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厨房里一直被闲置,没什么有用的设施,夏鱼就一直用食肆的厨房给自家人做饭。
吃过饭,池温文带着夏果去书院,夏鱼照例去菜市口采买,早上不开张,只用考虑中午和晚上要做的饭菜。
因着今日菜市口的辣椒便宜,夏鱼买了很多辣椒,肉菜可以做辣椒炒肉片、辣椒酿,素菜可以做辣椒炒鸡蛋,多余的辣椒还可以做成辣椒酱囤着。
夏鱼到了肉摊时,肉摊老板正和一个大娘吵吵囔囔。
大娘气红了脸,指着肉上多带着的一小截排骨:“你就是故意把这没肉的骨头添给我压称的。”
肉摊老板不耐烦了,一把夺回肉:“不要算了,都说了少要你两文钱,还在这磨叽。”
大娘嘴上不饶人,但瞧着一身横肉的肉摊老板到底没敢上手抢肉,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夏鱼心下一动,难道排骨比肉便宜?
她上前一问,还真是这样,猪肉十三文一斤,排骨八文一斤。这个时代的人都嫌弃骨头没肉,不如肥肉还能炼油渣,还能吃上好久,所以都不爱买排骨。
肉摊老板烦躁地将骨头剔下放在一旁,每天光是这堆卖不出去的骨头他都要发愁好久。
夏鱼问道:“老板,这些排骨我要十斤能再便宜点吗?”
这两天夏鱼总在这买肉,肉摊老板已经眼熟她了,知道她是开食肆的:“七文一斤。”
夏鱼笑道:“六文一斤,明天我还来买。”
想到这么骨头终于有地方处理了,肉摊老板老板挥了挥肥厚的手掌:“行吧,明天你别忘了来。”
排骨可是个好东西,清炖、酱焖、糖醋,怎么做都好吃。
夏鱼立刻改了中午的菜单,肉菜中午就做排骨了!那些辣椒就全部做成辣椒酱备用。
上午,夏鱼正在厨房里把排骨焯水撇沫,王伯从村里回来了。
他手里拎了两条鱼,乐呵道:“周林说了,下午就把果子都送来。这是大壮捉的鱼,叫我带过来的,早上那阵可活蹦乱跳的新鲜了。”
夏鱼擦了把手,接过王伯手里蔫蔫的鱼,把鱼放进后院的水盆里,两条鱼缓了口气,甩甩尾巴又游了起来。
发财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两条鱼,半晌后伸出一只小爪子划拉着水想抓鱼。夏鱼看了不禁想笑,有些怀疑发财上辈子可能是只猫?
怕它不小心掉进水里,夏鱼只好把水盆放在高处的石墩上,急得发财围着石墩直转圈圈。
夏鱼看着水盆里的鱼转念一想,白大壮抓鱼有一手,可以让他捉了鱼拿来卖呀,或者让他自己养个鱼塘,这比在家种地挣得多呢。
回到厨房,王伯拿着一块早上没吃完的油饼,就着咸菜吃得津津有味。夏鱼要给他做点别的,王伯摆了摆手,道:“不用费事,一会儿就中午,咱得赶紧把菜择好洗了。”
“行,不吃太多也好,中午做排骨,正好咱都能跟着好好吃一顿肉。”夏鱼坐在小凳上削着手中的芋头。
王伯洗了碗,疑惑道:“排骨?这东西没肉,有人会买吗?”
夏鱼笑道:“做的好吃就有人买啊。”
“也是。”王伯赞同道。
对于夏鱼的手艺,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两人削着芋头,王伯突然道:“昨儿个余翠又打白小妹了。”
夏鱼一顿,想到白小妹倔强的脸庞,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为啥啊?”
王伯叹了一口气:“唉,白小弟又要交学费又要买纸笔,他们嫌弃白小妹在家不赚钱,吃白饭。听说余翠想把白小妹嫁出去,媒婆说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鳏夫。”
夏鱼就不明白了,余翠也是个女人家,为啥就这么嫌弃自己的闺女?
“王伯,今早夏果跟着池温文去书院了,家里少个帮忙的,我想让白小妹来店里帮忙。”
第26章 冒牌
中午, 客人陆陆续续的来,白庆和一帮衙役兄弟都换了吃饭的地方,集体从泉春楼转移到有余食肆, 本来看着挺宽敞的大厅, 一下子被占去了一大半的地方。
那天白庆吃完饭回衙门,告诉张三他们夏鱼开了家食肆, 一帮人就嚷嚷着一定要来有余食肆吃饭。
张三一进门就看到王伯在柜台后忙着记账,他凑过去看了看今天的菜谱,吧砸吧砸嘴:“酱焖排骨、清炖排骨、糖醋排骨、糯米排骨......哟,今儿个都是肉啊, 王伯,有酒吗?”
王伯赔笑道:“小店现在还没有酒,下次您可以自己带些来。”
李二撇了撇嘴,嘲讽道:“一堆骨头也叫肉?还不如去泉春楼吃剁椒鱼头算了。”
张三嘁了一声:“泉春楼翻来覆去就剁椒鱼头和砂锅焖鱼肉这两道菜能吃, 这都吃了多少天, 你怎么还没吃够?再说了,这两道菜最开始可是有余食肆的夏老板做的, 泉春楼那叫冒牌!”
两个人谁都不服谁,眼看就要动手了, 白庆一把拉过两个人分开坐,训道:“都是弟兄,有啥可吵吵的, 吃饭, 今天我请客。”
今天池温文去书院,下午才能回来,夏鱼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外头动静挺大, 以为出了什么事,洗净了手就忙走出来。
张三眼尖,看到夏鱼急忙招手:“老板,老板,我们在这呢!今天老大请客,每桌每样菜都来一份,不,两份!”
夏鱼看了看隔壁桌的白庆,原来是他带着一帮兄弟来吃饭。夏鱼放心下来,笑眯眯道:“各位稍等,马上就来。”
后进来的中年男子是昨晚没赶上吃炸酱面的,一进门便听到张三嚷嚷着要两份菜,他忙问道:“老板,他们每桌要两份,那我们还够点菜吗?”
夏鱼心里快速合计了一下,除去她和王伯要吃的,还真是剩的不多了:“这些官爷点完,还能再出五份的量......”
中年男子打断她的话,立马道:“我要一份,再打包一份。”
今天是乐老板请伍各易吃饭,因为有批货要清点,两人就来得晚了些。
一进有余食肆的门,屋里连个座位都没了,一半是衙役,一半是散客。
乐老板发现柜台上贴菜单的点菜板不见了,他疑惑道:“咦,今天的菜单呢?”
王伯笑道:“今天中午的饭菜卖完了,客官下次早点来吧。”
“卖完了?今天怎么这么快!”
乐老板惦记着果酱面包和三明治,昨儿跟儿子乐凡说漏了嘴,这小子非要他再带回去一些尝尝:“那闲食还有吗?”
王伯摇了摇头:“都没有了。”
伍各易看着旁边衙役的桌上摆着好几盘肉,有的酱汁浓郁,有的清香鲜美,闻着就特别香,便问道吃饭的李二:“你们这都是啥菜?”
李二扒拉了几口淋着酱汁的米饭:“这是排骨。”
“排骨?”乐老板闻声望了过来,然后对伍各易道:“伍哥,今中午没有就没有吧,这排骨净是骨头也不好吃,我请你去泉春楼吃鱼!”
“谁说不好吃?这排骨简直香没边了,不吃才叫后悔呢!”李二夹了块糖醋排骨,“糖醋排骨酸甜可口,酱焖排骨可下饭了,还有这糯米排骨,米里都是肉味,而且排骨软糯好咬,给老人小孩都能吃,绝了!”
上次李二没去大集吃饭,不知道夏鱼做菜的水平,所以每当张三几人夸夏鱼时他总是不服气。但今天他尝到排骨的美味后,不顾脸被打的啪啪直响,一个劲夸着夏鱼的手艺,同桌吃饭的人烦得都想堵着他的嘴。
乐老板吃不到葡萄鲜葡萄酸,拉着伍各易往外走:“走走走,泉春楼有酒有肉,不比这好吃的多。”
李二嘁了一声:“泉春楼那叫冒牌!”
同桌的人:“......”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因为这句话要跟张三打起来的。
伍各易盯着桌子上的排骨口水都要流了出来,他咽了咽口水,跑到厨房门口,问道:“夏老板,明天还做排骨行不行?”
夏鱼正在收拾锅台,听到声音回头望去,伍各易正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地上的一口大锅。
她笑道:“放心吧,明儿个还是排骨。”
伍各易这才安下心来,决定以后来有余食肆吃饭就不叫乐老板了,他宁可带自家婆娘来。
乐老板和伍各易去了泉春楼,泉春楼的人不少,但也不是很多。
两人点菜时,听到刘老板在跟小二说话:“今儿衙门的一帮人怎么没来呢。”
乐老板搭话道:“那群衙役都跑去丁字路口的有余食肆吃饭了。”
刘老板一顿,问道:“客官,你怎么知道的?”
“有余食肆的饭菜卖完了,我们才来着吃饭的。”乐老板看着菜单,随意说道:“来两份焖鱼和剁椒鱼头,再来盘酱......咦,你家也有果酱发糕和三明治?还比有余食肆的便宜!来两份!”
刘老板听得心里直憋气,这话说的,啥叫有余食肆没饭菜了才来这吃饭,瞧不起谁呢!
明天他再让人去有余食肆一趟,看看他家还有什么特色菜。
有余食肆开业的第一天,刘老板就打听到老板是夏鱼,他本来还担心夏鱼也卖砂锅焖鱼和剁椒鱼头和他抢生意呢,没想到她买的闲食让镇上的人口口称赞。
于是刘老板找人买了份闲食,让厨子研究一番跟着做,别说,点果酱发糕和三明治的客人还挺多的。
来这点闲食的人几乎都没吃过有余食肆的闲食,但是乐老板和伍各易吃过。
果酱发糕和三明治一上来,乐老板咬了一口脸色就变了,在店里大声嚷嚷道:“你们这闲食真难吃!”
周围吃饭的客人纷纷张望过来。
刘老板急忙上前安抚:“客管,有话好说......”
乐老板指着盘子里的果酱发糕:“这是啥果酱发糕,里面的酱酸的要死,还有这三明治,一股子生菜叶味,还没有余食肆的一半好吃!”
“有余食肆?”
“就是丁字路口新开的,我昨天看他家门太小,就没进去。”
“下次去有余食肆尝尝。”
刘老板听到客人在议论有余食肆,急忙道:“客官,咱小声点,这顿饭的银钱我给您免了。”
能免银钱,乐老板自是不再吱声了,伍各易心里惦记着排骨,这顿饭吃的是没滋没味,一点都不香。
下午,周林和她男人白崇赶着租的骡车来到有余食肆前。
白崇干活利索,一上午跑了两个村子,把夏鱼要的水果给收完了。
夏鱼听到周林在门口叫人,忙把他们请进屋子,给两人倒上一杯大麦茶:“嫂子,你们忙了一上午,吃午饭没?”
“吃了,在家带的饼子。”周林笑着把车上的果子运进屋里。
夏鱼道:“你们搬完果子坐着歇会儿,我给你们一人下碗面去。”
周林忙摆手:“不用麻烦,我们一会儿就走。”
“麻烦啥,就一碗面的功夫,很快。”夏鱼说完就进了厨房。
她用排骨汤做底,给两人做了碗汤汁浓白的排骨面,碗里还卧着一个荷包蛋,油绿的菜叶给面条增添了一丝颜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周林和白崇虽然吃过干饼子,但是看着这热乎的面条还是不由的口水泛滥,两人道了谢,埋头大吃起来。
吃完饭,外头太阳正烈,周林和白崇打算等会儿再走。
她跟夏鱼唠起最近村里发生的事:“罗芳跟她那个姘头掰了,现在在家可老实了,也不在村里晃悠了,生怕惹了谁不如意,在她男人耳边嘀咕起这事。”
罗芳为了孩子肯定怕白三铁休了她,自是不敢再惹是生非。
提起罗芳,夏鱼就想起池温文,她现在很确定这事就是池温文做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罗芳的腌臜事的。
夏鱼喝了口水:“老实点好,在家好好带孩子。”
“对了,还有余翠,听说白小弟的学费不够了,她想让白小妹嫁人哩,这两天白小妹怄这一口气不吃不喝,这丫头看着就可怜人。”周林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当娘的,看到余翠这样对白小妹,心里气得不行,但毕竟她只是外人,能顾着自己家都不错了,也没法多帮白小妹什么。
夏鱼看得出周林也心疼白小妹,她一想,周林人活络,不如就让她当说客,让余翠同意白小妹来镇上帮忙:“嫂子,我想让白小妹来我这帮忙,但是这事我怕我去说不太好......”
余翠怨池家不是一天两天了,夏鱼如果自己去白小妹家说这事,只怕余翠宁可让白小妹嫁人都不会让她来食肆帮忙的。
周林明白夏鱼的意思,拍着她的手背道:“妥,这件事嫂子去说,你把你开得条件跟我说明白了就行。”
夏鱼在心底粗略地算了一笔白小弟每月学费所用的帐单,卡了个最低限度,顺带画了个大饼,道:“每月四十文钱,后期干得好还能涨工资。”
周林点头道:“好,这事包在我身上,白小妹每个月能往家拿银钱,余翠自然不会再逼着她嫁人了,而且在你这也免得整天再挨打了。”
第27章 衣裳和猪蹄
夏鱼给周林结算了银钱, 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池温文就回到了食肆。
“夏果的事办完了,每月逢三可回家休息两天。唐先生说年前把学费交上就可以, 但是平日用的纸笔需要自己准备。”他接过王伯手中的账簿, 让王伯回屋歇会儿,自己清点起银钱。
“没问题。”夏鱼坐在屋里挑果子, 虽然前后两个屋门都开着有过堂风,但她还是热得汗直往下流:“对了,我让周林回村里带话,叫白小妹来食肆里帮忙。”
听夏鱼讲白小妹在家被逼着嫁人, 池温文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行,食肆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食肆多来一个人帮忙,夏鱼也能轻松不少。
夏鱼擦了一把汗,突然问道:“池温文, 罗芳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池温文抬了抬眼, 手中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作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