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啊师妹,”罗布生笑着,“愿赌服输,喝吧。”
杜明茶脑袋里乱糟糟的,她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抛掷的力度不对,不然怎么可能会掷出这样小的数字?
但容不得她多想,盛满了酒的杯子就在眼前。
杜明茶准备伸手。
沈淮与先她一步拿起杯子,从容不迫:“我替她喝。”
杜明茶惊愕。
他没有丝毫犹豫,端起杯子,这满满一杯40度的酒,沈淮与安静地全部喝下。
杜明茶望着他的喉结,看着他脖颈上的线条,咬牙:“再来。”
她绝对不可能再失手。
罗布生求之不得,笑眯眯:“行啊。”
第二局,杜明茶又输了。
沈淮与继续喝了一杯。
已经四杯了,他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色,那是酒精催发出的痕迹,话更少了。
杜明茶意识到不对劲,丢掉骰子,沉脸:“这骰子有问题。”
罗布生主动将他的三个骰子扔过来,嬉皮笑脸:“那咱们换换?”
“不——”
“明茶,和他再玩一局,”一旁静坐的沈淮与忽然出声,“最后一局。”
罗布生眼睛闪着精光:“那咱们就玩个大的,要是你输了,你们俩一人一杯;我要是输了,我和我兄弟们一人两杯,怎么样?”
沈淮与应允:“这办法不错。”
杜明茶忍不住了,她贴近沈淮与,悄悄在他耳侧低语:“干嘛和他们玩?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东西有问题吗?”
音乐嘈杂,她几乎是贴在沈淮与身上说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睛中满是担忧。
离得如此近,近到杜明茶听到沈淮与呼吸忽而不稳,声音也有些沙哑:“没事,有我呢。”
杜明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着对淮老师的信任,她重新投了骰子,正准备摇晃骰盅时,一双大手,忽而盖在她的手上,将她的手、以及骰盅完全覆盖住。
杜明茶仓皇回头,看到沈淮与沉而暗的一双眼。
他喉结微动,完全捏着杜明茶的手,却是在和对方交谈:“我帮她晃。”
罗布生知道骰盅做过手脚,全然不怕:“行啊。”
杜明茶只感觉到沈淮与的手心滚烫,炙热,比她温度要高许多。这双手也不同于看上去那般白皙优雅,他的骨头是硬的,指腹也是硬的。
坚硬的手指深深陷入她柔软的指缝,杜明茶被他捏的有些疼了,忍着声音。整只手完全是在他的带动下晃动,像是身体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引导着她的手运作,等到停下时,仍旧不曾松开。
杜明茶脉搏剧烈,盯着沈淮与修长的一双手,瞳孔放大。
“打开,”耳侧只听沈淮与的声音,“看看怎么样。”
杜明茶依言打开。
三个六!!!
她惊住了。
杜明茶虽然有把握摇出三个六,但如沈淮与这般,操纵着别人的手也能摇出这个数字……
不能想象。
毕竟多一个人的手,就多一分力道的不确定。
对方也惊呆了:“怎么可能???”
罗布生第一反应是沈淮与出老千了,这骰盅被动过手脚,怎么可能摇出这么大的数字?
还是三个!
可对上沈淮与的目光,他又不得不把话咽下去,憋青了脸。
三个人面面相觑,只觉诡异,又不敢指出。
每人都憋气喝了两杯酒。
“再来!”罗布生僵着脸,“再来一局!”
刚刚肯定只是巧合,再来一次……杜明茶一口酒都没喝呢!
快到嘴的鸭子,不能就这么跑了。
“再来得加码,”沈淮与看着他们,“谁要是输了,就把剩下的酒全喝光。”
杜明茶急切叫他:“淮——”
沈淮与没看她,只在桌子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是让她安静的意思。
罗布生只觉这招正中下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他热血冲上头,脱了外套,撸起袖子就玩。
沈淮与仍旧是三个六。
罗布生摇出三个一。
罗布生炸了,他气的把瓷盅丢在地上:“老子不玩了!你他妈的使诈!”
沈淮与抬眼看他,声线仍旧淡淡:“不玩了?”
对上他的视线,罗布生忽而哑声,他忍不住看了眼杜明茶,咬咬牙,拿起桌子上的轩诗尼,眼一闭、心一横,抄起来就对瓶吹。
酒液是冰凉的,酒精辛辣,又冷又辣的刺激着咽喉一路往下,才灌了半瓶,罗布生实在撑不住了,丢下酒,跑去卫生间,难受地干呕。
剩下两个“大小太监”,一动也不敢动。
沈淮与视他二人为无物,站起来:“明茶,我送你回学——校。”
最后一个字说的艰难,他身体晃了下,站不平稳,吓的杜明茶立刻伸手去扶他,胆战心惊:“淮老师,您没事吧?”
“还好,”沈淮与靠在她身上,垂首,闭着眼睛,轻叹,“是我酒量太差了。”
“不不不,”杜明茶越想越后悔,“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和他玩中间那两把,不然你不喝那两杯,应该也没事……走,我送您回去,小心脚下。”
杜明茶扶着沈淮与,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往外走。
等两个人离开后,吐的一脸苍白的罗布生才过来,他脸色很差,刚才差点把胃都吐了出来。
一看卡座上人没了,罗布生气的一脚踢开碎裂的瓷盅:“那男的谁啊?”
剩下两人慌忙摇头,都表示不知道。
倒是秃头小心翼翼提建议:“你不是和沈克冰关系好么?沈克冰姓沈,后面可有沈二爷……”
正议论着如何通过沈克冰找人的这些家伙,完全不知道,他们口中敬畏的沈二爷,此刻在杜明茶的搀扶下,刚刚离开酒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
11点55。
风吹的脸冷,杜明茶打了个哆嗦,问沈淮与:“淮老师,您现在是回静水湾么?”
沈淮与:“嗯,你随便找个出租车把我塞进去就行。”
他试图松开杜明茶,往外走:“没事,别担心,我可以的——唔。”
刚走几步,身体摇摇晃晃,又险些摔倒。
杜明茶立刻扶住他,用肩膀撑起他沉重的身体。
愧疚感更重,责任感也越发浓。
她说:“您都醉成这样,别逞强了,我送您回去。”
这边是单行道,回家要去反方向坐车。杜明茶扶着沈淮与艰难地走出去,忍痛用滴滴叫了车。
呜呜呜打车费好贵哦,都够她吃一个月的冰激淋了。QAQ
很快有司机接单,但这边堵车严重,预计十分钟后抵达。
杜明茶无意间发现沈淮与喉结一直在动,立刻猜测到了——醉酒后的人口渴。
她将沈淮与暂时扶到公共长椅上坐下:“淮老师,您先坐一会,我给您去买瓶水。”
沈淮与刚说了不用,杜明茶已经将包和手机塞到他怀中,转身往旁侧的711便利店跑。
或许是怕耽误司机时间,她跑的很快。
杜明茶推开便利店玻璃门,走进时,她放在沈淮与怀中的手机响了。
沈淮与坐正身体,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备注。
「被爱妄想症」
笑了一下,沈淮与点了接受通话,外放。
手机中,传出沈少寒的声音。
“明茶,祝你生日快乐。”
手机彼端的沈少寒,如今是又饿又累,疲乏不堪。
自凌晨起,他就跟随沈淮与身边的人离开帝都,乘机前往哈尔滨。
十月中旬,帝都还是晴朗的秋,而哈尔滨这边已经入冬,今日最高温度才8摄氏度。
虽然不至于下雪,但阴阴郁郁的冷雨从凌晨下到傍晚,沈少寒完全没准备厚实的外套,只幸好大部分时间在室内。
他此刻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外面雾蒙蒙、雨泠泠的黑夜。
守到凌晨,等到十二点过,才拨通杜明茶的号码。
本来不抱期望,但意外的是对方很快接通。
她所在的那端声音嘈杂、喧闹,隐约能够听见人聊天时发出的笑声,还有和缓轻扬的音乐,听起来不像是在学校。
“……祝你生日快乐。”
沈少寒声音微涩,祝福着她。
但是,他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回应。
是个男人,声线低沉、慵懒。
“谢谢,她现在很快乐。”
“别在这个快乐的日子逼我骂你,小狗崽子。”
第19章 春日梦境 “你裤子口袋里是手机吗?”……
刚吐完的罗布生, 忍不住给沈克冰打了电话,恰好,对方也在工体附近酒吧。
沈克冰最讲义气, 一听朋友添油加醋地说被人欺负、使老千,立刻出来。
罗布生有一双三寸不烂之舌, 先是几句话捧的沈克冰飘飘然,再苦兮兮地说自己准备泡的妞被这男人给拐走。
几句话下来, 沈克冰拍拍他肩膀:“人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
罗布生的狐朋狗友有偷偷跟出来的, 报了位置, 沈克冰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赶过去。
遥遥只看一穿西装的男人在打电话,身材挺拔,沈克冰眯了眯眼, 一时间没认出来,只问罗布生:“是他?”
“嗯嗯,”罗布生四下张望,没看到杜明茶身影,他也没往心里去, 直戳戳开口, 肯定,“就是他, 在酒吧里出老千、灌我酒, 还带走了我看上的妞。”
自觉有人撑腰, 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沈克冰冷笑一声:“在这里还敢这么猖狂?是得给他点教训。”
罗布生心中暗想,沈家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话也这么有底气。
要是他也有个沈二爷,刚才指不定就已经得手了美人……
沈克冰走过去,恰好那人也打完了电话。
沈克冰说:“喂, 刚刚就是你……二爷???!!!”
罗布生愣了一秒。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克冰瞬间变了脸,从趾高气昂变得毕恭毕敬,声音细若游蚊:“二爷,您怎么在这儿?”
罗布生定定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合不上了。
沈淮与只淡淡瞥他一眼,视线没什么温度。
罗布生打了个寒噤,终于明白先前面对这个男人时、由衷而起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
那是特属于上位者的气度。
不需要威胁,不需要什么虚腔做势。
即使什么都不说,罗布生就忍不住向他屈服。
没有等到沈淮与说话,沈克冰心里面犹如海水反潮,冷风过,额头上起了一层热汗,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花砖,懊恼不已。
“二爷,我真不知道是您,对不住……我朋友他不认得您,要是有什么冒犯,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沈克冰战战兢兢回答,头更低了,“您——”
“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些朋友?”沈淮与嗓音清淡,“平时就这么做事?”
沈克冰咬牙,转身,猛地踹了罗布生一脚,罗布生没站稳,疼的哼一声,跪在地上,肩膀颤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身后的俩人吓得后退两步,抖了几下。
沈淮与没看,低头仔细擦拭杜明茶手机边缘的痕迹:“你这是做什么?”
沈克冰心一横。
啪啪啪啪啪。
连着五下,沈克冰对自己也狠,朝自己脸上也狠狠甩了五下,右脸颊很快浮现出红色的痕迹。
其他几人目瞪口呆,愈发惊惧。
他低头,哀求:“二爷,您别和我父母说,我现在不能再惹事了,再惹事,他们指定要停我的卡……”
说到这里,沈淮与终于抬眼,波澜不惊地看他:“回去吧。”
沈克冰如蒙大赦,不敢多说,拽着扔跪在地上的罗布生,几个人头也不回地踉跄离开。
彼此间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也不敢说。
711便利店中,正在收银台等待结账的杜明茶,无意间瞧见玻璃门外过去几个熟悉的身影,瞧着有是刚才的罗布生。
她心里一紧,担心醉酒后、手无缚鸡之力的淮老师会被他们欺负,一拿到钱和水就飞奔回他身边。
沈淮与正闭着眼睛,睫毛浓长,听见动静,侧脸看她,眼底仍旧是雾蒙蒙的,瞧不清楚。
确定他安然无恙后,杜明茶才松了口气,递给他:“淮老师,您喝水。”
沈淮与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接——
只是手抓了两次,都抓了个空。
杜明茶了然。
沈淮与喝醉了,看东西不清楚。
这样的淮老师,就算拿到水也会撒掉吧。
杜明茶不忍心看他浪费水资源,主动提出:“您别动,我喂您。”
沈淮与推辞:“没事,我能行。”
杜明茶说:“您不行。”
她低头拧着瓶盖,忽然听见沈淮与叹口气。
“明茶,”他斟酌着言词,“一个淑女不应当说一个男人不行。”
杜明茶右手捏着瓶盖,左手拿着瓶子:“反正我又不是淑女,来,仰头,张嘴,啊——”
杜明茶教了一段时间熊孩子,现在也习惯性用上哄顾乐乐的语气。
沈淮与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下颌线流畅,脖颈线条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