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姜绾送她的是稀世珍宝,她也不会稀罕。
丫鬟知道安阳县主恨姜绾,她道,“毕竟是人家送给县主的见面礼,就这样扔了,万一被人知道,岂不说县主的不是?”
“郡主不喜欢,丢在库房里便是,何必做落人话柄的事?”
实在不行,还可以赏给她啊。
靖安王世子妃送的东西,再怎么样也不会辱了她的身份。
丫鬟好奇,打开锦盒看了一眼。
锦盒里静静的躺着一对金簪。
丫鬟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不巧被安阳县主看见了,她眸光一闪,“把金簪拿给我看看。”
丫鬟连忙把锦盒递上。
安阳县主把金簪拿起来,在手里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份见面礼倒是送的正中我下怀了。”
“县主?”丫鬟不解。
金簪而已,县主没有一百对,至少也有八十了,这对金簪虽然好看,但县主手里比这对好的少说也有十对啊。
安阳县主把金簪放下,示意丫鬟附耳过来。
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眼睛也亮了起来。
因为老夫人突然手抖,而且不知原因,整个靖安王府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下,一个个都盼着铁大夫早点来府里给老夫人治手腕。
左等右等,铁大夫迟迟不露面,直到傍晚,才出现在王府大门前。
进府的时候,铁大夫眉头拧的都松不开,不甘不愿四个字几乎就刻在他脸上。
金儿一口气跑过来迎接铁大夫,嘴甜如蜜道,“铁大夫可算是来了,我家姑娘姑爷等你许久了。”
铁大夫手一抬,直接戳金儿的脑门,“你个小丫头骗子,回头好好劝劝你家姑娘,别给我找病人,尤其是这样沾亲带故的,我要治得好还好,万一治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不情愿。”
“治好了,这诊金我又该怎么收?收少了,我不高兴,收多了,别人不高兴。”
“她夹在中间岂不受罪?”
铁大夫说话声不小,赵管事就站在一旁,觉得铁大夫的话虽然不够中听,但在理。
老夫人对世子妃没多好,世子妃对老夫人……也谈不上多敬重。
就铁大夫傍晚来王府,二太太就明里暗里的怀疑世子妃不愿意给老夫人治手腕了,这要真治不好,十有八九如铁大夫说的那般。
铁大夫看的通透,但世子妃身为孙媳妇,也是身不由己啊。
金儿摸着被戳的额头,满脸飞霞,嘟嘴道,“我也心疼姑娘忙前忙后还不落好啊,这不是没办法吗?”
“好了,前头带路吧,”铁大夫老气横秋道。
金儿领着铁大夫去了松龄堂。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一双手颤抖成筛子,看到铁大夫就跟看到救星似的。
铁大夫坐下,给老夫人把脉。
嗯。
老夫人手抖的连脉搏都不好把了,铁大夫掏出银针,往老夫人胳膊上一扎,几乎是瞬间,老夫人嘴里就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一扎来的猝不及防,连姜绾后脑勺都凉了一下。
……够狠。
不过效果也很明显,老夫人的手不抖了,换眼皮子跳了。
铁大夫帮着把脉,陈妈妈站在一旁,等他收了手才问道,“老夫人如何?”
“拿茶盏来,”铁大夫随口道。
丫鬟赶紧端了一盏茶来。
铁大夫看了丫鬟一眼,把茶往地上一泼。
而后他拿出银针,给老夫人扎上,然后扎破老夫人的指尖,放了半茶盏的血。
姜绾,“……。”
如果她没有猜错,铁鹰是在学她给老夫人放血逼毒。
可她放的是毒血啊。
血放完,老夫人疼的脸色刷白,但双手不抖了。
铁大夫道,“好了。”
二老爷站在一旁问道,“老夫人为何好端端的手抖?”
铁大夫看了二老爷一眼,道,“上了年纪的人,最忌讳情绪过激,老夫人前段时间怒火盘踞心头不散,近来又心情大好,如果我猜的不错,老夫人最近几日可是做了噩梦,而且是往常常做的噩梦?”
姜绾扭眉。
前面的话是她教铁鹰的,可做噩梦她没有教过啊,他怎么自己加台词啊。
老夫人脸色大变,脱口道,“我没有做噩梦!”
铁大夫看着老夫人,“确定没有?做没做噩梦,开的药方大不相同,治不好,手抖之症难免会复发。”
这回,老夫人不说话了。
看来是真做噩梦了。
铁大夫没再多问,起身去开方子。
等方子写好,王爷也来了,问铁大夫要多少诊金。
铁大夫看了姜绾一眼道,“这病能不能治好都不一定,今儿权当给世子妃一个薄面,出诊费便不收了。”
二太太过来道,“铁大夫医术高超,怎么会治不好老夫人的病?”
铁大夫看了二太太一眼,“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
“时辰不早了,告辞了。”
铁大夫拎了药箱子,抬脚走人。
王爷打开药方,只见药方上写着——
心病还须心药医。
第五百二十四章 人情
姜绾凑过来看了一眼药方,她实在好奇铁鹰开了什么方子啊。
老夫人手抖是中毒了,想办法让她服下解药就成了,不需要开方子。
不过也不是不能开方子了,只是以老夫人的性子,铁大夫是她的人,铁大夫开的方子,她肯定会找大夫检查再服用,一些调补方子,开好了,她不愿意,开的一般,又砸铁大夫的招牌。
这方子还是不开为好。
现在铁鹰却开了张方子,姜绾必须得瞧瞧。
看了一眼,姜绾就服了。
她觉得铁鹰不止出师了,而且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又是做噩梦,又是心病和心药,这是把老夫人往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上面引,让她怀疑自己手抖不是病,是遭报应了。
就冲老夫人刷白的脸色,绝对做了亏心事。
二太太猜测道,“可是上回老夫人做噩梦,要给人牵红线的缘故?”
上回老夫人给清兰郡主和顺阳王牵红线失败,给齐墨铭和萧柔也没成功,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府里没定亲的就只有三房一双儿女了。
二太太提起这事,三太太心头突的一下跳了,这是把主意打到她女儿头上了呢,她和二太太偷清兰郡主的陪嫁,被夺了诰命封号,以前有意娶她女儿的人看到她都躲的远远的,羞于她为伍。
这时候给她女儿定亲,能是什么好人家?!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心力交瘁,抬手道,“我乏了,都退下吧。”
二太太讨了个没趣,这么好拿捏三房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白白错失吗?
老夫人是不喜三房,可眼下她两只胳膊就像是废了一般,再加上被放了半茶盏的血,她连喘气都困难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出了松龄堂,没走几十步,那边过来一丫鬟道,“不好了,二少爷三少爷被人给打了!”
二太太愣了下,梅侧妃先道,“被谁给打了?!”
“奴,奴婢不知,”丫鬟摇头道。
二太太抬脚往前走。
姜绾好奇,跟去看热闹。
没到二门,就看到小厮扶着齐墨铭和齐墨城过来,两人捂脸的捂脸,捂胸口的捂胸口,被打的有点惨。
这两人刚刚不还在老夫人屋子里吗,这一会儿功夫就出府了?还被人打成这样?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靖安王府附近揍他们啊?
“是谁揍你们的?”二太太问道。
齐墨城摇头,“娘,我后背疼,你让我回屋躺着歇会儿吧。”
显然不欲多说。
二太太一边差人请大夫,一边让小厮扶好,匆匆回西院。
热闹只能看一半,姜绾就回柏景轩了。
金儿站在窗户旁东张西望,姜绾笑道,“没那么快回来。”
金儿红着小脸道,“我只是好奇他怎么有那么大的胆量乱说话,也不怕坏姑娘的事。”
的确,铁鹰的胆子不小,但他应该是有把握的。
不是办事面面俱到,祖父也不会把他送来给她使唤。
半个时辰后,铁鹰才回来,姜绾见了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只是去铺子上把易容面具撕下来,换上暗卫的打扮就能回府了,不需要耽搁这么久。
铁鹰道,“和二少爷三少爷比划了下,耽搁了些时间。”
姜绾愣住,“他们两是你打的?”
铁鹰点头。
齐墨远送他出府后,铁鹰就发现齐墨铭和齐墨城暗中跟着他了。
应该是想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落脚,或者挟持他另有所图。
出了靖安王府这条街,铁鹰就让他们现身了,两人蒙着面巾,铁鹰下手就不留情了,知道他们是谁,他只揍了人,都没揭穿人家的身份。
倒不是他心慈手软,实在人家是王爷的儿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姜绾脸色微寒,铁鹰请罪道,“属下擅作主张,乱开药方,还请世子妃责罚。”
铁风待在树上,觉得铁鹰很欠揍。
他这是请罪吗?
分明是在讨赏。
属下随机应变,对症下药,还请世子妃嘉奖。
姜绾笑道,“我相信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你不会这么做,那药方开的不错,是跟谁学的?”
铁鹰心虚啊。
他是有几分把握,但远没有十分,至多七分。
他就是想验证下大掌柜的猜测,王爷生母是老夫人嫡亲的姐姐,要是她的死真的和萧家和老夫人有关,如果萧大姑娘口中的六亲不认是指这件,怎么可能不愧疚做噩梦?
不过这还只是大掌柜的猜测,铁鹰不敢透露给姜绾知道,怕她去问姜老王爷,便道,“以前离京办差,看过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给人开方子,神神叨叨的,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姜绾,“……。”
齐墨远坐在一旁,笑道,“看来以后让他装道士,一定比装大夫手到擒来。”
铁鹰,“……。”
不好。
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再说齐墨铭,被打的有点惨,大夫请来给他治伤,见是他都有点懵,昨个儿还意气风发的娶妻,这才过了一天,就这么狼狈了?
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下手委实有点狠了,没个三五日好不了。
大夫开了药,梅侧妃拿钱打点大夫,让大夫嘴巴严点,才成亲的人就被打了,面上无光。
送走大夫,梅侧妃忍不住瞪儿子道,“没事你跟踪人家铁大夫做什么?”
齐墨铭憋闷道,“我这不是想还护国公府一份人情吗?”
梅侧妃冷声道,“护国公府哪有那么好心帮你,不过是想坐收渔翁之力罢了,你武功不弱,那铁大夫居然能把你伤成这样。”
岂止是武功不弱啊,他们二对一,都没把人拿下,这回脸是丢大了,幸好有人过来,铁大夫没揭他们的面纱,不然闹到父王面前,少不了要跪佛堂,齐墨铭道,“铁大夫招式凌厉,给我的感觉不像个济世救人的大夫,更像是个杀手。”
梅侧妃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没点真本事,铁大夫敢随便开口给人治病就收五万两吗?
豫国公府和护国公府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她的注意力在别的事上,“幸亏老夫人病了,不然你这样子怎么陪安阳县主进宫谢太皇太后赐婚?”
第五百二十五章 挑衅
进宫谢太皇太后赐婚是必须的,但孝大于天,齐墨铭和安阳县主为了给老夫人侍疾无暇分身,谁也挑不出错来。
安阳县主走进来道,“我晚上抄写佛经,明日送去慈心庵给老夫人祈福。”
梅侧妃听的一笑,“你有这份孝心,老夫人知道必定感动,但一个人去慈心庵不安全,多找几个人陪你一块儿去。”
柏景轩,内屋。
姜绾正和齐墨远吃晚饭,丫鬟走到珠帘外道,“世子妃,明儿安阳县主不回门,晚上会抄一百篇佛经,明儿去慈心庵替老夫人祈福,老夫人让您和清兰郡主还有三姑娘陪着一块儿去。”
丫鬟禀告完,姜绾就觉得桌子上的饭菜不香了。
老夫人体内的毒已经解了,根本用不着替她祈福,不过是齐墨铭被铁鹰打伤了,没法陪着回门,安阳县主不得不找个由头把这事岔过去。
这是他们的事,结果倒好,拿替老夫人祈福做幌子,还要她们陪着一块儿。
陪着就算了,还要跟着一起抄佛经?
休想!
吃了晚饭后,姜绾连门都没出,更早早的就睡下了。
一夜安眠,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吃了早饭后,就带着金儿去了柏景轩,彼时安阳县主和萧柔她们都在了。
见姜绾空着手来的,齐芙儿看了好几遍道,“大嫂昨晚上没抄佛经?”
姜绾道,“只抄了两张,就不送去慈心庵了。”
“才两张?”齐芙儿声音拐的厉害,偷瞄了老夫人一眼,果然脸色不好看。
姜绾知道她们是这样的反应,她是有备而来的,这不,直接把齐墨远拉出来做挡箭牌,“我是想抄一百篇来着,只是我崴伤的脚还没有好全,铁大夫昨儿还叮嘱相公不要让我累着,虽然我没觉得抄佛经很累,但相公不敢让我抄。”
“是万一因为累着影响了铁大夫药膏的效果,铁大夫一生气,回头王府再有谁有点小病小痛,铁大夫一定不会搭理,得不偿失。”
“只要有给老夫人祈福的心,少抄几篇佛经不是什么大事,还有安阳县主和三姑娘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