“捡一大盆!做一大碗!”
“给娘吃半碗!”
他记性好得很, 昨晚韶音说要吃半碗,他心心念念着。
来到河边,韶音给他脱了鞋袜, 挽好袖口和裤脚,让他在浅水边上玩耍。自己往里走了走,在没过膝盖的位置停下来,准备叉鱼。
河里是有鱼的,但是鱼背上深色的鳞片,令它们不易被发觉,安然游动在碧绿色的河水中。只偶尔甩尾转身时,一抹银色光芒从身侧的鳞片上反射出,被捕食者所察觉。
叉鱼这种事,没有点技术做不来。鱼的鳞片很滑,假如速度不够快、力道不够大,根本叉不住。何况还有光线的折射,人眼所看到的位置并不是鱼儿真正的位置。
拿竹篓或网子捕鱼,才是通用手段。但家里没有竹篓,韶音又懒得编网,便随手削了根木叉。
河水荫凉,腿脚泡在河水里,说不出的清凉舒爽。村里的女人们也抱着一盆盆待浣洗的衣物走出院子,来到河边,寻了树荫浓密的地方蹲下,一边闲话一边洗衣裳。
孩子们跟来,但女人们不许他们下水,一声声喝斥此起彼伏。
这条河有二十多米宽,深处可以轻易没过成年人的头顶,大人们担心孩子们上瘾,平时根本不许孩子们下水。
但安儿在浅水边蹦跶来蹦跶去,招了其他孩子们的眼,也想下水玩耍。结果就是被母亲或祖母训斥了,哇哇大叫:“他怎么能下水?”
“就是,他下水了,我们也要下!”
巴掌声和哭嚎声此起彼伏。
安儿有些吓住,顾不得捡河蚌了,踩着水,朝韶音跑过来:“娘。”
他来之前,韶音刚看到一尾巴掌大的鱼儿游过,准备下手。
此时不得不停下来,转过身道:“站住!”
安儿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大眼睛里闪动着不解和委屈。
韶音站的位置,水已经没过膝盖。安儿如果跑过来,以他的小身板,至少没过胸口。
这孩子也不知道怕,她缓下声音道:“你站远点,这边水深。”
安儿抿住了唇,扭头便往岸上跑。弯下腰,撅起小屁股,抱起了自家的木盆。
那是用来放河蚌的,但现在他一个都没捡着,因此里面是空空的。
但即便如此,木盆还是很有些份量,他两手抓起,吃力得小脸都红了。但却不松手,倔强地抱着,重新下了水,一步步往韶音走去。
他很黏母亲。换了别的小朋友,估计这会儿就兴冲冲地找小伙伴玩去了。但安儿没有小伙伴。
想想也知道了。
他母亲是那么作的一个人,天天跟顾亭远闹,因着村子里的女人跟顾亭远说话,便跟顾亭远打架撕扯,甚至骂很难听的话,谁能跟她好?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婶子婆婆,没有搭理她的,自然也不会让家里的孩子们搭理她的孩子。
安儿没有小伙伴,甚至被排斥着,这才黏着母亲。
“娘,垫着。”终于走到她身边,安儿一松手。
结果,木盆漂在水面上,沉不下去。他摁了摁,每次用力摁下去,木盆就又浮上来。
他傻眼了:“娘?”
听着儿子带着哭腔的语调,韶音快笑死了。能想到垫高自己,从而跟她站在一起,脑子还是很活络的。
忍着笑,拾起木盆,反过来控干净里面的水,然后放在水面上。捞起儿子,将他放在木盆里。
木盆很大,正是昨天洗衣服的那只盆,平时还会给安儿洗澡。小家伙坐进去,毫不局限。
只是,水是波动的,安儿坐进去后,木盆顿时摇摆起来,吓得安儿“啊啊”直叫,小手无措挥舞着,直要揪韶音的衣裳。
韶音耐心地稳住盆子,教他两只手握住盆沿:“你不要乱动,盆子就不会晃了。”
母亲就在身边,而且教导着他,安儿渐渐平稳下来,有些稀奇,左看看右看看。
他本来想着,垫高一点,跟母亲站在一起。但是现在,浮在了水面上,目的达到了不说,还很新奇。
“娘,为什么不沉下去?”
“晚上问你爹。”
安儿很乖,闻言就不问了,将好奇攒在心底,一手揪住母亲的衣裳,开始观摩母亲叉鱼。
“哇——”
不远处的嚎哭声再次高昂起来。
安儿被吓得一抖,紧紧攥住了韶音的衣角,有点惊恐地往后看去。
其实没什么。
都是亲妈、亲儿子,能怎么着?
就算动手打,也是打的屁股蛋这种肉厚又不疼的地方。只不过,小孩子就是有这种本事,哭起来让人觉得他们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为什么他可以!”
安儿不仅能下水,还坐进了盆里,让一群孩子们馋坏了。
“他娘不怕他淹死,你娘我怕你淹死,听懂了吗?!”不知道哪位婶子大吼一声,然后是清脆的巴掌声,听着就是打在屁股蛋上。
但是虽然不疼,听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孩子们愈发嚎啕大哭。
假如大家都不玩水也就罢了,偏偏现在有人搞特殊,叫他们怎么能接受?一个个嚎哭不止,令人头疼。
引起这番嚎哭的韶音,顿时遭到了树荫下的妇人们恨恨的瞪视。
韶音只作瞧不见。
是,小孩子不能在水边玩,这很危险。但她既然能保证儿子的安全,为什么不让儿子享受自然的乐趣?
至于别的孩子因为这个哭,那她没办法。
她总不能因为别的孩子怎么样,就剥夺自己儿子的乐趣。
只是,儿子就在身边,一不小心就会翻下去,韶音便不能聚精会神地叉鱼了。
她开始使诈。
放出精神力,笼罩这片河域,选出几条个头较大的,捆束着往这边来。
她操控着其中一条鱼儿率先“游”过来,并对安儿说:“嘘,有鱼,别动。”
安儿顿时不动了。
瞪大眼睛,一眨也舍不得眨,盯着水中。
还没等他看清楚,就见母亲“唰”的一下刺出木叉,再抬起来时,便发出“哗啦”一声,带出一条近乎一尺长的鱼。
“哇!”安儿顿时惊叫出来,简直太兴奋了,两手拍着盆沿,把木盆拍得东倒西歪都不怕了。
韶音笑笑,将鱼儿摘下来,往河岸上一丢。
这一幕没被远处的孩子们漏掉。
有个在水里玩的安儿,他们这边太拉仇恨了,孩子们都忿忿盯着呢。结果,就见安儿娘叉了条鱼!
嘹亮的哭声顿止。
紧接着,孩子们哗啦啦跑了过来。
“你怎么能叉鱼?”
韶音往后一看,是七八个孩子,男女都有。乡下地方,男女大防没那么重,不农忙的时候就一起玩。
这几个孩子,年纪大的也不过九岁、十岁,年纪小的有四五岁,倒是都比安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