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虞把手穿过男人的腰,“叶幸周。”
他声音低哑,有些温热,在寒冬飘雪里徐徐钻入她耳间:“我没敢去当面跟他说,怕被他揍。但是写好还没发出去,大年初一那晚带着幸茴和他们断绝关系离开城东后,我就觉得,好像不走不行,好像得先安安稳稳地把学业完成了,才有能力自己有个家,有个像样的家才能养得起幸茴,才能往后,也许有机会,给肖虞一辈子好的生活……”
肖虞愣愣地脸深深埋入进他胸膛去:“我男朋友二十一岁就要想那么多。”
叶幸周眼神里的光晃了晃,随即他收紧了手,紧紧环抱住她:“没关系,二十六了,什么都有了。”
肖虞从眼泪婆娑地埋入进去,到最后缓过来,喜笑颜开:“嗯嗯,叶幸周什么都有了。”
叶幸周想起孩子:“只是,对不起你,我那晚真的,不太记得要去做什么防护措施。让你一个人也经历那么多,对不起小鱼。”
“我也不是很麻烦,一直有人带,我就……生。”
叶幸周伸起手捧着她的脸,眼底满是愧疚:“生已经是很辛苦很辛苦了,要怀十个月。傻小鱼,我忘记了,你自己不会避孕?”
“……”她失笑,拍他,“我哪儿知道一次没避就有啊,事后根本没往那儿想。”
叶幸周深深叹了口气:“那你,大四还没开学就怀的,那后来在学校,怎么没人知道的?”
“我一开始,不是很显怀,第一学期都没什么问题。”
“嗯。”
“大四后面一段时间,我就经常请假,因为我说我要去医院,爸爸动手术,所以也不是很难请假,我只在考试的时候,去一趟,那会儿还年初呢,比较冷,我穿得厚点,加上我比较瘦吧,肚子一直不算大,所以就没人发现啦。”
叶幸周直直盯着她,心疼到不知怎么说,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后悔,别说了。”肖虞能知道他的愧疚,但是他们之间,真的从来没有那些不负责任的事情,不需要内疚,“别说了,叶幸周,我的小溯多可爱啊~”
叶幸周缓缓笑了,点点头:“他超可爱,我的小心肝跟我家小鱼一样,是美好本身。”
肖虞甜得要起飞,又扑入他怀抱。
叶幸周抱了抱她,然后就牵着人,继续往小区外走。
今天发现出小区的路似乎很长,两人踏着雪这样走出去,非常的浪漫。
小区外叶幸周的车都铺了一层浅浅的雪花。
但车里开了暖气,里面很舒服,不冷。
朗庭家也在市区,不是很远,不过高峰期一路走走停停,也没那么快到。
肖虞开怀地一直在听歌,哼着“爱人错过”,哼着一句特别意味深长的……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
叶幸周偶尔看一看她,觉得她眼角眉梢都是又暖又轻快的,很像那年他跟她说:“我确实有点喜欢你,最近。”
说完,她瞬间就高兴地挑眉,说:“那在一起吧,叶幸周。”
那天两人就在一起了,然后她就一直浑身上下都是弥漫着一股阳光明媚的感觉,就全世界她最开心的感觉。
看着看着,肖虞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就朝他眨眼:“干嘛?看什么呢?”
叶幸周如实相告,“想起我们在一起那天,你也很开心。”
“哦,这等好事不开心能行吗?”
他失笑。手上不疾不徐转着方向盘拐弯,然后,边转边说了句:“那天,和今天,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肖虞顿了顿,随即笑容满面:“哦,知道了。”
一路雪都不见小,到朗庭他们小区门口,叶幸周停好了车就下来绕到副驾座去给肖虞撑伞。
肖虞下来了,叶幸周伸手去关门,那一小会儿里,她就走到他撑伞的那只手边,挽住他的手。
叶幸周去看,又下意识换了只手拿雨伞,那只手垂下来牵住了她的几根纤细的手指。
肌肤摩挲在一起的感觉让两人都有些……短暂的出神。
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是什么时候来着?还是四年前吧,分手的前一天。
然后分手当天约了一起吃饭,饭桌上就只说了一些分开的话,吃完就散席啦。
肖虞忽然对着漫天的雪长呼了口气,觉得那会儿,好心酸,叶幸周肯定难过到爆,所以那晚喝得烂醉。
在一起的那两年里,叶幸周都没那样喝过酒,没见他醉过。
…
叶幸周牵着人往小区里走,走着走着,手心里的纤细手指动了动,张开和他十指紧扣。
他看她,然后凑去亲了下她的脸。
肖虞一愣,刹住了脚步。
叶幸周也停下来,然后调侃:“怎么了?要亲个真格的?”
“哎呀。”肖虞害羞地跳到他身边,推了推,“回到被他们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了,昨晚小溯问我,是不是真没吵架。”
“??”
“我说我们俩其实,想接吻来着,我想亲你。”
“……”
肖虞再次揍了他一下,笑骂他:“叶幸周你是个人吗?他才几岁。”
叶幸周伸手直接揽上她的肩,把人紧紧裹在怀里,附耳亲了下她的耳垂,声音很是火热地喊:“小鱼。”
“嗯嗯。”
“小鱼。”
“嗯~~”
腻腻歪歪了一路,终于到了朗庭他们楼下。他们的婚房的电梯没卡上不去,两人在入户大厅等着朗庭按电梯。
那边朗庭走到玄关按的时候,忽然透过那个显示屏,看到画面里,来的不止叶幸周,大哥怀里搂着个女人。
女人一头酒红色长发极其显眼,两人正你侬我侬地看对方呢。
是吧?是你弄我浓吧,不是在聊什么吧。
就在他怀疑的时候,忽然肖虞转过身站到叶幸周面前,伸手搂了上去,软哒哒地搂上了一向在他们面前冷冷酷酷的叶幸周,像在撒娇一样。
叶幸周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无声无息地……伸手穿过肖虞的背后,把她楼入怀,一下下轻抚。
“卧槽,四年前的画面重现了。”朗庭自言自语,他们俩这是真在一起了?
简直做梦一样。
南旖让客厅里的展随坐着,自己走了过来,问:“幸周不是来了吗?你按电梯啊你在干嘛老公。”
朗庭轻咳一下,伸手按了电梯。
一会儿,门开了,两人上来了,牵着手。
南旖看到的时候,弯起了眼睛:“啊,小虞,你也来啦。”
肖虞喊了人。
叶幸周也喊了南旖,然后朗庭忽然说:“你没喊我。”
肖虞和叶幸周纷纷挑眉。
朗庭:“连襟啊,喊姐夫啊。”
“……”
南旖笑着去揍他,压低声音说:“你是嫌他没把你揍毁容吗?”
肖虞在边上笑。
叶幸周看着看着,开口:“姐夫。”
所有人:“……”
展随端着杯咖啡从客厅走来,乐着说:“我们校花来了,稀罕啊。”
肖虞和叶幸周看去,前者愉快打招呼:“展随,你在呢。”
“嗯,路过城北,本来想去光景苑的,但是想到我们叶大哥不是才认了个小宝贝,怕去打扰了你们一家子。”他笑了笑。
叶幸周牵着肖虞过去。
落座后,看着他们俩坐在一起,展随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了,肖虞,我是真佩服你啊,当年和幸周真在一起了就算了,现在还又复合,关键是,有个小可爱,真的是,校花不愧是校花,厉害。”
肖虞悠悠一笑:“还行吧,缘分在那儿,我也没办法。”
几人一乐。
展随看了看朗庭那还有点受伤痕迹的脸上,叹气:“也就朗庭大胆了,搁我我肯定不会瞒着幸周的。”
肖虞:“为什么?我让你瞒着你敢给我说?!”
展随乐出声,但是还是表示:“毕竟,那年初一啊,就是因为我打了个电话给幸周,说我出了点事故,去接我一下,他才会把小幸茴儿一个人留在他们那个家里,后来才有了跟后妈的那出事。”他感慨,“朗庭没办法准确地体会那晚的烟火,我的话,我知道幸周最在意什么。”
肖虞没说话。
展随:“所以啊,”他戏谑了句,“肖虞,你就是识人不清,摊上了朗庭,他也跟你一样选择瞒着,要是你遇上我,我一早就告诉幸周了,然后你俩早在一起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一个人带孩子了,还有啥事啊。”
众人失笑,朗庭踢他:“你滚吧。”
叶幸周笑了笑后,说:“都过去了,别说了。都是为我好。”
展随看他一眼:“行啊,只能说,路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叶幸周点点头。
展随:“只要你能接受,真别太怪自己,就都过去了,我是真希望你俩都不用再各过各的了,真特么心酸,都从十九岁到二十六了,该稳定了。”
叶幸周牵了牵唇角,点点头,看了舍友一眼,再回眸看了看身侧。
肖虞朝他一笑。
…
从朗庭家拿了玩具出门,已经十来点了,外面雪小了很多。肖虞拿着玩具,叶幸周撑伞,两人继续悠哉悠哉出去。
上了车,叶幸周觉得天太冷,就没再安排什么节目了,直接把车开往了肖虞家。
天气不是很好,十来点路上车子已经不多了。
偶尔的一辆从窗外略过,眨眼间消失在芒芒的道路尽头。
叶幸周开得比较慢,显而易见的不舍得。
肖虞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你怎么开那么慢呀。
她一直在一首首地听着歌,美妙的心情溢满车厢的每个角落。
不过最终还是在二十来分钟后,到了华洲的门口停下来了,就是叶幸周没马上给车子解锁。
他只解开了安全带,然后伸手去关小了一点车载音乐,再去看副驾座的肖虞。
肖虞也不是很想就这么下去,似乎很想在这个晚上和他多待一会儿。
下一秒,他就倾身过来了。
肖虞眼前一黑,感受到有一只手摸到了她的安全带,卡扣松开的声音在这个雪夜车厢里万般清晰。
随后,那只手就顺着落在了她的腰侧。
肖虞掀起眼皮,借着朦朦胧胧的车灯看,叶幸周的眉眼此刻清晰无比地展现在她瞳孔中——精致的桃花眼,那颗撩人的泪痣,高挺的鼻梁,还要薄薄的嘴唇,都在诱惑她。
而且他这个姿势……
肖虞庆幸他应该看不见她的脸红,毕竟灯色昏黄。
所以她故作淡定地挑了挑细长的眉尾,轻声困惑着问:“干嘛啊?”
叶幸周的嘴角在她的声音落下后,肉眼可见的,缓缓勾了起来。
肖虞被这个细微的动作苏到心跳随之清晰地怦怦怦加速起来。
她呼吸也略略加深了,又下意识喊:“幸周?”
“嗯。”
“你做什么?”
“看看你……”他伸手捧起她的脸,“我梦见你好多好多回,也梦见好多回好多回的这个场景。”
肖虞一愣,眼中流转的光不知不觉停止了转动。
叶幸周的指腹微微一动,温柔地摩挲了下她柔嫩的脸颊:“……想说藏了挺久的话,以前没办法说。”
肖虞回神,下意识伸手攀上他的肩,拉近了一丝距离,呵气如兰道:“你在读书的时候就很想我?没好好学习啊,哥哥。”
叶幸周浅浅一笑:“有吧,该忙的时候忙,但是……每天剑桥郡日落的时候都想你,总是想你那次在集思楼楼顶等我的样子;”
“你还记得那天?”她很惊讶,那都是她大二时候的事了。
叶幸周点点下巴:“还有,星星起来的时候也想你,想你大二那次夏天,拉我去海边看星星;深夜偶尔睡不着时,控制不住翻你的照片;清晨日光飞进房间时,还是想你。有时差,老是猜你那会儿在干吗,特别想知道你在干吗,太想你了。”
肖虞好像陷在一个漩涡里,整个思绪都紊乱了,似乎随着他的话,飘了到了他说的那些她从未谋面的环境里。
叶幸周从来没说过这么多想念的话,以前两人不需要说这些,每天见面时一个眼神似乎就能表达所有意思了,因为那会儿,最多也就二十四小时没有见。
这会儿……他好像知道,一个眼神表达不了这四年的所有想念,只能说出来了。
肖虞眼底有点热,又止不住朝他扬起了嘴角:“我呀,你离开后那三个月,我每天傍晚从学校去医院;晚上也会闲来无事在医院看星星,你也陪我在医院看过星星嘛,看了好多次,那会儿会想着你那些安抚我绝对不会有事的话,心情还可以;”
“是嘛……”
“嗯,深夜偶尔没睡着,也会想起你,然后就点你朋友圈,翻一翻,看我以前给你的留言;早上回学校,每一步都有叶幸周的气息,所以你就钻入我脑子里了。”
四年后再知道那会儿拼命想知道的事,叶幸周也好一会儿没动,只有心里像有什么水花在搅弄着,有些如愿以偿的感动,很深很深的那种感动与圆满。
“幸周。”
车厢内明暗的光在男人俊逸的眉眼间交杂,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是不是这些话很晚啊?”
叶幸周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