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偶天成——木嬴
时间:2021-05-22 10:34:07

  屋内再一次陷入静谧,大家都在等待,随着时间越久,内心就越焦灼。
  大半个时辰后,王爷回来了。
  不过王爷是被人抬回府的。
  不管王爷有什么样的苦衷,他都不应该欺瞒太皇太后,在确认齐墨远是真的顺阳王之后,太皇太后是又高兴又生气,然后命人杖责了王爷六十大板。
  哪怕王爷是习武之人,六十大板上身,也够他喝一壶了。
  清兰郡主心疼道,“太皇太后怎么能打父王六十大板呢!”
  王妃嗔清兰郡主道,“太皇太后今儿不打你父王六十大板,明儿只怕会有一半的朝臣弹劾你父王。”
  虽然皇上赦免了顺阳王,但当年王爷藏匿顺阳王的时候,顺阳王还是逃犯,真追究起来,王爷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再者,宫里的人没几个笨的,王爷何等身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下狠手打。
  那六十大板只怕还没有寻常二十大板来的威力大,以王爷的身子骨,让他被人抬回府,都够为难他了。
  说话的功夫,王爷就进来了。
  嗯,走进来的,别说抬了,连个搀扶的都没有。
  清兰郡主迎上去,道,“父王没事?”
  王爷失笑,“太皇太后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真怪父王?”
  清兰郡主点点头,看向王爷身后的齐墨远和傅景元。
  她不知道该怎么喊了。
  亲大哥成了表哥。
  傅家大少爷成了她的亲大哥。
  虽然她看傅大少爷很面善,是嫡亲的兄妹,但这么多年兄妹分散,兄妹感情淡的很。
  要是突然亲昵起来,清兰郡主怕伤了齐墨远的心。
  傅大少爷一脸的无所适从。
  他没有少时记忆,就这么突然成了靖安王的儿子,他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就算已经证实了齐兄是顺阳王,但他还是不放心,他能不能再问一遍:真的没有弄错吗?
  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爹娘的日子。
  他怕自己高兴过头,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
  王爷走到王妃身侧,坐下来时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到底是挨了六十板子的人,说一点都不疼那是假的。
  坐稳了倒也能忍受。
  齐墨远和傅景元站在屋子里,谁也没有坐下来。
  王妃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然后看着王爷了。
  王爷看着傅景元道,“把你胳膊上的胎记露出来给你母妃瞧瞧。”
  傅景元脸皮有点薄,就算他和清兰郡主是兄妹,但靖安王世子妃总是女子……
  姜绾是女子,但她和一般女子不同,她擅长医术,要是真那么看重男女大防,那医术是铁定白学了。
  傅景元有些犹豫,檀越性子急,道,“姑母怀着身孕呢,你倒是快些啊,你要不好意思,我帮你脱。”
  众人一脸黑线。
  傅景元嘴角狂抽不止。
  他不好意思,他帮着脱他就能好意思了?
  众目睽睽在之下,傅景元没有的挣扎,只能把衣服脱了,不过留了亵衣,能把袖子撸到肩膀处就成了。
  傅景元的胳膊处有一块大胎记。
  看着胎记,王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是她儿子没错。
  这么多年,她从未怀疑过齐墨远不是她儿子,一来齐墨远被带回来时易了容,二来王爷告诉王妃,齐墨远被刺客伤了,胳膊差点没能保住。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齐墨远的遭受了重创,王妃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胎记,被刺客一剑削没了,没有了胎记,只有伤疤。
  王妃摸着齐墨远胳膊上的胎记,心疼的无以复加。
  伤疤不比胎记,难看的紧,王妃把得来的祛疤药都给了齐墨远,日日涂,夜夜抹,这么多年已经淡化的看不见了。
  王妃想到当时看到的胎记,心再一次揪成一团,“当时远儿才那么点大,你也忍心!”
  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远儿和曜儿在她心底分量一样重,不论丢失的是哪个,她都舍不得。
  何苦为了隐瞒她下这么狠的手,她还能为了自己的儿子把侄儿推出去吗?
  王爷一听就知王妃误会了,他道,“当时远儿滚落下山,胳膊本就受伤不轻,我想着反正也伤了要留疤,不如留大一些,好歹伤的有价值一点儿……。”
  弄出伤疤,不是为了糊弄王妃,而是为了应付掳走他儿子的人。
  毕竟当时留下顺阳王,还让他以自己儿子的身份活下去太过铤而走险了,稍有不慎,他被问责事小,就怕保不住齐墨远的命。
  只是王爷那时候没想过下手的人会是老夫人,老夫人再心狠手辣,她也不敢拿靖安王府的前程开玩笑。
  欺君之罪,可不是灭他靖安王一人就算了的。
  靖安王府有一个算一个都会遭受牵连。
  “我让钦天监挑个良辰吉日,让景元认祖归宗,”王爷的声音传开。
  王妃下意识的看向齐墨远。
  一旦傅景元认祖归宗,齐墨远就不再是靖安王府世子了。
  虽然顺阳王的身份也尊贵,但这个身份太沉重了,王妃舍不得齐墨远去承受那些痛苦。
  王爷握着王妃的手道,“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准我认远儿为义子了,他还是我们的儿子。”
  王妃有些惊讶,“皇上也同意?”
  王爷道,“早些年,皇上就应承我了。”
  儿子失踪了多久,王爷就派人找了多久,这么多年,王爷心都死的差不多了。
  齐墨远是王爷看着长的,王爷也是真心拿他当儿子疼,不然也不会坑起来毫不手软。
  亲生的儿子,做爹的坑个几回能算是事吗?
  找不回儿子,或者儿子找回来不成气候,王爷都打算让齐墨远继承靖安王府,至于顺阳王的身份……不要也罢。
  王爷一直存了这份心。
  早几年,太皇太后思念成疾,皇上加派人手找顺阳王,王爷去探病的时候,道,“当年王妃病重,怕自己活不长久,求臣找回顺阳王,并好好照顾他,臣为了宽王妃之心,让她安心养病,允诺她等顺阳王找回,便认顺阳王为义子。”
  “只是本朝还没有认皇亲为义子的先例,还请太皇太后和皇上开这个先例。”
  当时太皇太后也担心自己活不久,看不到顺阳王被找回的那一天。
  王爷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有他照顾顺阳王,太皇太后也能放心去追随太祖皇帝了。
  太皇太后看着皇上,皇上能怎么办,只能点头同意,“等顺阳王找回来,朕准靖安王收他为义子。”
  皇上金口玉言,王爷能让皇上食言吗?
 
 
第七百零九章 惭愧
  皇上没法食言,但显然他被王爷算计了,本来打算打个三四十大板意思意思,气头上,给王爷涨了二十大板,还命人打重点儿。
  当然了,皇上吩咐是一回事,宫人敢不敢真下狠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爷的安排,王妃再满意不过了,她也舍不得齐墨远,虽然是从儿子变成了侄儿,可别看只是一字之差,心里的落差就大了。
  要一直是侄儿也就罢了,如檀越,可齐墨远以前不是,喊惯了父王母妃,乍一下改口叫姨父姨母,齐墨远喊的别扭,王妃也听得别扭。
  王爷有些坐不住了,抬手把人打发出去。
  齐墨远和傅景元他们告退,姜绾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是才起身,王爷就来了一句,“世子妃留下。”
  姜绾眨眨眼。
  为何单独留下她?
  看王爷的脸色,不像是生病了啊。
  齐墨远看了姜绾一眼,然后就抬脚出去了。
  他们都出去了,丫鬟婆子们识趣的退下,包括金儿。
  等人都走了,姜绾看着王爷,道,“父王有何吩咐?”
  王爷轻叹一声,道,“身世一事,我原以为能瞒一辈子,这回突然抖出来,远儿一时间怕是难接受,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你多开解开解他。”
  “另外,父王知道你不喜管王府琐碎事,也动过想搬离王府躲清静的心,可不能趁机提议搬出府去。”
  姜绾一脸的尴尬。
  她是动过,不,是没少动搬出王府住的小心思。
  可这事齐墨远肯定不会和王爷提啊,他不会,暗卫就更不敢了,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就方才,她还动过这念头呢。
  顺阳王府乔迁之日,她和齐墨远还有吃了乔迁酒,顺阳王府不小,气派的很,她和齐墨远住足够了。
  虽然她有这想法,但眼下齐墨远正伤心之时,她能开这个口么?
  以前可以随意说着玩,现在她只能等齐墨远开口了。
  姜绾挠额头,王爷道,“如今老夫人被送进了刑部,不日判刑,以后王府会清净不少,住着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可迟早是要搬出去的啊,”姜绾低声道。
  真的靖安王世子没找回来,齐墨远占着世子之位也就算了,算是替自己的表弟占坑。
  如今人已经回来了,齐墨远得把世子之位还回去,不然就太委屈人家了。
  想到傅大少爷,明明是靖安王府世子之尊,却因为内宅争斗,流落到傅家,过了十几年寄人篱下的日子,王爷要做的是弥补这个儿子,哪能让他认祖归宗了还继续受委屈?
  王妃道,“王府这么大,莫说住你和远儿了,就是再添十个八个也住的下。”
  姜绾脑门上黑线忍不住往下掉,这哪是住人的事啊。
  王爷握着王妃的手,王妃也知道这事是她奢望了,她只是舍不得,想到齐墨远和姜绾要搬出府,她就鼻子酸涩。
  王爷道,“怎么就哭了,他们要搬走,至少也要等先太子含冤被诛一案查清之后。”
  说着,王爷又看向姜绾,“在这之前,你和远儿就安心住在柏景轩,父王知道你和远儿的性子,你要知道,当初若非有你,父王早在狩猎之时就已经没命了。”
  “别说只是住个柏景轩,就是把整个靖安王府给你和远儿也应当。”
  王爷是无比的庆幸自己没有受流言蜚语影响,替齐墨远娶了姜绾。
  姜绾就是靖安王府的福星。
  若非有她,清兰郡主怕是没那么容易退掉豫国公世子的亲事。
  王妃也不会再怀身孕。
  若非有世子妃的心细如尘,不会从萧大太太和萧大姑娘几句闲谈里觉察出萧家有问题,派人去查探。
  查不出萧家当年作下的恶,他和老国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父子关系缓和的一天。
  还有傅景元——
  若非柳大少爷进京求医,他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回丢失的儿子。
  王爷都这么说了,姜绾还有什么可说的,她道,“只是太委屈傅大少爷了。”
  王爷失笑,“景元和远儿一样没了少时记忆,从小在傅家长大,对我这个父王和你母妃绝不会有远儿来的亲厚,贸然让他搬入府住,他定然不习惯,成亲之前就让他和越儿他们住在偏院,也省得越儿老实惦记搬回长恩侯府住。”
  清兰郡主站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大嫂,你就听从父王的安排吧,多一个哥哥我高兴,可要少一个,我可不答应。”
  结果下一刻,清兰郡主就捂着脸跑走了,因为王爷顺着她的话来了一句,“你母妃怀着身孕,这王府俗事还得世子妃多操劳,还有清兰的亲事,栎阳侯都求我好几回了,我再留下去,怕是要影响翁婿感情了。”
  王爷难得说这么多话,可见今儿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清兰郡主跺着脚跑了。
  王妃嗔王爷一眼,王爷握着王妃的手紧了紧,看着王妃隆起的小腹道,“我要早点知道景元就是我们的儿子,就不让你吃这么多苦头了。”
  到这会儿,李妈妈恍然想起王妃怀孕时,王爷的态度。
  之前是盼着王妃怀孕,知道王妃真怀了,又眉头拧的松不开。
  敢情那时候王爷就知道傅大少爷才是真世子爷了。
  儿子就在眼皮子底下,王爷竟能忍得住不父子相认。
  姜绾觉得这屋子她是待不下去,不然午饭都不用吃了,狗粮吃到撑炸胃,她起身道,“父王母妃慢聊,我先回去了。”
  王妃轻点头。
  再说齐墨远和傅景元他们,出了屋,并未走远,就在天香院外。
  四下没人敢靠近,但欢笑声最大的就数檀越了。
  檀越拍着傅景元的肩膀道,“我还记得初次见面,我就说你眼熟,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你说我那时候怎么就没往你是我表哥上头想呢?”
  柳大少爷笑道,“你要真这么想了,我们指不定会以为你是个疯子,躲都来不及呢,更别提做兄弟了。”
  檀越,“……。”
  好像也是。
  攀亲一般都往高了攀,他好歹也是长恩侯,他要怀疑傅景元是他表哥,还不得把人吓的以为他别有所图啊?
  檀越一手搭着齐墨远,一手搭着傅景元,正要说话,就见姜绾走过来,他唤道,“表嫂。”
  两表哥都闷不做声,显得他叽叽喳喳的聒噪,他道,“表嫂陪大表哥说话,我们先回偏院了。”
  说着,勾着傅景修的肩膀就往偏院方向走。
  柳大少爷拉过傅景元,同姜绾点头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姜绾才走到齐墨远身侧,抓起他的手。
  嗯,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低头,就看到齐墨远大拇指上的玄铁扳指不见了,她道,“玄铁扳指呢?”
  齐墨远看着姜绾,嗓子干涩道,“早上泡药浴取下来了。”
  姜绾,“……。”
  真的。
  她没见过比齐墨远更倒霉的了。
  以为傅景元是顺阳王,要把玄铁扳指取下来给他,辛辛苦苦一日不落的泡了足足两个月的药浴,好不容易取下来,结果他才是顺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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