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吃蒜吗?蒜泥蘸饺子忒香!”
大胃看着未来侄女婿第一次来访,心生“慈爱”(想炫耀一下),让房遗爱羡慕一下他耶耶给他调的秘制蘸料。蒜蓉是李渊用小火慢慢炒香,再加入少许盐和鸡汤熬出来的。大胃能吃微辣的口味,他强烈要求父亲混点花椒油和茱萸油进去。
这就更香了,口味丰富极了。
通常嘛,各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像高阳那样的姑娘就不吃蒜。家里的蘸料都是自己调自己的,小男孩也只是找人聊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谁知房遗爱看完还伸手,径直把大胃的蒜泥都倒在自己的大碗里。他露出了感谢的微笑:“吃,怎么不吃,谢谢你啊。”
大胃气极了:“……”
所以你就把我的蒜都抢了,米粒大的蒜沫子都不留给我?
瞧着房遗爱还回来的空碟子,小孩都快要哭了。幸好他还知道自己是长辈,要端着,所以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决定之后几天都不跟房遗爱玩了。
但很明显,房遗爱这个沉迷于水饺当中的人,并没有感受到滕王的冷落。蘸过了蒜泥之后的饺子,果然是好吃太多!
三鲜饺子的肉馅满满,木耳爽脆,韭菜清香,食材原始的鲜味特别诱人。但是房遗爱是个爱吃大鱼大肉的重口味汉子,虽然爱吃饺子里面的鲜甜,但总感觉有点不得劲。这不,多了几勺蒜泥,浓郁的味道就想坐了火箭一样,突然间都窜上了舌尖。
软糯的面皮,鲜嫩的肉鲜,微辣带麻的浓香型蘸料,一下子就把他给征服了。
他一口能吞三个饺子,头都不抬地大赞:“爽,痛快!”
好吃莫过饺子,这个道理在千年以前同样管用。一口气吃几十个饺子,那当然就是翻几十倍的快乐!
不多时,碗底的最后一个饺子都被他依依不舍地吞到了腹中,连放凉的面汤也喝着溜溜缝儿。他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这快乐的时光真短暂啊。
高阳留意到这边的房遗爱没几口就都吃完了,她瞅瞅人家的大个子,又觉得可以理解。生得那么高壮,肯定是比他们都要能吃。
“好客”(并不)的高阳公主随口一说:“房公子,要不我再给你下一锅牢丸?”
她也只是随口说说,就像是种花人打招呼都说“改天一起吃饭”一样,压根就没想着挪屁股。
可房遗爱听到这句话,眼神又“duang”地一下,加了特效似的亮了。他正回味着饺子的好滋味呢,感觉自己的肠胃还有余力,能接着大战三百回合。
“那就多谢萧姑娘了。”他直接把大碗塞到了高阳的手里,笑得非常开心。
高阳愣了一下:“啊?哦,我这就再煮点。”
在祖父家住了几天,烧水煮开的活儿难不到高阳。她麻利地燃起灶火,把还没煮的三鲜牢丸倒入锅中。但总归是不熟练,她的脸不小心在灶边蹭了一下,一下子脸上黑黑的沾到炉灰。
青年不由得弯起了嘴角,眼神中都是笑意。
沾了灰的桃子精更可爱了,他想起一种晋江不能想的动作。
想归想,房遗爱还是读过几本书,很有道德规范的。他想用衣袖擦去姑娘脸上的炉灰,但又怕自己唐突了姑娘。一时间进退两难,像一条踌躇不前的大狗,眼巴巴地看着主人。
高阳摸了摸脸,被这人看得瘆得慌:“我脸上是有什么吗?你怎么这样盯着我呀?”
房遗爱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脸上蹭了灰,有点脏。”
“是这里吗?还是另一边?”高阳指着左边的脸蛋问道,“算了,还是你给我擦一擦吧。”
粗神经的高阳想着,反正这姓房的都是她锅里的人,四舍五入不吃亏。就算万一谈崩了,崩的也是“萧姑娘”的马甲,不是大唐公主。
这般想着,高阳便递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帕子。
青年拿起帕子,轻轻地擦掉少女脸颊上的炉灰。但帕子是干的,反倒把炉灰抹匀开来,越擦越黑。他满怀歉意地拿着帕子,打湿,才重新站在了少女的面前。
他生得高,半蹲着给高阳擦脸,湿过水的帕子好凉,在她的脸上蹭过有点冷。房遗爱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力度,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脸,生怕把桃子精的果皮擦坏。但即使这样,高阳的脸上还是绯红一片,像是熟透的桃子一样。
一时间手足无措。
“啊?侄女?”
路过厨房的小男孩尖叫出声,下一秒又立刻捂住了嘴巴。从大胃的角度看起来,侄女居然已经亲上了!
别以为那帕子挡着,他就没看到在玩亲亲!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大胃:“我什么也没看到,对,我没看到。”
小男孩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要是手指缝没有张开的话,也许他的话更加令人可信。
高阳的脸红红的,她好像做错了事情一样,连忙去看锅里的水饺。饺子被煮了好久,面皮都破了,煮成了一滩烂糊。她拍了拍脑袋,暗暗唾弃了自己几句。
妈的,太没本事了,竟然看这大黑个看入了迷。
房遗爱也不在意牢丸煮坏了,他黑着(其实是红)一张脸,又捧着大碗吃光了。
吃过了晚饭,房遗爱为了表现自己,说要帮忙扫地。天知道他这个国公之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家务活,哪里会扫地啊。
他学着小男孩扫地的样子,拿起扫把就在院子里舞得虎虎生风。他把自己练武的元素添加进去,动作威武有力,视觉观赏性很强,看得姓李的一家子大声叫好。
只是筋疲力尽过后,大胃揪住了他的衣袖,小声地说:“大哥哥,你别把尘扬起来啊,这都白扫了。扫地要洒点水,你阿娘没教你吗?”
房遗爱:“……”
他娘压根就没叫他扫过地。
无奈之下,他打来一盆水,重新地在院子里打扫。等他从新打扫完之后,月亮已经高高地挂起,秋风吹得他凉飕飕的。
累得房遗爱差点想丢下家伙走人,回家享受去了。
好在,有个好姑娘踏着月色过来,她身后跟着几条大狗,在月光下衬得跟精灵一样。她穿着水红色的斗篷,真好看啊。风吹得她的脸好白,叫房遗爱心疼坏了。
这姑娘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会儿吹风要生病头疼呢。
李高阳:“房公子,院里洗漱房有热水,你可以用哩。”
房遗爱顿时疲倦全消,傻傻地笑着:“好哇,谢谢萧姑娘。”
他哗啦哗啦地洗了个热水澡,歇在了客房里。床和被褥好软,有种太阳晒过的清香。他闻得身上沐浴粉的香味,薄荷味带点甜,非常清爽宜人。
恍惚间,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若是和萧姑娘用了同一款沐浴粉,是不是四舍五入就——
有了肌肤之亲?
不得了不得了,房遗爱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窜出来了……
另一间房里,高阳抱着蛋黄派,想着院子里的另外一个人。皇祖母怕她一个人睡觉不安全,特意让家里的大狗子们守护着她。灰珍珠和小灰毛和她不熟,就歇在了房门外。
她和蛋黄派熟,允许金毛大狗睡她的旁边。好多年不见,蛋黄派都有媳妇了,她还是个单身狗。
“蛋黄派,你说房二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人?”
“汪汪汪。”
“你也觉得他不坏是吧,我觉得他有一点点好,就一点点。”
“汪汪汪。”
“所以我要不要嫁给他?”
“汪汪汪。”
月光照了下来,聊着聊着,高阳和金毛大狗双双睡熟。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知道梦里有没有他。
第98章
一夜好眠。
房遗爱有早起练武的习惯, 外面的公鸡一打鸣, 他就静悄悄地起来了。往日里在府里有丫鬟嬷嬷伺候,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洗脸打水都要自己干,倒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一勺凉水泼到脸上,整个人都清醒了。
“哈!”“嗬!”“喝!”
出拳, 侧腰, 踢腿, 风风火火地练了一套功夫, 整个人都热起来了。练到酣处, 青年干脆把上身的衣服围到了腰间,动作在晨风中打得更有力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不多时, 村子里的声音更多了。西边的厢房推开了门,三条大狗围着那个苗条的姑娘。清晨的气温有些低,她裹着厚厚的斗篷, 脸蛋被风吹得发红, 眼神似乎还在梦境中游荡,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早上的桃子精真可爱啊。”青年偷瞄了两眼, 在心里小声地说。
“汪汪汪。”
“汪汪汪。”
几声狗叫声把迷迷糊糊的高阳唤醒了,她看到院子里光着膀子练武的房遗爱,脸“唰”地一下更红了。这人怎么上身不穿衣服?太不害臊了!
瞧瞧那胳膊上的腱子肉, 又大又粗。还有那八块腹肌,原来男人肚子上的肉是这样长的。再往上一瞧……不行不行,自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别人, 真是太失礼了。
从小接受的教育让高阳面部改色地移开了目光,她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还打了一声招呼:
“早啊,房公子。”
殊不知她的心跳得好快,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
那人也友善地笑了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早啊,萧姑娘。”
见姑娘没看两眼就走了,隐隐想要展示自己的房遗爱,心里头一次升起了沮丧。莫非是他的身材不够好,没看头?萧姑娘咋不多看两眼呢?
看看又不要钱,不看白不看。
往日里他在府中练武,一群小丫鬟都看得目不转睛,大声叫好呢。甚至还有面容姣好的侍女,趁机想要揩他的油,暗示他可以“这样那样”,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他是要练童子功的男人!他要成为一代武林高手!
怎么可以被这种“这样那样”的活动耽误了他的神功!
被武术师傅忽悠了的房遗爱,还是一个很天真的孩子。他从小读书就头疼,读过几本小儿启蒙的教科书之后,就读不下去了。他最爱的还是舞刀弄枪,这种出汗出力的运动多痛快啊,才适合他哩。
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着,青年被一道男声叫醒了。
李渊:“房贤侄啊,你能吃豆子吗?我早上打算做豆花面。”
房遗爱连忙点头:“能吃的,李叔要我帮忙推石磨吗?”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豆花面,但吃人嘴短,他来了别人家里,总该是要伸把手的。
除了上了年纪的李叔,这户人家都是女的(萧依依和高阳)小的(大胃),推磨多费力啊。叫女人去干这种活儿,自己坐着等吃,房遗爱可干不出来。
“那就多谢房贤侄了,等会儿随便吃,甭客气。”李渊端着半盆泡好的豆子,在旁边指导着青年推石磨。
能有人主动帮忙干活,那就再好不过了。李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未来孙女婿人选,心中非常满意。这个小青年脾气不大,能干,听话,在贵族家的公子哥儿中,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上辈子高阳和他合不来,肯定是没看到这人身上的优点。
虽然是生得黑点,但这小伙子壮啊。要是放在后世的健身房里,肯定有一大堆妹子搭讪加微信。照他看来,房遗爱比长安城那些脸上涂粉的小白脸强多了!
什么叫男人,这才叫男人。
李渊摸了摸自己松松垮垮的肉,表示对这种年轻人的身材很羡慕。可惜他这副身体老了,虽然也算健康,但玩健身也玩不到房遗爱这种水平。瞧瞧房遗爱推着石磨研磨豆浆的样子,呼哧呼哧的,干活非常卖力。
便宜孙女高阳小声地说:“干活比驴都有劲。”
可不是么,连大胃都对这个大个子满意极了。小孩忘记了昨天房遗爱吃光他蒜泥的事情,没一会儿就“房哥哥”前,“房哥哥”后地喊着。
乳白色的豆浆顺着石磨的缝儿,快速地接满了一盆。生豆子的腥味飘了一院子,但人人都不嫌弃那股味儿。
反而是更加期待了。
不加糖的豆浆加水烧开,然后把宽面放进去烫熟,这样煮出来的面条会更加香甜。另一边,用猪后腿筋肉切成肉丁,加点泡发好的虾米香菇,配上葱花茱萸花椒胡椒芝麻煸炒出香味。
等面条熟了捞出来之后,点好的咸豆花铺在上面,再码上炒好的肉酱,配着调料就更香了。豆花面的灵魂薄荷叶也不能少,清凉和热辣相碰,闻着的味道就丰富极了。
李渊给贡献最大的房遗爱乘了满满一大碗,上面的豆花一颤一颤,浇头的肉给得最足,看得青年捧碗的动作都轻了。
生怕一用力,就碰坏了这道从来没有吃过的美食。
萧姑娘说她祖父做饭最好吃,果然不假。虽然姓萧的姑娘有个姓李的祖父,真奇怪啊,但在美食当前,房遗爱可没这个脑子再想别人的家庭伦理关系。
浇头的辣味中带着香料的味道,宽面筋道有嚼头,让青年只想把头埋进去碗里,大口嗦面。柔软细嫩的豆花和香辣味好不冲突,反而极为融洽。洁白的豆花被肉末辣酱包围着,豆香咸香一拥而上,浓郁的滋味叫人难为极了。
热气腾腾的面食,驱赶了秋天的寒气,非常符合长安人的口味。
以两片薄荷叶子结尾,解除热辣警报之余,令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了。
咕噜咕噜地吃完一大碗,房遗爱竖起大拇指直夸:“李叔的手艺太好了,你要是在城里开饭馆,我肯定天天去吃。”
李渊笑得谦虚又得瑟:“你爱吃,以后再来就行。”
开什么饭馆,这辈子他是不可能开饭馆的。整天围着灶火油腻腻多难受啊,他的手艺,只想做给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吃。
吃过了早饭,李渊一脸“忧心”的样子,交给房遗爱一个任务:听说附近林子里有野兽,请他帮忙清理一下,至于报酬嘛,就让房遗爱自己看着开。
老男人紧紧地皱着眉头,整个人都加了一个“丧”的状态,好像遇到了天大的难事:“房贤侄可能帮我一回?”他的双手紧握,在那儿装可怜呢。
看得大胃不忍直视:耶耶,你的戏好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