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堂前雁(双重生)——早睡王
时间:2021-05-28 08:26:39

  王楚碧想起妹妹,面上才有了恻隐之情:“……苦了三妹,为权宜之计而出嫁,本宫也未能前去。”
  江善没有接这话,只是问她:“公主在这牢中玩儿够了吗?”
  他拉着王楚碧,缓缓往外头的光亮处走去:“玩儿够了,就该回去了,你的皇妹给你来了信。”
 
 
第10章 碎玉   王蒨摔断了自己发钗,独留了那簪……
  江善带王楚碧出了天牢,他出来时骑着马,此刻要带王楚碧回府,自然要共骑。
  骑马非易事,王楚碧不会御马,江善身量高,惯用的一匹照夜玉狮也高近八尺。王楚碧拉着缰绳,试了几次,都没能上去。
  她一下子就拉不下脸来,甩掉缰绳,站在马边不动,死死盯着他。
  江善轻声叹息,掀起绛紫色的官服衣摆,半跪在地上,王楚碧想也不想,踩着他的肩勉强上马,鞋底踩于四爪蟒上。玉狮马对她并不熟悉,嘶鸣了几声,仿佛随时都要飞奔而出,王楚碧吓白了脸,握着缰绳的手被江善轻轻抓住。
  他刚被她踩在脚底下,脸上的神情依然愉悦:“公主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性子,咱家也就放心了。”
  王楚碧不理他,这没脾气的死太监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她打多了,骂累了,总有厌烦的片刻。
  江善把她送回了公主府,自己还要先进宫一趟,他从北方赶回来到现在不曾歇息,面上略带疲倦。
  江喜喘着大气儿,早一步进宫通报,一个叫福胜的太监候在直城门后,见江善进来,行礼道:“总管。”
  福胜是江喜手头下的人,平日里就在宫中,这小子油嘴滑舌,吃得挺开,消息也来得快。
  “皇上呢?”江善问他。
  福胜领着江善往后宫去,寻到这位光孝皇帝的之时,他还在酣然大睡,身边躺着两个赤身美人儿,散落于地面上的衣裳俱是宫服,想必又是一时兴起,宠幸了两个宫女。
  房内点了助情的浓香,混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江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此时已过未时。他转身出去绕着寝宫走了一圈,身上的味道被风吹散,这回进去,光孝皇帝终于醒了。
  人醒之后,他回了正殿,正坐在桌边。皇帝长得很和善,但久浸淫-欲,难免面相浑浊。见到江善,他眼前一亮,招了招手:“爱卿,你来了?坐,来坐,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善规规矩矩行了个半身礼:“刚回来不久。”
  “北方灾民的事儿都解决了吧?”皇帝叫他免礼后问道,眼神已然看向桌上的御膳,并不大在乎。
  江善心内嗤笑一声,但还是点点头,捡重要的事说:“皇上,咱家将长公主带出来了。”
  皇帝这回苦下了脸:“晋宁?不行不行,她狼子野心,想要毒害我这个父皇啊!朕留她一条命,已经是网开一面。”
  “陛下英明,宅心仁厚,”江善话音一转,“可是陛下还记得三公主吗?”
  皇帝想了一瞬,恍然:“阿蒨?她不是嫁去李氏了?”
  “华陵公主——”江善刻意唤了封号,“不日就要与李氏大子回洛阳,若让她知晓自己出嫁后,长姐仍囚于天牢,岂不是寒了她的心?”
  “爱卿这么说,也还是不成,万一晋宁又来毒害朕可如何是好?”
  “这段时日,咱家自会跟在长公主身边。何况,公主乃是受小人蒙蔽,此番将她关入牢里,她已然知错。”江善眼也不眨道,“谢氏与卫氏才是陛下该担忧的。”
  “谢、卫两族而已,不足为惧。”他都把阿蒨嫁到李氏求和了,如今王李共天下,谁能把他从皇位拽下来?皇帝将两个女儿都问了个遍,不得不提起剩下的一位:“阿翊呢?战况如何,何时归朝啊?”
  “庆元公主所向披靡,铁蹄所踏之处胡人无不缴械投诚,陛下就在宫中等着捷报吧。”
  皇帝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好!阿翊不亏是我女儿,待她回来,朕要好好赏赐她一番。”
  光孝皇帝从前也是靠马蹄得来的这个位置,只是如今昏聩多年,也不知那些铁骑之术还剩几多。江善不点破,奉承了几句,将皇帝哄得心满意足,才出宫往公主府去。
  王楚碧已经洗沐更衣,婢子们原以为她出不来了,此刻热泪盈盈地给她擦头发。
  江善与她隔窗相视,她怀里抱着只褐黄色的小狸奴,还有一只趴在她膝上打呼噜,睡得正熟,王楚碧伸手摸着狸奴的脑袋,下手重了,狸奴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奶叫,跳了下去。
  “没良心的。”王楚碧抱怨道。
  她长得与王蒨很像,但到底是长姐,王楚碧更成熟些,下巴更尖,鼻子高且眉骨较为深邃,气场与王蒨截然不同,说一句相貌糜艳都不为过,担得起风情万种四字。
  江善看了半刻:“公主手脚倒是快,这么快就把两只东西接过来了。”
  王楚碧早就看到他了,这会儿她正烦着,张口就骂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奴才来管本宫?”
  婢子见怪不怪,只是把头埋了下去,王楚碧抱着狸奴,让她们都退下,自己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江善:“你进宫了?父皇怎么说?”
  “陛下对公主还在气头上,不过咱家已禀告陛下,三公主与二公主不日起身回洛阳,他念及你们姐妹情谊,不再追究了,”江善摸了摸那只在她怀里的狸奴,似叹息一般低声道,“公主下回三思而行,下毒不是良策。”
  王楚碧拍掉他的手:“本宫是被害了,谢家庶子,与贱泥无二的货色,竟借爱慕之行陷害本宫,其心可诛!”
  “公主给了他机会,不是吗?”江善不太想聊那个庶子,一时沉默。
  王楚碧哄着怀里的狸奴,转身不看他,这是送客的意思了。她只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三妹在李氏过得怎么样……”
  世家子心眼多,三妹又是个没主见、胆小怕事的,她倒不是担心阿蒨衣食住行有亏待,毕竟李氏再怎么目中无人,还不至于让新妇受此等委屈。怕只怕阿倩懵头懵脑,叫人哄得团团转,错付一腔衷情。
  那李氏大子虽是洁身自好,可那些风流习性可一概不少啊。
  姐妹之间从前也算不上亲密无间,这会儿相隔千里,反倒互相惦记起来。好在另一边的王蒨过得尚且不错,没什  么要忧心的大事。
  那日琼林花会,不知是不是饮酒的缘故,她的月信当夜就来了,比从前要早几日。
  她在书上看到,有些主母容不下小妾,就叫做妾的月信头几日区伺候,来月信了,自然不会有身孕,长年累月下去,腹中空空,自然就失宠了。王蒨用不上这些争宠的法子,但是可以借鉴其中的避子之道。
  自己前两回应当不会有孕,她心头放下了一块石头,余下的时间开始数着日子,等待二姐凯旋回朝。
  她给的期限是三十日,月信就占了五日。
  李意行知晓她来月信之后,略有些诧异地看她,不曾说什么,夜里照旧拥着她同塌而眠,但还算安顿。二人相安无事过了几天,这一日,闻山搬着几个箱子进了屋。
  乔杏原就在屋里伺候,见闻山带着下人大大小小搬了好几箱,早就好奇地看了过去。
  霖儿也站在外头,时不时往里瞥一眼。
  王蒨看了几眼那些楠木箱,心里有了底,果然听闻山道:“郎君前些日子吩咐下去制了些成衣,特地送来给公主。”
  乔杏替王蒨开了一箱,让她过眼,王蒨对李意行的挑选很放心,粗略看了几眼,面上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当真?郎君思虑周到,你们先摆着吧。”
  她叫人给了打点,李意行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墨色的匣子。
  王蒨望着他,乖顺道:“这些衣裳都是郎君去看的吗?”
  “绣房送了图纸来,我稍改了些,”李意行伸手拿起其中一件,将匣子递到她手里,“顺路就去玉器房看了,旁的还未打磨好,就先将玉器带了回来,你先戴着。”
  王蒨前世就与李意行用着成对的东西,打开匣子看到里头的碧玉簪钗,只觉得熟悉。
  她没有见过原玉,但这些物件打磨得光滑精致,簪身起着淡萤色的光晕,通透水润。凿成了镯子,一对耳坠,一支发钗,还有李意行用的发簪。
  与前世一样。
  她拿起发钗,对着光看了看,装模作样道:“这发钗真是精巧。”
  李意行轻笑,抓着她的手,与她一同看:“既然觉得精巧,卿卿定然要好好保管,若能每日都别在发间,那最好不过。”
  王蒨神色一僵,他已经抽出玉钗,别在了她的乌发中。
  这成对的发饰,寓意着真心人永不分离,可惜前世的最后,她不愿再跟他有瓜葛,王蒨摔断了自己发钗,独留了那簪子在李意行头上。
  李意行还捡起来,跪在地上试图拼凑完整,面容悲恸,仿佛她才是负心之人。
  想到此事,王蒨顿时觉得头上的玉钗份量太沉重了,她只道:“郎君送的物件,我自然会惜之如命。”
  李意行漆黑的眼珠沉沉望着她,笑得温柔,王蒨在一片沉默中,拿起玉簪颤着手别在他发间。
  她忽然想起那日婢子们的祝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不曾疑过,是他毁了一切,玉钗虽经她之手,实则却因他而断。
  李意行倒是心情极好的模样,拉着她亲在她的面颊上,带来了好消息。
  “两位公主都给你写了信。”
 
 
第11章 湖水   李意行噙着泪,身躯贴着她,虔诚……
  闻山带着人轻手轻脚地又将几箱衣裳搬到了隔间收置,临走前不忘重新给房里续上香。
  王蒨和李意行对坐于低案边,左手边的小炉在烹茶,二人面前摆着大大小小的茶具,前两天他收了套水玉的杯器,这会儿要着手试一试。
  见他的目光没有注视自己,王蒨才缓缓展开了信。
  前世她也收到过两位皇姐的信,只是曾经年少,不知道这份牵挂难能可贵,读过之后虽有触动,也仅此而已了。如今再看,两位姐姐恐怕一个是在牢中寄信,一个是远在边关挂念。
  因寄信时是为贺喜,多也是些场面上的祝贺话儿,长姐在牢中行笔,笔触匆忙,至于二姐阿翊,恐手边还有战事要商议,着墨并不多,二人的信中未涉政事 ,只提珍重,轻飘飘两个字,看得王蒨眼眶一热。可她顾忌身边的李意行,又赶忙把眼泪收了回去,佯装出风轻云淡的模样,指尖轻轻触着那“珍重”二字久久不敢抬首。
  她好恨自己为何要平白无故再经这一遭。
  许久,王蒨才合起信件,叫乔杏放到了匣子里。
  李意行已经烹好茶,给她倒了一盏,温声:“二位公主都说了什么,卿卿看了这样久。”
  王蒨也冲他笑:“没什么要紧事,二位皇姐祝我们二人……百年之好。”
  “百年之好?”李意行想了想,“卿卿愿意吗?”
  她哪里敢说不愿,岂不是拂了他的颜面?前世说过无数次的话,这会儿她只觉得牙酸,可还是不得不扮作羞涩的少女模样:“郎君这是什么话儿?自然是愿意的。”
  百年之好?不用百年,只要五年,李氏就会踏破这一场美梦。
  她心底微寒,李意行却凑上来亲她,这会儿在他眼里恐怕是情到浓时。
  王蒨偏着脸,推脱道:“外头还有婢子……”
  李意行一手撑在边上,另一手抱着她,倒也不曾强迫,只是又问道:“百年之好,卿卿答应我吗?”
  “应了,我已经应过郎君了。”王蒨迫不及待地想要推开他,她还没找到避子的香丸究竟在哪里,万一这会儿有了身子就尽数完了。
  李意行感受不到她的绝望,他含着她的耳垂,没有更进一步,只是不断亲吻她。
  他抱着王蒨,一遍遍喊她:“卿卿。”
  从前那些让他遍体生寒的回忆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李意行觉得自己浑身冷得厉害,如坠冰窟,但眼前的王蒨又许他百年之好,仿佛是伸手救他一般。他双目润泽,不自觉氤氲了一层朦胧的水意,却也不想吓到她,只是又喊了声:“卿卿。”
  他会对她好的,所以别再抛下他。
  李意行噙着泪,身躯贴着她,虔诚地亲吻她的每一处。
  王蒨不敢挣扎,抓着他的发,侧脸看着外头的明媚和煦的天光,院里倾泻了满地的暖阳,院中静谧,唯有不知来处的水声。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软,好像泡在湖中,分不清湖水和自己,快要溺死了。
  许久,李意行才坐起身子,复又垂首在她唇边轻吻,才依依不舍地坐起身子,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湿润,又用帕子替她擦了汗,跪坐在她身边,静静问她:“要洗沐么?”
  这会儿,又是平日那个端庄规矩的李氏长子了。
  王蒨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才坐起身,李意行伸手替她理了理方才被揉乱的衣襟,解开的萝裙,一件件重新打上活结,王蒨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要的。”
  方才看尽春色,此刻李意行的眉眼间有一丝餍足,他吩咐人备水,自己与王蒨往浴房去。
  闻山跟在后头,禀道:“郎君,行令府上来人了。”
  行令典客一职有李氏把持着,大行令府上住着的是李意行的那位不成器的表哥李潮生。
  李意行见王蒨已经入了浴房,才面无表情道:“那就让他等着吧。”
  前账未算,不想他还能找上门来,李意行有意让他多等几刻,与王蒨洗沐之后,不紧不慢换了身衣裳,在院中走了两圈才进正厅。
  李潮生等了已有大半个时辰,他也不嫌无趣,在正厅前的小院中细细观看着一颗粗树,啧啧称奇。
  “这么大一颗红豆树——”李潮生看得眼红,“若是拿来酿酒,岂不是妙哉。”
  李意行缓缓走到院中,见他盯着树看,只道:“表哥来我府上原是为了看树?”
  “非也非也,只是这树稀奇,忍不住多看几眼,”李潮生笑嘻嘻道,眼光四处寻着,“弟妹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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