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操场立刻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夏曳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头，说道：“好了，我想看看我们学校实际上到底有几个人。”
站在最前面一些少男少女面面相觑，不由得看向会长。
只见少年点点头，其他人对视一眼，朝四周挥着手，那些没有五官的黑影便一片片开始消失，像是黑板上被擦掉的粉笔字。
等所有幻化出来的黑影消失后，操场上只剩下不足二十人，这些便是这所神秘学校所有的学生了。
从他们的站位可以看得出来，镜子少女和黑服少年的实力应该是会长以下最强的，若是按外界对鬼的等级划分，这俩应该都属于“厉鬼”级别。
剩下的似乎大部分是“凶怨”级别，只有少数几个是“阴魂”级别。
当时被当做新人接进来的洪思霏，就属于最低的阴魂级别。
少年站在一旁，一脸期待地说道：“校长，我们现在可以升旗了吧？”
夏曳虽然不明白他们一直说的升旗是什么，但也知道这大概是对这所学校以及这些学生们十分重要的事，于是便点点头。
然而预想中声势浩大，惊天动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少年只是将手一扬，他手里那件红色喜服就徐徐飞到旗杆顶上，覆上了原本破破烂烂的旧旗帜。
只见那喜服表面的花纹图案逐渐褪去，慢慢变得更像一面真正的旗帜，很快，它便无风自扬，缓缓飘动起来。
随着这喜服的飘动，莫名的，夏曳觉得这所学校似乎起了一些变化，前方的学生们脸上都露出一丝满足的神情，浑身上下显得更有精气神了。
这并非她的错觉，因为一旁的少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又露那种神经质般的笑容，“不错，这次的食物能量非常充足。”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看起来都兴奋满足，站在镜子少女旁边那个斯文少年仰头看着那面旗帜，似乎有些忧心忡忡。
之前会长将那新娘鬼杀死时，斯文少年就一副想要上前阻止的模样，然而会长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夏曳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略微有些奇怪，但没等她多想，一旁的少年会长就对她笑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祁风洲，”少年看着她，嘴角带着微笑，眼中黑眸深不见底。
如果不发疯，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的，讨人喜爱的漂亮少年，这种漂亮带着一些雌雄莫辨，非常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见会长带头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镜子少女说道：“我叫花清希。”
斯文少年跟着道：“我叫康淮晚。”
其余同学也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夏曳点点头，将他们的名字都记在心里，对祁风洲说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不知道你方便吗？”
“当然方便！”祁风洲一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奋，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校长办公室，夏校长，你跟我来吧！”
花清希和康淮晚跟在身后，其他同学则目送他们离开。也不知道是这所学校里的等级尊卑观念太强，还是单纯是其他同学害怕这位学生会长，不敢像两位厉鬼那样靠近。
在夏曳跟着祁风洲前往校长办公室时，现实世界中，改造成密室逃脱场景的厂房外围已经被大量赶来的警员以及天师们包围戒严了。
最先发现厂房里不对劲的两个高级天师此时正垂手站在两名老者面前，如同学生面对老师般拘谨。
由不得他们不拘谨，因为面前这两名老者便是坐镇夏都的顶级天师，一人是天师协会会长，另一人则是副会长。
他们不但是夏都最顶级的战力，同时也是整个天夏联盟最高战力。
众所周知，天夏联盟的修炼者实力为全球最高，也就是说，面前这两位老者的实力等同于世界最强。
两个高级天师根本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发现的异常，竟然引得这两位超级大佬同时莅临，在面对大佬的问话时，他们甚至差点紧张到结巴了。
等两位大佬问完详细情况后，他们不由得悄悄抬眼看了下厂房中心地带弥漫着的古怪雾气。
说它古怪，是因为它就像人为制造的，凝聚于一个地方久久不散，任何东西进入其中都会立刻断了音讯，传说中进入雾气里头的人全都失踪了，至今也没找回来过。
这种雾气在天师们晋升到高阶后，便有机会在协会的封存档案中见到。
这种现象被称为“诡雾”，自从一百多年前这个世界开始出现灵异事件，并且普通人类开始可以修炼后，诡雾现象便一同出现，然而自从天夏国其中一位顶级天师进入其中杳无音讯后，便再也没人敢在诡雾出现时进入其中。
所有知道这个现象的天师都只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一发现是诡雾立刻要封锁周围，疏散群众。
因为诡雾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如果短时间内吸收了足够多的生命，它的范围会突然暴涨，甚至像是有意识般朝人类聚集的地方移动。这是许多国家在过去一百多年来吸取的血泪教训！
幸运的是，不管诡雾是否有吞噬大量生命，它存在的时间最长只有一个月，假如诞生时面积很小，又没有吞噬生命，有时甚至几个小时后就会自行消散。
夏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诡雾现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才惊动了两位一直在闭关修炼的大佬。
两名高级天师正在心中猜测，就见其中一名红光满面，个头矮小的老者朝他们挥挥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继续保持封锁，接下来由我们两个老家伙看着就行。”
虽然有些好奇，不过两名高级天师还是立刻点头称是，转身离开了。
矮小老者身形一晃，便由厂房外围进入到里头雾气的边缘处，另一人也跟了过来。
“师兄，我们开始吧。”
身材高大，头发乌黑浓密的老者点点头，朝着前方静谧不动的白雾一抬手，几道光华从他的袖口中飞出，迅速没入雾气内。
很快，眼前的白雾便如同浇开的水般沸腾起来。
另一边，前来玩密室逃脱的玩家们几乎都被疏散光了，天师协会的人正在询问老板和工作人员，清点有没有人失踪。
没多久，警员们便在雾气笼罩的范围外找到了一些昏迷的人，以及尸体。
老板听说发现两名死者，失踪人数至少在十五人以上，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瘫软在地上。
另外天师协会的人抓到了一名游散天师，只是学徒水平，被老板请来制造一些初级无害的幻像，方便吓唬玩家的。那些挑战中高级难度的玩家，大多就是被幻象吓退的。
然而这已经违反了天师协会制定的条例，不管是这名游散天师还是将他请来的老板都犯法了，之后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
民朝四十四中，这里的天空仿佛永远都是灰濛濛的。
夏曳跟着少年走进一间办公室，只见这里的装修带着复古典雅的风格，正中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办公桌后是一张红木椅，外观看起来十分高贵上档次。
“校长，请。”少年朝她比了下椅子的方向。
她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坐下，又对少年及另外两个跟来的同学道：“你们也坐吧。”
见他们乖乖在下首的长椅上坐下，夏曳开门见山问：“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让我当校长？或者说，为什么急需一个校长？”
另外两人将目光转到祁风洲身上。
少年微微一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只要你比我强，就可以在这所学校担任你想当的任何职位，并且能够利用这所学校的能量。”
夏曳点点头，“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当然有，这表明只要你同意，我们就多了进出学校的自由。”祁风洲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否则就算是我同意，其他同学怕是也不会这么容易服气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找你们出去帮忙，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夏曳又问。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给出打动同学们的条件了。”祁风洲说完，盯着她嘻嘻笑道，“如果是我，可以免费帮你。”
夏曳看了他一眼，心想还是免了，这疯子要是去到现实世界，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情来。她也就是在这里能压制他，要是放到外头，可就是任他蹂.躏了。
“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不能随意出入学校？外头那片白雾又是怎么回事？”
祁风洲似乎对这种问题有些兴致缺缺，看了眼斯文少年康淮晚，“你来说。”
康淮晚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双手自然放在大腿上，语气抑扬顿挫地回答道：“雾气里的世界很危险，就算是我们，也很容易在其中迷路陷入疯狂。到现在为止，只有会长一个人能自由进出而已！”
这孩子，平时就这么说话的吗？
夏曳又问：“那之前花清希同学为什么能顺利去到现实世界？”
康淮晚看向镜子少女：“花清希同学，接下来由你来说明。”
“咳……”花清希咳嗽一声，虽然同学很久了，但她还是没能习惯康淮晚的说话风格，“其实我是借了之前那个新来同学洪思霏的光，她做为冤死的新鬼，肯定是要回去现实世界报仇的，我只要跟着她，就能去往现实世界玩一玩了。”
“你在现实世界中，实力会受到压制吗？”夏曳问道。
“对，没想到你也看出来了。”花清希说道，“不止是我，雾气世界里的居民每个一去往现实世界都会受到强烈的压制，用你们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会‘掉落一级境界’。”
也就是说在学校里身为厉鬼级别的花清希，去到现实世界就降为凶怨级别？
花清希继续道：“不单如此哦，你们那个世界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会对我们鬼魂造成强烈污染，就算是我，在那个世界待得久了，也会慢慢变得疯狂，失去理智。所以虽然你们那个世界很好玩，但我们根本不能长期待在那里。”
难怪她刚从镜子出来的时候，整个鬼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原来是已经受到了一定影响。
夏曳想着，迅速抓住了关键点：“也就是说，你们和那个世界的鬼并不一样，保留了生前的记忆？”
“是的，我们都记得自己生前是什么样的人。”花清希点头道。
“那你们在现实世界中还有亲人？”
“没有了哦。”花清希笑眯眯道，“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
“……”
好吧，看来能进入这所学校的鬼都不是什么普通的鬼。
夏曳继续问：“那么你们雾气和学校的来历吗？”
“雾气是怎么诞生的我们谁都不知道，但这所学校，是因为会长和我们的怨念才诞生的哦。我们的学校，只会收十五到十八岁，受冤而死的灵魂，不像我们隔壁那个神经病医院，什么乱七八糟的灵魂都收，雾气世界鬼域交流会的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它们那些家伙跑过来了！”
夏曳听她说这些，只觉得很有意思，问道：“所以雾气世界里并不只有你们这所学校，还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吗？”
花清希道：“之前你坐校车过来时，应该路过一些站台吧？每个站台都代表雾气世界中的一处鬼域。不过说起最厉害的鬼域，自然就是我们四十四中了。虽然我们学生不多，但每个学生都很厉害，而且，只要有会长在，就没有哪个家伙敢欺负我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骄傲无比，一旁的康淮晚也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神色。
再看祁风洲，他像是已经习惯了其他学生的崇拜敬畏，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嘴角似笑非笑，黑沉沉的眼眸看向夏曳，一眨不眨。
他一直在看着她，就没有移开过目光。
夏曳丝毫没有不自在，甚至十分自然地无视了祁风洲的目光，她又问了一些关于上次坐公交车时途经的几个站点的事，知道不同的鬼域都拥有自己的站台，鬼域里的鬼魂平时可以通过这些站台去往其他鬼域，但一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因为雾气世界的时间和方向都是混乱的，除非是特定的公交车，比如祁风洲驾驶的那辆是能够明确知道目的地的，其他公交车一般都是乱开，停到哪站是哪站。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极有信心的鬼魂，一般不敢乱上车。
而说起公交车，他们四十四中能有自己专门的车子，同样显示了祁风洲这个会长的强大，因为整个雾气世界，拥有专属公交的诡域不超过三个。
了解了一些雾气世界的事情，又弄清楚这学校的情况后，夏曳沉吟一会，终究是没有询问进入这个世界后，灵魂和实力发生剧烈变化的事情。
她现在还无法相信眼前这些鬼魂所说的话，尤其是祁风洲，他看起来虽然一直被她压制，但她总觉得对方似乎还留有后手，两人之前的交手看着虽然激烈血腥，但事实上双方都没有达到那种以命相搏，你死我活的程度。
夏曳站起身，“我准备回去了。花清希，之前谢谢你救了我们。”
听到她的道谢，花清希似乎有些害羞，“不用谢，其实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再不回到学校，我就要彻底被污染了。”
祁风洲跟着起身，来到她面前，突然伸手将自己的头摘下来递给她：“校长，我上次忘了问你，你喜欢我的头吗？”
夏曳：什么鬼？
祁风洲捧在手里的头一脸诚恳，“不管校长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
“呃……谢谢，但我真的不喜欢玩别人的头。”
祁风洲：“……”
祁风洲：“哦。”
神色自若地将头又插回去。
夏曳：“……”
花清希同学说他们的会长很厉害，不会是因为他在鬼里面最疯吧？
她率先朝外头走去，快要出校门时，突然听身旁的祁风洲幽幽说道：“你真的要离开吗？”
夏曳迅速回身格挡，却被突然暴走的祁风洲狠狠撞到墙上！
轰！
墙体出现大量龟裂，竟然没有塌，很显然受到了学校规则的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