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近两年我三弟下了令,不许强抢民女,不知他们怎么又劫了你们上来。可能是大当家下的令,总说要给我找个妻子。”何湛隐隐叹息一声,“对不住你了。”
谢迟沉默,这人倒有点良心。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你的妹妹是死是活,贞洁与否,你应该有个心理准备。”
谢迟想到九妹那么小的年纪,万一……她心里头有点难受,虽没什么情分,但到底是连着血脉的妹妹。还有谢迠,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谢迟太久未进食,刚又猛灌了几口冷水,胃突然一阵剧痛。
她捂着胃蹲了下去,疼得咬住手。
“你怎么了?”
何湛向她滑过去,刚到面前,有人敲了敲门。
“大哥。”声音爽朗恣意。
“进来。”
来人推门而入,手里甩着个小鞭子,见蹲在桌旁的女子,歪着脸走过来瞧她,“呦,怎么还把人家欺负哭了。”
“小沣,别乱说。”
好熟悉的声音,如此让人讨厌。
谢迟抬起头,手腕上赫然两排小小牙齿印,仰望着背手谈笑的男子。
可不是昨日跳水的混小子。
何沣见她这幽怨的小眼神,眉尾上扬,开心道:“你还真被抓回来了。”他微微弯腰调.戏谢迟,“爷都给你指条明路了,这都没听明白?蠢货。”
“……”谢迟气的胃都不疼了。
何湛拉住他,“小沣。”
“大哥生气了。”何沣直起腰,朝何湛邪笑一下,又看向谢迟,“小弟口误,以后还得叫你声嫂子。”
李山拿着药箱子进来,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进来。一见何沣在此,立马态度大变,点头哈腰捧着药箱恭敬奉上,“三爷也在,我来给大少爷送药。”
何沣睨他一眼,“放桌上。”
“诶。”李山轻轻放好,“那我就先出去了,您聊。”
“嗯。”
谢迟猜测,何湛口中的三弟应该就是他,这里的人好像都很敬畏他。
“你上点药吧。”何湛打开箱子,取出药膏和纱布,递到谢迟面前。
谢迟接了过来,随便抹了点药,把手腕缠了两道,简单系了个扣。
何湛捂着脸轻咳了两声,“小沣,你带她去吃点东西,她应该很久没进食了。”
“我才不去。”何沣长腿一抬,潇洒地坐到长凳上,倒了杯茶喝下,“又不是我媳妇。”
谢迟突然看向何沣,“我饿。”
何沣正喝着茶,差点呛出来,“你饿你去吃啊,看我干嘛。”
“你带我去。”
“……”何沣放下茶杯,“我?”
“我找不到,而且我没力气,走不动。”
“怎么?还要我扛你走?”
何湛笑了,“你就带她去吧。”
“不去。”
谢兆庭常与她说,女孩子要温柔,要学会撒娇,这样男人才会心软。
谢迟站了起来,手指捏住何沣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装模作样地说:“你们是好人。”
何沣手一甩,将她抖开,还掸了掸她捏住的地方,“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他站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快点,不等你。”
“……”
虽然凶了点,但是祖父没骗人。
谢迟跟了上去,两日没吃饭,她饿的头晕眼花的,跟紧何沣的步子,一路小跑着。
“你叫何沣吗?”
何沣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你哥哥叫何湛,他叫你小沣。”
何沣轻笑一声,“留着你的嘴吃饭,少废话。”
谢迟眼观八方,注意这山寨的地形,弯弯绕绕,而且是真的大!
若一个姑娘家自己乱冲,怕是有八层皮也不够这些狗土匪扒的。
何沣先进了厨房,正在里头忙活的厨娘和小伙计见了他,纷纷打招呼,有的叫“三爷”,有的叫“三少爷”,还有的叫“少当家的”
何沣一手插着兜,一手拨弄着案板上的青菜,“有什么吃的没?”
“您想吃点什么?”
接着,谢迟跑了进来,与众人面面相觑。
何沣扭头看她一眼,“想吃什么跟她们说。”
大厨娘看这姑娘面生,又是何沣亲自带来,有些惊奇,“三少爷的人?”
“大哥的。”何沣随手抓了点花生米,“等她吃完找个人送回大哥房里。”
“好好好。”
“先走了。”何沣边走边吃,从谢迟身旁路过,“小嫂子,多吃点。”
何沣走后,大厨娘给谢迟做了一肉一素一汤,看这小丫头狼吞虎咽的,连连感叹:“你这多久没吃饭了,慢点,别噎着,不够吃还有,管够。”
谢迟点点头。
大厨娘打量着她的脸,“你这模样长得标致,瞧这细皮嫩肉的,真水灵,不是本地人吧。”
谢迟没回答,只顾吃饭。
“你是什么时候上的山?”
“昨天一早。”
“还有个小丫头和你一起是不是?”
谢迟一听这话,饭都不吃了,“您知道她的消息吗?”
“听说是送给雷寨的二当家的做三老婆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谢迟怔了,三老婆?????
“还是你运气好点,跟着大少爷挺不错的,他年纪不小了,但还没娶过亲,不会亏待了你。虽然这腿上有疾,但是他模样好,性格好,不跟别人似的天天打打杀杀的,文雅的很。”
谢迟听着觉得脑袋晕,可她得保持清醒,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虽然猜到一二,但她还是得确定一下,“刚才带我来的那个是谁?”
“三少爷啊。”提起他,大厨娘眉开眼笑,“我们三少爷那就厉害了,你别看他才十七岁,四山头九大寨没人敢惹他,对我们自己人是嬉皮笑脸的,在外头那个横的呦,啧啧啧。”
“他成亲了吗?”
“没有,你别看他长得俊,脾气大着呢,一个不小心惹火了,把你给毙了。”大厨娘撇着嘴摇摇头,“而且他对女人好像不感兴趣,整天就是玩刀玩枪,骑马耍棍的,大概是年纪小吧,那方面没开窍。”大厨娘突然顿了顿,“丫头,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没有。”谢迟淡定地回答,提起筷子继续吃饭。
“哎,三少爷要是有大少爷的性格,怕是寨门都被挤破了。”
嘁,没见识。
把这混账土匪吹的天花乱坠,没见过的还以为是怎样的美男子,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多少样貌优越的。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何沣是有点小俊。
…
谢迟在何湛院里待了五天,每日看他喝茶看书、练字养花。何湛为人确实不错,待她彬彬有礼,实在不像这土匪窝里能养出来的修养。
可他虽然人不错,但无实用,连个利索的手下都没有。最后还是托了何沣的随从,才打听到九妹的消息。
果然如厨娘所说,谢迎被送给了雷寨二当家做了三老婆。谢迟想见她,可是何湛说何沣下山了,他也无能为力。
大当家要给何湛选个日子成婚,何湛勉强往后拖了几天。可他没有能耐一直能这么拖着。
谢迟猜得没错,何湛就是没有权势的花架子,土匪窝里的废物。不仅是个残废,还是个病秧子,几乎每天泡在药罐里,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跟他混,别说带着九妹,便是自己都插翅难逃。
反倒是那个凶巴巴的臭小子。
对,就是那个臭小子,何沣。
他虽混,却是个少当家。而且好像隔山差五就下山办事,如果跟他搞好关系,还怕没有机会逃走?
…
第11章 疯小子
何沣下山多日未归,谢迟等不了他了,再次尝试逃出山寨。
寨门每时每刻都有人看守,即便是晚上,一个黄鼠狼都混不进来。
深夜,谢迟躲过巡查的人,顺着墙走到了偏僻的寨北面,恰好看到几袋沙包堆在墙边,这样的高度翻过去很容易。
她刚要过去,身后传来声音,“干嘛的?”
好在巡查的是何沣的人,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送回了何湛屋里。
……
据谢迟了解,云寨是三寨之首,大当家叫何长辉,是何沣的父亲。何沣母亲也是被抢上山的,据说长得跟天仙似的,把何长辉弄得五迷三道。可她被带上来的时候,肚子已经二个月大了,何长辉对她极度宠爱,纵容到允许她生下别人的种,也就是何湛。难怪他在这里不受尊重,饱受冷眼,何长辉能留他一命已是难得了。
寨里人不把何湛放眼里,屋里头吃穿用度全靠何沣,谢迟在这过得也如履薄冰,时常有几个土匪对着她吹口哨,说荤话。她连门都不敢出。
那天傍晚,何湛咳出血,李山又不在,谢迟没办法,只好出去找人。
不想,李山没找到,碰到青寨的宋蛟。
宋蛟是来找何长辉的,见一个漂亮丫头窜过去,一打听,知道是前几日给何湛抢来的小媳妇,还未成婚。
宋蛟心痒痒,也知道何湛的身份,喝酒时直接开口跟何长辉要人。何长辉虽喝多了,却也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拒绝了宋蛟,说那是给何湛的人。谁料宋蛟扬言用十杆枪换,何长辉高兴地允了。
酒没喝完,宋蛟就急吼吼地去了何湛屋里。说是要人,实则是抢,两个手下拽着谢迟就往外面拖。
何湛半躺在床上,用了药,咳嗽刚好些,急的又猛咳起来,话也说不利索,“放……放”
宋蛟看着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讽刺地笑着,“你还是等病好些让大当家的重新找一个吧,这个我就先带走了。”
何湛摔倒在地,李山送宋蛟等人出去,回来后才把他抱到床上,“你可慢点,摔坏了三爷非把我皮扒了。”
“你去拦下……拦下”何湛话说一半,又开始咳起来。
李山扯过被子蒙在他身上,“我哪敢啊。”
何湛自身难保,别提护她了,旁人更不会插手。
这宋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脸上两条骇人的疤痕,秃头黄牙,短腿没脖子,走起路来像个站起来的蛤./蟆,而且年纪都能做她爹了。
谢迟越挣扎,拖着她的两人拽得更紧。
她绝望了。
忽然,拖着她的人停下了。
“少当家。”
“少当家。”
何沣!
是何沣!
宋蛟对何沣很是客气,“小沣啊,下山刚回来?”
“对。”
“好几日没见,也不去我那坐坐。”
“改天去。”何沣对身后的随从说,“青羊子,把酒给宋二叔带回去尝尝。”
青羊子将酒递过来,宋蛟手下接了下来。
“这酒,隔着瓶子我都闻到香味了。”宋蛟笑的开心,“青桃可是天天念着你啊,明天,我摆桌等你。”
“好。”
“何沣。”谢迟见何沣与他相见甚欢,叫了他两声,“何沣——”
何沣看向被两手下摁住的谢迟,“宋二叔这是干嘛?”
“这不你爹送了我一丫头,妈的,还挺有劲,看我回去怎么治她。”
“这不是我大哥的人嘛。”
“你哥不要,送给我了。”
“是么。”何沣笑了笑,“那宋二叔慢走。”
谢迟:“……”
“明天一定来喝酒啊。”
“好。”
他们拖着她从何沣旁边过去。
谢迟不放弃,卯足了全身的力挣开,扑过去抱住了何沣的腿。
何沣愣了下,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宋二叔,看样子她不愿意啊。”
“愿不愿意都得跟我走。”宋蛟扬手,示意手下将她拽开。
谢迟抬脸望着他求助,“救我。”
宋蛟一手下过来拉她,谢迟死死抱着他的腿,这一拉一扯的,把何沣惹毛了。他个子高,俯视着那手下,声音冷到人生畏,“你这是要把我腿拔了?”
手下顿时松手退了回去,不敢抬头。
青羊子站在何沣身后,忍着笑。
宋蛟指着谢迟,“你别惹老子生气,赶紧撒开,不然回头有你好受。”
谢迟哪能松手,此刻这条大腿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宋蛟气的掏出枪,何沣按住他的手,“宋二叔,别动肝火。”
“你别管。”宋蛟推开他的手,拿枪抵着谢迟脑后,“你撒不撒手。”
谢迟勒的更紧。
何沣突然感觉裤子一阵湿意,她哭了?
“撒手!”
宋蛟怒吼,刚要扣下扳机,何沣的手覆上谢迟的头,挡住宋蛟的枪,“枪不是用来打女人的,看在我的面子,放了她。”
“我看上的人,要么走,要么死。”
“她不松手。”何沣虽笑着,语气却格外认真,“要不宋二叔把我一起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