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啊。”陈娇冲他挑了下眉,“来回你背我。”
沈骋怀颔首,“行。”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陈娇不免想到昨晚的经历,她急忙道:“没有奖励的,是你自愿的。”
他轻轻笑了声:“知道了。”
下午五点多,得知隔壁大队的宣传队有来表演,一家子冒雨出门。
李亭午本来不想去的,但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道了。
沈骋怀履行他的承诺,走出大门的时候就把她背了起来。
这一举动惹得刘桂红不满,让他别惯着她。
沈骋怀笑着说没事。
陈娇拿着雨伞,心安理得地趴在他背上。
雨不大,细细密密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地响。
“累不累?”她问他。
沈骋怀摇了下头,“走得慢,不累,就是手酸。”
陈娇压在他背上,在他耳边故意说:“以后别人都知道那个叫沈骋怀的人很怕老婆,被叫着做牛做马也不敢反抗。”
“不是怕,是疼。”他纠正。
“那你不怕我吗?”
沈骋怀犹豫了下,实话实说:“不生气的时候不怕。”
陈娇:……
她生气的时候也不可怕好吗!
到了隔壁村宣传队表演的地方,陈娇在人群中发现了陈秋蝉。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她转而发现陈秋蝉是在跟一个男同志聊天。
那男的手上拿着唢呐,一身军绿色衣服,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着,露着一张白嫩秀气的脸,对着陈秋蝉笑得很腼腆纯情。
这什么情况?!
陈娇下意识去看李亭午,发现他压根没注意到那边,不知在跟沈骋怀谈什么。
察觉到她目光,两人同时望来。
沈骋怀:“怎么了?”
陈娇嗫嚅几下,“没什么……”
就是很想问李亭午你的女主要被人抢了,还不来点行动吗?
陈娇不自觉地老注意着陈秋蝉那边,那个男同志是宣传队里的一员,开始表演时他上台了,用一把唢呐带动了全场,男女老少一个劲叫好。
陈娇:……
看来也是个有魅力的人。
就是跟他的形象不搭,太反差了。
一整个晚上,台上的表演陈娇没看进去多少,一直在观察陈秋蝉和那男的。
她发现陈秋蝉不排斥跟这个男同志接触,甚至对其有好感。
表演结束,那男同志又一次来到陈秋蝉身边,两人说了些什么,他面露羞涩和满足,而后匆匆跟队员离开了。
陈娇没忍住上前,迟疑问:“你跟他……认识啊?”
陈秋蝉这才发现他们也在,点头致意后,坦然道:“之前在公社他帮过我一次,只是有急事先走了,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今晚碰巧遇上,都还记得对方,就聊了几句。”
在公社时他们确实见过一次,但对她而言,两人早在上辈子就认识了。
上辈子她被曹建军伤了心,知道他不可能回来后,她逐渐接受现实。亲戚朋友看她孤身一人重新给她介绍对象,其中有个就是他。
这人生得不比曹建军差,脾气温和,她那会是真心有了跟他结婚的心。
只是后来孩子被偷让她精神状态崩溃,无暇顾及他人,他一开始还安慰了她很久,帮她找孩子。
可渐渐他的家人无法接受了,强迫他放弃,所以他们就这么算了。
陈秋蝉本没想做什么,但他好似对她产生了好感……
她不禁想,他也不错。
陈娇其实想问得更直白,但她和陈秋蝉虽然关系不错,却不是无话不说的姐妹。所以她只好把唐突的话忍回去了。
……
两个月后,陈娇还在睡懒觉,被隔壁的热闹动静吵得睡不着,问刚好回房的沈骋怀:“我大伯家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你堂姐定亲了。”
“?”
陈娇猛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沈骋怀耐心地重复了遍。
她睡意瞬间消散了,百思不得其解,“跟谁啊?”
沈骋怀道:“好像是一个民间文艺宣传队的队员。”
“……”
她想起来了!
当时那个类似小白脸的男同志!
陈娇问:“李亭午呢?”
“还没过来,估计跟你一样还在睡懒觉。”
“……”
陈娇急着过去看是什么情况,随便收拾了自己,拉着沈骋怀过去了。
陈秋蝉确实定亲了,那男的跟父母过来提亲,陈大贵夫妇也应下了,这会两家人正在聊天。
陈娇不知该说什么,干巴巴地说一句:“恭喜。”
陈秋蝉笑着应下,又给他们介绍她的对象。
孙东平,是本公社的人,父母都是贫农,比她小一岁。
姐弟恋啊,怪不得看着挺嫩的。
陈娇一下子有了兴趣,问道:“现在定亲,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陈秋蝉道:“没那么快吧,估计中秋节后。”
“那我估计参加不了你的婚礼了,我们六七月要去首都。”
陈秋蝉知道这个事,她安慰道:“没事,我们没准备大办,就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孙东平适时开口:“你们帮着劝劝,我说结婚时得摆酒桌,她硬是不肯。”
“摆什么啊,都没什么人可以请。这钱省下来,给我们未来的小家庭做生活费,不是更好么?”
陈娇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发现她虽然高兴,但其实没有多少期待。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陈秋蝉的心结不是她能解开的,她也无法去开导她。
她想,至少她是高兴的,那就好了吧。
陈娇兴冲冲地来,走时却心情低落。
回了房,沈骋怀摸摸她脑袋,轻声问:“怎么了?”
她抱住他,埋进他温暖的怀里,闭着眼说:“突然觉得我们好幸福。”
“嗯。我也这么觉得。”
陈娇用力地抱紧他,“谢谢你当时的坚持。”
沈骋怀吻了吻她发间,说:“谢谢你选择了我,让我娶了你。”
她不禁扑哧一笑,“肉麻。不许说了!”
见她笑了,沈骋怀揉揉她的头,遭到她一把拍开。
“别弄乱我发型!”陈娇突然道:“我们去挖笋吧,我妈说春笋好吃!”
知道她是馋了,沈骋怀道好,拿了工具与她一块山上。
早上才下过雨,这会地面湿滑。
陈娇看他拿着锄头又要牵她,说:“你好好走路吧,我自己能行。”刚说完她脚下一滑,险些给这片竹林磕个头。
沈骋怀及时拉住了才避免她真的跪下去,她惊魂未定地站稳,就听他说:“事实证明,没我你不行。”
“……”
陈娇才不承认呢,她道:“你知道我第一次,对你有小念头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前年来挖冬笋,我看见你脱了外套,觉得你的身材可真好。”
她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十分强烈,以至于她做了不该做的梦。
那会她想,真是个男狐狸精!
沈骋怀:“你当时怎么会注意这种问题?”
“因为我长大了啊。”
“……”
倒也无法反驳。
有过一次挖笋的经验,加上春笋冒头,他们很顺利地挖了一篮子竹笋,甚至装不下了。
陈娇说:“吃不完的我们可以晒成一些笋干,以后带去首都。”
沈骋怀颔首,“那明天我们再来?”
“不,你一个人来就好了,我累了。”
“……”
又懒又馋。
……
陈娇确实没等到陈秋蝉结婚,过了农忙,他们三人准备去首都。
临走前,她抱着刘桂红两眼泪汪汪。
刘桂红一开始被她的情绪感染,眼眶也微微发红,后来见她没完没了的,不耐烦了。
“得了,又不是从此见不到人了。”刘桂红道:“等你生小孩了,我去看你。”
陈娇:……
你说就说,当着那么多人面打她屁股干嘛!
到了首都沈骋怀在家陪了她大半个月,等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才听从沈爸的安排去工作。
令陈娇惊奇的是,李亭午居然选了和沈骋怀不一样的路,他进了部队从最底层开始。
她问了沈骋怀,他说:“一山不容二虎。如果我们在同个地方,很容易发展成竞争的关系。”
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也不是他们背后的家族想看的。
陈娇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李亭午这男主也挺不容易的。后来她发现,沈骋怀也不容易。
哪怕他是沈家的人,可他本人从未进过机关单位,刚开始就是别人的小领导,好些人不肯听任于他。
陈娇本来有点担心他,毕竟天之骄子从未受过打击,后来发现他自己还挺乐于其中的,还说能锻炼到他。
她:……
反正无法理解。
在首都住了两年,陈娇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这天晚上睡前,沈骋怀突然说上面给他分了间房子,问她要不要搬出去。
陈娇给了他一个白眼,说:“在家里住得好好的,自己瞎折腾干嘛。”
“你不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子,更好么?”
“不觉得。”
“……”
沈骋怀噎住了。
陈娇说:“虽然在家里住有点不方便,但大部分时候爸妈也不来打扰我们,而且一日三餐不用我打点,我干嘛想不开搬到外面去伺候你啊。”
沈骋怀:……
明明都是他伺候她。
陈娇继续说:“还有,我打算要小孩了。如果去外面住,你在工作,我一个人搞不定的。”
“你说什么?”沈骋怀不禁反问:“你想要孩子了?”
陈娇微微眯眼,看他没有半点欣喜的样子,问他:“你不想跟我生孩子?”
“……当然不是。”
只是两人目前的生活状态十分好,他暂时不想打破,所以还没考虑过。
沈骋怀道:“怎么突然想要了?”
陈娇不耐烦地瞪他:“你怎么那么话,我是在告诉你,不是询问你的意思。”
“……”
敢情他没有半点决定权是吧。
沈骋怀被她气笑,他猛地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还未有动作,她轻轻踹了他一脚。
“去关灯。”
“关什么?”沈骋怀轻吻她泛红的脸颊,“我们要一起见证生小孩的所有过程。”
“……”
老色批!
在两人努力耕种下,陈娇在三个多月后成功怀上宝宝。
在他们开始准备的时候,沈骋怀看了不少相关方面的书籍,又有沈妈他们的照顾。
陈娇怀孕过程很顺利,她自己也心很大,孕晚期还常常跟沈妈一起去逛街、看表演。
直到有天晚上朦朦胧胧醒来,她发现沈骋怀没睡,坐在她脚边看她。
大晚上的屋内没点灯,陈娇模模糊糊看到那有个人影,差点被自己吓死了。
沈骋怀发现她身体猛地颤了下也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
“被你吓的!”
“……”
陈娇问他:“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沈骋怀轻轻按着她浮肿的脚,说:“没什么。”
她产期越近,他心里越怕,无缘无故的恐惧常常让他半夜惊醒,哪怕她就在身边也无法放下心。
陈娇拉着他躺下,“行了,没事就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明天过后我准备请假,在家里好好陪你。”
“我没事的,家里有妈还有奶奶在,你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你就是正事。”沈骋怀摸着她圆滚的肚子,说:“我们就生一个吧。”
“无论男女?”
“无论男女。”
陈娇说;“可是我想有儿有女。女儿是你的小棉袄,儿子是我的小情人,这样才公平。”
沈骋怀说:“我这个大情人还不够么?”
她斩钉截铁:“不够!”
沈骋怀抿着唇,沉默不语。
陈娇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摸了摸他的脸,说:“你是在怕吗?不用太担心,我自己感觉挺好的。”
“嗯,我怕了。”
“那你怕也没办法,孩子都要生了。”陈娇闭上眼,“别说了,我得睡了。你要是睡不着,自己去隔壁房,别吵我。”
沈骋怀:……
过了十来天,刘桂红跟陈大富来了首都,沈骋怀把他们接到家里,陈娇见到他们太过高兴,一下子站了起来,下一刻她忽地捧住肚子,面露痛苦。
沈骋怀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急忙过来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