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一愣,皱了皱眉。
这话他没法接。
昨晚他忍不了,干脆就把徐安澜给拉黑了,后来,他也忘了这事。
时屿叹气。
成年人的爱情是经过深思熟虑,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他做事向来都被条条框框约束着。他始终觉得凡事掌控在手才是安全感,只有眼前这只粘人又不按牌理出牌的兔子,每次都能让他脱缰。
他又一次转回去面对她,谁知,撞上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目光,好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
胸闷。
“时屿,你是不是弄错了?是你不小心的对吗?”徐安澜吸了吸鼻子,“我今天给你发了好多消息,结果全是感叹号,我还以为是我手机坏了。你肯定是不小心摁错了,是不是?”
时屿没辙,拿出他的手机,当着她的面将她放出小黑屋。
“嗯。”他很敷衍,“不小心摁错的。”
快哭了的徐安澜重新绽出笑:“我就知道,你才不会无理取闹故意把我拉黑。”
时屿:“……”
无理取闹?她还真说的出口。
徐安澜坐回去抱着她的便当包,低头的瞬间长卷发落下,遮挡了她对着时屿的侧脸。
狗男人,虚伪!
真当她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时屿又拿起资料,有徐安澜在,又因着刚才那一出,他再也看不进去,假装着翻了一页又一页,只盼她嘴下留情,别再“嘤嘤嘤”的烦他。
她倒是会看了眼色一回,一路安安静静,只时不时就要看他一眼。那炙热的目光让他的脾气磨了又磨,终是忍了下来。
到徐安澜下车的路口,她下车前将便当包一股脑塞时屿怀里,特别乖的,“记得吃哦,I love you,honey!”
时屿:“……”
到公司,时屿看了眼被他放在一边的便当包,将所谓的爱心午餐给司机。
“吃吧。”他交代,“谢谢。”
司机:“……”
徐安澜下车的路口,洛娅开车等着。
“早。”今天她要去洛娅律所看资料见客户,她一上车就摊在副驾驶座。
每天这么演戏,心累。
她揉了把脑门,瞅到食指的创口贴,几下就把可可爱爱的创口贴撕了。
洛娅抽空看了眼:“诶,戏精着戏精着,不会成真吧?”她说着便笑了,“弄假成真哦。”
被徐安澜瞪了一眼。
她耸耸肩:“你别不信啊,真的。”
徐安澜很干脆:“不会。”
“愿闻其详。”
她却不肯说了。
“反正就是不会。”许久,徐安澜斩钉截铁。
那天在老张会所她撞到时屿,情急之下,她逼着自己在他怀里假哭。那会儿,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一点不自在,压根没有什么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感觉。
她不喜欢他啊,她很肯定。
“行吧。”洛娅说起今天要讨论的M·A·G项目,“对了,何总说这两天想再跟你见个面。”
一说起何言绅,徐安澜没什么好印象。
她顿了顿:“随意。”
洛娅担心的一眼:“那我安排。”
到律所小会议室,徐安澜将资料摆了一桌。时屿精明着呢,为了应对他,M·A集团的项目团队提了几个应对方案,她则负责将几个方案审一遍,顺便分析时屿一向的作风,尽力堵上所有可能产生的法律风险和漏洞。
“杨氏呢?”洛娅的看法跟徐安澜相左。
徐安澜将重点都放在横豫集团,却忽视了同样也对M·A·G势在必得的杨氏。
“安澜,杨氏的竞争力不容小觑。我听说他这次专门新组了团队,抛弃了以往的风格作风,力求在这次胜过时屿。”
杨氏的杨以航和时屿向来是死对头,后来,圈里甚至传说杨以航为了赢过时屿,时屿看上什么,他就要插一脚,恨不得时屿看上的女人,他都要抢过来。
可惜,时屿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
洛娅看完资料:“你所有的方案都针对横豫,风险太大。”
徐安澜不以为然,她把罗列了几大页纸关于时屿和杨以航的点一一解释,最后,她还特别严肃的总结:“比起横豫,杨氏的确不足为惧。”
洛娅:“……”
她怎么觉得徐安澜对她未婚夫挺推崇的?
助理来敲门,问午餐吃什么。
徐安澜一看,居然又到任务时间了,“我跟洛娅一起。”
她让洛娅去点餐,自己则点开几家衣服店的官网,保存了一堆她平日里绝对不会买的衣服照片,各种款式一下几十张,全部原图发给时屿。
【徐安澜:时屿时屿时屿。】
【徐安澜:吃饭了吗?排骨好吃吗?记得饭后不要忘了吃橙子哦。】
【徐安澜:亲爱的,你看看,我逛街看的款式,好看吗?】
【徐安澜:你喜欢我穿什么风格的衣服?还有包包,你喜欢什么颜色?】
【徐安澜:这支口红好好看哦,有没有!还有还有还有,这款眼影美爆了!你喜欢我化韩妆还是泰国妆?浓妆还是淡妆?】
四五十条消息,她等着时屿原地爆炸。
时屿开了一上午的会,针对M·A·G的背景,两个部门讨论可行性方案。
“M·A集团这次组建了两支团队,其中最棘手的一方是他们外聘的律师团队负责人。具体情况还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对方刚从国外回来,她……”
正说到关键的地方,时屿搁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一下接着一下,直把手机震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他。
时屿对待工作向来严厉,也严谨,从不允许私事影响工作。看到屏幕“徐安澜”的名字,他将手机塞到裤子口袋,并不打算为了她而中断会议。
不曾想,兜里的手机却锲而不舍,一条接着一条,“嗡嗡嗡”的震动声不绝于耳。
不是在逛街?在玩?
忍无可忍,时屿离开会议室。他打开手机一看,顿时气得一口血不上不下,他怀疑徐安澜这是在报复他昨晚将她拉黑。
他就不该把她放出来。
【时屿:你现在的风格就很好。】
怕她再烦他,他这么敷衍道。
【徐安澜:真的吗?你也喜欢可爱风吗?我就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绝配!】
时屿:“……”
他们之间的代沟果然深且长,早晚有一天,他要被她气得去了半条命。
时屿关闭震动,再也没回她。
*
晚上,时屿准时下班,约了发小许沐吃饭。最近他忙,两个人已经许久未见。
饭后,转场酒吧。
“我听说杨以航这回是铁了心要赢你。”许沐晃了晃酒杯,那双桃花眼在灯火下特别冶艳。
时屿轻嗤:“他?无所谓。”
许沐也笑,想提醒他一句杨以航最近在调查他的未婚妻徐安澜,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清楚时屿对徐安澜没那意思。
酒吧的灯光晃眼,时屿轻蹙眉,音乐震得他头疼。他向来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偏偏许沐喜欢,非说要解压。
解压?吵吵闹闹,跟徐安澜一样。
地处黄金地段的酒吧,来人非富即贵,服务生带着一群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人进来,几个人见到时屿像是见了鬼。
“时哥。”
“时总。”
有人叫哥,有人拘谨的叫时总,场面一时精彩纷呈。
唯有许沐知道时屿已是不耐。
他拉过为首的大纨绔,勾着他,“今晚的消费算在你时哥头上。”
纨绔们笑闹着离开。
许沐回去,对上时屿看来的目光,他两手一摊,“这不就打发走了。”
时屿:“……”
两个人闲聊,许沐刷到朋友圈,刚才那群纨绔大约是极少在这样的地方遇到时屿,一个两个都发了朋友圈,还有人胆子肥的艾特了徐安澜。
他把手机给时屿看:“你看,这几个……”
话未说完,时屿已经拎起外套。
“你干嘛?”许沐跟着他。
“换地方。”
“不用吧,也……”
快到门口,服务生迎上来,“时先生,有位小姐找。”
许沐好奇看过去,原本藏在服务生身后的小姑娘露出脸,冲他们歪头甜甜一笑。
嘿哟,时屿的未婚妻啊。
时屿:“……”
第7章 狗男人!心有所属了还来祸害她……
小姑娘一身暖黄色的收腰公主裙,背了个毛茸茸的云朵包,就这么怯生生的站在服务生一侧。她眼巴巴望着时屿,似乎是不敢过来。
许沐一声笑,忍不住了。
这算是他自徐安澜回国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
徐公主她……怎么变这样了?
许沐看向时屿,他站在灯火下,灯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落下一层朦胧的光,他那眼神晦涩不明。
妥妥的低气压,他连伪装都不肯。
许沐只觉得好笑,他清了清嗓音,试图打破这份诡异的沉默。
谁知,徐安澜倒是自己过来了,“时屿,你下班了啊?”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显出了十分的委屈,瞧着挺可怜的。
她也不质问,只眨着她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时屿,“我看到朋友圈才过来的,他们还艾特我了。”她边说小眼神边瞄向不远处看戏的几个纨绔。
心里早就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艾特她干什么?艾特她了,她这么个白莲花粘人小哭包能不追过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呀?”徐安澜又悄咪咪将目光转向许沐,她半咬着唇,要哭不哭的模样。
时屿脑袋快炸了:“你先回家。”他不答反问,“帮你打车?”
话音刚落,胳膊又被拽住了。
时屿:“……”
“我开车了。”徐安澜急吼吼说。
时屿挑眉看着她,等下文。
她冲他笑:“等会儿我可以送你回家。”
许沐别过头,无声的笑。
时屿低头,一顿。
徐安澜大约是养尊处优惯了,一双手白白嫩嫩,尤其是在这绚烂的灯火下,白得炫目。
他勾唇笑了笑。
这猝不及防的一笑,徐安澜怔愣。
笑什么?
她循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手指。
徐安澜:“……”
哦,早上她号称剁伤的手指完好无损。
徐安澜勉力维持着笑,心却在滴血。
呵呵。
时屿稍一使力,抽出自己胳膊转身就走。
徐安澜:“……”
许沐围观半天,朝徐安澜点点头,追过去。
两个人回到吧台原先的位置,吧台的酒杯已经被收走,时屿重新点了杯酒,一口饮尽,仍压不住往上窜的心火。
许沐看在眼里:“行了行了,不就一个徐安澜。”
他看了看,徐安澜像是被吓住了,老老实实坐在离他们五六个人远的位置。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天真单纯,让人心软啊。
她这样的在这个玩乐的酒吧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他好奇的打量着,只听时屿对着服务生吩咐:“给她一杯柠檬水。”
许沐笑而不语。
“你挺了解她啊。”半晌,他忍不住了。
换来时屿冷冷淡淡的一瞥:“你如果被她从早跟到晚,你会比我更了解。”
他几乎是哼出来的声音。
但许沐一点不怕:“你们两家联姻的消息一公布,知道多少少女心碎了一地?”
时屿光顾着喝酒,没理会,他此刻气得头疼。
一遇上徐安澜,即便是她不说话,他也头疼。
“徐家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公主,多少人羡慕你啊。”
许沐没跟徐安澜玩过,只依稀听小表妹说起过这位徐公主,说她小时候因为父母那事被家里老爷子宠得厉害,霸道得很。后来她家里多了个赵文歆,倒是变乖了不少,标准的豪门名媛,世家小公主。
再后来她去了美国,也就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许沐笑着打趣:“挺好的啊。”
时屿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他将酒杯搁到吧台,朝徐安澜望去。
四目相接,小姑娘一下挺直了腰杆,咧嘴笑得特别甜。
时屿气又不顺了。
“你喜欢?”他漫不经心道,“让给你。”
娇娇柔柔,动不动就要流眼泪水的小白兔啊,要不是碍着爷爷,他巴不得立马解除这娃娃亲。
许沐一听,呛了口酒,“我可不敢跟你抢女人。”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说什么来什么,时屿正闷声喝酒,时家老爷子打来电话。
徐安澜一坐下来就忍住心里头的万马奔腾,挤出她最好看的假笑,花痴脸一动不动盯着明显冷漠脸的男人。这会儿见他接起电话,脸色肉眼可见的柔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刚要缓缓笑僵的脸颊,对方的视线一下又扫过来。
纠结又无奈的。
她竟然看懂了。
本能的,徐安澜起立,迎接这个向她走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