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让她脸色惨白的不只是疼痛,还有跪在地上的两丫鬟。
自己做过些什么,她心里有数。
三太太极力的把怒气压下,望着老夫人道,“穗儿随我出府,刚刚才回来,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冲撞了老夫人?”
即便她尽量忍着,脸上也还是泄了几分愤岔。
老夫人冷着张脸,陈妈妈道,“今儿姜大太太来府上探望世子妃,从松龄堂走后,西院两丫鬟碎嘴说了老夫人扔世子妃孝敬的糕点的事,这两丫鬟招供是穗儿指使她们所为。”
三太太脸色一僵,猛然看向穗儿,穗儿叫委屈,“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指使过她们。”
三太太也信穗儿是冤枉的。
因为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
老夫人扔世子妃孝敬的糕点,靖安王府就没有不知道的,其中不乏姜绾从河间王府带来的陪嫁。
这些人都不说,她吃饱了撑着做这样招人嫌的事。
只是现在咬穗儿的丫鬟也是她西院的。
三太太第一直觉就是那两丫鬟被人给收买了,要断她左膀右臂。
三太太替穗儿辩解,可惜老夫人不听。
她摆了摆手,陈妈妈就让人把穗儿拖出去打了。
穗儿被拖出去,叫道,“太太救奴婢!”
“奴婢是冤枉的啊!”
三太太已经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她拳头攒紧,“老夫人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啪!
老夫人手重重的拍在小几上。
“屈打成招?”老夫人冷笑。
“你身边的大丫鬟也有四个,这两丫鬟怎么谁都不招供,就供出了她?!”
三太太哑口无言。
她有四个大丫鬟,最受宠的还不是穗儿。
要是有人故意栽赃她,也该挑她最心腹的丫鬟才对。
老夫人瞥向那两丫鬟,“到底是不是穗儿交代你们两的?!”
两丫鬟跪在地上,挨过板子的屁股疼的快要裂开了,恨不得晕过去才好,心底更是恨极了穗儿,若不是她让她们干的这事,她们会这么倒霉吗?!
她们只是小丫鬟,大丫鬟说什么她们哪有不听的份。
两丫鬟跪在地上,苍白了脸色道,“就是穗儿指使我们两的,当时她急着去随太太出府,把我们叫到假山旁吩咐了两句就匆匆走了。”
“这事西院应该有丫鬟瞧见了,不信老夫人派人去问。”
没有人吩咐,她们两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拨离间。
老夫人看向三太太。
三太太坦荡的很,还带了几分被人冤枉的委屈,“老夫人要信了这两个丫鬟,只管派人去查。”
陈妈妈还真派人去了。
穗儿虽然被拖出去了,但板子没有挨,毕竟三太太这么坦荡,陈妈妈也怕三太太是真冤枉了。
虽然打的只是个丫鬟,但伤的也是三太太的面子。
等人去西院盘问清楚再打也不迟。
不过很快就证实两丫鬟说的是真的了。
穗儿一被抓到松龄堂,西院就传开了,有见到穗儿和两丫鬟说话的丫鬟就忍不住道,“不会真是穗儿指使她们的吧,上午我瞧见她们在假山那边说话来着。”
丫鬟去西院一问,那丫鬟就被带来了。
这回三太太脸更沉了,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陈妈妈让人把穗儿拖进来,穗儿瘫软在地上,陈妈妈道,“是你现在就招供还是打了板子才肯招?!”
穗儿脸色刷白的看了三太太一眼。
三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拖下去!”陈妈妈道。
两小厮过来拖人,刚把穗儿拉起来,穗儿声音颤抖道,“太太救我!”
三太太没有说话,她现在气的很。
她没有吩咐过人做这样的蠢事,可穗儿是她的大丫鬟,穗儿做的事,可败坏的却是她的名声!
别说救穗儿了,她都想把这擅作主张的丫鬟打个半死了。
也不知道这丫鬟说自己擅作主张,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三太太还在气,穗儿又改口了,“我招!我招!”
“是太太指使我的!”
三太太猛然抬头看向穗儿,声音裹着寒邪之气砸过去,“我几时指使过你?!”
穗儿哭道,“不是太太你指使我,我一个丫鬟和世子妃又无冤无仇,我何必跟她过不去?”
这话听的是句句在理。
三太太气的后槽牙都疼。
她还以为那两丫鬟被人收买了,敢情背叛她的是她的大丫鬟!
她自问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今儿不把这案子查清楚,她是休想在靖安王府立足了,因为她得罪的可是老夫人和世子妃两个人。
三太太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零四章 收买
屋子里所有人都望着三太太,没人怀疑过穗儿说的是假话,三太太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老夫人脸寒如霜。
三太太看着她,“穗儿是我的大丫鬟,她说是我指使她的,我知道自己怎么辩解也没有用。”
“被身边丫鬟栽赃,我也没脸叫冤枉,但我没有指使她做过这样的事,我还没有蠢到这样的地步!”
“今儿这事若真是我在背后指使的,我出门被马车撞死!”
说到最后,三太太的声音徒然凌厉了起来。
她嫁进靖安王府十几年了,这还是她头一回赌咒发誓。
可眼下这个局对她太不利了,栽赃她的是她的大丫鬟,不赌狠咒,没人会信她是冤枉的。
她没做过这样的事,不用怕誓言成真。
她进来的时候有多坦荡。
她现在就还有多坦荡。
姜绾和王妃来看热闹,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三太太说这话。
她和王妃是在松龄堂院门口碰上的。
松龄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把三太太牵扯了进来,王妃身为当家主母,不能不过问。
这事和姜绾有关,她哪能待在柏景轩听人传二手的,新鲜出炉的才好呢。
三太太发誓果然管用了,丫鬟婆子面面相觑,脸上有了怀疑。
老夫人眉头皱紧了几分,但脸上寒霜未去。
三太太看向两小厮,“把她给我带出去,我亲自审问她!”
两小厮都有点懵。
刚刚三太太还不让拖穗儿走,现在成主动要拖了。
他们麻溜的把穗儿拖起来,带出门去。
王妃和姜绾上前,稍稍福了福身就坐下了。
刚坐下,门外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混合着板子声传开,听的人耳朵都打颤。
没人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结果。
二太太也来了,不过没有进屋,站在院子里看丫鬟挨板子。
老夫人要杖责穗儿,三太太亲自吩咐丫鬟的,穗儿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看到二太太来,她眼底才露出三分希望来。
二太太脸色变了变,看向三太太,“弟妹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之前三太太就怀疑这事和二太太脱不掉干系。
她没理由针对世子妃,可二太太有啊。
二太太和王妃关系一向就不好,王爷中毒的时候,二房可是盯着王爷手里的兵权做了不少小动作,当然了,三房也是想分一杯羹的,但绝没有二房那么大的野心。
世子从小身子骨就不好,要是王爷真的毒发身亡了,有老夫人帮着,王府爵位未尝没机会落到二房手中。
就算爵位还是世子的,可兵权在二老爷手里,有兵权在,这爵位又算的了什么?
二太太针对世子妃理由充足,再加上惜字斋的事,二太太可是丢了不小的脸。
她不好针对世子妃,可老夫人能啊。
世子聪慧,劝住了世子妃没有和河间王府告状,二太太捅出这事来,河间王府必定生气,只需呛驳老夫人几句,老夫人丢了脸,心头必定不快,回头再煽风点火,老夫人一定会想办法给世子妃点苦头吃。
二房要和世子妃交恶,她乐的看热闹,可如果把她牵扯进来,让她来背这个黑锅,她绝不答应!
三太太看向二太太,眼底带着寒气道,“二嫂来的正好,对于这样背主的丫鬟,二嫂可有什么好办法让她说实话?”
二太太嗓子一噎。
她哪有什么好办法让丫鬟开口。
可没有的话,她刚刚又为何说那么一句。
二太太转移话题道,“我看也打了她不少板子了,我看就是把她打死,她也不会改口的。”
三太太点头,“二嫂的意思我懂,把这丫鬟的爹娘兄弟拉过来一起打。”
二太太,“……。”
她可没有这意思!
三太太却不管,直接吩咐人道,“去把人都带来!”
穗儿趴在凳子上,被打的几乎只剩一口气了。
她做的事与她爹娘无关啊。
穗儿有气无力,声音虚弱又焦急,“不要伤害我爹娘,我说实话。”
二太太脸色变了又变。
穗儿趴在凳子上道,“是二太太指使我这么做的……。”
二太太勃然大怒,“我好心好意可怜你,你竟然敢污蔑我?!”
说完,她看向三太太,“这就是三弟妹给自己伸冤的方式?把矛头引向我?!”
三太太气笑了,“二嫂这话说的,这么多丫鬟婆子都看着呢,是二嫂你怕我屈打成招先的,怎么成我故意把矛头引向你了?”
既然与自己无关,何必开那句口?
难道她们妯娌之前的感情还比不上她和她的丫鬟的感情?
二太太气的嘴皮都颤抖。
因为三太太之前赌咒发誓,丫鬟婆子们原就有些动摇了,现在穗儿又供出二太太,大家又怀疑是二太太在背后指使的。
在各院里安插自己的眼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足为奇。
只是穗儿是三太太的大丫鬟,收买难度大了些。
要真是这样,那二太太的手段岂是了得两个字能形容的,已经是吓人了。
三太太没有多说,很快,西院过来一婆子,凑到三太太耳边嘀咕了两句,三太太眼底寒芒更甚。
寒芒之后,她脸色反倒缓了几分。
她迈步上台阶,几步之后,又回头道,“别叫这丫鬟给我咽了气。”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进屋。
进屋后,三太太望着老夫人道,“刚刚穗儿招供是二嫂指使她的,我不知道这丫鬟是被打的太疼了受不住只求速死还是真有其事,希望老夫人能让我把这事彻查清楚,还我也还二嫂一个清白。”
三太太都这么说了,老夫人能不答应吗?
她手里佛珠拨弄了下,脸拉的很长。
其实案子省到这里不用再往下省了,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了。
现在想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老夫人不说话,王妃笑道,“三弟妹只管审就是,不论是谁在背后指使的,老夫人都会严惩不贷。”
王妃答应了也行,内院的事,王妃有权力管。
得了王妃这么句应承,三太太转过头就道,“把南院那个叫槐香的丫鬟给我带来!”
第一百零五章 丢脸
老夫人可以随便抓各房的丫鬟,三太太可不行,没有老夫人的默许,王妃的应承,她不能开这个口。
刚刚西院来的婆子就是来禀告三太太,今儿只有南院一个叫槐香的丫鬟来找过穗儿,正好是阮氏来之后,三太太要出府之前。
要说只是凑巧,三太太不信。
只是这里是松龄堂,没有老夫人发话,没人敢去南院抓人。
二太太恼道,“看来三弟妹是硬要把这罪名摁在我头上了。”
三太太皮笑肉不笑道,“二嫂是不打算让我接着往下省了?”
她一向和气待人,但谁要招惹了她,她也不是好惹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管二太太同意不同意,那个叫槐香的丫鬟都得被带来当众审问。
拦着不让就是她心虚。
王妃摆了摆手,李妈妈就下去了。
抓南院的丫鬟来,还得王妃出马才成。
很快,那个叫槐香的丫鬟就来了。
她倒是不否认自己去西院找过穗儿,但她只是去找穗儿借绣样,穗儿赶着跟三太太出府还没有借给她,说是回府就给她送来。
她常去西院借绣样的事,西院的丫鬟婆子都知道,穗儿也常来南院找她借绣样。
丫鬟坦坦荡荡,三太太反倒没辄了。
二太太看着三太太道,“只是凑巧去西院借绣样,弟妹就要把罪名往我院子里的丫鬟脑袋上扣吗?!”
三太太暗恼,但她笃定丫鬟不是去借绣样那么简单,因为这个叫槐香的丫鬟压根就不敢和她对视,她心虚的很。
三太太看着二太太道,“这丫鬟在撒谎!”
“我看是不打她不会招的。”
二太太冷冷一笑,“已经屈打成招了一个,还想再逼着招一个吗?”
姜绾坐在一旁,一脸脑袋不够用的模样。
这案子也太扑朔迷离了,看来没点本事,靖安王府这深潭扑通不了两下就得沉底啊。
三太太气笑了,“二嫂是怕我接着往下省吗?”
二太太脸色一变,“弟妹用不着激将我,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一个比一个坦荡。
三太太看向王妃,“这丫鬟是南院的,二嫂不发话,我也没法来硬的叫人拖出去打,但这挑拨离间让王府不合的罪名我也不敢担,实在不行,就送大理寺审问吧!”
老夫人气的拍桌子了,“送大理寺?!靖安王府的脸不要了?!”
三太太惶恐,“儿媳也不愿,但这罪名太大了,儿媳担待不起,哪怕拼着被休,儿媳也要还自己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