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森笑道:“这谁能预料到呢。”
林玄礼含笑点头:“你别闲着,出去巡营,慰问受伤士卒。”
赵森:“遵旨。”
将领们退下之后议论纷纷:“官家想的挺好,可是这茫茫森林,到哪里去探金军动向呢。”
“也只好求神拜佛,但愿金军自投罗网吧。哈哈哈。”
“官家打算将黄罗伞盖留在军中,那是又打算…亲自率队伏击?”
兴奋的互相对眼神,有点眉飞色舞的期待能和官家一同作战。
“金国虽不曾攻打大宋,但……卧榻之侧实在是容不下更多人了。”
“哈哈哈哈。”
“谨言谨言!这话官家能说,你能说吗?”
“就是哈哈哈哈。”
“其实以金人的狼子野心看来,他们至今未曾攻击大宋,全因为官家料敌于先机,提前在辽国境内和他们打了一场,重创金国。若不然,肯定要来试试。”
……
金国也在开会。
七八年前骁勇善战的宗室猛将现在养尊处优,都成了胖子,从混同江赶到黄龙府附近,已是浑身疼痛,不得不停下来修整。自从建国之后,再也没有这么苦熬过。
“几年前,老天祚帝也是御驾亲征,那又怎么样,七十万辽军被咱们两万勇士打的落花流水,迂腐的赵官家带人来援救,又能如何,大金依旧占据了辽国半壁江山,宋朝还不是和我们开榷场,公平交易。还是打辽国吧。”
“对,宋朝虽然强大,但无意与大金为敌,对西夏的榷场可是到现在都没开。他们吞并交趾,又对大理和吐蕃虎视眈眈,还不是往南往西绸缪。这开疆扩土的时候,谁愿意往北打,冻得跟孙子似的,咱们都不乐意去开阔北边。就是应该打辽朝。”
“要我说,如果不是粘罕惹怒宋朝,宋朝何曾来侵犯金国。每年市马收获颇丰,要是宋人准备关闭榷场,咱们损失就大了,辽国那边的榷场……还是不太公平,打过去,这次王对王,要是打败了辽国,减少岁供,榷场也公平些,那就值了。”
“火器真不如重甲,火器那就是烧钱听个响的玩意,打城墙打不破,打拐子马能躲开,只要凑近了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宋朝富裕,官家想看烟花听爆竹,随他便,咱们金朝还是应该以节俭为主,重甲这东西,千贯一套虽然贵,主要是贵在铁本身上,我看和火器一比起来,那还不算什么。”
“应该打辽国,辽主年少,年少轻狂不经世事,这一次把他胆量打破,让他不敢再与大金为敌。”
金主耐心的听取他们的建议,几乎是全票通过奇袭辽军大营的计划。他也知道,根据粘罕的汇报,这些人在吃喝玩乐、穿戴各方面都被宋朝商人给带坏了,早就失去当年节俭朴素的美德。那些商人为了牟利,没少油嘴滑舌的哄劝他们继续维系经济贸易。他除了不赞同粘罕无止境的投入研究火器之外,还是非常信任、重用这位丞相。
“好了,关于粘罕的错处,都不要再提了。这天下间的工匠技艺,自古以来就是没有的向有的学习,偷师偷艺时常传为美谈。金四儿盗取的蛋糕秘方,你们吃的也很美。宋主敝扫自珍,就由他去吧。在平地上遭遇时,铁骑一轮冲锋就能缴获火器,到时候再给粘罕收藏。”
完颜粘罕:“……”被这些鼠目寸光的人气死了。重甲骑兵已经发展到顶峰,铠甲不能再重了,铁的坚韧也不太可能更高,反而火器可以做的更大更猛,从猛火油柜,到单发的□□,超大只的火炮,似乎是变化无穷的。气的他又写了一篇文章准备流传后世。
探讨完打谁之后,开始调兵遣将时,斡鲁补免不了把全家都做了辽宋两国俘虏的弟弟五人摘出出征名单,留他们镇守大营。隐约有点担心,这些本身就有不臣之心的弟弟们,再加上全家家眷都在人家手里,有那么点临阵叛变的可能。
……
镇守大黑寨的陈王完颜宗隽,全部妻儿老小都在宋军大营中,妻妾儿女都关在一个帐篷里,不许出营帐。是所有俘虏里待遇最差的。庶长子名叫完颜梅,就是当众挑衅赵官家的少年,其他金国俘虏都觉得他很蠢,嫡母和亲娘这一路来,每天都骂他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宋朝一向以仁义自居,又是宗主国,只要奉承几句,就能得到优待,再等金兵打回来把自己抢回去。
完颜梅被安排到靠近帐篷最里面,这里不透风,夏天不好过。但顺着帐篷的缝隙,他偷偷听见外面有人议论,还是东北口音。
“金主重整旗鼓,带着三十猛将打回来了。”
“是啊,宋朝也快撤军了。”
“你说咱哥们现在要是去投奔金国,算不上雪中送炭,准能加官进禄。”
“说不准能。哎,你知道金军现在在哪儿吗?”
“那谁知道啊,我听禁卫大爷们说,官家都不知道金军在哪儿,弄得人心惶惶的,这可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完颜梅听的心潮澎湃,二番兵偏偏不说了。走远了。
俩番兵去回禀:“回禀长官,这写的词儿我们不认字,念不了。都说了。”
都虞侯的脸都黑了,吓得毛骨悚然:“不认字怎么不早说!”
“老大人息怒。也不是都不认识,只是大多不认识。都头给我们一句句耳语,俺们重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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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大宋海军总共两万人,这次调来参战的足有一万四千人,调用八十艘海上大战船,小船不计其数。此前在交趾开战时,大炮一响,交趾的港口望风而降。
大宋本土的海盗、私盐贩子不多,大部分都抢了几次之后就转行当海商,而外国的海盗不怎么敢来抢大宋,海军还算不上能征惯战,比较多的是逮走私的海商。
只是训练的时间长、持有的火器更多,船极巨大而已。
全军上下都下定决心要打出些威风气势,以免朝廷中人总看海军无用,想要裁撤。
按照旨意中的时间,五月十日的下午,趁着涨潮发动进攻。
金国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从未遭遇海上远道而来的攻击,一切的防备都是对着辽宋方向以及本土流民强盗,海岸线上的城池几乎不设防,认为等辽宋打到这里再防备也不迟,或者是如果辽宋联军能打到海边来,那就投降算了。
宋军攻击沿海的五个大港口城市,容易的就像从街边醉倒的五个醉汉身上摸走他们的钱包和荷包,几乎未遭遇任何抵抗。
也就没什么借口挨家挨户的抢掠,抢光了官府府库和常平仓中的金银铜铁等物资,也就罢了。
行文从后方送到官家眼前:金国城池畏惧天威,望风而降,不费一兵一卒。
……
“哥哥,听说了没,金军主力距离咱们大营只有一百三十里,就藏在窝头山,还有旁边那啥山谷里。”
“哎呦呵,难怪官家下令搜寻了两天才找到。还挺不好找”
“听说整个树林里密密麻麻的都是金军,那人,那马,那个暴腾劲儿。”
“哎呦妈耶,兄弟~这可不行啊,这宋朝赢不赢的都得回去,咱兄弟俩白搭了两双鞋,什么都没抢到。”
“官家都说了,这次有点悬了,移营之后,再打一次差不多就回家。对得起辽国了。”
“咱哥们本来就是番子,在这儿也不受重视,要不然,咱悄悄的跑吧,跑过去投奔金国,带点军营里的情报过去,不知道能卖多少钱。换上几十亩地,养些羊,娶上一个老婆,再娶个妾,那小日子过的,美呆了。”
“天天晚上炒点花生豆,炸点蚕豆瓣,早上吃剩的油条往羊肉汤里一泡,吃完了再切个西瓜。吸溜~”
“吸溜~”
完颜梅没耐心听他们畅想美好生活,吸溜口水的声音也有些恶心,他控制了一下心态,摸出一枚金钱,是金国的‘天辅通宝’,从丝绦上扯了个线头拴着,提溜在手里,先往帐篷边上靠了靠。
大白天帐篷里突然有了人的轮廓,当然吸引人。
俩番兵有点惊慌,隔着帐篷推他,压低声音:“你干什么?你别想跑。”
完颜梅的性情一向急躁,也压低声音道:“你们俩别嚷,有好东西给你们瞧。”
身后传来嫡母的一声冷笑,以及亲妈的一脚。
一枚天辅通宝从帐篷底端的缝隙顺出去。金灿灿明晃晃,极其显眼。
完颜梅揪着绳子,感觉对面要来拾,立刻拽了回来:“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妨带我一个。我乃是陈王长子。”
帐篷外倆番兵看着几步外蹲着的官老爷连连点头,赶紧发出有点恶心的咂舌声:“原来是世子,了不起。”“怎么个意思??有用得着兄弟的,世子只管招呼?”
完颜梅果然和宋朝官员们预估的一样轻浮好骗,把金币往帐外一扔:“给我准备一套宋兵的衣帽靴袜,准备一匹马,今夜悄悄帮我离开。还有三枚金钱、一只金带勾给你们,等见了我爹,更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我也可以为你们作保,否则我朝会怀疑你们是宋朝派去的奸细。”
这东西加在一起足有二两黄金,折合下来足抵八十多两白银,也就是八十贯钱,足够买十亩地的。
俩番兵激动的拉拉手,虽然不识字,演的还挺好的,把人骗进去了。
把事儿去向童公公一五一十的禀报了,立刻有士兵拿出来一套旧旧的带着补丁的衣裳,还有两枚纯金的大观通宝。童贯沉声道:“官家格外赏你们的,一人一枚。”
俩番兵当即跪下:“小人谢官家天恩。”
“俺们俩不用真跟着他去吧?”
按理说做戏做全套,可那要是一去,就回不来了。效忠皇帝,但还不想死。
童贯直翻白眼:“怎么会派你们同去呢,这一路上,不知道你们二人要有多少破绽。即便完颜梅这人不聪明,也要发现了。看着贼精贼精的两个番子,怎么做起事来这么傻,真是人不可貌相。”
五月十一日,夜。
衣服、饮水、马匹,都准备好了。俩番子俩人去之前还探讨:“奉命假传军令,说着都绕嘴,将来不会卸磨杀驴吧?”
“不至于,说不准还要记咱们一功呢。”
奉命假传军令带走完颜梅,骗过了营帐中其他人。
一路上闭着嘴少说话,把换好衣服的完颜梅带到树林里。完颜梅先上马,忽然听见一声厉呵:“什么人擅自离营?口令!”
完颜梅催马便走,听见身后一声惨叫,在林中飞快的回头一瞧,一个人已是胸口中箭,靠着树坐着挣扎。
后面要有追兵,他催马催的更急,在森林里前后都跑的不快,一直追出十几里地,肩膀上中了一箭,这才逃脱升天。
胳肢窝夹着箭惨叫的番兵早就高高兴兴的回去数钱。
此时此刻,月夜黄昏,草木清香和烙饼炒菜煮粥炖肉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军营里。
金主正在整顿兵马,准备袭击辽国大营,一举灭掉敌人的锐气、傲气,以一番大胜,振奋金朝气势。
而宋主正在以巡营的借口,抹了一身防蚊子的药,绑好绑腿和护腕,在童贯的陪伴下悄悄溜走,对随军出征的朝臣都没有通知,和昨日悄悄离开的伏兵汇合在树林里。埋伏的地点不在要移营的道路上,而是在金军大营和宋军大营之间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伏击来奇袭的金军。
太子代替官家接见辽国的使者。敖卢斡派使者催促宋军移营:“明明说好了移营,选好了地点,为何拖延一日还不移动,莫非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难处?”
赵森担心辽朝朝廷内被金国渗透了,不泄露叔叔的大计划,只是推诿道:“今日早上本要移营,京中有些奏本运输至此,我叔父与众臣商议国事,耽误了一会。又拍出兵丁四下搜寻金军方位,隐约发现些痕迹。明日一早就启程。”
送走了辽国使者,他微微有些不安,在书案前站了一会,翻看着桌上关于朝政的奏本,等候中军遭遇袭击。
完颜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赶到窝头山旁边,他知道这地方,此山外形圆润饱满,不是很高但很圆润,像是个蒸好的窝头,山体内有一个巨大的溶洞,名为吊水壶,实际上像窝头下方的洞洞。这溶洞四通八达,通常禁止小孩独自入内,以防迷失路径。藏兵时就不怕走丢,这里又凉快,又有水源。
黄龙府被攻城并不急迫,身为都城,守住一两个月还是不难的。
斡鲁补及其兵马已是整装待发,差一步就要驰骋出去。外面的岗哨压进来一个少年,押到金主面前:“陛下,此人自称是”
完颜宗隽大叫:“我儿子。”
斡鲁补也认出这个人:“你逃出来了?你们都逃出来了?”如果都逃出来,那局势就不一样了。
完颜梅捂着箭伤跪下道:“回禀陛下,只有侄臣一个人逃出来,其余的王妃世子郡主、都统、副都统、地方上的学政官员,都押在宋军大营中。现在宋军人心涣散,宋主有意收兵撤退,只要陛下派兵攻击,他们必会趁机收兵。”
亲王们异口同声:“放屁。”
斡鲁补也不赞同:“宋主此人我最为了解,他生性多疑,胡搅蛮缠惯了,倘若不打他,他自己寻个借口便能撤兵,若要打他,他为了颜面着想,也要与我们死磕到底。饭吃啊这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完颜梅:“宋军军营中,人人都这么说。赵佶萌生退兵之意,不瞒着其他人。”
众人沉思了一会,都看向皇帝。没等斡鲁补征询意见,人群迅速分出两种意见,妻儿老小都在宋军手中的,建议去攻打宋军,而全家都被辽军抓住的以及家人都没事的,建议按原计划攻打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