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谷澪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她轻声冷哼，西川周作只觉得寒气倒生，那种对死亡的恐惧渗入每一个毛孔，骨头缝里都是来自地狱的阴冷。
“不、不要，杀我。”
西川周作全身颤栗，面色惨白，浑然不复刚刚的傲慢和轻蔑，眼神里尽是哀求和胆寒。
曾经，那些被他虐杀的女孩也是这么跟他求饶的吧……
桐谷澪一脚踩上了他的脸，用力的碾着，脚上酒店硬质的木屐让原本脸上就有伤的西川周作雪上加霜。她冷冷的笑了，没有丝毫愉悦的快感，却陡然升起了浓重的悲哀。
她理解世间需要善与恶的平衡，但看过太多极端的恶，心中总会感觉到苍凉和空洞。
可她又不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因为这世上的恶不会因为她闭眼就消失。
桐谷澪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对西川周作说道，
“对于你的罪孽我无权处理，你自有属于你的，正确死亡。”
就在西川周作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又莞尔一笑，
“不过我这个人呢，还是喜欢从根源解决问题。”
俯视着西川周作的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脚，一脚跺向他不可描述的部位。
西川周作凄厉的惨叫响彻领域，惊悚的声音让一直旁观的虎杖悠仁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夹紧了腿。
桐谷小姐疯了，屑男人五条老师您今后多保重。
“噫，女人真是太可怕了，撑不住，我得撤了。”
“再给我两秒钟！”
桐谷澪现在离虎杖悠仁还有一定距离，在降灵失效前她一定要到他那边服下他手中急救心脏的药，这也是为什么她让他帮忙拧瓶盖。
身体不足以支撑如此剧烈的打斗，降灵消失后，就是她心脏病发之时。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向虎杖悠仁，触手可及之际，降灵消失，她的身体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真·一滴也没有了。
领域破碎，桐谷澪和虎杖悠仁回到原来的溶洞。
“悠仁，桐谷小姐！”
钉崎野蔷薇惊喜的大喊，溶洞内的美纪子也早就被她用铁链捆住了。
桐谷澪无法向她回应，整个人蜷缩在地抖个不停，心脏抽痛让她难以忍受，发紫的嘴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艰难的向虎杖悠仁蹦出了一个字，
“药……”
她微微抬向虎杖悠仁的手却被他毫不留情的碾压在溶洞粗粝的地面上。
桐谷澪诧异的看向他，他的脸上浮出了赫然的黑色纹路。
糟了，是宿傩。
隔离了钉崎野蔷薇的宿傩慢悠悠的蹲下来，睥睨着地上长发凌乱的桐谷澪，将那药瓶悬在她指尖上，嗤笑了一声，
“求我，我就给你。”
桐谷澪的肺快要憋炸了，濒临窒息的她这会儿哪还要什么脸，可她在心里求了宿傩大爷三千遍也不顶用，因为她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面宿傩根本不会管她死活，或者说他更希望让她死，让虎杖悠仁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意识开始模糊，桐谷澪的眼皮渐渐发沉，连面前的宿傩也看不清楚，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向往的第二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喂，戏弄可爱的女孩子，是要被诅咒的。”
冰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苍蓝色的眼眸酝酿着风暴，深不见底。
“五条老师！”
钉崎野蔷薇的声音带着她都没有发觉的颤音。自五条悟出现，她终于不受宿傩强大咒力的压制，第一时间跑过来看桐谷澪的状况。
突然出现的五条悟迅速出指向虎杖悠仁的额上一点，虎杖悠仁脸上的黑色纹路褪去，身体向后仰倒，人也跟着昏了过去。
一同而来的伏黑惠上前接住了他，将他手中的药抛给了五条悟，五条悟拧开瓶盖，抱起意识涣散的桐谷澪捏着她的下巴强灌了下去。
桐谷澪本能的咽下药，缓缓的闭上了眼，再就没了动静。
“桐谷小姐，桐谷澪！”
五条悟呼唤着她的名字，然而没有任何回应。他皱着眉，将桐谷澪重新平放在地上跪在她身边，脑海中飞快回忆着普通人的心肺复苏。
松开她的领口，五条悟第一眼便看到了胸口血渍形成的符咒。顾不上太多的他双手交叠对桐谷澪的心脏实施按压急救，几次下来桐谷澪依然没有反应，他这才想起，还需要向病人嘴里吹气。
五条悟果断的弯下腰，没有任何犹豫的低下了头，还没等双唇靠近，便被一只绵软无力的手抵住。
桐谷澪的眼角滑过了一滴泪，沙哑着从喉咙深处挤出个字，
“疼。”
第11章 找死的第十一天
她哭了。
五条悟眉头深锁。他从未见过她哭，即使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在她说起自己早亡的母亲的时候，都没有哭过。
他来晚了。
“五条老师，你的手……”
伏黑惠小心翼翼的友情提示了一下，指了指五条悟在桐谷澪胸口还在用力向下的手，以及桐谷澪搭在他手腕上试图推下他的手。
“疼！”
桐谷澪再度留下了一颗生理泪水，迷茫的眼中带着哀求。
她的身体平时没怎么运动过，那么激烈的打斗肌肉的纤维已经撕裂了，正是浑身都疼的时候。
而五条悟，一个一米九的，肌肉紧实的，臂力超强的成年男性。将他大半个人的体重用他那双修长的美手压制在她柔软的胸口，这真是生命中所不能承受之重。
讲道理，她是疼醒的。
“啊，抱歉。”
五条悟意识到了自己才是她痛苦的来源，立刻直起了腰，罕见的尴尬了一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醒了不代表没事了，桐谷澪的脸色仍然十分难看，心跳还是缓慢而微弱，失去了来自于五条悟的物理刺激，她的呼吸又困难了起来。
“五条老师，桐谷小姐需要去医院。”
伏黑惠眼见着桐谷澪又要晕过去了，马上掏出手机搜索出最近的医院，将卫星地图展示给五条悟，五条悟只瞥了一眼，立刻将桐谷澪的领口收好，拦腰将她抱起，瞬间消失在原地。
钉崎野蔷薇看了看自己一身外伤，同是伤员的她感觉受到了差别对待，可再一看虎杖悠仁那穿过他身体的断肢，又有些释怀。
所以，谁能告诉她，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伏黑惠叹了口气，默默的拨通了伊地知的手机。
……
桐谷澪再清醒的时候，入眼所见便是高级单人病房的天花板。
干燥的病号服，柔软的被子，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干净又舒心。桐谷澪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气，口舌干燥的咽了咽唾沫。
“喝吧~”
一根粉色的吸管凑到了嘴边，她诧异的将视线移向说话声音的方向。
反坐在椅子上的五条悟还穿着她昏迷前看到的那件衬衫。衬衫的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半露着精致的锁骨，懒散搭在椅背上的那只手有节奏的敲打着，另一只手举着插着吸管的杯子，吸管可以伸缩的部分还被他饶有兴致的打了个心形的结。
他歪着头，离她不足一臂的距离，苍蓝的眼睛中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孩子般的纯粹。
桐谷澪微微张嘴，含住了吸管，入口的水温度刚刚好。
“谢谢……”
尽管喝了水，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依然有些干涩，桐谷澪松开了吸管，吸管边缘的水珠不小心溅上了苍白的下唇。
带着木质香的温热指腹轻轻掠过，五条悟很有眼色的拭去了那滴不听话的水珠。
“想问就问吧。”
反正我也不准备说实话。
虽然在领域里让悠仁为她保守秘密，可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这种事情，哪里瞒得过眼前这个精明的男人。
桐谷澪视线上移，研究起了天花板上的装修材料。她现在除了眼珠还能转，身体成了一个真·破布娃娃，哪里都不能动弹。
“噗。”
五条悟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桐谷澪视死如归的表情成功的取悦了他。
他把水杯放在病床头的柜子上，纤长的指尖戳了戳桐谷澪露在被子外正在打吊瓶的一截手臂。苍白细腻的皮肤被他的指尖戳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浅坑。
“我不是那种会趁虚而入的男人。”
你还不是？疼死了混蛋。
桐谷澪眉头微皱，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没有翻白眼。
不过比起自己，悠仁那伤势可吓人多了，她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到五条悟用那种特有的慵懒语调说道，
“悠仁没事，有宿傩在好着呢，钉崎的伤是外伤，硝子很会处理。至于西川周作……”五条悟撑着下颌，嘴角挂上了令人窒息的灿烂微笑，眼神中竟带着些惊艳和赞赏，“他可能再也不行了呢。”
桐谷澪有被他的语气惊悚到，面上带了几分尴尬，
“那还真是令人遗憾。”
“嗯，是挺遗憾的。”五条悟眉眼弯弯的指了指桐谷澪的胸口，“不过我拍照来着。”
桐谷澪惊愕的瞪着他，虽然她不会跟他说明事情的真实情况，但拍照什么的……难道能操控无下限术式的人就一定要无下限？！
“桐谷小姐，我来为您换药。”
护士小姐礼貌的敲响了病房门，五条悟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长腿几步过去打开房门，护士小姐望了他一眼，低下了头脸红了一瞬。
哎呀，这男人还真是帅气的过分，真可惜，都有女朋友了。
她推着盛放药品的手推车，走到桐谷澪的病床前为她换药，视线时不时的逡巡在两人的脸上露出微笑。
两个人都很好看呢，还真是般配。
换完了药的护士小姐，羡慕的对桐谷澪说道：
“桐谷小姐，您男朋友对您可真仔细，特护病房挑了好几个都不满意，现在这个病房里的绿植都是挑全院最好的挪过来的呢。”
“？”
护士小姐看着一脸问号的桐谷澪，决定再为帅气的先生助攻一下，笑眯眯的说道，
“他送您来的时候紧张的要命，抱着您一直没放下过，直接送进了抢救室，眼神凶的医生们都不敢上前呢。”
说完还“噗嗤”一乐，仿佛回忆起了很有趣的画面。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美丽到桐谷澪迫不及待的想解开它。
“谢谢您了，护士小姐。”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五条悟直接对护士小姐道了谢，结束了这场在桐谷澪眼中堪称可怕的对话。
送走了护士小姐，重新关上了病房门的五条悟，笑嘻嘻的坐回桐谷澪身边，将床头柜上纸袋里的大福从包装考究的盒子里掏出来，递到她的嘴边，哄小朋友一样的张着嘴，
“啊……”
饿着肚子的桐谷澪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出息的张开了嘴，接受了他的投喂，食物的美味让她立刻忘记了刚才的插曲。
五条悟看着她嘴巴鼓鼓的吃着大福，突然回忆起两人在温泉里看星星的晚上。那晚她的表情也是如此，疑惑又防备，嘴巴却很诚实。
还真是个好懂的人。
五条悟用纸巾擦掉了她嘴角沾着的少许粉末，勾起了唇角，
“桐谷小姐。”
“嗯？”
桐谷澪还沉浸在大福该死的甜美里，回应的有些含糊不清。
“你有很多秘密。”
他来了他来了，他还是来掀老底了。
桐谷澪嘴里嚼着大福，脑子里全是应对的措辞。
五条悟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瞬间绷起的脸，
“我说过，我不是那种会趁虚而入的男人。”
他再次捏起一个大福及时的补充到她空下来的嘴巴里，
“比起让你说出来，我更喜欢自己找答案。”
桐谷澪的视线转向他，略微诧异。
“还有，谢谢你救了我的可爱学生。”
五条悟冲她一笑，蓝色的双眸中荡漾着波光，如宁静海面上反射的阳光般温柔。桐谷澪愣了一下，立刻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啧……还真是长了张会惹是生非的脸。
……
伏黑惠最近有些精神恍惚，他觉得自己的同学虎杖悠仁变了。
自从桐谷小姐从医院回来，他看桐谷小姐的目光时而诡异时而闪亮，有的时候还会和桐谷小姐一起秘密消失，就连宿舍里他最喜欢的詹妮弗·劳伦斯的海报边上也贴上了上次一起出去玩时桐谷小姐的照片。
他难道想身体力行的让桐谷小姐摆脱五条老师这个渣男吗？可这也太……
从贩卖机出口取出乌龙茶的伏黑惠直起腰的瞬间感觉到了久违的晕眩。
他心事重重的路过学校的仓库后门，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第12章 找死的第十二天
“桐谷小姐，这样有感觉了吗？”
“有了，悠仁你再放松一点。”
伏黑惠一口乌龙茶喷在当场！
好家伙！虎杖悠仁已经对桐谷小姐下手了吗？可他还是个高中生啊！
“悠仁同学有什么感觉吗？”
“诶？意外的有些舒服呢。”
虎杖悠仁你个小学鸡，舒服个屁啊！五条老师就算是个屑可你这么对他合适吗？尊师重道不会写吗？！
猛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载伏黑惠的肩膀上，耳畔是五条悟那来自地狱的恶魔低语，“惠不想进去看看吗？”
伏黑惠的身体僵硬了，感觉空气也稀薄起来。
“我也很想加入呢，我们一起吧~”
一起吧……一起吧……一起……
伏黑惠的瞳孔骤缩，手中的罐装乌龙茶应声而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