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总，我还没有加入你们的制作团队，这属于商业机密，我就不看了。”
“这份不算商业机密，只是想让你更了解我们的制作团队目前的思路。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今晚我们就能签合同。”
渺渺有点惊讶。
“……你带合同了？”
“嗯。”
她心底漾起一圈淡淡的涟漪。
一直到现在，渺渺也记得自己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难以压制的激动。
当时就有想要立刻答应的冲动。
可是……
她不能接这份工作。
渺渺嘴角的笑容，有一点勉强。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可能没有时间加入贵公司的制作团队。这份资料，你还是拿回去吧。”
靳薄凉蓦地一怔。
对面的渺渺坐在暖灯下，笑眼虽也是弯弯的，看着却不是那么快乐。相反，多了几分惆怅。
靳薄凉喉咙微动：“怎么了？”
他的声音醇厚深沉。
渺渺想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上次，你在酒店问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记得。”
靳薄凉的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渺渺笑了笑，“特地约你出来说这个事情，可能显得有些奇怪。只是我觉得，这是对你的尊重。”
有些话，她心里想了很久了。
原来面对他的时候，说出来还是有一点困难。
渺渺鼓足了勇气。
她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靳薄凉，我们没办法做朋友的。”
他心底一沉。
果然，渺渺拒绝了。来时的喜悦全都一扫而光，他突然意识到，渺渺主动约他，并不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她只是……
在跟自己划清界限。
靳薄凉的舌尖出传来一阵苦涩，他垂眸，掩饰住眼里的痛苦，声音微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很软弱的人。离开你，是我做的一件最勇敢的事情。”渺渺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也正因为，我的软弱，所以我害怕有一天又回到了过去。”
过去。
和他在一起。
每天都处于患得患失，水深火热之中。
渺渺努力保持微笑：“现在的生活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很珍惜，也很害怕它会被破坏。”
“可以的话，我只想保持现状，继续努力。”
靳薄凉有些慌了，他说道：“以前，是我不对，我……”
“不只是你的原因。”渺渺的笑容愈发温柔了：“我也有问题。实不相瞒，我其实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从来没有讨厌过他。
也从来没有恨过他。
她一字一句：“我厌恶的，是当时跟你在一起的我自己。”
渺渺很讨厌那种状态的自己，卑微，敏感，没有自我。
每天都活在他的影子底下，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系在他的身上，幻想着他能为自己的未来买单。
“所以，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渺渺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一句话，与其说是对他说的，倒不如说是在跟自己做约定。
渺渺说的这些话，靳薄凉都听明白了。
她想要跟过去做决裂。
她想要拥抱新的生活。
而自己，只会成为她奔赴理想人生的绊脚石。
一个人，怎么能在同一个石头上跌倒两次呢？
那一刻坐在对面的渺渺，拥有着这样想法的渺渺，便距离他无限的遥远。
至少她的心，已经是他再也触摸不到的了。
靳薄凉看着她，只觉得眼底一阵酸涩。
他明白，自己对她而言是洪水猛兽，不可接近。
亦不能给任何机会。
他喝了一口茶，像是在掩饰什么。
“所以，靳总，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就让林助理联系我吧。其他时候，就不用再给我发短信了。像早安、午安、晚安这种，会让人误会的。毕竟我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了。”
渺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会认真的去执行。
她要放下过去，而靳薄凉，也包含在其中。
他怎么会不明白？
靳薄凉攥着茶杯，心底泛起一阵绞痛，表面上却还要故作镇定，脸色逐渐苍白。
不要，不要抛下我啊。
渺渺……
这样的话，他哪有资格说出口？
过去，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让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如同活在地狱之中。
她好不容易逃了出去，他又怎么舍得，把她抓进来呢。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一段真挚的感情。
渺渺陪了他三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靳薄凉一直没有说话。
他眸色深沉，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不管怎么样，这些话她总算说出了口。
心底一阵轻松。
渺渺用勺子挖了一大块抹茶蛋糕，塞进嘴里。
还有一些话，她没有说。
比如，跟靳薄凉走得太近，她把自己下定的决心会动摇。不能否认，他的优秀，以及对自己的吸引力……
所以，她只能快刀斩乱麻了。
就像是人在减肥的时候，一定要把好吃的、高热量的食物，通通清理干净一样。
如果他一直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万一哪天她一个把持不住，一切又回去了怎么办？
太可怕了，绝对不要。
“好，我答应你。”靳薄凉终于开口了。
每说一个字，就像是有刀子剜了一块他的心口肉，淋漓见血。
“你不需要，我不出现。”
终于，连朋友的资格都失去了吗。
从此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靳薄凉蓦地站起身，他拿起风衣，声音轻微的颤抖：“我今晚还有一点事，先走了。”
“啊，好的。”渺渺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没有挽留。
毕竟，话都说到这个地方了，也没必要一定要吃最后一顿饭。
她微微笑着：“再见，靳总。”
靳薄凉快步离去。
推开茶餐厅的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他向右背对着餐厅而行。门口的服务生，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他走得很快，怕被看到。
视线在离开座位的刹那已经变得模糊。他不想让渺渺看到，自己的脆弱，以及眼泪。
眼睛的酸涩和心尖儿的钝痛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站在钢琴前。
后来，渺渺来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永远闪闪发光。
她应该快乐的。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一直快乐下去。
而他是痛苦之源。
跟他在一起，只会马不停蹄的跌入深渊。
靳薄凉停在了路灯前，他指尖夹着的烟，冒着红色火光。
前方，是一片寂静、冰冷、麻木的黑色街道。
他出生的时候是这样，死去的那天应该也是这样。
第82章 冬季。
“这是今天一大早去超市采购的新鲜食材，还有鲜奶、酸奶、巧克力奶昔。渺渺姐，晚上有工作室聚餐，芯姐让我问问你，到底去不去啊？”
陈飞去了工作室后，成了唐婉芯的助手。
又应聘来了一位苹果脸的女生，大专刚毕业，之前在星空娱乐实习过，唐婉芯再某次活动里接触她后，觉得她的性格和潜力都不错，便“挖墙脚”了。
小彩个子不高，一米六，穿着米白色的面包服，朝气蓬勃。
这个助理已经过了一个月的实习期，相处的很融洽。
渺渺按住鼠标，保存了刚删减好的视频，微微笑道：“你们去玩吧，我晚上想早点休息。”
工作室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唐婉芯处理，渺渺偶尔过去，目前人不多，员工一共也就十五个。
发展得还算顺利，帮渺渺处理了不少事情。
小彩说道：“好，我知道了！那渺渺姐你忙吧，有事喊我！”
渺渺靠在沙发椅上，浏览着上一个视频的留言，神情专注。
自从综艺节目播出后，她的粉丝数暴涨。
网络舆论非常不错，一些争议点都在其他三位女嘉宾身上，渺渺独善其身。
她每期的镜头平均算下来，远不如那三位女嘉宾。但是内容质量极佳，广泛好评。
现在三个月过去了，还在不断地往上涨粉中。
根据唐婉芯说的，最近又有一些综艺找上了门，但综合来看都不太合适。她和渺渺一致决定，宁缺毋滥。
按照往常的习惯，小彩给渺渺冲了杯咖啡。
她平时呢，主要照顾渺渺的饮食起居，还有跟她一起外出做活动，附带着写一写宣发文案之类。
陈飞的办公桌也在客厅，靠着阳台。小彩坐下后，回了朋友的信息。
【工作了工作了，晚上再聊~】
渺渺一边喝咖啡，一边听唐婉芯在语音里的抱怨：“J.Y那家品牌代理，杀价可真厉害。还想抬高抽成呢，那我可不干，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跟他们通话了三个小时，才把合同谈下来。”
“辛苦啦，晚上好好犒劳自己啊。”渺渺回道。
唐婉芯：“那必须的，我们今晚去酒吧嗨，你真不来啊？要我说，你这三个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工作，不给自己放一天假吗？”
“不了，视频快完工了，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好好休息吧。”
“嗯，好的。后天还要去参加星空娱乐的活动，别忘啦。”唐婉芯提醒道。
上次渺渺去了一次，接触了几个广告商，工作室大赚一笔。
唐婉芯放着自家资源不用？怎么可能，她果断又给渺渺捞了一些活动名额。
渺渺的视频在C站受众广泛，快节奏的星空短视频就没那么吸粉了，不过也算是知名博主。
渺渺应道：“我记得的，那天的档期都排了出来。小彩昨天就选好了衣服，现在就挂在我床头。”
“小彩还是细心的，有她在，我放心。”
“是挺不错的。”渺渺赞同。
唐婉芯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你们……你跟靳总，没有再联系了？”
渺渺愣了一下，回道：“没有了。”
上次那顿饭结束后，靳薄凉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么说也不对……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发朋友圈的人，聊天框也回到了之前的寂静。
他们本来就很难有交集，圈子不同，阶级也不同。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就来到了寒冷的冬季。前天，刚下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越来越冷了，渺渺的心情却无比宁静。
工作的忙碌，所带来的收获感与成就感，与上学时期完全不同。她喜欢这种感觉，也甘愿沉溺。
在C站，她已经突破了百万粉丝。
跟其他有名气的主播相比，她的路还很远。但跟自己相比，进步非常明显。
而国际的F站成绩喜人，短短的三个月，就拥有了六百万的粉丝。
微博和星空娱乐的账号也陆续涨粉中。
在这个流量爆炸的时代，网红层出不穷。渺渺没那么心急，她的目标也不是当网红。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目前赚的钱完全能经营工作室，她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
见唐婉芯半天没说话，渺渺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啦，就是刚才看了参加活动的人员名单，今晚好像靳总也会来哎，作为投资方。”
靳总是这次活动的重要嘉宾，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渺渺靠着沙发软垫，她笑了：“好的，我知道啦。没关系的，我跟他没有交恶，就算见面了也不会尴尬。”
更不用说，他们都这么久没联系了。
之前看到林助理发朋友圈，说是出差去了新加坡，后来又转到日本，这三个月跟着老板出差，做起了空中飞人。
渺渺喝着咖啡，手指在键盘上按了两下，视频开始重头播放。
她说道：“那先不说了啊，我把这期视频再过一遍。”
“好，拜拜！”
挂掉电话。
陈飞忍不住问道：“芯姐，那件事说了吗？”
唐婉芯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没，我估计渺渺现在没这方面的心思。我们就别操心了。”
之前渺渺参加星空娱乐的活动，认识了一位小林总，家族企业，实体大户，对渺渺很有好感。
他找了唐婉芯好多次，想让她帮自己在渺渺面前提一手。
小林总今年26岁，身高、长相、学历都没得挑，在富二代的圈子里名声算是很不错的了。
按理说，是个不错的发展对象，但唐婉芯莫名觉得他没戏。
提都不用提，提了渺渺也不会同意见面。
靳总的纪录片都没去拍，徐渭的告白也发短信婉拒了。渺渺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好在事业蒸蒸日上，没有辜负她的努力。
想到这，唐婉芯就忍不住腹诽。
就算分手了，她还是偏心的。拒绝做朋友，也特地最后见了一次靳薄凉。不像徐渭，渺渺只是在微信上跟他说清楚了。
渺渺坐在沙发椅上，一帧一帧的调整画面。
中午到了，小彩给她做了一顿健康餐。
蔬菜鸡胸肉沙拉，还有一份水果和一杯热豆浆。
小彩将木盘放到了桌上，她看着渺渺，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