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道,“大表哥吃过了,我就不强求你吃了,难得来我这偏院,总得喝一杯。”
没有酒杯,檀越干脆就把酒坛递给了顺阳王。
顺阳王吃不下,这酒他也喝不下,摇头道,“酒我也不喝了,我是来看姨母的,顺带来看看你。”
不吃还不喝,难道要坐在那里看他们吃吗?
这叫人多不好意思啊。
顺阳王坐下道,“你们吃吧。”
檀越奇怪道,“那大表哥随意。”
多了个人,檀越他们就没法有说有笑了,吃饭的速度快了不少。
很快,这顿饭就结束了。
顺阳王没在屋子里待一会儿,就起身出去了,他在偏院四下走走,对臭味很好奇。
不过他没能进去,被暗卫拦下了,“抱歉,偏院重地,没有表少爷允许,谁也不许进。”
顺阳王眉头皱紧。
身后,檀越过来道,“偏院味道更重,表嫂弄的秘方,怕泄密,连二少爷他们都不让看,大表哥要是闻不惯这臭味,我陪你去花园走走。”
顺阳王眸光从傅景修身上扫过去道,“我有事找傅二少爷。”
傅景修眉头一紧。
怎么还找他啊。
他都当着他的人吃了整只烤羊羔了,难道还不够?
檀越觉得奇怪,大表哥来偏院居然不是找他的,他和傅景修有什么可说的?
顺阳王抬脚往那边凉亭走,傅景修稳了稳心神,迈步走了过去。
他进凉亭时,顺阳王已经把腰间玉佩摘下放在桌子上了,傅景修一看不妙,忙道,“是我唐突了,竟不知这玉佩是先皇赏赐给顺阳王您的,还以为是我早年丢失的那块。”
顺阳王看着他,笑道,“玉佩有相似,看错很正常,但这花纹只有皇家才能用,傅二少爷当真是看走眼了?”
显然,傅景修的说辞,顺阳王不信。
傅景修坐下来,一脸撒谎被拆穿的窘迫,他道,“顺阳王有所不知,十二年,我随家父去外祖家贺寿,半道上捡到这块玉佩,说来也巧,捡到这块玉佩不过半天就遭遇了山匪,是这块玉佩救了我一命,我逃命途中,把这块玉佩遗失了。”
说到这里,傅景修把丢失玉佩的地方说了一遍,因为是真的,顺阳王眸底的怀疑消了三分。
傅景修见他开始相信了,道,“玉佩有灵,弄丢这块玉佩,我心底一直后悔,那日见到顺阳王,这才贸然想花重金买下,事后才知道我当年捡到的正是顺阳王你丢失的玉佩。”
顺阳王笑了笑,“傅二少爷似乎很喜欢吃羊肉?”
傅景修心咯噔一下跳了,道,“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檀兄这里,他吃不得羊肉,我又是最喜欢吃羊肉的,那日被刺客追的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肚子饿极了,想着要死也做个饱死鬼,便叫了一只烤羊羔,闹了不少笑话。”
“能找回顺阳王你,靖安王妃和檀兄都高兴不已,我留在京都,只是陪柳大少爷等大夫治腿,不会在京都久待。”
够聪明。
这是在告诉他,他不会把是他派人追杀他的事告诉檀越和靖安王妃知道。
他是不是真的顺阳王,谁是顺阳王,和他傅二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顺阳王笑了一声,“傅家有你,是傅家之福。”
傅景修后背一寒。
他都表态到这地步了,顺阳王还不放心,威胁于他!
傅景修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顺阳王谬赞了。”
顺阳王拿起石桌上的折扇,迈步起身。
见他出凉亭,檀越迎上来,顺阳王道,“我先回府了。”
檀越要送他,顺阳王没让。
等顺阳王走远了,檀越才望着傅景修道,“我大表哥找你什么事?”
傅景修哪敢说实话啊,他可是才被威胁过的人,脑袋还栓在裤腰带上呢,他道,“顺阳王把我错认成他一个年少时的朋友,找我求证,刚刚说了一通,我也没听明白。”
“他肯定很失望。”
傅景修的话,檀越没怀疑,傅景元投过来一记怀疑的眼神。
别忘了,傅景修要买的就是顺阳王的玉佩,刚刚看到顺阳王,他要多吃惊就有多吃惊。
傅景修知道瞒不过傅景元,也怕自己哪天出事,就没人揭穿顺阳王的身份了,他道,“他是假顺阳王,我见过那块玉佩,不是他的。”
傅景元身子一怔,“那你不告诉靖安王世子?”
“我哪敢啊,”傅景修小声道。
傅景元也知道这不是小事,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那块玉佩?”
傅景修觉得他进京后,都快成一个撒谎精了。
他不想欺骗任何人啊,尤其是傅景元。
傅景修道,“小时候一个玩伴身上,我是想通过玉佩找到他,谁想到差点惹祸上身。”
“这事你别告诉别人,我怕你也惹祸上身。”
他不出事最好,他要出事,以景元兄的性子,一定会把这事抖出来给他报仇。
第四百二十五章 诰命
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天空没有因为靖安王府笼罩在阴霾之下就收敛了绚烂。
火烧云把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姜绾歪在小榻处,欣赏落日余晖,白日里闹了那么一通,老夫人都不肯罚二太太,不过事情闹到现在地步,她老夫人不论是罚还是不罚二太太,她多年积攒的威望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了。
府外舆论更是一边倒的向着她。
这一局——
她完胜。
老夫人虽然不是王爷的生母,但毕竟还是亲姨母,再加上这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老夫人气病倒了,一个孝字压在王爷头上,王爷也只能等老夫人身子痊愈了再给老夫人施压。
她就不信老夫人能为了袒护二太太病个一年半载。
这一夜,王府多少人彻夜难眠,头一个就是老夫人,再就是二太太三太太。
二太太没想到姜绾性子那么刚,居然学着她上吊,把她架在了火刑架上,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处罚。
三太太这回有些无辜,但这事有她女儿一份功劳,三太太气头上把齐芙儿骂惨了,二太太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世子妃从花园里采花,别人都不管,她女儿傻乎乎的去做这个出头鸟,被二太太利用。
现在事情闹大了,世子妃逼着老夫人严惩二太太了。
二太太受罚,她乐见其成,可别忘了,二太太犯的家规,她一样也犯了啊。
老夫人可能只罚二太太而饶过她吗?!
这么多天,她循规蹈矩,就是怕被二太太和老夫人抓住错处,伺机报复,结果倒好,她女儿助纣为虐,坑她这个做娘的!
现在整个京都都知道她偷清兰郡主的陪嫁了,虽然有二太太作伴,可也够丢人了,往后哪还有脸出府见人啊。
想到这些,三太太就气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焚烧了一般。
齐芙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自家亲娘骂的这么惨过,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三太太骂归骂,女儿一哭,她就受不住了,恨铁不成钢道,“好了,遇到点事就知道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往后长点记性,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二太太三太太睡不着,二老爷三老爷则想着明天要不要告假,虽然偷清兰郡主陪嫁的不是他们,但管不好枕边人就是他们无能啊。
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嫡妻,他们面子上也挂不住。
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第二天脑袋昏沉沉的,不想告假也得告假了。
嗯。
不止二老爷三老爷,王爷也没去上早朝。
二老爷三老爷好歹还告假了,王爷连假都没告,直接就没去上朝。
皇上还有点事要和王爷商量,看他位置空着,眉头皱成麻花,再一瞥头,发现姜老王爷也没来,眉头更皱,“怎么一个两个都没来上朝?”
没人敢接话。
姜大老爷出列道,“家父身体不适,告假一日。”
皇上关怀道,“老王爷一向身体健壮,怎么突然身体不适了?”
姜大老爷便道,“昨日小女想不开寻死,老王爷太过记挂,这才……。”
姜绾上吊寻死的事皇上还不知道,没人敢禀告皇上,因为皇上一旦知道二太太三太太手脚不干净,必定会收回她们的诰命封号,那些后妃哪会轻易得罪二太太三太太,宫人们就更不敢了。
但她们不敢,架不住王爷和姜老王爷不上朝啊,两人都手握重兵,一个不来上朝就够叫人吃惊了,还两个一起,皇上不可能不过问。
河间王府就一个女儿,皇上看着姜大老爷道,“靖安王世子妃为何想不开寻死?”
姜大老爷没说话,只望着常公公。
他眼神太过赤果,皇上也看向常公公了,“你也知道这事?”
常公公忙道,“奴才知道一点儿,昨个儿皇上忙于朝政,奴才想着等皇上忙完了再禀告,后来就给忘了。”
不是忘了,就是不敢说。
不过眼下皇上主动问,这么卖河间王府人情的好机会,常公公自然不会错过,连忙把知道的都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听后,脸都绿了。
柏景轩。
屋内,姜绾这一觉睡到自然醒,坐在床上伸懒腰,骨肉都发出嘎吱响声。
金儿端着铜盆进来道,“姑娘可睡好了?”
“人都睡懒散了,”姜绾揉肩膀道。
金儿也觉得自家姑娘睡饱了,这都比往常多睡了半个时辰了。
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就没叫姑娘起来,没想到姑娘这么能睡。
把铜盆放下,金儿过来伺候姜绾梳洗,刚坐在梳妆台前,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皇上派人来府里宣旨了。”
皇上传旨,府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到场。
姜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睡了一夜,发髻有些凌乱,这样子去接旨肯定不行,好在金儿手脚够麻溜,很快就帮姜绾把发髻绾好,戴上金簪。
不过这么一折腾,等她到前院的时候,大家都到了,包括装病的老夫人和假动胎气的王妃。
人到齐了,老夫人带头,大家一起跪下接旨。
公公双手接过圣旨,眸光从二太太三太太脸上扫过去,然后宣读圣旨。
每读一句,二太太三太太的脸就白三分。
这份圣旨是给她们的。
她们打清兰郡主陪嫁主意的事到底没瞒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本来这只是靖安王府的家务事,但二太太三太太都有诰命在身,如此手脚不干净,品德有失的妇人怎配做诰命夫人?
这不是让大家都向她们学吗?!
皇上一怒之下,便下了这么一道圣旨,收回她们的诰命封号。
公公宣读完圣旨,道,“接旨吧。”
二太太三太太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老夫人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但她是靖安王府最大的长辈,这道圣旨不是给哪个人的,得由她这个老夫人接。
见老夫人没反应,公公催道,“还不快接旨?”
老夫人颤抖着双手举过头,公公把圣旨放到她手里,眸光从姜绾脸上扫过,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第四百二十六章 痛快
姜绾心情痛快了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皇上只收回了二太太三太太的诰命封号,好像这事和老夫人没关系似的,殊不知她才是罪魁祸首。
没有她在后背给二太太撑腰,借二太太几颗虎胆,她也不敢这么胡作非为。
不过姜绾也理解,皇上肯定不知道老夫人不是王爷的生母,他总得给王爷点面子。
姜绾跪的膝盖疼,麻溜的起身,那边齐芙儿红着眼眶冲她道,“害我娘被夺了诰命,你高兴了满意了?!”
指责扑面砸过来,姜绾好心情都蒙了一层阴霾,冷道,“三姑娘说这话是觉得你娘偷清兰郡主的陪嫁有理了?”
“你!”齐芙儿气的恨不得把姜绾生吞活剥了,“老夫人已经罚过我娘和二伯母了,还不够吗?!”
姜绾气笑了,还真没见过做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够不够,家规上写的一清二楚,三姑娘要是对家规不熟,可以多抄几遍。”
“你要真觉得是我连累你娘被夺了诰命封号,觉得我在皇上那里有这么大的脸面,我现在就进宫求皇上收回这道圣旨,免得这么多人恼我记恨我。”
姜绾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就那么看着齐芙儿的眼睛。
齐芙儿气的说不出来话。
她是恨姜绾。
她娘做下这么丢人的事,连带着她这个女儿都面上无光,可老夫人为了王府脸面,极力的把这事压下来,要不是她,怎么会闹的人尽皆知?!
如果眼神能杀人,姜绾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她走到齐芙儿跟前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现在不让我进宫求皇上,以后谁要敢在我面前提半句,我必闹个天翻地覆!”
云袖一甩,姜绾抬脚走人。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身后,齐芙儿气的眼泪直在眸底打转。
机会?
她给的这是机会吗?!
她是嫌她娘还不够倒霉,要进宫火上浇油,让皇上再把她娘罚的更重一点儿!
他们靖安王府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往后府里是别想和睦了!
姜绾气势汹汹的离开,然而没走几步,就又转身回来了。
看着她回来,王妃都不解,尤其姜绾默默走到她身后站好。
王妃看着她,“怎么了?”
姜绾没说话,因为不需要她回来了,赵管事又领着一公公走了进来。
这公公面生的很,但是他身后小公公端着的托盘里的东西可不陌生啊,毕竟才刚见过圣旨的人,皇上的圣旨上绣的是龙,那一道上头是凤。
就是不知道这一道是谁下的。
这时候,公公开口,姜绾就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