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梅春:“……”
小火把本来满肚子地炫耀,一来到刘三婆子的面前,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抓耳搔腮起来,陆秋好在极为懂他,立刻帮忙把话接道:“娘,是我和当家的,刚才带妳两个孙子去族叔那里,我先前不是说过了吗?要供妳两个孙子去读书的。不去不知道,我这两个儿子是真有天份,刚才去考校出来的结果,族叔都是称赞有佳。这次,可真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小火把这孩子,向来是最亲近妳的,这头一个好消息,可不就是想过来和妳老人家分享分享吗?”
此消息,算是近日来最好消息,本来被老儿子铁了心的决定,给弄得心烦意躁的刘三婆子,真有种拨云见日的好心情。
第47章 养猪 同样都是打水漂,花在别人的身上……
朱梅春瞄了瞄婆母不见阴不见雨的好脸色,对比前些日子瑟瑟发抖的自己,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她憋不住酸味一把地暗道:“大孙子就是好,占了头位出生,恐怕放了个屁,老太太都能昧着良心通夸一遍。这带把的孙子一多,其它孙子可不就是不用稀罕?”
朱梅春酸熘熘,这位与陆秋死磕的原因,就是摸清楚长孙对老人家的重要性。
不过,人就怕没了一个对比,朱梅春满心的酸气,在联想到大房的人,这位又重新高兴起来。
妯娌多年,论起谁最会观察妯娌,朱梅春绝对是当仁不让!
李招娣时不时摸着肚子,又是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朱梅春想破脑袋,都是摸不着头绪的。但四房一搬走后,二嫂子却好不凑巧听见李招娣地喃喃自语:“今日之辱,来日必偿!等我儿子出生以后,到时候若是不求我一声,休想要瞧上孙子一眼!”
朱梅春:“……”这位的脸比她还大!
朱梅春仅剩的聪明才智,完全发挥在妯娌间勾心斗角。
捋顺一下思路,她头一次认清楚李招娣这妯娌的脑袋是蠢的,不是长子生下的儿子就是长孙,至少对公婆来说真不算。
况且,公婆连给大伯哥一眼都嫌欠奉,公婆会想看大房的孙子?
朱梅春用脚指想都能晓得的道理,怎么还会有人如此自信?朱梅春自觉是聪明人,李招娣的大脑回路,当真把她虎躯一震!自家的柱子都得不到公婆的青眼,前头这么多的孙子能看,哪里需要如此地委屈求全啊,这位真不是傻的吗?
换作她是公婆,都干不来这事情。
此刻,婆母满心满眼都只有大孙子的模样,朱梅春都不酸了。她一边是乐呵呵地等着以后瞧人笑话,一边对银子倒是极为敏感起来,眼见周遭的气氛不差,她也敢凑向前去,问道:“妳把两个儿子都送去进学了?银子不用多花吗?”
朱梅春暗暗咋舌,粗略算计一下,多一个小子,不就得多花上一份笔墨纸砚的钱吗?
四房还真是舍得。
当初,朱梅春还以为是随口胡扯的,没想到这是来真的!
陆秋的眼神一瞥,深知对方的问题,是想看一看能不能占便宜,她毫不客气地打破妄想:“小石子的束修确实得多出一份,族学一家只有一个名额,未分家的都不算在内,哪里可能不多收钱?族学的银子是有数的,所有孩子都能进学,妳觉得有可能吗?”
朱梅春也不遗憾,她家就一个儿子,这话也是随口问一问的。
自从一个个都从老宅搬出去,这唠嗑的对象一少,朱梅春还真是憋了不少的话。
陆秋在聊上几句,心思不浅的她,马上发现出二嫂子的毛病,到底姓朱的是憋了多久的话?换位思考一下,陆秋好像又能理解二嫂子话多的原因,公婆不能聊,子女不好聊,三房妯娌何锦娘……这位与她们一直都不是一条路子的人,话还没说上几句话,一双赤裸裸地鄙视眼神,就能顺便扔了过来,绝对是谁聊谁知道。
不过,朱梅春话多有话多的好处,陆秋能够收获到不少的消息。
听到大房已经搬出去老宅,陆秋也的确是瞬间错愕:“大房搬出去了?而且,买的还是绝嗣老人的屋子?”
其实绝不绝嗣,陆秋并不太在意,但能住新的屋子,又有谁会想屈就住老屋子?何况,刘醒都不喜欢穿上别人穿过的衣服,怎么还会想住别人住过的房子?夫妻俩又不是没有银子。
朱梅春喜欢与旁人唠嗑,就是喜欢看到这号的惊吓表情,心中的成就感彷佛爆棚,闲扯的欲望就更是强烈几分:“是啊,几房分到的银子都一样,我们当家的也找好日子要盖新屋子,听说三叔也是一样的。四个兄弟里面,就大房来个与众不同。村里可有好多人都在八卦,寻思着咱们的大伯哥,他是不是都把银子给李家人给拿去了?”
倘若没有李家嚣张闹事在前,大房银子的去处肯定是谜,不懂内情的人,估计还会同情刘富这一房,想着是不是为了给家中小的看病,所以才挪出一部分的银子出来?
此时此刻,真没有人会往那一处想。
刘富和李招娣的形象,已经是一落千丈。
“把银子都给李家?”陆秋眨了眨眼:“不太可能吧?顶多是拿出一部分,除非这人的脑子坏掉。”
婆母还在一旁和大孙子说话,朱梅春真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在她看起来,刘富这人的脑子不就是坏掉了吗?自己的小家不顾,还去管别人家的欠债?朱家若是也欠了一屁股债,想要她这一个出嫁女出银子,不用刘贵支招赶人,朱梅春肯定就会第一个拿起扫帚轰人。
银子不香吗?
朱梅春偷看了一下婆母,一副作贼心虚地小声问道:“假如大房真没了银子的话,妳觉得大房的人,会不会来朝我们借钱?”
陆秋不是怕事的人,不过她也听出来了,人家是未雨绸缪地问一问,想要寻求一个底气。
既然如此,她也干脆帮忙支招道:“就算来借,我也不打算给,我自己还有三个儿子要养,凭什么他们把银子嚯嚯完,还得让旁人为他们顾虑往后的日子?这不是几文钱的小事,几十两的分家银子,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没了,这事妳若是到村里去说,怎么听都会是他们没理,不用担心被人套上无情无义的名声。”
总而言之,就是到处去说八卦,把事闹大开来,让人给评评理。
二伯哥刘贵,向来是最注重名声的人,陆秋多少知道这二嫂子在担心什么。
闻言,朱梅春的目光果真一亮,立刻是心领神会,闲扯聊嗑的话,李招娣肯定是赢不过她!
陆秋忖思一下,借着机会,她顺水推舟地建议道:“不然,妳干脆也让小柱子和小火把一起进学,反正名额不用白不用。以后的笔墨纸砚是得花银子,但若是为了培养读书人不借钱,旁人肯定是无话可说的。大房若再继续与李家牵扯不清,那只会是一个无底洞,借出去的银子肯定是拿不回来,这还不如花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妳说是吧?况且,小柱子能识上几个字,这往后的出路也多着呢,弄不好也能中上一个功名出来。”
朱梅春是一提花银子就能牙疼的人,这一位可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觉得让儿子读书习字,就和拿银子去打水漂没什么不同。
不过,同样都是打水漂,花在别人的身上,和花在自己人的身上,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话又说回来,名额确实是不用白不用,朱梅春的心里真是两边为难。
在犹豫半晌,最后她还是咬牙道:“行!明天我也把这小子送去族学读书。”
反正,刘贵对这事肯定没意见,毕竟先前他早有这样地想头,只是一直被朱梅春给阻扰。
朱梅春心疼银子的脸太过难看,与大孙子可爱的小模样,可以说是反差太大。刚一瞥眼,刘三婆子就深深觉得伤眼,语气自然称不上多好:“这是在干什么?”
大孙子把今日的事学了一遍,刘三婆子正高兴着,哪知才一问完话,就见到老二媳妇抽蓄的丑脸,好心情都被打坏几分。
婆母的表情一瞧就不太妙,心中盘算着不能让人坏事,赶在刘三婆子张口前,陆秋昧着良心说道:“二嫂说她明天也要把小柱子送去族学读书,我刚才正夸她深明大义。”
刘三婆子没吭声,心存狐疑的表情,老人家是遮都懒得去遮掩。
陆秋:“……”行吧,是她也怀疑。
不得已,陆秋只好给了一个暗示,朱梅春一见到大房二字,立刻回神过来,急冲冲地回道:“娘,明天我是真的要送小柱子去族学的,四房都送了两个儿子去读书,我这才一个儿子……若是真不让读的话,旁人怎么看?”
刘三婆子总算是听进去了,知晓这话不是胡口一扯,她难免诧异:“怪不得老四家的,能夸妳一句深明大义,没想到妳还当真开窍了一回?”
婆母难得一夸,加上死对头也是难得称赞她一句,甭管这话是不是真的,这话听起来确实是舒心悦耳。
朱梅春本身就是一个容易得意忘形的人,她彷佛忘掉方才的心疼,志得意满道:“那是,虽然我是爱银子的,但能让儿子出息的事,我还是能够舍得掏出银子来。”
朱梅春开始一通地自夸起来,刘三婆子这次也不嫌烦,子孙能够一代比一代好,老人家只有高兴的份。
陆秋则是抽了抽嘴角,在听了一通自吹自擂的话,她决定还是饶了自己,重新换上一个话题:“娘,先前妳不是说可以帮忙问一下猪崽吗?当家的说,若是没有也没关系,他去周遭的村子问一问也是行的。”
刘三婆子的注意力果然被移开,她白了一眼道:“问什么问,我办事还不能放心吗?你们要的六只小猪崽早就到手了,这不是怕你们没轻没重,想说养上一阵子,再交给你们吗?不过,看你们这个样子,显然是想亲自上手养……行吧,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东西装给妳带走。”
提到猪崽的话题,朱梅春也是有兴趣的,所以也没有被人中断话题的不开心,她说道:“这几只猪崽挺有劲的,一瞧就知道是健康的,不过这种畜牲可不好养,妳真确定要一次养六只?”
朱梅春觉得对方肯定是不知道养猪的辛苦,这才会一次要了六只来养,这猪不只是味大能吃,光是喂养起来就特别地费劲。更别说,若是真生了病的话,这一年的功夫大概就算是没了。
当然,若是成功的话,这卖猪也能有好大一笔进项。
换成自己,朱梅春最多养上两只,就算是顶天了,这四妯娌不愧是娇养的老闺女,一看就知道不知人间疾苦。
塑料的妯娌情再次上线,朱梅春暗搓搓地等着看人叫苦连天。
不过,陆秋会不会叫苦连天还不知道,被老儿子的顽固脑袋,给弄得头疼的刘老三,才是想要叫苦连天的人。
刘醒无言地被人赶鸭子上架,他才刚走进屋子里头,刘华彷佛是知道会来人,只见这位的神色相当平淡,不见任何惊讶之色。
“四哥,看来又是爹娘把你给找来了?”
第48章 决定 四哥,谢谢你。
刘醒的浓眉一挑,对人向来极为敏感,刘华端秀的面貌上头,情绪哪怕隐藏很好,但依旧被他察觉出不妥之处。
这位五弟成长了。
至少,刘华的眼神懂得藏起情绪,再也不是一透到底。
刘醒黝深的黑眸闪烁了几下,七情不露的神色上面,丝毫异样都不显露而出。他把案桌前的长椅扯了过来,以面对面的姿态,语气是好整以暇地问道:“听爹娘说,你真打算参加几个月后的科举?你应该知道,他们想要你以养伤为主,功名重要没错,但你的人却更是重要,不容分毫差错。你腿上的伤若是没有养好的话,你应该是知道后果的——你当真不打算再延迟决定?”
没被恐吓给吓着,刘华摇了摇头,光影从窗棂透进,把他分明出众的五官,照得是格外地俊秀无双。倘若不是对象不同,刘华这抹能让满室光晖地极浅的笑容,恐怕迷一个贵女回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刘华唇角上的浅笑依旧不变,但人的感觉变了。
同样的笑容弧度,却多了从未有过地难以捉摸。
然而,论起心思的复杂,刘醒并不输人,他眉眼不动,恣态从容,一副静待对方答案的模样。
许久,刘华失笑一声,终究是吐字明确地回道:“四哥,我有感觉的,你给的药方子确实是极好,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谁又能够比我更加清楚?”
说到这一句,刘华的眸底多了一层的温度。
刘华出采的风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就是一身粗布麻衣都无法给遮掩住,他一身淡定从容的气度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农家子弟。
“我给的药方子,效果如何先撇开不谈。”刘醒的神态不以为然,论起试探人心他最是拿手,几乎不藏客气地单刀直入:“我还以为你是被李家一事给气着,所以才打算意气一回,至少咱们爹娘可都是这么想的。”
“李家?”刘华半阖的眸底波光流转,似讽非讽,就不晓得这一抹讽刺针对地究竟是谁:“李家确实是教会了我很多事情,不可否认,我的决定有一半是被他们给影响的,但说是意气却也不太至于,科举考试本来就是我一直以来地努力,这次决定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
撇除不谈,与李家的亲戚关系,刘华的帮忙次数并不算少。这一家子,凡是若有顾念到一点的人情事理,就不会故意步步进逼,那日老母亲义愤填膺地怒骂声,耳边彷佛依旧清晰可闻。
敲骨吸髓地贪婪之举。
让刘华对与李家相关的人事物,打从心底涌上的厌恶几乎是来到了顶端。
刘华是一个通透人物,李家会如此得寸进尺,刘富这位血脉相连的长兄,几乎是脱不了干系,那日若是没四哥地忽然发难,李家人是不是真把他当成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使唤宰割?
究竟是谁给他们如此愚昧的自信?
刘华由愤怒生起地欲望,就是至今都还尚未褪去,唯有科举一途,才能让人拥有使人忌惮的地位!
刘华的心里变化无人能知,刘醒只是直捣核心地说道:“问题是,你的深思熟虑,在咱们爹娘来看是豪赌太大。”
刘华没有否认:“我知道,不过那是他们关心则乱,我不是豪赌自己的未来,而是极有把握。四哥……你当真不知道你的药方子,有何作用?”
小时候,刘华不是没有贪玩过,在读书前,他也是有爬过树玩过水,最严重的一次,还不小心骨折过,虽然只是轻微的,但同样是包扎裹药,感觉效果却是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