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姨娘的儿子梁如申却野心勃勃。
梁如申对梁朝生也很好,但从小就在梁朝生面前表示想要世子之位,那时候梁朝生不知道世子之位意味着什么,就答应把世子之位让给梁如申。
两人感情渐渐深厚,就这样兄友弟恭地过了十几年,两个孩子都长大懂事,身边渐渐聚集起形形色色的人。
王妃的娘家人以及景山王的一部分下属想要拥戴梁朝生为世子,害怕他被挤下来,就暗中做了许多手脚。梁如申身边的人,也为了世子之位做了不少事。
为此,两兄弟的龃龉越来越大,梁如申质问他当初答应过把世子之位让给他,为何又反悔。
梁朝生本身无意于世子之位,又不想伤害兄弟、陈姨娘的感情,两年前的西平县遭遇蛮人入侵,梁朝生为避开争端自请加入讨伐军,战场刀剑无眼,差点没活下来。
死里逃生后,他便萌生了大胆的想法,干脆假死脱身,跟随流民一起到达金陵,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爹行得正坐得直,虽然严肃刻板,但从小教育我和兄长报效皇恩,报效朝廷,绝不可生二心。陈姨娘也是良将之后,家人死于蛮人之手,行事作风正派,兄长和我在她的教导下,十分仇恨蛮人,绝不可能通敌的,此次谋反,绝对是误会!是蛮人的阴谋陷害!”梁朝生言辞凿凿。
龙旭阳问:“景山王谋反的事是秘密,你如何知晓?”
梁朝生道:“知道我活着的还有大理寺卿张大人,张大人暗地里透露的。”
“大理寺卿张大人?”龙旭阳失笑,“这老小子,平日里溜须拍马,居然瞒着这么大的事情!”
秦雪彤回忆起当初和秦雪灵在大理寺打官司的时候,见到的大理寺卿,嘴上两撇八字胡,对所有大官点头哈腰,连帽子都戴歪了,没曾想,暗地里居然和景山王有联系,还瞒着如此大的秘密。
梁朝生这次算是把他给卖了个干净。
龙旭阳又细细询问他一些细节,军事动向等等,得到答案后,便道:“你可有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梁朝生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龙旭阳,“三殿下,这是陛下早年赐给我的玉佩,当年父王带我进京,陛下见过我,就不知陛下还认不认得出来。”
龙旭阳沉吟片刻,道:“既然父皇见过你,你便随我进宫见父皇,当面说清楚。”
说做就做,龙旭阳带着梁朝生匆匆进宫,留下久久不能回神的秦雪彤。
原来梁朝生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她原本担心秦茜和梁朝生的感情可能会因为身份地位悬殊而困难重重,没想到梁朝生居然是景山王之子,若梁朝生能回去,秦茜嫁过去完全是门当户对。
秦雪彤忽然心头一动,对啊,趁着这个时候,让秦茜向秦府挑明吧。
免得到时候秦府知道梁朝生身份后打如意算盘。
等龙旭阳和梁朝生走后,秦雪彤也赶紧坐车前往秦府,姐妹两秘密谈了半个时辰,秦雪彤才在秦府又畏惧又讨厌的眼神中排场挺大地离开。
哦对了,她来的时候弄的是郡主的仪仗,前呼后拥,好不风光。
秦政岳、秦成龙、秦成君在家,知道她刚刚获封郡主就场面浩大地赶到秦府来,气歪了鼻子。
“这小蹄子摆明了做下马威的!”秦政岳气道,“不过一个郡主罢了,本侯还是侯爷呢!本侯什么时候摆架子了?”
“爹,别生气,咱们就当做不知道算了。”秦成龙安慰。
“是啊,就说咱们不在家,不见面,不看她得意嘴脸。”秦成君也说。
父子三人统一意见,假装不在家,呆在青松堂内死活不出门,不去迎接。
另一边,秦老夫人听说秦雪彤摆着郡主的仪仗来秦府,脸色也很不好看。她和秦政岳的想法一样,就觉得秦雪彤是来炫耀的。
“不过一个郡主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秦素雅刚巧在福寿苑里和秦老夫人聊天,闻言眼睛鼻子嘴巴都酸得厉害,尤其是胸口,更是酸到像吃了两瓶醋。
然而,她说了一句话,就害怕地四下张望,不敢再多说一句。
她惹不起秦雪彤啊,上次还被逼着上门道歉呢。
她知道秦雪彤已经成为郡主,自己也惹不起,奈何养了十几年的嘴巴一时间改不过来,总要说些酸话。
不过,她也只能私下里酸酸了,若秦雪彤在面前站着,她哪怕再酸也只能陪着笑脸。
最终,秦老夫人称身体不适,不适合迎接,不出门。本来秦老夫人也用不着出门迎接郡主。
最后林夫人出的面。
林夫人对秦雪彤的感情也很复杂,感谢她找回自己的女儿,又讨厌她激怒秦政岳父子三人,弄得秦府鸡飞狗跳。
总之,并不想和秦雪彤多亲热。
听说她来找秦茜,便差人通知秦茜,将她送到凌烟阁就自己走了。
结果,秦府无一人在场。
秦雪彤便大大方方地怂恿秦茜向秦府袒露心意。
秦茜早就和梁朝生眉来眼去,情愫暗生,也在为身份地位苦恼,秦政岳三天两头地琢磨着将她拿去联姻,令她十分生气。最近她在考虑摊牌,听了秦雪彤一番说辞后,也觉得干脆向秦府表明自己有心上人的事为好。
“这个时机,你得选好,一旦景山王谋反的案子水落石出,证明他是清白的,你就对秦府说已经与梁朝生私定终身;若景山王牵扯进叛乱,你不止不能说,而且必须马上和梁朝生划清界限。”
秦茜焦急:“姐姐,你不是说景山王没谋反吗?”
秦雪彤安慰道:“刚才只是假设,听梁朝生的口气,此事儿十有八九子虚乌有,但万一成真了呢?梁朝生乱臣贼子,你还敢嫁给他?”
秦茜咬着唇:“我……我……”
“若景山王真谋反,作为姐姐,我劝你和梁朝生一刀两断,千万别犹豫。”秦雪彤道。
秦茜眼眶微红,“可是……可是朝生是无辜的,我不想就这样离开他,当初三殿下遭陛下厌弃,被罚入皇陵,姐姐不也不离不弃么?为何要劝我一刀两断?”
秦雪彤一愣,心情随之复杂。
看来秦茜对梁朝生的感情,比想象中深厚。
换位思考,秦雪彤认为,假如自己换到秦茜的位置,梁朝生成为乱臣贼子,自己是绝不可能再和他一起的。
她秦雪彤,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假如某天龙旭阳成了乱臣贼子,她应该不会陪着他一起上刑场……
明明应该是肯定的回答,秦雪彤却不太确定,弄得她自个儿都很惊讶。
怎么可能呢!
她可是最宝贝自己的人啊!
她不想继续深想,转移话题道:“先别急,这事儿八字没一撇,景山王极大可能没造反,你还是想想如何向秦府挑明吧。”
秦茜闻言一笑,点点头,“我明白的。”
秦雪彤心满意足地离开秦府。
等秦茜挑明喜欢的人是梁朝生,秦政岳绝对会大发雷霆,死活不同意,说不得又要和她断绝关系,到时候秦茜就和秦府切割,再和梁朝生成亲时,秦府就算想赖也赖不上了。
完美。
第88章 太子之位
梁朝生跟着龙旭阳进宫,夜里才出宫,龙旭阳留在了宫内,当晚,皇帝急召几个大臣入御书房商议事情,同时叫过去的还有五皇子。
御书房内。
皇帝将所知的情况讲出来,问道:“你们怎么看?”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他们事先并不知道景山王谋反的事,如今皇帝突然召见商议,措手不及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陛下。”丞相思索片刻后,道,“此事,得派人去西平查探才行。”
另一位大臣道:“景山王是唯二的异姓王,镇守西平国门,一旦通敌叛国,后果不堪设想。国门一旦失守,那西戎蛮人杀进大荣,犹如水流涌入大海,长驱直下啊!依微臣之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任何事情绝非空穴来风,不如马上派兵前往西平,将景山王抓起来。”
“不可,不可,大大的不可。”刘巍连忙道,“景山王几任王爷,均忠心耿耿镇守国门,若只因为谋反传言就派兵抓人,不免寒天下人的心。”
“刘大人,景山王通敌叛国并非流言,而是有证据的。”
“邱大人,你指的证据是几封似是而非的信件吗?”
“还有景山王撤出景门关一事。”
眼看着要吵起来,皇帝开口道:“好啦,众位爱卿,朕认为你们都说得对,此事得先去西平查探清楚,没查明之前,不得治景山王的罪过。”
众人停止争论,连忙称是。
皇帝又说:“为以防万一,去西平调查的人,得把景山王的兵符带回来。”
扣留兵符?
众位大臣心头一惊,陛下要夺景山王的兵权?
几位大臣这才明白,皇帝早就心里有数,而且已经做了决定。
既然做了决定,又把他们叫过来干什么?
心里不免疑惑。
皇帝喝了一口茶,和蔼地问坐在旁侧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两位皇子,朕需要一个人前去西平调查谋反事情,并带回兵符,你们谁愿意去?”
御书房内安静下来,几名大臣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三皇子和五皇子身上打转。
皇帝为什么这么问呢?
五皇子心里犹豫,他因为腿伤的缘故,很多事情做不了,导致龙旭阳风头一日胜过一日,自己的权利渐渐旁落,若此次能带回景山王的兵符,必定能在父皇面前好好露一把脸。
可是,西平路途艰险,他的伤腿根本不可能出远门。
再说了,要从可能谋反的景山王手里夺走兵符,必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思考片刻,五皇子打消了去西平的念头。
刚想开口拒绝,忽然,皇帝又说道:“若你们谁愿意去做,又把兵符带回来了,朕就立谁为太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大臣们总算明白皇帝陛下召见他们的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他们当立储的见证者。
然而……
五皇子大吃一惊过后,心情变得极其悲愤。
父皇明知道他腿脚不便,却用带回景山王兵符的事作为立太子的考验,明显对他不公平。
果然,父王早就想立三哥为太子,今儿只是巧立个名目罢了!
五皇子的眼眶微微发红,藏在袖子下的手指死死扣紧,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几乎要刺入掌心。
太子之位!
他和母妃辛辛苦苦谋划多年,为的就是太子之位。
即便他腿脚快废了,也日日强撑着上朝,就是让父皇看到自己能干的一面。
结果,多年谋划付诸流水。
父皇明显偏心,心中已经定下三哥为太子。
五皇子心里呐喊着不公平,转头看向大臣们,希望有人能提出异议。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无人出声。
大臣们当然不会出声,立储乃天子的意思,谁都不可以左右,不可以妄加干预。天子想立谁为太子,就立谁为太子。
关于立储的事情,暗地里大家各自站了队,然而表面上都会避嫌,就怕惹怒陛下掉脑袋。
谁会疯了当面顶撞陛下,说您这题目出得不公平,对腿脚不便的五皇子不利啊,那不是找死吗?
大臣里有五皇子的人,心里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和五皇子的目光对上,他赶紧移开,心下感慨——五皇子无缘太子之位了。
大臣们吃惊,龙旭阳也很吃惊,他没想到皇帝居然拿这件事当太子的考题。
梁朝生和秦雪彤关系不错,属于自己这边儿的,若要拿回兵符,想必比别人容易些。
父皇明显是有意立他为太子!
意识到这点儿,说不惊喜是假的,惊喜过后又冷静下来,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五皇子,果然见到五皇子难看至极的脸色。
五弟内心惊怒到已经无法在御前控制自己的表情。
龙旭阳心微叹,升起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随即又被理智压住。
为了太子之位,两人及其党羽暗中较量多回,已经不适合和平共处,也不可能表演兄友弟恭的谦让。
龙旭阳收回目光,上前踏出一步,拱手对着皇帝,朗声道:“父皇,儿臣请命前往西平,取回景山王虎符。”
丞相回过神,做声:“陛下,老臣以为,三殿下是去西平调查的不二人选。景山王地位崇高,需要尊贵之人驾临,才能取走虎符,此人非陛下、殿下莫属。天子不可轻易离京,人选自然由殿下担任。”
龙旭阳一派的人,纷纷应和,称龙旭阳是取虎符的不二人选。
保持中立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假装自己不存在。
五皇子一派的官员,见三皇子的人开了口,也连忙请示可以让五殿下同去。
既然已经把取虎符之事和太子之位绑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得争取过来。
御书房忽然间变得热闹无比,人人各抒己见,拍马屁者有之,分析利弊者有之,拐弯抹角者有之,吵吵嚷嚷,跟菜市场差不多,都想帮自家主子把差事给争取下来。
“父皇。”争论不休之际,五皇子忽然开口道,“儿臣身体不适,就不去西平了。”
他的话出乎所有人预料,五皇子一派的人更是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何放弃。
皇帝惊讶,“确定不去?”
五皇子神色平静,“父皇,儿臣腿脚慢,去了反而拖累行程,国家大事要紧,儿臣就不做包袱了。”
皇帝默然片刻,“可想好了?”
五皇子点点头,“想好了。”
皇帝凝视着他,用眼神询问,五皇子明白他在问什么,肯定地回望。
皇帝终于确认他主动放弃太子之位,不由动容。
龙旭阳的脸色也稍稍发生变化,望向五皇子的眼神十分复杂。
五皇子主动退出,出使西平取回虎符的差事,自然落到龙旭阳头上。
五皇子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