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晖来了呀。”
“晖晖来,吃花生。”
“小姜也来了,咱们这正熬着鱼汤呢,外面冷不冷,是不是下着雨呢?”
“下小雨,带着伞。”
“你俩都喝点鱼汤。”
“奶奶,看电视。”
“好,差点忘记把电视给打开了。”
“奶奶奶奶,看那个节目看那个!”
“晖晖喝鱼汤。”
赵颖华把电视打开,近来的电视节目也越来越丰富了,在寂静的夜晚里,一家人围坐着看电视,热热闹闹喝着温暖身心的鱼汤,房间里的温馨不用多说。
当然,这其中还少了一个人。
齐大团长夜里一回家,面对的就是冷冷清清的冷锅冷灶以及空无一人的大院子。
几个孩子的吵闹声没了,母亲也没了,某个女人的身影也不见了,只有空空荡荡的大院子。
院子越大,越是在夜里显得空旷,秋风吹过,秋叶被风吹动,吹起人心底的孤独寂寥。
原本身体周围萦绕的那股子清冷气息更加冰寒了几分。
齐珩面无表情地进了屋,面无表情地给菜地浇水,喂好家里的鸡鸭,随意收拾了几下,同样面无表情地夜里随意吃了些东西。
他连灯都没有打开。
隔壁的王学凯同志踮着脚,跳起来努力往旁边看了几眼,后来还觉得不满意,拿着个小爬梯上了屋顶,努力观察隔壁院子里的情况。
王夏芝站在院子里疑惑道:“王学凯同志,你干啥呢?没事上屋顶啊?”
“没,我就觉得不对劲啊,夏芝,隔壁齐家连灯都没打开,他们家一点儿热热闹闹的都没有。”
“跟以前不一样。”曾经的王学凯可羡慕隔壁家的热热闹闹,那么大一个院子,住着六七个人才算是有了欢腾的人气,有时候孩子的吵闹声,老远的都能传到他们家。
自打转了秋之后,隔壁家可算是越来越冷清了。
“什么不一样了,估计没人,他们家两个孩子跟咱孩子一样,都去城里读初中去了,估计今天没回来吧,小姜也没回来。”
“家里没人,当然不开灯啦。”
“不不不,我回家的时候,我看见了,隔壁的齐珩肯定在家呢。”
“他在家也不开灯啊?”
“一个人在家里也太冷清了吧?反正咱家里也就两个人,要不要请他来家里坐坐?”
王夏芝想了想:“那也行吧。”
如今孩子不在家,他们家同样不热闹,多叫一个人来坐坐,说说话也好,隔壁的齐团长一个人在家,也怪孤独的。
王学凯嘿嘿一笑,兴致冲冲地跑去隔壁,他敲门前搓了搓手,心里的兴奋无与伦比。
隔壁的老齐还有比他更惨的时候。
他起码还有个媳妇儿陪着,而对面,连个媳妇儿都没了。
王学凯十分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哐哐哐”几声,但是里面无人回应,“齐珩?!齐珩?!你在家吗?!怎么不来给我开门啊?!老齐!你睡了吗?”
“隔壁的老齐,这么早你睡了吗?!!”
“这才什么时候啊?!有人在家不?!!”王学凯的声音在黑夜里传了个大老远。
齐珩冷着一张脸给他开了门,语气冷的掉渣渣:“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请你来我家喝茶啊,我看今天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在,孩子都读书去了吧?小姜也没回来?我也跟你差不多,只有媳妇儿陪着我。”
“我们家云生,他在的时候我嫌弃他闹腾,现在人走了不经常回来,又觉得家里冷清了,要是没有夏芝陪着我,那得多难受啊!”
“咱们也是同病相怜了,你家这……这一入秋来变化更大,要不要来我家喝杯茶呗,一起说说话,热闹热闹。”
隔壁的老王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句句往人家痛点上扎。
“来我家喝茶啊,我媳妇儿在,她煮茶的手艺那叫一个好……来来来,是她们老家那边的手艺,还有——”
“谢了,不用。”齐珩一口回绝。
“来嘛来嘛,来喝茶!”
第120章 飞飞
王学凯被齐珩毫不留情轰了出去,碰了一鼻子灰的王学凯倒是没有半点不高兴,虽然是白跑了一趟,但也高高兴兴地跑回去。
王夏芝见状问道:“人齐团长呢?”
“哦,他说不来,不用忙活了,要不媳妇儿咱俩喝茶吧。”王学凯嘿嘿笑着,只要一想起刚才隔壁齐珩的那一张臭脸,他就跟得了领导夸奖似的高兴。
当然,也可以用另一句来形容。
他看见了隔壁宿敌上台念检讨了。
嘿嘿嘿嘿嘿……
“不来你咋还高兴成这样啊?”
“没什么,今天爷们儿就是高兴,高兴你懂不懂,高兴啊,我就高兴,没有哪一天能比今天这样高兴。”王学凯搓了搓手,心情那叫一个拨开云雾见青天。
“随你自己穷高兴去吧。”
“媳妇儿!煮茶啊!”
“大晚上的,喝屁茶,你不想睡了?”
王学凯:“……”
不是刚刚还说要喝茶的吗?
“媳妇儿你说话就不能文雅一点吗,咱们不喝茶,给我摊个饼去,等会儿我再去问问隔壁老齐他要不要。”
王夏芝:“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王学凯:“没怎么啊,就是高兴,男人的高兴。”
王夏芝:“人家齐团长一个人在家你这么高兴?”
“我能不高兴吗?他一个人在家,咱家两个人在家,这不是赢了他家。”
王夏芝:“……这你都要跟人比,你该不会脑子抽了吧??”
王学凯摆了摆手:“总之,男人的快乐你不懂。”
对面那是独守空房的怨夫,而自己有媳妇儿陪,幸福!
齐珩把门关上,闹腾的王学凯走了之后,院子里又变得空幽幽的,秋风卷起树枝沙沙地响,跟虫鸣蛙叫吵闹的夏天不一样,秋夜静谧安宁。
天上繁星点点,星子的闪烁抢过了月亮的光华,齐珩抬头瞥了一眼圆月,走进了屋里,他打开屋内的小台灯,自己的影子在房间里被拉长。
昏黄色的灯光下,齐珩在椅子上坐下,翻开一本相册,原本空荡荡的相册里已经填满了大半本照片,这些照片上有各式各样的笑脸。
相机可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能真实地定格那一刹那的瞬间。
齐珩抽出其中的一个照片,他垂着眼眸,温柔地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女人穿着简单的白衣蓝裙子,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隔着镜头含笑望着他。
“齐珩,我准备好了,你帮我拍照,你数三二一,要慢点数。”
“你要是把我拍丑了,我跟你没完!”
“好了好了。”
“三、二、一。”
“咔擦——”
……
每一张照片都能唤起一段记忆,齐珩嘴角微微向上一扬,低头在照片上吻了一下。
相册翻动的细碎声音时不时在房间里响起,在这样静谧无声的环境下,哪怕是轻微的响动,也变得极为剧烈,台灯撒下暖黄色的光晕,映照在一张张相片上。
等到姜双玲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这也就说明,她似乎三天都没有回家了,因为山美学校那边出了些状况,时间紧迫,姜双玲又帮另一个老师赶稿子,夜里留在画室,等忙完了一切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姜老师,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没事。”姜双玲虽然帮了忙,但也赚了一笔外快,正好回去也能加个餐。
低头看了眼手表,姜双玲带着画具赶回家,从船上下来,马不停蹄往山上爬。
这么几年下来,她的腿力早就跟着练上来了,爬多少层楼梯都不带喘气的,一双腿也跟着又长又直。
她回去的时候还没到傍晚,姜双玲推开院子的门,原本以为这会儿应该没人在家,结果她却发现他们家院子里有人。
院子里更是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齐珩?齐珩?齐珩你在家啊?”姜双玲嘴里喊着人,身体跟着进去,等她往前面走了几步之后,就看见了不远处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的男人。
齐珩穿着一身常服背对着她,拿着一把菜刀在磨刀石上磨刀,之前院子里传来的诡异响声,就是他手底下弄出来的动静。
姜双玲:“……”
姜双玲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
虽然磨刀这种事情,对于普通的人家来说,应该算是正常的,但是……一回家就看见自家男人在磨刀,总让人觉得有一点点惊悚。
她家上次磨刀的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着的?怎么现在又要磨刀了吗?
小姜同志抱着手中的画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齐珩,你在干什么?”
齐珩淡淡地回了两个字:“磨刀。”
姜双玲咽了咽口水,对方的话说出来了之后,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气。
以及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强烈怨气。
为什么这狗男人身上的怨气这么大?不就是三天没回……姜双玲突然发现,好像不仅仅是她三天没回来,他们家的其他人,三个孩子,以及赵颖华似乎都……
他们在山城里夜晚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而齐珩一个人守着这个冰冷的大院子。
甚至第三天还跑出来磨刀了……
姜双玲:“……”
至于吗?不就是独守空院三天?又不是三年。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姜双玲这几天在山城,同样也很想念对方,给学生们上完课,她在课间发愣,情不自禁画了一幅齐珩的简笔画,写下了齐珩这两个字。
姜双玲开口叫他:“哥?”
对方不开口。
姜双玲加重了声音:“哥?”
对方仍然不回答她,低头继续手中的活,从姜双玲的眼光来看,那一把菜刀估计都已经能削铁如泥,夜晚的萝卜丝有着落了。
“哥,那你好好把咱家的刀给磨好,我昨天在柳老师家吃饭,她家的菜刀是真不顶用,他们那些老师凑在一起买了点肉,我那会儿去切肉,她家的菜刀太钝了,猪肉都切不断,我愣是切了大半天,才把小半斤肉切好……”
齐珩:“……”
他把手中的刀扔了出去,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响声正好是在表达他的不满。
姜双玲在心里哼哼了几声,心想闹别扭就闹别扭啊,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来,居然暗搓搓的拿菜刀来吓人,都五年夫妻了,别说拿菜刀,就是拿枪指着她,她都还敢做个鬼脸。
怕你就不是小姜。
现在的姜已经不是当年的姜。
姜双玲走过去,把砧板上的菜刀捡起来,简单审视了一下刀锋,发现齐同志还真不是在装模作样,他应该是有好好把家里的刀磨了一遍。
磨得还不错,是把好刀。
姜双玲心想对方只是闹别扭了,那么小姜就好心好心哄哄他呗,一个人被抛在家里三天,还真挺可怜的,“哥?”
“哥,咱家的池子放水了吗?要不要陪姜妹一起过去……”
对方默不作声。
姜双玲主动把刀塞回对方的手中,心想给你台阶你不要,那就算了,她得先去好好泡个舒服的温泉。
“那你继续磨刀,姜妹一个人过去了。”
姜双玲转过身就要走,却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
小姜同志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去到家里的池子,发现她家的温泉池子早已经被里里外外洗干净了一遍,似乎正好等着她这个女主人下水呢。
姜双玲:“……”
莫名其妙就开始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主动往锅子里跳的待宰猪。
屠夫已经磨了刀,顺便洗干净了锅子。
姜双玲咽了咽口水,看向已经换了条短裤向她走过来的齐珩,她的身前是这越来越靠过来的男人,背后则是散发出腾腾热气的温泉水。
姜双玲:“……”
现在后悔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回来洗个普通的热水澡不行吗?为什么要自投罗网来泡温泉呢?
折腾了大半天之后,姜双玲发现对方这刀还真没有白磨,就是磨来磨去,都还挺钝的。
夜里被抱出去的时候,站都有些站不稳,正好还给睡了一觉,结果只能吃齐珩做的馒头。
除了馒头就是鱼汤。
姜双玲撕开馒头泡在汤里,慢慢地吃了两个大馒头,这么五年过去,齐珩做馒头的手艺很有长进,原本咬不动的板砖,也已经软化成了普通的白馒头。
即便炒菜技术还是一样烂得惨不忍睹,煮鱼汤的手艺倒是不错,鱼汤的颜色奶白奶白的,配着酸笋和里面雪白的水豆腐,非常开胃。
喝完了鱼汤,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姜双玲也不在乎什么形象,瘫在齐珩的怀里揉了揉鼓鼓的小肚子,可能是因为汤汤水水吃得太多了,摸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像是塞了个小枕头进去。
吃饱了肚子之后就这么瘫着,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尤其还是瘫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姜双玲往齐珩的怀里蹭了蹭,“齐珩,我想你了,幸亏这两天带着你的照片过去……不过,还是真人比照片好。”
真人能抱能捏还能“用”,还能给她煮饭做菜靠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