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攻陷——笛野
时间:2021-05-31 09:56:00

  梁皙“嗯”了声。
  电影院跟梁皙的酒店在城市两边,开过去得一个多小时。
  车厢里只有风声,梁皙被刺激一晚的神经渐渐松下,她窝在车椅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嗯?她这么快就到酒店了?
  假正经把她送到楼下就走了?她拍拍头,记忆模糊。
  梁皙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走向化妆台。
  她对着镜子卸眼妆,心中默数半分钟,然后按着卸妆棉往两边撇,睁开眼,镜子里,一个红衣女鬼赫然在对着她桀桀怪笑,只有眼白,满脸血污。
  啊啊啊!!
  梁皙吓得摔下椅子,手撑着地直往后退。
  红衣女鬼从镜子里爬出来。她没有下半身,只能在地上爬,印出一个又一个血手印,紧紧追在梁皙身后,要她把腿还给她。
  她躲进浴室,红衣女鬼就从浴室的镜子里爬出来,梁皙再一次被正面暴击吓到窒息。
  躲到侧卧,红衣女鬼又从落地窗里爬出来。
  不管她躲到哪,只要有玻璃、镜子,总能被红衣女鬼找到。
  不管她怎么跑,红衣女鬼始终与她一步之遥。
  梁皙一边逃命,一边欲哭无泪,这红衣女鬼两只手比她两条腿还矫健。
  姐妹!你就靠自己两只手去参加残奥会都能吊打全场了,当鬼不是非要腿的啊!!
  显然,女鬼有自己的想法。
  被吓醒前一秒,红衣女鬼终于抓住梁皙,沿着她的腿往上爬,满意一笑,血盆大开口。
  “啊!!”
  梁皙猛然睁开眼,半身冷汗,心有余悸。
  “做噩梦了?”沈冽将车稳稳停下,“酒店到了,下车吧。”
  梁皙咽了口口水,她房间订的是两百平大平层,卧室两面玻璃墙全采光,还有很多玻璃移门。
  这哪是下车?是下地狱吧?
  见她一动不动,沈冽开口问:“怎么了?”
  梁皙心还卡在嗓子眼没落回去,一转头,对上沈冽的目光,很平静,无言中有种让人觉得安心的力量。
  她一时忘了说话,扑通乱蹦的小心脏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回归原位。
  梁皙装作随意问:“假正经,你家在哪?”
  沈冽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转头看她,要笑不笑地说:“离这儿10公里。”
  开车最少得要半个小时。
  “做吗?去你家。”她突然转折。
  她上次跟姚婉婷见面,还说绝对不会跟假正经再有任何进一步发展,啪啪啪,这脸打得清脆响亮。
  沈冽稍一挑眉,不明白她这是哪一出。他收回视线,路灯暖黄,细碎撒在他脸上,明明是疏离淡漠的眉眼,此刻竟生出几分居家宜室之感。
  连带着说出口的“不做”,也多了几分良家妇男的感觉。
  “……?”
  这个回答在梁总意料之外,她长这么大,就还没碰到过如此果断拒绝她魅力的男人。
  如果不是亲身试过,她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怀疑,他是男人吗?
  梁皙正思考该怎么对付眼前的问题,旁边沈冽看了眼后视镜,交警还在忙着给他后面第三辆车贴罚单。
  沈冽开口:“这里不能停车。”
  禁停路段。
  梁皙感觉自己在被他内涵着下车。
  “……?不就是钱吗?我给你出。”
  他轻扫一眼,“还会扣分。”
  “……”
  虽然很气,但还是要微笑。
  好的呢。
  梁皙下车,目送越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好一块不解风情的臭石头!
  她转身走进酒店,没上楼,硬生生在大厅里坐了25分钟。
  一闭眼,梁皙满脑子都是红衣女鬼出没在房间各处,无论如何今晚是不可能住酒店的。
  姚婉婷呢,说是陪她来海城出差,现在自己跟新男友不亦乐乎,哪还顾及得上她。
  而在车厢里跟假正经对视那刻,瞬间平心静气。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疯长:她今晚非赖上他了!
  掐算着时间差不多,她借来电话,打给自己的号码,嘟声四五下后被接通。
  梁皙先发制人:“假正经,我刚发现我手机掉在你车上。你估计快到家了,就不劳烦你给我送回来,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亲自去取就好。”
  对,她就是故意丢在他车上的。
  电话那头,沈冽笑了声,很轻,梁皙莫名听出了点“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的意思,原地心虚一秒。
  但他还是给了地址。
  梁皙心虚感瞬间无影无踪,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她打了辆出租,风风火火前往目的地。
  只是梁皙万万没想到,沈冽一脸都市丽男、高知精英长相,开的越野也要小两百万,居然会住在这么普通的老居民区里。
  门口保安形同虚设,出租就这么直接开了进去,停在他家楼下。
  梁皙下车,东看看、西看看。她这辈子从来没踏足过这种小区,楼体褪色,没有电梯,地砖也灰扑扑的,这裂一块,那缺一块,一时间居然有点无从下脚。
  沈冽从楼上下来时,她正左挪挪,右挪挪,怎么站怎么不自在。
  他还没开口,梁皙先皱了眉,朝他抱怨:“这儿怎么能有这么多蚊子!我快被咬死了!!”
  黯淡的路灯下,她两条腿又长又直,白皙无暇的肌肤被蚊虫叮咬起了大片红肿,一眼看过去,惨不忍睹。
  噔!
  她又一跺脚,对这些蚊子深恶痛绝又无可奈何,向来落落大方、甚至有时还挺骄矜凌人的脸紧紧皱着,被咬到都有些委屈了。
  人间奇观。
  沈冽目光落在她脸上,视线凝着,倏地别开头笑了声。
  梁皙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沈冽没搭理她这茬,直接把手机塞给她。梁皙不依不饶,非要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上楼,还堵在门口,用脚抵着,她赌他不会直接夹断她的脚。
  果然,她就知道。
  成功解锁沈冽家,梁皙翘着腿擦药膏时还有点小得意。
  沈冽端着茶杯转身,梁皙赶紧收起小情绪,又继续哼哼唧唧,这儿痒,那儿酸,反正是一身毛病。
  沈冽将茶杯推到梁皙面前,热气腾腾,是杯绿茶。
  梁皙想起自己死皮赖脸跟上来时,似乎是说了句:“都到楼下了,你也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入暑的天,他还真请她喝杯茶。
  整套房子大概一百平,三室两厅,布置简单。客厅里就一张沙发、一张小圆桌和沙发边一个置物柜,空着一大块地儿,看起来不像常住。
  梁皙不动声色打量时,沈冽坐在沙发另一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一只拿着水杯,另一只在刷架在膝盖上的平板,坐姿懒而不散。
  黑色T恤在腰腹皱起柔软的弧度,隔着层布料都能感受到下面包裹着的肌肉是如何结实有力。她摸过,手感极佳。
  沈冽稍抬下巴,喉结一滚,喝了口水。
  一转头,直直跟梁皙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对上。
  他似乎是要开口,大概率是问她喝完茶没有,喝完就赶紧走。
  可她怎么能走!
  梁皙先抢过话头,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电子温度计,强行尬聊:“你感冒了?”
  又自问自答:“这几天忽冷忽热,确实容易感冒。”
  沈冽没说话,就定定看着她,梁皙自动将他的眼神解读为——继续演,我看着。
  梁皙本来有一肚子弯弯绕绕准备着,忽然间觉得没意思,这人显然不吃这一套。
  她把温度计丢回桌上,干脆单刀直入:“我有点生病了,不太舒服,可以在你这借宿一晚吗?”
  沈冽终于开了金口,他似笑非笑的:“嗯?什么病?”
  回想梁皙今晚种种,简直不要太生龙活虎。
  什么病?
  没毛病。
  梁皙往后轻轻一撩头发,面上微笑:“什么病能留下,我就有什么病。”
  看她笑得多真挚——你想要什么病,我今晚都有。
  沈冽轻呵了声,哂道:“你这病还挺智能。”
 
 
第8章 
  其实梁皙并非要留在假正经家不可,可能是她中了他眼神的蛊,没由来就是想留在这。
  来他家之后,他浑身写满拒绝,又成功激起了梁皙的好胜心和逆反心。
  她是真真真没遇到过对她如此不为所动的男人。
  很好,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她今晚非睡他家不可了!
  对于梁皙能否留宿这个问题,沈冽在嘲过她病得很智能后,不置可否。
  反正不说话就是默认。
  梁皙那点儿小得意又复燃,看吧看吧,他果然还是拒绝不了她。
  梁皙最会得寸进尺,能留宿后,她又旁敲侧击让沈冽去帮她买贴身衣物和牙刷毛巾。
  只住一晚上,生活品质还是要有。
  她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自己常用的品牌。这些品牌大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圈,离这老居民区起码一个小时距离。
  沈冽看她一眼,那眼神是——
  想都不要想。
  梁皙以为他是说,要跑这么远,想都不要想。
  但其实是说,想要他去买,想都不要想。
  人生魅力上的再一次滑铁卢。
  梁皙胸口一梗,直到她卑微到愿意去迁就超市的大路货,才勉强劝动沈冽跟她一起去小区外的超市。
  她惯用的毛巾品牌是Abyss,毛巾中的奢牌,基本37美元左右一条。
  拿到整个超市最贵那条37元的毛巾时,梁皙甚至觉得它正在趾高气扬地睨着她,尖声笑:“你很牛吗,放下你的身段!”
  她下意识把毛巾丢了出去。
  毛巾落地之前被沈冽接住,导购在旁边满头雾水。
  梁皙微微一尬,干脆一股脑把手里东西全塞给他,还拍拍手想将什么拍干净。
  “快走吧,”她转身飞快离开。
  付完钱,收银员将塑料袋递给梁皙。
  梁皙想让沈冽去拿,她的手连提Birkin都要挑材质,还拿这么廉价的塑料袋?她满脸不情愿。
  一转头,沈冽人已经站在马路边,双手插兜,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反正东西又不是他用。
  梁皙深吸口气,将墨镜推了推,确保不会掉下来,然后才从收银员手中接过白色塑料袋。
  她腰背挺直,走得挺拔又自信,硬生生把白色塑料袋拎成时尚单品。
  路过的大爷大妈纷纷用眼神点赞,表示已经get同款。
  路上走过卖炒粉炒面的小摊,香味勾人驻足,梁皙目不斜视。
  可惜她拦得住眼睛不去看,挡不住肚子要咕噜咕噜叫。
  好响的两声。
  怕不是整个小区都听见了。
  所以沈冽停下脚步,问老板要了份炒面时,梁皙赶紧开口,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不吃,我不饿!”
  堕落至此,她再吃下这碗又油又腻的街头炒面,那就是真的、由内而外的堕落了。
  她不行,她不可。
  沈冽扫码给钱,侧过头看她一眼:“不是给你点的。”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不要太自作多情。
  “……”哦。
  回到家,沈冽随手将打包的炒面放在桌上,自己进了房间。
  主卧是个套间,自带浴室,没一会儿水流声传来,他应该是在洗澡。
  客厅里,炒面霸道的香味无孔不入,梁皙简直没法待,赶紧拿着衣服冲进浴室,满脑子反复给自己催眠:我不吃,我不饿。
  超市只卖又肥又丑的纯棉印花睡衣,梁皙连镜子都没照一下,闭着眼往身上套。
  客厅里,沈冽正吃完炒面,梁皙咽了口口水,走过去发现他还腾出一小碗在旁边。
  “我不吃我不饿”这六个字瞬间被丢出十万八千里,她飞快问:“你不吃?”
  说完一怔,马上装作“我就随便问问”的样子。
  沈冽抽了张纸擦嘴,抬眼看她:“吃不完。”
  “那我帮你?”
  他眼里一定住了只魔鬼,诱惑人心。不然怎么会他看她一眼,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过脑子就说出了口。
  没等梁皙反口,沈冽将小碗往她的方向一推,又到厨房帮她抽筷子,什么话也没说,但不妨碍梁皙从中自行品出两分“麻烦你吃完”的弦外之音。
  不怪她。
  她其实不想吃,是他拜托她吃的,浪费了也不好。
  每一根面条都裹着浓油重辣,火腿肠丁被炒得微焦,还有肉沫点缀其中。
  梁皙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她拿起筷子,单看架势,还以为是在哪家高级中餐厅准备用餐。
  下筷前,梁皙拿足姿态:“我上个月在君悦国际吃饭,国宴主厨亲自下厨,那道松鼠桂鱼倒是不错,刀工好,味道佳。”
  说完,才夹了一小筷子炒面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还不忘抽出纸巾轻擦唇边,仪式感十足。
  好油,好腻。
  ……还,挺好吃。
  慢慢将小半碗炒面吃完,刷了牙,又在屋内晃荡半小时消食,准备睡觉。
  经过刚刚一番考察,梁皙发现三间卧房只有一间能睡,就是假正经的主卧,另外两间都空置着,果然是不常住。
  她径自走到床边坐下,打量着周围,整个房间布置得简约又冷淡。
  沈冽从门外走进来,睡衣是简单的白T加长裤,露出半截匀称有力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而她正坐在他床上,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此情此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梁皙不受控地想起那一晚,她攀在他身上,这双手臂托着她防止往下坠,实际远比看起来更加有力。
  梁皙眼睛生得漂亮,长睫卷翘,眼珠圆亮,灼灼盯着人时,眼里像带着钩子,此刻正钩在沈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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