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确认儿媳妇都听明白,陆母这才慌张地随便收拾起东西,急冲冲地去找闺女探听消息的真假。
只可惜这趟地晃溜,注定没啥好结果可言。
回到了陆家,陆母霜打茄子的模样几乎和刘三婆子像极了,两个岁数不算小的当家婆娘,头一次有这么好的默契……
那就是——压根儿不想分家啊!
陆母一副痛心疾首,这闺女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死鱼眼的陆秋:“……”
便宜娘亲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直白,陆秋本来想扯出一个笑容应付都委实做不出来。
憋了半晌,陆秋最终还是忍不住学着原主的口吻:“娘,妳做啥这副德性?”
这话不问还好,陆母忽然哀嚎一声:“我可怜的秋宝,妳咋这么苦命啊!”
手上捏着银子的陆秋:“……”
两袖清空的陆家兄弟:“……”妹子手上有银子有田地,哪里苦命?
陆秋完全被陆母只差没有嚎啕大哭的作态给震住,陆母没发现自己把人吓到,依然沈浸在闺女吃糠嘢菜的妄想,一脸的愁云惨雾:“我的秋宝,以后再没有傻子给妳当驴使,妳的日子要咋过啊?”
陆秋差点被口水给呛着:“娘,妳胡说啥?”果然便宜的身子不好占!
一顶黑锅盖的猝不及防。
别怪陆母讲话不好听,这还真是原身灌输给陆母的,陆秋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陆母抹了抹伤心的眼泪,完全不知道便宜闺女的尴尬,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妳这孩子和娘还有啥不好说的?以后妳这没人可以使唤,可不就得往苦日子过去?要知道以前妳在家里,可没做过什么粗重活,偏偏分了家以后,啥事肯定都得自己来,砍柴挑水洗衣做饭,光想到这里,娘就替妳感到心疼。”
陆秋:“……”总算明白原身的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
头一次感受到啥叫慈母心,陆秋却忽然发现自己承受不住,这便宜娘的三观估摸被原身带弯习惯了。
陆秋尴尬的无以复加。
轻咳了两声,怕再听到惊人之语,陆秋赶紧扯着陆母,学着原主会有的表现,一副神秘兮兮道:“娘,我知道妳心疼我,可人家不是说隔墙有耳吗?我们这都还没有隔上一堵墙,妳这话也得小声一点,这要让公婆听见,这还得了?就算分家了,骨头还是连成筋,妳都把女儿的心思给戳破出来,以后想要扯个人帮忙都扯不到咋办?”
刘醒:“……”从没发现过自己媳妇还有演戏这本事!
转念一想,刘醒勾着嘴角,倒是明白陆秋的用意,这人的性格一时半会儿确实是不能变得太快。
当机立断,刘醒不晓得是带上什么心思,他在一旁像模象样地插话:“是啊,岳母。不管媳妇以前跟妳讲啥,妳可不能捅出来,要知道我大哥和三哥是著名的厚道老实,我们还想以后有事去麻烦他们。所以,方才的话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他们以后不打算管我们了,咋整啊?”
陆秋:“……”她男人奸滑模样,简直是唯妙唯肖。
陆秋其实有一些心虚,她与她男人的话,简直就像是周扒皮似的。
不同于变了性子的老闺女,陆母的偏心眼比刘三婆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压根儿没觉得刘醒这话有多么不要脸。
也不晓得是爱乌及乌,还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陆母觉得自家女婿除了不成器一些,其它的倒是没啥毛病,尤其女婿对自家闺女确实是没得说的。
陆母没发现自己其实早已被这两货给带偏了三观,更别说经过多年的偏心,这老岳母甚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得对,就算分了家,你们还是兄弟,打断骨头连成筋这话确实没错,是娘想错了,差点坏了你们的事,就是不晓得方才的话,有没有被人听见?”
陆母一副紧张兮兮地左瞧右瞧,仿佛是真担心闺女以后占不了别人的便宜,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其实,分家以后,陆家也是可以凡事帮衬一下闺女一家子,可这女婿占尽所有人家的便宜,就从不愿意去占岳家的丁点便宜。
旁人或许会骂一声忘本的,但在陆家人看来,这是女婿重视自己的闺女啊!
因为想着闺女,所以才不会想让闺女在娘家难做人。
要知道年轻的时候,陆母还压得下媳妇的不满,不过这人渐渐没劲时,陆母也得承认她不见得护得住自己的宝贝疙瘩。
好在刘醒多年的作为,宝贝女儿和儿媳妇们的关系,反倒比出嫁前更好,这也是这些兄长会义不容辞过来看看的原因。
女儿嘴甜,女婿又会来事,陆母会偏心这一对夫妻真不是没道理可言。
见丈母娘似乎真把这随口胡说的话当一回事,刘醒和陆秋极有默契地交换一眼,两人同时没说出方才的话可能早被人听进了耳里。
这一对夫妻对周遭环境向来警惕,大房三丫头的鬼祟举动,自然就被两人看在眼里。
事实上,刘醒与陆秋早就发现大房的三丫头有些古怪,只是他们夫妻的来历也是见不得人,所以夫妻俩都选择视而不见。
陆秋是认为还不需和一个孩子计较,刘醒却是危险地瞇了瞇眼,极有耐心地按捺住性子,打算瞧一瞧刘三丫之后的动作,然后再做其它的打算。
刘醒从来就不会小瞧一个人,哪怕至今的刘三丫不过是芳龄十一的孩子。因为,刘醒不是一个好人,所以看事情的角度,理所当然就把人往坏处去想。
倘若刘三丫没有恶意,刘醒自然会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刘三丫若是另有打算,刘醒倒也毫无畏惧,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手段比不过刘三丫。
何况,光是身份上,刘醒就占了一个极大的便宜。
他现在可是刘三丫的四叔。更别说,论起阴人的手段,刘醒若自认第二,那还真没有人敢自认第一。
若这样都还斗不过对方,刘醒真觉得自己可以找根绳索吊死算了。
刘醒的眸光烁烁,令人发凉的笑容从嘴角边一闪而现,不为人知的危险心思,正极好地隐藏在玩世不恭的表情上。
第10章 刘三丫 这大姐似乎还有一点……拎不清……
不晓得已经被人看破了身份,刘三丫自以为无人发现地回到了堂屋里头。
刘家有五朵金花。
其中三朵金花,出自于大嫂子李招娣的肚子,也就是刘大丫、刘三丫及刘五丫。
另外两朵金花,则是出自于朱梅春的肚皮,也就是刘二丫和刘五丫。
农村向来就不重视孙女。所以五个孙女,哪怕最大的已经长到了十三的岁数,可以说再过几年就能出嫁,刘家的所有人却仍是刘大丫、刘大丫的叫着,完全没去想出一个较为正式的名字。
由此可知,五个孙女在刘家真的是没啥地位可言。
刘三丫真正算起来是大房的第二个闺女,李招娣从名字就知道爹娘是怎样的重男轻女,出生在这样的环境中,李招娣无时无刻都期许自己能一举得男。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别说一举得男,后头接连生的全都是丫头片子。
明面上,李招娣对她的几个闺女确实是从不恶言相向,可刘家上下还是有不少的精明人,也就只有少数的几个傻子,才会看不清李招娣糖衣炮弹后的险恶用心。
刘三丫是静悄悄地回来,刘大丫这细心的长姐,却不可能没发现自己妹妹忽然消失的举动。
刘大丫扯了扯不安份的二妹:“娘还在和外婆他们说话,妳就别凑过去,不然等一下要挨骂了。”
刘大丫就算是警告都是轻声细语的,一瞧就知道这是一个性格温柔的小姑娘。
虽然,刘三婆子总是一口一口的赔钱货,可刘大丫怎么说都是刘家的第一个孙辈,所以这二老还是有些看重,刘三婆子甚至还亲自带过刘大丫一小阵子。
因此,刘大丫的性格温柔是温柔,但还不至于像底下的两个妹妹那样地畏缩。
不过,最近几日以来,刘三丫的性格似乎正悄悄地改变中。
刘大丫把一切归功于李招娣又怀了孕的身上,没看自己的娘才是真正变化最大的一个吗?
“我知道了,我不会去打扰娘和外婆说话,大姐妳就先放开手,我又不会乱跑。”刘三丫的眼神有一些不情愿,但明显也知道刘大丫不会允许自己过去,她只好放弃讨好外婆的动作,重新打探问道:“大姐,妳知道外婆在和娘说些什么吗?”
刘大丫朝李家人在的边上望了一眼,语气里似乎带点小小的隐忧:“听到是听到一点,左右不过是借粮或者是借银子。”
李家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刘大丫是一个细心的姑娘,李家人的来意,刘大丫多少知道一点。
令人为难的是,李招娣对娘家又是哪一种态度,刘大丫同样一清二楚。
李招娣对李家向来是掏心掏肺的。
不同于懵懂的妹妹,今年已经十三岁的刘大丫,几乎可以算是大姑娘。
这人长了岁数,看事情的角度也就不一样了。
李招娣虽然时常在三姐妹前,念叨着外婆家的不容易,可是明眼人都能瞧得见李家男人在干活方面,几乎是没付出什么劳力。
刘大丫虽然觉得不应该这么想,可是却真心认为自家被称作懒汉的四叔,都还比她的那一些小舅舅们强上许多。
至少,四叔想偷懒的时候,可还有刘三婆子在后头盯着,就是躲懒也有限度。
不像李家的男人,就连喝一口水都还得由家里的女人捧到跟前。
李家是远近驰名的穷困人家,自然是事出有因。
也因为李家男人的不重用,老李氏也就把三不五时地往女婿家来打秋风,刘大丫就见过好几次,李招娣偷塞钱粮给娘家的景象。
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
这外婆一家子,旁人都知道是填不满的窟窿。
刘大丫是一个普通农家长大的姑娘,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但隐约明白李招娣这样一味贴补娘家的行为,似乎是不太可取。
然而,这做人晚辈的,是没资格对长辈指手划脚,尤其是未出嫁的小姑娘,更是得谨言慎行,不然很容易就坏了名声。
刘大丫的眉宇轻轻捻起,或许是心上压了事情,小姑娘逐渐长开的姣好脸蛋就不禁带上一点愁绪。
本就是含苞待放的鲜花年纪,刘大丫哪怕身着不起眼的粗布衣裙,但她得天独厚的温柔气质,及袅娜纤巧的体态,加上虽然略黑,但仍然看得出比李招娣更胜一筹的秀美脸蛋。
几乎不用特意伪装,刘大丫就无端给人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这可比李招娣的装模作样强上无数倍。
以农家女来说,刘大丫的样貌无疑算是出挑的。
刘三丫的眼神里忍不住充斥着嫉妒的情绪。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用略显粗糙的掌心摸了摸自己还是一团孩子气的脸颊。
大房的三姐妹中,刘三丫的长相无疑是最不出采的。
当然,刘三丫也不算丑,至少有中上美人的水平,比起二房的两个堂姐妹,刘三丫还算是好看的。
不过,人就是容易不满足。
刘大丫没注意到刘三丫一时嫉妒兼怜悯的眼神,她反倒注意到方才妹妹鬼祟的样子,于是像是想起问道:“对了,妳刚才溜去哪里?”
刘三丫的眼睛咕溜地转,仿佛正在考虑是实话实说的好,还是随口找一个理由。
刘大丫瞧她故作精怪的怪样,忍不住轻敲她一记:“做什么样子,也不怕让其它人见了笑话。”
家里的客人是走了大半,可是各房的亲戚却都还没走光,刘大丫看着二妹一副还没长大的作态,眉心的愁态立即散掉大半,甚至感到有些好笑。
当然,刘三丫比从前更加活泼的模样,刘大丫见了只有欢喜的份。她毕竟是一个好大姐,刘三丫的这种变化,在农村生活其实是一件好事。
若是只会像是一个闷葫芦似的,某一方面,其实也代表着容易被人欺负上门。
十三岁的姑娘家能够帮家里做很多的事情,李招娣先前自觉没帮刘家生一个大胖儿子,很多家务活几乎还不用别人分配,这人就自己全揽上身。偏偏李招娣又只有一个人,一大摊的家务活自然还是得找人帮忙,于是最大的闺女刘大丫,就得时常帮衬自己的母亲。
应该说,大房的三个姑娘,无论是不是情愿,都早已被李招娣训练出勤快的性子。
只是刘大丫是一个心善又有责任感的好大姐,为了让自己的两个妹妹松快一些,她做得家务活几乎就占了大半以上。
因为不一定能每分每秒盯着妹妹,这小姑娘以前就时常担心自己的妹妹,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人欺负。
还好二妹转了性子,现在肯定不会再随意地受人欺负!
孰不知,这头刘大丫对妹妹的性格有想法,那一头的刘三丫也对这大姐的性格也有其它的想法。
不想到还好,刘三丫猛然忆及起大姐一早似乎还勤奋地为其它婶婶做事,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就油然而生。
在刘三丫心里,这些叔叔及婶婶就是蚂蝗,只会扒在大房身上吸血,什么打断骨头连成筋,刘三丫是半点也感受不到。
上辈子,她婆家出事时,几乎是求爷爷告奶奶,可就没有一家愿意帮助她,明明只要借一下钱,她男人就不会出事,可这一些叔婶却各个都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
每次想到这里,刘三丫都气红了双眼。
刘三丫却也不想一想,她这借钱并不是一次两次,正所谓事不过三。更别说,刘三丫不只借一次钱而已,来来往往总共有五次,而且她还次次不还钱!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谁能把钱这么给她糟蹋?
尤其,借钱的原因还是因为赌钱,刘家能让刘三丫借上五次,旁人都得说一声仁至义尽。
当然,自私的人想得永远是自己,刘三丫早在娘家不借钱,就早已把先前的恩惠给忘了一乾二净。
刘三丫只留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她男人再不成器,也是她孩子的亲爹,这些亲人怎么能那么没良心,让她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爹!
总归一句,刘三丫是打从心底恨上了娘家。
重来一回,刘三丫也确实地付诸行动。
以前李招娣就常在孩子的耳边叨念,要不是他们大房这么任劳任怨,其它几房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