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哥说好话来了?”
“哪能啊,我肯定是跟你站在同一战线的!嫂嫂,你说那汪宁,是不是真的对我哥有意思?”
“灵灵!”
竺珂还没说话,谢绍却突然又从厨房门口冲了进来,表情紧张,如临大敌。
“哥哥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你怎么偷听呢!”
竺珂也无奈的看了眼谢绍,那表情似乎在说,听墙角这样的事你也好意思?
谢绍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随意拿了厨房灶台上的一瓶调料:“我只是进来拿个醋。”说罢,转身出去了。
谢灵和竺珂对视一眼,都笑了。
“他好像没发现,他拿的是酱油......”
“噗。”竺珂也忍不住了。“算了,别逗你哥了,他也不容易。”
“嫂嫂你真好,不过我哥是真的在乎你,你相信他。”
竺珂抿抿唇没说话,她当然相信谢绍。
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一盘盘的端了出来,陈老今日吃的酒足饭饱,脸颊红润,拉着谢绍就开始滔滔不绝。
竺珂也从他话语中听到了一二,原来这位就是曾经在京城就职的盐城掌司,掌司一职可不容小觑,每年各地的盐场上缴国库,其把控盐粒品质,皆由掌司监管。
本应是个风光的高官,可现下这位......却又是那么的不正经。
“那害人的东西!怎么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给老百姓的东西,就为了那几个臭钱——”陈老越说越气,甚至还使劲拍起了桌子,咚咚咚的。竺珂瞧着自家桌子都有些晃悠,也不知该心疼桌子还是心疼这位老人的手。
陈老拍了拍谢绍的肩膀:“谢兄弟,那次在青山城,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那个私商犯事,不仅仅是动了有些人的钱袋子,那次我跟你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您看了一眼,说那些盐有问题。”这也是谢绍一直疑惑的一个点。
“当然有问题啦!那批盐你们可能看不出来,那批就是被淘汰下来的官盐,哪能长期吃呢,造孽......”
谢绍脸色变了变,竺珂也感到一阵后怕,青山城的人吃官盐的人家少之又少,很多老百姓,还真是靠曹贵的私盐来过日子。
“那,有什么后果吗......”
“严重的后果嘛,倒也谈不上,所以朝廷这次,才会对曹贵处理的这么干净,也是怕出事吧。”
竺珂闻言更后怕了,下意识的看了眼谢绍,若是当初曹贵没有被抓住,那所有的罪名,怕真的要落在谢绍身上了。
谢绍面色凝重:“那这次,盐场提纯的事,就拜托刘老了。”
“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拜托的,官职不在了,在这片土地上也流浪了很久,听说永州了这边的事才专程过来,没成想遇到了你。你如今在盐场,老夫可将一生所学全都教给你,这样,也算造福百姓了。”
谢绍闻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头,竺珂也惊讶道:“您说真的?”
“那当然了!不过嘛......你家娘子这手艺,着实不错,要是......”
“您天天过来吃饭,我顿顿都换着花样做!”
“哈哈哈哈。”陈老抚胡大笑,谢绍也再次倒了一杯酒,敬了一杯。
月色已深,谢绍送走了陈老,他如今在永州城有落脚的地方。
谢灵收拾完厨房,揉了揉眼睛:“嫂嫂,我先去睡了。”
“去吧。”竺珂在院子里晾衣裳,谢绍也正好回来了,他几步走到竺珂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盆:“不是说放着我来吗,你去坐着。”
“没事呀,反正就两三件。”
谢绍二话没说将衣裳搭好,牵着竺珂就回了房。
“我有话跟你说。”
竺珂坐在床沿,一边通发一边问:“什么话?”
“我与那——”
“你等等,你把桌子上的花油给我递一下。”
谢绍回头,将桌子上的小瓷瓶递给了她。
竺珂倒在手心,慢条斯理的按摩了起来。
“我真的——”
“那个陈老瞧上去为人也不错的,既然愿意帮咱们,我明日多给他做几道菜就是,你说好不好呀。”
谢绍:“......”
“你跟个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干嘛,不睡觉啦?”
谢绍就算再笨,此刻也明白了一丝丝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的意思,他试探的过去,小心翼翼的想搂住竺珂,却被挠了一把,软绵绵的,还带着撒娇的意味。登时,谢绍下腹滚烫,还是把人拽到了怀里。
竺珂勾了勾唇,也窝进了他怀里。
一个外人罢了,若是真的还放在这夜话时分来说,才是给了那汪家小姐几分脸面。
-
盐场那边,夜以继日的忙活了起来。谢绍几乎忙到两脚离地,每日回来的时间都越来越晚了。
但无论多晚,竺珂都会做好饭菜等他,陈老也每日都过来吃饭,谢家小宅院里,每天的晚饭时光总是欢声笑语的。
竺珂亲自在厨房里炒一盘蒜薹,锅里炖着人参鸡汤,这阵子盐场的活太磨人,谢绍的肉又紧了一圈。
“嫂嫂,这蒜薹你怎么炒的那么嫩,我每次都炒老了。”
“想知道呀,不告诉你。”
谢灵啃着枣,和竺珂笑笑闹闹:“说一下嘛,嫂嫂最好了。”
“想知道的话就去帮我把鸡翻个面,再放几个大枣进去。”
“没问题!!”
谢绍刚回来,就听见厨房自家娇娇和妹妹的日常笑闹,他唇角微翘,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哥哥,你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竺珂回头,看见谢绍手里又提着两大包点心和一大串肉。
“随便买的。”
“是燕窝诶!”谢灵打开那纸包,惊喜喊道。
竺珂月份大了,滋补品虽说没断过,但谢绍还是变着法的给她买,这次买的还是血燕。
“今天喝参汤,够补啦。”
谢绍摇摇头,他的依依每天在家怀孩子很辛苦,买再多也不够。
竺珂拿他无奈的很:“你先去洗洗,马上吃饭了。”
谢绍心念一动,靠近她了几分:“明天盐场休沐一天,想不想去逛逛?”
“终于休沐了,在家好好歇歇吧。”
“好,在家陪你。”
晚饭炖了参鸡汤,几个月的童子鸡肉质鲜嫩无比,肚子里塞满了滋补的精华,小火炖了好几个时辰。童子鸡没有母鸡肥,炖出来的鸡汤油少却清澈,这冬日里喝上一碗,痛快的都冒出汗来。
天气冷了,一家人都挪到了屋里吃饭,陈老今日没来,竺珂打趣道:“前几天他还惦记着鸡汤,我今日炖了,他又没来。”
谢绍唇角也翘了起来:“今日永王留他,可能有事。”
“永王?王爷知道他的事了?”
“整个盐场,就没人不认识他,也常向他请教。”
“原来是这样......那他每日给你说的那些呢?”
谢绍又喝了一碗鸡汤,语气也颇为轻松:“算是小灶。”
“那敢情好,他给你开小灶,我也多做几道菜,也算‘小灶’。”
谢绍忍住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嫩的可以掐出水来,谢绍当然不舍得用力,他手掌粗糙,生怕弄疼了她。
竺珂却很享受这样的亲昵,还往前凑了凑。
“......”谢绍默默的收回了手,强忍住下腹的燥热,真是个小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的厉害
汪绿茶没剩两次出镜了
谢哥在永州学成之后
就可以回家咯
第103章 荒唐言
天气一日比一日的冷下来,再转眼,又到冬至了。
南方的冬日不比北方,没那么凛冽,倒显得温和许多,只是竺珂肚子如今已大,因为这儿没有炕,谢绍更是想尽了办法以免她受了凉。竺珂手脚冰凉,谢绍却像个火炉子,每晚都要先替她把被窝暖好,竺珂这才会钻进去。
现下,竺珂便抱着一个汤婆子在院里暖手。
“嫂嫂,你尝尝这馅,怎么感觉缺点什么。”谢灵负责冬至包饺子,她端着饺子馅喂了一点到竺珂嘴边。
“再加点茱萸和胡椒,你用羊肉包饺子,就得味道重些。”
“行,我这就去!”
竺珂笑着在一边指挥:“今天冬至还是比前些天冷,晚饭烫个锅子吧,把鱼片了,吃个鱼锅。”
“诶,好!嫂嫂上回做的那个奶汤锅底我已会了,今日再做个鱼的!”
竺珂眯眼笑,立冬那日,她用鸡鸭豕骨头炖的汤底,白若牛乳,鲜美的味道都飘出了巷子,又用茱萸麻将等调了个辛辣鲜香的蘸料,陈老和谢绍那日都吃的爽快至极。
竺珂心念一动:“留一部分鱼肉出来,剁成泥,和两个蛋清和面粉一起捏成丸子吧。”
“这又是什么新鲜的吃法?”
“瞎琢磨呗。”实则是竺珂上回在永王府秋夫人的宴席上注意到的,当时只觉得鱼肉这样做,比豆腐还鲜嫩,今日就正好试一试罢。
谢绍在永州盐场的活预计年关左右就能结束,最近正到了关键时候,每日,都要到天色擦黑才能回去。
谢绍收拾好一天的活计,和晚上值班的人交接好,便换下工衣,准备回去。
“谢绍。”
永王今日又来盐场视察了。
谢绍回头,转身朝他走了过去:“王爷。”
谢绍这段日子在盐场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而永王对自己当初的慧眼识珠非常满意,加上谢缈那事,不免对他会稍加注意一些。眼瞧着工期将近,他也生了些惜才之心。
“这段日子在永州,感觉还习惯吗?”
“挺好的,多亏王爷关照。”
永王大笑:“我什么也没干,你看看这片盐场,还有新开的那一片,可到处,都有你的脚印。”
谢绍眼神也跟着看过去,不知不觉,他也在此处,挥洒了半年的汗水。
“如何,若是不想回去了,留在永州,我也可以给你更好的安排。”
谢绍一愣,似乎没想到永王会突然这样说。
永王看谢绍这幅表情,就知道他从来没考虑过,“蜀中虽好......但到底也没有永州方便,你若是愿意,将家安在这,淼淼也在,岂不更好?”
谢绍沉默了。
“多谢王爷好意,只是,我在蜀中土生土长,过惯了,家中妻儿小妹皆盼望归家,还望王爷成全。”
“哎。”永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说辞只不过是为了满足私心,蜀中如今正缺一位像谢绍这样有能力的去帮他,是他狭隘了。
“本王,也就是问问,你若回去,本王自然也会信守承诺,朝廷文书很快就下来,你以后,就是本王在蜀中的左膀右臂。”
“不敢当,草民,只是想尽力为百姓谋一点福利,实则,开辟盐场经商,也有自己的私心。”
永王点头,两人又一起在这盐场逛了逛,永王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你如今住的巷子,对面可有一家姓汪的人家?”
谢绍微怔,不知他这话何意。
永王自己说这些也颇有些尴尬,几句言毕,谢绍听完后,蹙起了眉头。
“王爷今日所说之事谢某从未考虑,家妻贤惠,得她一人,一生足矣。”
永王听完这话,知道不必再说其他,便转了话锋:“本王知晓了,本王会安排你在蜀中一切,也是你这段日子应得的。”
谢绍再次行礼道谢,这才向永王告辞,出了盐场。
出来后,谢绍松了口气,方才永王的话让他眉头紧锁,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谢家宅院里的香味已飘了出来,汪家院子里汪宁正在院中煎茶,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方向。
汪家嬷嬷十分有眼色,道:“这谢家......每回到了饭点,那谢娘子总会变着花样的做,还真是......”
汪宁将沸了的茶壶端起,倒在面前的茶杯里,转了转杯子,又倒了出去。
“不好吗?她厨艺好,这整个巷子都能闻见。”
“整日在厨房里,通过食色抓住男人的心,我看谢郎君近些日子也回来的晚,小姐,您?”
汪宁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搭腔,只是又斟了杯茶,才慢慢问道:“王府那边,信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这些年,您何时凭着汪家名头找过王爷,您日子苦,王爷心里有数。”
“是么......”
“嬷嬷,你不觉得,我不知廉耻吗?”
这话说的不轻,汪家嬷嬷吓了一跳,“小姐您胡说什么呢?”
“现在外面都议论,汪家女儿这些年不知羞耻,心甘情愿的为人外室,现如今,还想委身于一介草民为妾,想必,曾经永州和我认识的贵女,都巴不得不曾认识过我。”
“小姐前些年日子过得苦,这些事外人不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岂会不知?不管外人怎么说,老奴对小姐之心从未变过,只是这次,老奴也不知您为何......”
“为何看上谢郎?”
“他毕竟只是一介草民......”
汪宁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慢慢开口道。
“听见对面的笑声了吗,我已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了,父母在时,偶尔还能得得欢乐,现如今,就只剩只身一人。每每谢家院子饭菜滋味飘来的时候,我都真的很羡慕。”
那汪家嬷嬷不知说些什么,默默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