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夫郎是绿茶花魁——提灯随梦去
时间:2021-05-17 10:29:38

  盖头盖着虽看不清表情,但仍能听出他声音颇为不适:“这轿子晃得我头晕,实在有些受不住,能不能让我先下来透透气。”
  “这……这不合规矩啊。”
  “呕……”
  一声干呕传来,轿妇也不免有些发慌,若真叫他吐出来弄脏了喜轿和喜服似乎更为不妥。
  “呕……我……我真的太难受了……”
  “那公子先下来吧,但也只能休息片刻,可万万不能误了吉时。”
  “嗯。”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这才踩着鸳鸯蜀锦鞋落了地。
  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曲槐心径直朝着石板路旁的墙隅而去,玉手撑着青灰的墙面,埋下头小声咳嗽起来。
  “公子,这么大个街,您非得跑到我这乞丐的一亩三分田上咳嗽,是来给我送晦气的?”脚下蹲着的一个身着破麻布,头发乱糟糟还沾着枯草叶的人满脸不悦道。
  “没见我穿的什么衣裳?”清脆的嗓音响起,还带着一丝沙哑,“我来给你送喜头的。”
  “送什么喜?”
  “知道那顶轿子是嫁去哪儿的吗?六皇女府,排场可不一般,今日领头的媒公手里可带了不少喜包,一路都没人要,八成最后要随意撒了去,白白浪费了六皇女的一片心意。”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自己嫁的人还能有假?少说统共也得有四五两,就为了图个热闹,现下却可惜了。”说完,男子还轻轻叹了口气,着实令人生怜。
  “哎!”女子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子,“我这就叫人去!”
  “快些,我们马上就动身了。”
  “好!好!”
  转眼间,喜轿前陆续集结了不少弓背弯腰,穿着落魄的矮小女人,将那一行人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
  出门时轿妇口袋里的确是备了些银钱,就怕有人拦轿误了时辰,可也经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上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曲槐心将盖头揭下来捏在手中,提起裙摆连忙往街头春江阁的方向匆忙走去,刚转过街角,忽然与一张写满戾气的脸打了个照面。
  他惊得一跳,连忙拍了拍心门:“吓死我了。”
  女子一身金丝暗纹玄袍加身,眉眼俊逸又不失秀气,只是浑身的气场太强,阴翳的神情容易叫人忽略了她姣好的外表,平白背后发凉。
  她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一番,错开肩给他让了些位子。
  曲槐心与她擦身而过,只觉肩上碰到之处凉寒无比,宛如冰蚁刺骨。
  刚走没几步,女子却忽然开了口。
  “等等。”
  曲槐心转过来有些疑惑:“叫我?”
  “公子这一身装扮,应当是准备去嫁人的吧?”
  “没有。”
  “今日好像是有那么桩婚事,说是六皇女要迎娶曲家嫡子,难道你想逃婚?”
  这人外表看着冷漠,没想到这么八卦,曲槐心不禁翻了个白眼:“没有。”
  女子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而是欺身上前,挡住金晖,在他脚底投下一片阴影。
  “你想做什么?”曲槐心紧了紧嫁裙,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我?”女子轻蔑一笑,一把提住了他的后领。
 
 
第3章 被冷落了没关系,气势要足……
  他脖子一紧,登时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纤细的胳膊握拳在她肩头一推,但力度宛如打在棉花上:“你放开我,登徒子!”
  女子沉默未言,手上的力度松了几许,方便他喘气,但仍是拖着他走回万华街的方向。
  方才那一群乞丐已经被打发得差不多,路上只能瞧见零星几个还赖着不肯走,摊着沾满泥的手横在一干人前,眼里都是祈求之色,嘴里还在嘟囔着老套的贺词。
  媒公正急着找曲槐心的去向,绾得整齐的头发都抽了丝。
  女子行至喜轿前,曲槐心觉得领子一松,整个人被放下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从前他在曲府是众星捧月的嫡子,在醉云楼是千金难买一曲的花魁,从未有女子如此对过他,心中不免有些忿忿,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多管闲事。”
  “哎哟喂曲公子,你可让咱们一顿好找!快些,再不走可就晚了!”媒公心焦得直挠头,“盖头怎么揭了,使不得……使不得啊!”
  “我方才被人群冲散,走到后街却迷了路,多亏遇到这位小姐。”曲槐心斜目瞪了她一眼,“多亏”二字还故意拉得很长。
  可他天生一双凤眼,不仅没吓住人,反而还带着些娇意。
  “多谢小姐。”媒公双手合十对她拜了拜,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笑意。
  女子面色不改,玄色袍子上的金纹在光下如水般盈盈而动。
  “无妨,行侠仗义罢了。”
  行侠仗义……
  曲槐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
  “我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他回头不满道。
  “快上轿吧,皇女府的人还等着呢。”媒公见他还把盖头捏在手里,连忙抽出来给他戴上,掀开帘子将他送了进去。
  当媒公再转身还欲向女子道谢时,却发现早已不见踪影,只余一股肃杀之气未消,引得人心生凉意。
  喜轿再次晃晃悠悠地上了路,原本还志在必得的人此刻只能手托着下巴躲在帘子后头叹气,全然不顾会不会弄花脸上精致的红妆。
  今日真是背时运,现下离六皇女府越来越近,外头抬轿的又更为警惕,属实再没什么逃脱的好机会。
  “到了到了!”
  正思虑间,靠近右前侧的轿妇突然大喊一声,周围几个也跟着叫好,听得曲槐心一阵头痛。
  迎亲时女子府门前要放鞭炮,置火盆,再拉着夫郎从上头跨过,寓意驱除霉运,红红火火。
  “咯噔”一声,喜轿正对着金盆稳稳落地,盆内炭火已烧至通红,火色的长舌攀附缠绕,上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
  “曲公子稍待片刻,等六皇女来牵你进门。”媒公担心他等得心急,特地凑过来同他说道,完了还用手帕掩着面吃吃笑起来。
  曲槐心手臂撑着脑袋,巴不得她晚一点,别太快,他好想想怎么溜走。
  也不知道他爹爹和娘如何想的,竟然觉得嫁给这种人比在家待着好。
  大约过了一刻钟,朱红漆亮的大门敞开着,却没一个人出来迎,轿外的几个妇人面面相觑。
  “这……这不大对劲啊,这皇女府外头连个迎亲和看热闹的都没有,是不是搞错了。”
  “是啊,也没见挂些红绸啊灯笼的,当真是奇了怪了……”
  媒公面上有些有些挂不住,伸手敲了敲轿帘旁的木窗:“曲公子,日子……是不是弄错了?”
  曲槐心在轿内虽什么也看不见,但听动静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不禁暗喜,语气里却尽显委屈:“我也不知,但六皇女明明无意于我,却为何要这般欺辱我……”
  说着说着,他竟在里头小声呜咽起来:“若不想娶我,那我不嫁也罢,还请先生将我送回去,今日该给的银钱我定双数奉上。”
  男子的声音如泣如诉,丝缕般断断续续传出,叫人万蚁爬过般抓心又挠肝,况且他明明受了莫大的委屈却仍不忘礼数,一行人虽来气,但也不忍责怪于他,反而是心中将这六皇女府上下骂了个遍。
  “可地上确实放着火盆,应当是没弄错啊。”一旁长得最高的女子缓过神来,指着地上的物什高声道。
  众人盯着这烧得格外旺的火苗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在原地等着,容我先进去询问清楚。”片刻过后媒公黑着脸,一个人埋头闯了进去。
  两名腰间挂着佩刀的侍卫首先映入眼帘,抱着手臂正靠在府门后,敢情是已经看了许久的热闹。
  “敢问两位官人,今日是否是六皇女陛下与曲侍郎嫡子曲槐心公子的大婚之日?”他弯腰给她们行了个礼,客客气气地问道。
  “是啊。”其中一名女子点了点头,却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
  媒公尴尬地站在原地,得了肯定的回答却又无人接应,饶是见过再多世面心中的火气也再压不住:“你们六皇女府简直欺人太甚,我在万华街做了十五年的媒人,也没遇上一个像你们一般不守规矩的!”
  “是谁不守规矩啊。”
  两个侍卫还不曾开口,不远处的台阶上却走下一个打扮华丽的男子,头上戴着蝶贝玛瑙流苏冠,耳边的翡翠坠子通体碧绿,身上所着也是上好的云锦,出口却格外不饶人,语气刻薄得很。
  “钱公子。”门口两人对他点头行了个礼,男子面上的神色却顿时闪过一丝不悦。
  “不过是纳个妾室罢了,你还指望全府的人出去跪着恭迎他不成?”
  “纳……纳妾?”
  “是啊,一个出身烟花之地的贱人,难道还妄想要什么身份?”
  男子绕过他们三人径直走到喜轿跟前“嗤”了一声:“还不赶紧出来,在里头丢人现眼,你就算坐到天黑也不会有人来迎你。”
  两名守卫见着有些不妥,连忙追了出来:“钱公子,皇女府门前难免叫人看了笑话,不如进去说。”
  曲槐心在青楼里待了三年,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听着这骄横跋扈的语气不禁起了斗志,他将身上的褶皱抚平,一双纤手轻轻拨开帘子,不疾不徐盈盈走出,四周顿时萦绕一股淡雅的兰香。
  他自己揭去盖头,原就是仙人之姿,现下眼中还噙着未干的泪,水雾氤氲着朱唇,果然看见面前几人都有些呆愣。
  “曲公子,这使不得呀,赶紧跨了火盆进府吧,不能让人看见。”媒公替他抱不平,连忙牵着他往前走。
  生莲的小步优雅从火盆上走过,头上和脖子间的朱翠甚至都未晃动一下,足以得见其修养。
  谁知钱若玟见状面上一阵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今日呢,六皇女是根本没当回事,这火盆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目的就是给你去去霉气,省得将青楼里那些脏东西和病气带进来,害了咱们府里人。”
  “哦,是吗?”曲槐心面不改色,缓缓走到火盆后头,“也就是说现在这霉气都留在这盆里了?”
  “一个盆子也不知道装不装得下,早知道该多准备几个的。”对面的人还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真是有心了。”曲槐心挑了挑眉,盯着火盆若有所思:“你我初见,我也得送你个大礼,看看你接不接得住。”
  话音刚落,抬起一脚,直接将火盆朝钱若玟的方向狠狠踢过去。
  “哐啷——”
  金盆落地,在地上转了好几圈也不能停下,滚烫的火炭直接飞到了那男子的下半身上,他惊呼一声赶紧朝后退去,但仍没完全躲掉攻势,上好的云锦被烫出几个焦黑的洞。
  “你这个贱人!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想死不成!”男子声音变得又尖又细,鬼叫一般指着他道。
  曲槐心拍了拍手,凤眼微眯:“你是谁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方才我听那两个侍卫似乎在叫你钱公子。”
  一提到这个称呼,男子果然脸色铁青。
  “怎么没唤个正君侧君夫郎之类的?”疑问一出,曲槐心却立马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我知道了,原来你也是个不受宠的妾室。”
  钱若玟闻言果然炸了毛,心口气得不住上下起伏,脸胀得通红,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谪仙般的男子却还以杳然一笑:“多备几个火盆当然更好,我还嫌送得不够。”
 
 
第4章 独守空房
  一直到最后六皇女也没露面。
  两个侍卫仿佛见惯这场面一般,脸上挂着戏谑的笑用佩剑将火盆拨到一边等着降温。
  钱若玟气得鼻子里直喘粗气,甩起袖子转身就跑进去,也不知找谁哭诉去了。
  媒公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曲槐心,却见他瞬时变脸,收起方才的气焰,偷偷红了眼眶又倔强地不肯哭出来,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六皇女不理我也就罢,还派这么个人来气我,我一时没忍住就……”语罢曲槐心还露出一副懊恼的神色。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任谁受了那种侮辱也气不过。”媒公忍不住往门的方向啐了一口,回头小声问道,“只是现下这六皇府您是进还是……”
  “婚是女帝所赐,纵使再难我也不该抗旨,更不能陷我母亲和爹爹于不忠不义之地。”他取出丝帕在眼角轻点两下,“看来今日还真是非进不可了。”
  轿子已到府门外,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女帝为他们俩赐了婚,方才没能将春江阁那位换来,情势显然已由不得他选择,倒不如顺势为自己挣个好名声。
  “曲公子如此深明大义的一位佳人,嫁给这位也真是可惜了。”轿妇们也一边啧嘴一边摇头,就差点名道姓骂六皇女了。
  就在曲槐心准备自己走上台阶时,没成想钱若玟竟又走了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看穿着打扮应当是在府中有些地位的。
  “王管事,您瞧瞧,就是这个贱人,不仅在外头磨磨唧唧败坏皇女府的名声,还将我好心准备的火盆踢翻了。”他昂着脑袋,趾高气扬地指向曲槐心的方向,指尖的丹蔻红得似血。
  “你先出言不逊,反倒怪起别人来了?”媒公见他还找来帮手,更是可怜曲槐心孤立无援,直接挡在他身前质问道。
  曲槐心轻轻伸手搭在媒公肩上,对他摇了摇头,随后走到那名被唤管事的妇人前行了个礼:“管事的,是我唐突了,初来乍到也不知该如何做,可能言语间戳了旁人的痛处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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