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一定很痛吧。
下定决心离开自己，一定是痛得受不了了，才会选择断尾自救。
因为他无法依赖，她唯有靠自己。
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竟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以为她气消了就会回来了，以为她还会像从前那样，压抑住内心所有的痛楚，对他强颜欢笑。
靳薄凉的另一只手握紧了杯子。
掌心的勒痕传来一丝丝疼痛，跟心脏的抽搐相比，不算什么。
唐婉芯说的那些话没有错，曾经的伤害不可能一笔勾销。伤口也许会愈合，但记忆会永远存在。
他做的，还远远不够。
可是，在靳薄凉看来，唐婉芯最后那句话说错了——他从来都没有把渺渺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这场恋爱，并不是渺渺的独角戏。
他也投入其中，不愿醒来。
“靳、靳总？”林助理敲门时，没人回应。
他轻轻地推开一条缝隙，看到靳总坐在椅子上，左手撑着额头，不过桌上的花瓶挡住了他的脸。
只是从姿态上看，似乎有点……不对劲？
“靳总，华祥公司的人来了。”林助理履行自己的职责：“已经请去了会议室。再过二十分钟，约定的商谈时间就开始了。”
“……好。”靳薄凉声线微颤。
林助理：“靳总，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呢。
靳薄凉的喉咙发苦，他漆黑的眸子落在玻璃杯上，情绪逐渐平缓。
“没什么，胃有点疼。”
林助理担心道：“上次医生说了，要按时吃饭。如果再突发急性胃炎，可就不好了。”
“嗯。你先去照顾一下华祥的人。”
“好的靳总，我这就过去。”
林助理快步离开。
靳薄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将黑色的文件夹合上，放到了最下面的抽屉里，跟那份自己曾给渺渺定制的，“可笑”的合同放到一起。
渺渺的真心，怎么会因为这些而买到呢？
他靠向椅背，陷入沉思。
心绪难拧，点了一根烟。雾气缭绕，他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头顶上的烈阳也慢慢向西沉去。
二十分钟后。
靳薄凉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会议室里的人，全体起立，华祥的负责人快步走向前，伸手道：“靳总。”
靳薄凉回握住他的手，眸色平静，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许总，坐吧。希望这次，我能看到你们的诚意。”
“一定，一定。”
华祥的此次负责谈判的，是他们的副总，他将准备好的合同放到了靳薄凉的面前。
“这是股份转让合同，请您过目。”
华祥是一家影视娱乐公司，早年拍出过一些大爆的连续剧，可惜十年过去了，再也没有夕日的辉煌。
如今，烟云集团想要收购华祥，寓意着他们不仅限于电影，烟云将全方位发展，很快会成为圈子里一个无法忽视的庞然大物。
“我们旗下，还有一些艺人……”许总斟酌着，想为自家的艺人谋点福利。
靳薄凉淡淡道：“艺人统筹部会根据他们的自身价值，决定他们的去留。这方面，就不用徐总再操心了。”
中年男人神色微怔，他连连点头：“是，是，靳总说的是。”
一直听闻烟云的靳总不近人情，艺人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赚钱的工具罢了。之前捧出的“关明珠”，不还是照样打压了吗。
通告数量骤减，名义上是“暂避风头”，其实相当于放逐了。
听说，比较重要的角色，开始倾向于新签的舒梨。
“十一，徐总有空吗？”靳薄凉突然问道。
徐总呆了一下，回道：“啊，有的有的。”
“陪我去Z市见个人。”
“见谁？”
“你的老同学。”
Z市，老朋友？
徐总稍微想一下，便知道，靳总要去见的只能是那位成名很早，但是早就退出娱乐圈的知名制作人了。
没想到，自己对靳总来说还是有点用的。
徐总突然感到很幸运，多发挥一点作用，才好争取华祥被烟云吞并后，他能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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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下午两点的车，真的不用喊你哥了，我们一直麻烦他，多不好意思啊。”
“放心，有人接送。今晚我就找个酒店住，不回来了。”
“嗯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你也别喝太多酒。拜拜。”渺渺挂掉电话，拉着小型的行李箱，出门了。
之前跟高中的同学们约好的聚餐，就在今天晚上七点。
一家位于繁华商业区的日料店。
生意超好，位置难订。不过有同学认识里面的经理，才拿到了一个位置，只不过包厢没有了。
高中那会儿，大家都在勤学苦读，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尖子班学习的氛围很好，临近高考，班里每天都是写试卷的沙沙声。
渺渺性格不错，人缘也不错，再加上长得漂亮，给她写情书的男生很多。
不过她都一一回绝了。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一定要考上Z大，要争气，要早日工作、挣钱，帮姐姐分担压力。
毕业时聚了一次，一晃三年多了，大家各奔东西。
这次有人组织了饭局，去的不算多，一共也就十来个人。都是当时能说得上话的，见面了也不会太尴尬。
渺渺一出高铁站，就看到微信群里昵称“小白鹭”，实际名字为“白露”的女生热情的冲自己挥手。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微胖男生，手里举着牌子——
【欢迎渺渺参加城南一中三年三班的同学聚会！】
渺渺：“……”
三年过去了，白露几乎没什么变化。
她个头高高的，马尾辫，穿着一条修身的牛仔裤，上衣短了点，抬手便能露出性感的小腹。
“渺渺！渺渺！这里这里！”她使劲儿的挥手。
见到渺渺，白露眼睛都亮了——真不愧是当年的校花啊，三年过去，颜值更能打了！
“其他人呢，到了吗？”渺渺问道。
白露主动接过她的行李箱，她笑道：“奈奈先去餐厅了，小李子昨天晚上就回来了，想到今天要见你，他激动的一宿没睡。”
“其他同学也都差不多陆续来了，不管他们，反正我跟老邱就是来接你的。对吧老邱？”
小胖子连忙点头。
渺渺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久不见了呀，小白。挺想你们的。”
“真心话？”
“当然！”
“我可是看你的视频了哦，内容非常棒啊，唯一的缺点就是你不喜欢露脸！！”白露感慨：“我要是有你这张脸，我啥都不干就开着直播坐在那里，估计都能靠观众老爷们送的礼物养活自己！”
小胖子也努力想插话：“是的啊，渺渺，我也关注你了。你现在成名人了，我要是街上见到你，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话。”
白露打趣：“啧，说的好像你高中那会儿就敢跟渺渺搭话似的？”
小胖子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他，怂啊。
面对漂亮女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且高中那会儿，谁不知道徐渭在追渺渺？
敢明目张胆的接近渺渺，怕是会被徐渭抓出去打一顿。当时，大家都以为渺渺会被追上呢，结果——
高三那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徐渭就出国了。
这次同学聚会，他也会来。
第54章 前同桌，前任男友，前夫…
城南一中是Z市最好的高中。
渺渺初中毕业的时候，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城南一中的重点班。她记得自己的位置，第六排，靠窗。
当时她的同桌，名叫徐渭。
是一个笑起来有点蔫坏，平日里不是翘课就是睡觉，但考试永远是年级第一。
可就是这样一个上清华北大的好苗子，高三下学期竟然退学了。听说他去了国外，加入了一个赛车队，打比赛去了。
白露当时坐渺渺前面，经常向她请教物理问题，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了。
毕业之后联系骤减，刚见面还有点陌生，稍微聊点高中时候的话题，微妙的尴尬一扫而光。
到了日料店门口，远远地就看到奈奈正在跟一个人说话。
她以前长长的头发，毕业的时候全都剪掉了。现在只到肩膀下面一点，染了板栗色，妆容清新，比高中的时候漂亮了不少。
白露介绍道：“奈奈现在兼职日系时尚杂志的一家模特，怎么样，是不是有那个味了？”
渺渺点头：“好看。”
小胖子想插嘴来着，在他看来，还是渺渺最好看。照片里，她穿着校服，眼里带笑，美好的像是一朵刚盛开的茉莉。而三年后再见，渺渺的气质更好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一路能甜到人心底。
“嗯？那个人……”白露的步伐微顿，她看着奈奈正在跟一个人说，而那个人背对着他们。
他很高，身材均称，牛仔裤搭配一件皮夹克，简单的衣服却穿出了平面模特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后，他回过头，黑色的墨镜倒映出白露的脸。
奈奈脸色微红：“白露，你来的正好，这是……”
“徐渭？”白露认出来了。
徐渭没吭声，他似乎是在搜索跟白露有关的信息。
奈奈小声提醒：“是群主。”
城南一中三班微信群的群主，白露。
高中那会儿，坐在他前面的左边。
徐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好。”他说道。
小胖子开心的走了过来：“徐渭！！好久不见！！”
徐渭的声音也多了一丝调侃：“好久不见，又吃胖了？”
白露感慨：“听说你现在成了职业赛车手？上次的国际比赛，带领车队拿了冠军啊。”
“感兴趣吗？这周在S市还有一场娱乐赛，你们可以来玩。”
徐渭的性格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没有特别的冷漠，也没有特别的热情。
只要不惹到他，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忽然，徐渭不说话了。
他的注意力被缓缓靠近的女生吸引。
渺渺今天穿了偏向休闲的米白色职业装，低跟鞋，长发自由的散在身后，素净的脸庞，唇色那一抹红，就像是蛋糕上面的樱桃，甜美的恰到好处。
徐渭难得的正经起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渺渺。城南一中的同学，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也不可能忘记她。
“好久不见。”他说道。
渺渺微笑颔首：“好久不见。”
日料店里陆续来了客人，他们的位置在二楼，宽敞的房间里，摆了四张长桌子。
中间隔着屏风，互不干扰。
这次聚会来了九个人，正好围着桌子坐下。桌子中间放着一盆很有日式风格的盆栽。
负责点餐的奈奈已经跟服务生沟通好了。
白露给大家倒茶。
四个女生，五个男生。渺渺的位置靠里，她旁边有一个空位，大家很有默契的谁也没坐。
徐渭来的时候，步伐微顿，他坐了过去。
奈奈的视线不自觉的飘到他身上——
三年了，徐渭身上的青涩褪去了一些。他现在看上去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了。
“徐哥，抽烟吗？”小胖子问。
徐渭看了眼身旁的渺渺，他摆了摆手：“戒了。”
当年上高中，徐渭也算是问题少年了。要不是成绩优异，父亲跟校长关系好，不知道被开除多少次。
小胖子呼吸一滞，他记得徐渭被渺渺拒绝的那天，一口气抽了一整盒烟。
抽得很凶，这都能戒？
他竖起大拇指：“哥，厉害。”
徐哥还是你徐哥，总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房间里的另外两桌陆续来人了。
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而渺渺身后，隔着屏风的那桌，早就坐了三个人。
许总笑呵呵的递上一支烟。
“靳总，老同学，谢谢你们赏脸，愿意来陪我喝酒。”
坐在许总旁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中规中矩的深色衣服，他接过烟放到了桌子上，笑道：“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靳薄凉看着茶杯，却陷入沉思。
刚才进来的那个女生……
只看到一个背影，很像渺渺。
“渺渺，你喝酒吗？”白露大大咧咧的问道。
靳薄凉微微抬眸，他看着屏风上的樱花，真的是渺渺。
“喝一点点。”渺渺回道。
难得聚会，滴酒不沾也说不过去。而且，她的酒量也没有那么差吧。
“别给她倒太多。”徐渭开口。
白露打趣：“怎么，这剩下的酒你给她带啊？”
“嗯，倒我杯里。”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跟着起哄。徐渭这态度很明显啊，三年过去了，还对渺渺念念不忘呢？
渺渺轻声道：“没事，这点酒我能喝。”
徐渭低头看她，嘴角带笑，故意说道：“喝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啊。”
“不要你送。”渺渺抬头，瞪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