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的呼吸微顿，面色却很是平静：“有。”
太过平静，以至于显得冷漠。
“你去别处吧。”
苏柚呆住。
余学姐这是……
拒绝了靳薄凉吗？
可桌子明明够四个人坐的，就算加上莫学长，也有空位。
几个女生都不说话，她们心情复杂，刚才程露学姐不是说余渺渺是舔狗吗，可这看上去完全不像啊。
“……”
靳薄凉的呼吸一窒。
他拧眉，自己站在这边仿佛就是个笑话。
林助理端着托盘回来了，他自然而然的将托盘放到了桌子上：“渺渺，这么巧啊。这边没人吧？我们能坐吗？”
看到林助理，渺渺沉默了片刻，点头：“可以。”
那天凌晨，还是他来给自己送身份证的。
靳薄凉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对面，刚想说什么，莫飞白就回来了。
莫飞白明显愣了一下。
他走的时候，只有渺渺一个人，回来就多出了两个。
“靳学长。”他礼貌的打招呼。
靳薄凉“嗯”了一声，他坐在那里，一点儿也不像来吃饭的。
莫飞白放下托盘，坐到了渺渺的身旁。
这一桌的气氛太过诡异。
以至于周边的桌子都安静下来，时不时投来注视的目光。
莫飞白给渺渺端来了一份炒饭，一碗汤，还有一小碟紫葡萄。渺渺不挑食，她拿起勺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林助理早就饿了，这会儿开始狼吞虎咽。
突然发现靳总连筷子都没动，他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的观察。
靳总该不会是特地来食堂找渺渺的吧？
啊，渺渺今天跟她的男性同学，划重点，“男性同学”一起吃饭——难道靳总是来堵人的？
渺渺仿佛对面没坐人一样，安静地吃着盘里的炒饭。
莫飞白主动打破僵局：“靳学长这次特地赶回来参加校庆，打算待几天？”
“今晚走。”
靳薄凉完全没胃口。他想着上一次跟渺渺来食堂吃饭，还是研一下学期的时候，她辩论赛得了第一名拿了点奖金，兴高采烈的说要请客。他同意了，然后就被她带到了学校的食堂。
她当时吃的什么？
番茄炒鸡蛋。
晚上，她发朋友圈配了一张食堂的照片，写了一句话——
【想和你一起吃很多很多很多顿饭】
靳薄凉唇角微勾，很多顿饭？现在，她连一顿饭都不想跟他吃。
林助理时刻关注着场上的情况，还不忘往嘴里塞牛肉。
渺渺的炒饭吃了一半，她喝了口汤，手机里受到了唐婉芯的短信，顺便回了她一下。
莫飞白也在暗中打量她跟靳薄凉之间，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就像是在冷战？
想到之前在台上，他们站在一起的身影，莫飞白心里不大好受。他想，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就问清楚。
“渺渺，今晚靳学长离开，你去送他吗？”
这个问题？
林助理十分感兴趣，他忍不住竖起耳朵。
靳薄凉面色不变，他看向对面的渺渺，等着她回答。
渺渺慢条斯理的回：“不送啊，他不需要。”
靳薄凉：“……”
啊，这……林助理吃饭的幅度又小了一点，就说吧，渺渺一定是还在生气，她以前多热情啊。
莫飞白心中暗喜。
他决定趁热打铁。
“那正好，我这有两张今晚的话剧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莫飞白紧张地吞咽口水：“是最近网上热度很高的那部话剧。”
林助理又扒了一口饭，他心想，靳总还在这坐着呢，渺渺不会答应的吧？应该……
渺渺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票，唐婉芯刚给她推荐，她想了一下，点头：“好啊，今晚也没什么事。”
“噗——”林助理一不小心就喷饭了。
他咳嗽了几声，连忙用纸巾擦嘴：“对不起对不起，我吃得太快，呛到了。”
林助理心跳加快，糟了，靳总还在这坐着呢，渺渺不管怎么说都是靳总的人……
这，直接就跟别的男生约会去了？林助理恨不得变成隐形人，他在这里坐着，多尴尬啊。
莫飞白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在靳薄凉看来就显得格外刺眼。
渺渺却像没事人一样，丝毫不顾及他还在这里。
靳薄凉声音微沉：“今晚，跟我去一个地方。”
莫飞白笑容僵住。
他，开始反击了？
渺渺的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又是这种不容人拒绝的，命令的口吻。
“抱歉，今天没空。”
渺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拒绝。
苏柚抿唇——
不愧是余学姐啊！拒绝的真干脆！根本和程露说的不一样！
现在看来，明明是靳学长更主动一些。
另外几个女生也露出了怔忪的神色，而程露，脸色一白，手里的筷子都快被她捏断。
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瞬间就变成了笑话。
余渺渺，哪里像舔狗了？
怎么看都是靳薄凉想约她出去，还约不到！！
更不用说，莫飞白还这么热络的上演着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妥妥的偶像剧桥段！！
渺渺吃饱后，礼貌的说道：“谢谢学长款待，晚上剧场见。”
“下午——”莫飞白还想再多接触。
“下午我要回宿舍剪辑视频，任务比较多。不过晚上我不会迟到的。”渺渺站起身，端着托盘打算离开：“我先走了，再见。”
她又看向林助理：“林助理，再见。”
说完后，大步离开。
直接无视了靳薄凉。
林助理摆了摆手，剩下的饭也不敢吃了，他今天是点的比较多，本来以为可以大会次一顿。
靳总……
一口都没动啊。
他坐在那里，神情冷峻，好像刚才渺渺拒绝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助理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总这算是……
失恋了？
那肯定是失恋了，渺渺都答应跟别的男人约会了，不失恋总不能自己主动戴绿帽吧。
林助理压低了嗓音：“靳总，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14章 躁。
宿舍里，只有渺渺一个人。
她最近在考虑搬出去住，姐姐之前电话里催促她，想让她去S市发展。
直到回来，渺渺的手心里都有着微微的汗意。
她没想到会遇到靳薄凉。
桌面上的小镜子，她看着自己的脸色微微发白，幸好没在他面前失态。
靳薄凉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明明都已经分手了，明明说好了不要再联系……想到这，渺渺连忙摇头。
好了，到此为止。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他来参加校庆应该是因为有别的安排，与自己无关。不要做无谓的联想。
从决定分手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渺渺打开笔记本，开始剪辑之前录制的视频。
手机震动。
扫了一眼，是莫飞白发来的讯息。一连几条，有校庆的新闻播报，还推荐了一些有趣的电影。
渺渺礼貌的回复了一个表情包，继续埋头工作。
一直到傍晚，接到了三三打来的电话。
唐婉芯那边有点吵，汽车接二连三的鸣笛。她叹气：“我在中山路口堵了两个小时了，这份合同肯定送不过去，回去又要挨骂。今天校庆怎么样？热闹吗？”
“人挺多的，主持人生病了，我去顶替了一下。”
“可以啊！！没出啥问题吧？”
“没，顺利结束。你呢，什么时候有空，我最近想出去旅行……”
手机里又传来一声刺耳的鸣笛。
唐婉芯幽幽道：“我琢磨着辞职呢，最多干到月底。”
“这地方天天加班不说，职场关系太差劲了。渺渺，我现在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我其实这两天也一直在考虑，尤其是看了那部话剧以后，我发现我们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渺渺沉默了片刻，问：“你现在这份工作，不喜欢吗？”
三三实习的地方是Z市最大的传媒公司，她当时投简历就直接进去了，很多人都羡慕。
“也不是不喜欢，忙起来的时候倒不会胡思乱想，可一闲下来就觉得很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
“要是做的不开心，就辞职吧，反正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支持。”
唐婉芯的声音变得轻快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这边其实有一个想法，想跟你分享一下。”
“什么想法？”
“我们一起做新媒体吧？”
听到这，渺渺的眼睛微微一亮。新媒体，她最近也在疯狂查阅资料。唐婉芯实习后搬出寝室，她也没来得及跟三三说。
“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新媒体的门槛儿提高了，想进去的人大多数都扑在门外。所以，还有点犹豫。”
唐婉芯听到这话，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其实现在自媒体行业发展的更成熟了，这几年依然是最好的加入时代！可能刚开始会辛苦一些，但我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内容啊！”
“而且，我们可以找一家推广公司，我哥前两天还给我推荐了‘盛世工作室’，在业内名头响亮。”
“我听说过。”
傍晚，宿舍有些昏暗，渺渺打开了台灯。
小范围的光亮，照着她的书桌，笔记本里是自己正在构思的职业规划。
她的心情就像是被风卷起了浪花的大海，激情逐渐澎湃。
未来是未知的，但一定是好的。
充满希望。
“就是……”唐婉芯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盛世工作室的地点是在S市，而且以后参加行业内的活动，可能都避免不了要过去。”
渺渺沉默了一会儿。
她笑道：“这有什么，我还跟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呢，不还是得每天照常呼吸。”
S市那么大，真要过去，也没什么机会遇到他。
自媒体行业想打造一个热门IP，难度指数爆表。
要是她们运气好，真的走出一条路，也不过是半只脚进入娱乐圈。
距离靳薄凉，依旧遥远。
哪那么容易遇到。
“你不介意就好，这个等回头详说。我先挂了啊，前方的车开了，等我送完这份合同，也可以递辞呈了。”
“好，拜拜。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看了下时间，六点十七分。
话剧是七点半的，渺渺起身去洗手间，想要冲个澡。
-
夜幕降临。
林助理的车子就停在剧院入口处的街道。他低头看手机，尽量不发出一丝噪音。
车内，可以听见靳薄凉在敲击键盘。
中午离开食堂后，回到了住的地方处理公务。晚上十点四十点的飞机，要前往A城，参加夏日电影节。
可现在已经快七点了，靳总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剧场在大学城附近，海报上贴着今晚的话剧——《绮丽丝小姐》。
这是一部小众话剧，黑色幽默。
起初网上关注它更多是因为主演苏秀禾。但因其质量过硬，很快口碑席卷全网。
过了一会儿，林注意清了清嗓子：“咳，靳总，现在是七点十分，我们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机场距离这边很远啊。
靳总是在等渺渺吗？
车内灯开着，靳薄凉坐在后排，无框眼镜折射微光。看电脑的时间过久，眼睛微酸。
他转头看了一眼车外，剧院门口挤满了人，有一些粉丝手里拿着横幅。
这个剧院他跟渺渺来过一次。
那天，上映着文艺影片《路过白夜》，狭窄的座椅上，渺渺手里捧着一大份爆米花，时不时递到他嘴边。
那是一部非常生涩难懂的影片，导演晦暗的说了一些道理，观众却云里雾里。
末尾的时候，渺渺眼角有一道浅浅的泪痕。
她问：“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注定孤独的吗？”
“嗯。”靳薄凉嗓音低沉沙哑：“没有例外。”
人类，生而孤独。
真是一部荒凉的影片。
十分合他口味。
渺渺的眼神流露出不甘，字幕放到最后，剧场里的人都散了，幕后工作人员忘记开灯。
荧幕关灭。
周遭一片黑暗。
渺渺转过头，看着靳薄凉认真的说道：“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底是被温热填满的。”
“因为你，我不孤独。”
她的眼睛很亮，像黑暗里唯一的星星，因为刚哭过而黏在一起的睫毛，像迷雾中的小鹿。
他始终记得那句话——
因为你，我不孤独。
渺渺手中的盒子倾斜，爆米花散了一地。她浑身酥软，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唇齿之间的空气逐渐稀薄，她就像一块蜜糖，令人上瘾。
回忆戛然而止。
路灯照不进车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