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江幼
时间:2021-05-27 09:30:05

  扫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唐晚捡起一旁的英文字典规规矩矩翻起来。
  翻了没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戏谑声:“这个词不认识?”
  紧跟着,后背上方笼罩过一道阴影,那人弯着腰、双手撑在两侧桌面,挡了她大半个身子。
  一时间,鼻息处尽是他的气息——一股混合着檀香、烟味的味道。
  说话时热气全洒在了她脖子上,酥麻又暧昧。
  唐晚手一抖,翻开的字典哗啦啦地合上,停在了扉页。
  扉页上写了两个清秀小字——唐晚,钢笔字,蓝色墨水写成。
  心脏好像跳得更快了。
  唐晚耳旁嗡嗡响,脑子也有些不清楚。
  只听他嗓音清淡地问:“R大外语系学生的水平就这?”
  言语平静、疏缓,却比冷嘲热讽更有杀伤力,风轻云淡下,她成了R大外语系的学生代表,也成了他口中的“就这水平”的人。
  唐晚握着字典的手一紧,书页很薄,被她攥得发皱。
  正当发愣之际,一只戴着经典款Audemars Piguet的手落在了她那一塌糊涂的草稿纸上。
  那人指了指她划了问号的单词,有意替她收拾残局:“siamese twins连体双胞胎……shrink心理学家……”
  唐晚在男人颇有耐心地解释下,拿起笔头誊写答案。
  才发现,傅津南说的是标准的伦敦腔,咬字清晰、流畅,再加上他嗓音很淡,听着有股慵懒味,比英国BBC主持人的声音还好听。
  见唐晚重新进入正轨,傅津南没再打扰她,撤了手重新退回自己的位置。
  会议实在无聊,傅津南懒得听,捡起桌上的手机、推开椅子起身走了出去。
  一如最初,他的背影总有几分看不清的孤寂。
  唐晚看不懂他。
  她有时觉得他是个浪子,有时觉得他是个大男孩,有时又觉得他是一个看不透的商人。
  好像哪一面都是他,又好像哪一面都不是他。
  他这人似乎生来就让人高不可攀、让人捉摸不透、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沦陷。
  —
  会议结束,唐晚匆匆整理好稿件交给傅建安。
  本以为没她什么事了,没想到晚上还有个饭局。
  于是唐晚又眼巴巴地跟着这一行人去酒店吃饭,只不过这次傅津南没一起。
  他出了会议室就没见着人影,不知道去了哪儿,唐晚即便想跟他亲口说声谢谢,也没资格掌握他的行踪。
  倒是傅建安忙完,转了一圈没看见傅津南,主动问了唐晚一句:“刚坐你旁边那人哪儿去了?”
  唐晚摇了摇脑袋,一脸茫然:“他提前出去了,没瞧见人。”
  傅建安摆了摆手,说了句:“那孩子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随他去。”
  话是这么说,可傅建安还是掏出了手机给傅津南打了个电话。
  唐晚本应该离开,却因那个电话绊了脚。
  嘟嘟嘟……电话铃声不停响,那端迟迟没接。
  眼见手机铃声快要响到头了,那头终于按了接听。
  电话接通的那秒,唐晚喉咙一阵干涩,下意识竖起耳朵偷听这通通话。
  “小南,人去哪儿了,怎么突然走了?这边会议结束了,马上去秦记吃饭,你能到?”
  “没意思,不去。”电话里,傅津南毫不给面儿地拒绝。
  傅建安哑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劝他:“你平日少去慧仁师父那儿住,好好一个人,都快被他带得差点看破红尘了。也才二十五六的年纪,怎么日子过得这么寡淡了。”
  噗呲一声,唐晚没憋住,一口笑了出来,她真没想到,傅津南真经常去寺庙,还跟住持那么亲近。
  所以,她之前猜得没错,他真看破红尘了?
  只是笑完才发现傅建安正奇怪地望着她,唐晚立即收了笑,面带尴尬地咬了咬嘴唇,结巴道:“抱歉,傅主任,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那个——我先去找他们,您继续。”
  不等傅建安回复,唐晚抱着字典就匆匆离开现场,边走边懊恼自己刚刚表现得太过。
  唐晚走得太快,并没看见傅建安脸上的惊讶,也没听见傅津南说的那句——地址发我,我一会儿过来。
  —
  饭店定在二环附近,傅建安私人做东,邀请这位老教授和他的学生。
  到了饭桌唐晚才得知这位老教授的身份——常春藤某知名物理教授,在物理上作出了不少贡献,是位了不起的先驱。
  跟傅建安是大学同学,之前在学校是为了工作,这顿饭则是叙旧。
  气氛也轻松起来,两教授回忆往事,几个小辈就坐在一堆喝点酒、聊点热点话题。
  唐晚不喝酒,事先就推辞了,可几个人轮流倒酒总不忘给她杯里倒。
  态度实在热情,唐晚没好驳人面,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刚进嘴就觉很是辛辣,从舌尖辣到了喉咙,烧得她胃疼。
  德国人很爱喝酒,一两杯没当回事,唐晚不行,勉强喝了一杯人就受不住了。
  眼见还在劝酒,唐晚找了个借口,急忙溜了出去。
  哪知,一出门就撞进傅津南的怀里,撞得她眼冒金星。
  抬头一看,蓦地闯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她知道,那里头装满了淡漠。
  见是傅津南,唐晚长呼了一口气,迷迷糊糊抱住傅津南的腰,脑袋贴在他的怀里说起了胡话:“你总算来了呀,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傅津南没动,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瞧着怀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满脸通红,看向他时眼里装满了细碎的星星。
  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总之,她这双眼睛,还真是干净清澈,做起坏事来也无辜极了,让人生不起讨厌。
  打量完,傅津南低下头,定定地瞧了几眼怀里快要撑不住的小姑娘,故意问:“这么想我来?”
  “想啊,我想了一个晚上呢。”
  这一生,任凭流光乱煞,不改其乐。
 
 
第11章 要我抱你?
  北京的夜晚总是容易让人眼花缭乱,霓虹灯点缀高楼大厦,将这座城市渲染得越发高不可攀。
  曾有人感慨:“这北京啊,是北京人的北京。谁要能攀上一北京人啊,那才称得上一句本事儿人。”
  唐晚当时听了只一笑而过。
  如今想来,这话也不尽然都是错的。至少,前半句还是有点道理的。
  寸土寸金的地段,某高级套房里,唐晚一睁眼就瞥见了床头柜上的那块爱彼手表,边缘镶了一整圈的钻,精致且金贵。
  是傅津南的,他戴之前戴过一次。
  唐晚之前曾偷偷在网上搜了一下,没搜到那款手表,倒是跳出了其他款式,留意了那串数字,价格最低也要六位数。
  每每想起,唐晚都忍不住咋舌,这一块表的价格怕她这下半辈子的工资加起来都抵不上。
  这屋子里哪件东西不是明码标价的呢。
  无论是墙壁上挂的那幅上千万的名画、还是那套价值十好几万的沙发,又或是角落那盏看似不起眼却价钱不菲的落地灯,哪件没彰显着“有钱”的味道?
  怕是除了她,这里面没一样跟傅津南不搭了吧。
  扫了一圈没见着傅津南的身影,唐晚正想呼唤,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响起,透过那扇玻璃窗隐约瞧见了那道修长的身影。
  唐晚呼吸骤然轻下来,盯着那道门出了神。
  犹记一小时前,饭店走廊外,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她不管不顾贴在傅津南怀里撒娇,恨不得钻他心底去。
  惹得傅津南饭没吃、人没见,只让侍者跟傅主任打了个招呼就领着她离开了饭店。
  一路进电梯、出电梯,再到钻进那辆挂着京牌的保时捷也不过短短五分钟。
  途中,唐晚酒意上头,抱着傅津南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手,他倒没生气,任由她抱着他不放,除了偶尔提醒一句让她别吐车里。
  唐晚胆子也大了,抓着他的衣袖、脸贴在他手臂不依不饶闹他。
  到后来,她没轻没重地坐在他腿面上,扭过脸,指着沿途而过的景色问他:“那是哪儿?”
  傅津南右手轻贴在唐晚的腰间,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倒也耐着性子配合她:“什刹海。”
  “那呢?”
  “天/安/门。”
  “这呢?”
  “……”
  唐晚仰起头,盯着那道重影,皱起眉。问:“那你是谁?”
  “傅津南。”
  “傅津南是谁?”
  傅津南抿了唇,漆黑的眼眸一笑不笑地盯着怀里醉得不成样的小姑娘不说话。
  小姑娘一身酒气,扬着脑袋、笑得一脸无辜,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嘴上还不忘警告他:“你不许占我便宜呀。”
  也不知是谁那双手贴着他就不放,一会儿抓着他脖子下端的纽扣玩,一会儿在他怀里乱动,一会儿又扯自己的衣服哼哼着难受。
  连前排开车的孙计见了都忍不住诧异,今日老板的心情应该挺好,还有那耐心跟一个醉酒的人好心说话。
  这些年,能这么大胆的,也就这么一个了。
  怕是连那位徐小姐恐怕也没能讨得如此殊荣。
  以至于到了目的地,孙计罕见说了句:“这姑娘胆子真大。”
  彼时傅津南正颇有耐心地哄怀里不停折腾的小姑娘。
  听了孙计的话,傅津南怔了怔,笑着回:“她也就趁着喝醉了才敢跟我这么闹。”
  等醒了,就知道怕了。
  —
  唐晚醒过来已经第二天凌晨,本想撑着等傅津南出来再睡,没想到眼一闭,这一觉睡到现在。
  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傅津南的踪影。
  早上还有课,唐晚没敢多逗留,匆忙收拾完给傅津南发了条短信就往学校赶。
  出了酒店,唐晚才发现离学校挺远,打车过去也得一两个小时。
  正值堵车高峰期,唐晚犹豫几秒,还是乖乖去挤地铁。
  昨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趁着洗漱的功夫充了几分钟,勉强能撑个半小时。
  习惯性地打开微信,一点进去就收到好几条消息。
  室友陈可、魏琳都问她晚上去哪儿了,问她还回不回寝室。
  关洁也发了两条,不过没有追问她的行踪,只是问她有没有夹板,过了半小时又问她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
  唐晚一条一条回完消息才退出微信。
  收到傅津南的短信,唐晚已经赶到教室上了大半节课。
  【周六还有课?】
  唐晚抬头望了眼讲台上正在讲课的教授,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辅修,周六一整天都有课。”
  发完,唐晚又编辑了一条:“昨天晚上真的麻烦你了,要不,你有空了我请你吃饭吧?”
  那头没再回,唐晚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没看见这条短信,还是没打算答应就这么让它晾着了。
  这一节课上得浑浑噩噩,昨晚没换衣服,唐晚身上一大股酒气,弄得她浑身难受,总觉得不舒服。
  再想到昨晚傅津南肯定也闻到了,唐晚就更难受了。
  以后说什么都不喝酒了,再喝酒就打自己一巴掌。
  下了课,唐晚头也不回地往寝室赶,一进寝室谁都没理,翻开衣柜找到衣服就往浴室走。
  陈可见了,转过脸懵逼地望着对面的魏琳,问:“晚晚这是刚回来?”
  “显而易见。”
  “她干嘛去了,一回来就栽进去洗澡。”
  魏琳耸了耸肩,摇头:“听说昨天下午院里有外宾来学校考察,她被辅导员拉去当苦力了吧。晚上应该有聚餐,她肯定也去了。至于为什么没回来,我就不清楚了。”
  陈可敲了敲电脑键盘,忍不住感慨:“院系领导肯定很看重晚晚才让她去啊,对了,晚晚的成绩在你们院肯定能保研吧。”
  魏琳垂了垂眼,脸上的情绪淡了不少,“应该能。”
  “你呢小琳子,你打算读本校的研还是外校?你成绩好像也不错,应该能保吧?”
  “谁知道,后面再说吧。”
  唐晚洗完澡出来,隐约觉得寝室气氛有点怪,却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
  关洁没在寝室,陈可临时出去办公室,一时间寝室只剩下魏琳和唐晚。
  魏琳在写作业,唐晚没好打扰。
  拉开椅子坐了一会儿,唐晚打开笔记本准备写老师上课布置的作业。
  话题有点陌生,唐晚没思路。
  魏琳跟她一个专业,不在一个班,不过同一个老师,布置的课题都差不多。
  唐晚想了想,偏过头问魏琳:“魏琳,上次教授布置的那个课题你写好了吗?”
  “差不多了。”魏琳动作停滞一秒,回。
  “能给我看看?”
  “抱歉,不太能哦,周老师说了这个课题比较特殊,最好不要借鉴别人的。再说了,你看完要是被我的观点误导了可不好。”魏琳摇了摇头,笑着拒绝。
  唐晚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魏琳那绵里带针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寝室关系虽然称不上和谐,但面上还算过得去。
  即便魏琳、陈可两人私底下讨论几句,唐晚也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不能去拦着人。
  —
  寝室矛盾真正爆发是在半个月后,那天晚上唐晚跟关洁看完电影回到寝室刚好熄灯。
  洗漱时唐晚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动静有点大,吵醒了刚睡着的魏琳。
  魏琳以为是关洁,翻起身掀开帘子就骂:“关洁,你动静能不能小点。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在外面鬼混不学习吗?你不爱回寝室也别影响别人,你有男人养我们还得靠自己。”
  关洁倒是很淡定,没发脾气也没吭声,继续挤牙膏洗脸,装作没听见。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