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等级居然才B,真是太没道理。
不管是生存环境还是心理压力,都是前所未有的大,至少应该是A级才对吧。陆溪愤愤地想。
想归想,肚子还是要填饱的。事到如今,只好对不起家里的老母猪了。
陆溪把放在灶台旁边的一颗老南瓜切了两大块,放进锅里蒸熟。又摸进鸡笼里,掏出一个鸡蛋来放在一起煮。
南瓜是用来喂猪的,算是家里那头猪难得的伙食改良,时不时会放几块。
原主从没动过念头想吃,一是不会有人想和猪抢吃的,二是原主在家里的地位估计连那头猪都不如,所以不敢动念头。
用筷子插进南瓜里,发现里头已经软烂,软软糯糯的,这就表示已经熟了。
肚子过于饥饿,陆溪顾不上烫,捧起来啃了好几口。
温热的食物顺着食道来到肚子里,僵硬冰冷的身体才感觉活过来了。
老南瓜的口感不好,但此时对陆溪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又把鸡蛋剥壳之后,她肚子已经半饱了,此时锅里还剩下一块南瓜。
此时,陆溪听见了一件急促的脚步声是往家里来的。她立即把鸡蛋壳毁尸灭迹,然后若无其事的动了动柴荷。
陈婆子看见自家厨房冒出一阵青烟,当下也顾不上和老姐妹唠嗑,立即跑回家抓贼。
一进厨房,正好看见孙女在煮南瓜,陈婆子立即骂道:“臭丫头!人不吃饭猪不吃饭,你好端端生什么火?你还煮南瓜,想跟猪抢吃的不成?”
养父母家姓陈,所以在这个世界里,陆溪叫陈溪。不过名字无所谓,家里人叫她叫得最多的,都是臭丫头。
比起陈溪,臭丫头更像她的名字。
有人不经同意动了家里的粮食,在陈婆子看来,这犯了大忌。她就像想捍卫自己的权威一样,扬起手想扇陆溪。陆溪却不会乖乖挨打,身形灵活的往后一躲,让陈婆子的手落到空处。
扫一眼陈婆子怒气冲冲的脸,陆溪脸不红心不跳,淡定道:“奶奶,是弟弟想吃。他说他肚子饿了,我就给他蒸南瓜。”
“诶?你怎么不早说!”陈婆子责怪的看她一眼,眼睛一扫锅里的南瓜,然后嫌弃道:“这怎么能吃?这是猪吃的!”
说着,拿出她挂在脖子的钥匙,打开了米缸,掏出白面。
对于陈婆子的宝贝孙子,她就很大方了。
用蒸好的南瓜泥和着面,又加了点糖,简单的做了点南瓜饼。刚才口感很柴很难吃的老南瓜,经过这么简单的处理,瞬间美味不少。
陈婆子把刚刚煎好的南瓜饼用油纸包好,递给陆溪,却不是给她吃的。
“去送给你弟弟,他中午吃的不少,现在该饿了。他现在在翠花婶婶家里玩耍。那里孩子多,你记得不要当众给他,我们可没有这么多东西分给其他人。你把他偷偷叫出来,让他偷着吃完。”
同样都是孩子,陆溪饿到吃老母猪的南瓜就被骂。而弟弟因为是个男孩,稍微肚子饿一饿,就大张旗鼓给他弄吃的。
陆溪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嘲讽笑,然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着,陆溪就出门去。
她是去给弟弟陈海送南瓜饼了,但只送了一个,其余剩下的都被她藏起来。
相比起她饥一顿饱一顿,经常忍饥挨饿,陈海那小孩被喂养得白白胖胖,只要他稍微哭闹,就有数不清的零食。对陈海来说,这只是解解馋的零嘴,对陆溪来说,却是能救命的粮食。
把南瓜饼藏好后,才去找陈海。
到了晚上时,依旧是陆溪负责煮猪食,就连搬柴荷,跑腿打酱油这种杂事,也全是她一个人包办了。陈海只需要守在电视机前,等着他心爱的动画片开播就好。等到了饭点,自然会有人叫他吃饭。
一整天下来,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转,没停过。此时的陆溪终于能理解,原主在上学后为什么那么开心了。因为不用整日待在家里,干累死人的家务活。
陆溪一句话也没说,一边干活,一边盘算她的出路。
这样一个无限压榨她的家庭,多留一天都是折磨。继续生活下去,带给她的也只有毁灭一途,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难就难在,她现在的身体年龄太小了。如果贸然跑出去,先不说安全问题能不能保障,会不会遇见拐子,哪怕一切顺利,也会被路人送进警察局的吧。
没法在社会上立足,也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这条路显然行不通。
剩下的,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回去找这个身体的亲生父母。
即便对生身父母没有好感,但至少不会在生理上虐待她。从这个角度说,倒是比她现在的处境好点。
陆溪沉思,开始回忆此时她生身父母的联系方式。
脑海里,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很模糊。在这个阶段,原主并没有一星半点关于她亲生父母的消息。
陆溪只能从后续发生的事情往回推测。
虽然没有具体的消息,但陆溪可以广投网,按照记忆里的地址和名字,一封一封的给她亲生父母写信。哪怕暂时没有回应,也总有能撞上的时候。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寄信的邮费钱存好。
“发什么愣?叫你好几声了听不见?”陈婆子叉腰骂道:“干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你就吃吧,还不给我拿碗去?你爷下地回来了,饭摆不上桌,你就等着挨骂!”
陆溪手脚麻利的跑去碗柜拿碗盛菜。
菜很简单,一盘炖野菜,没什么油水,吃上去很苦涩,陆溪一点也不喜欢,但陈婆子说很爽口很清爽。还有一盘是肥肉炒蒜苗,瘦肉只有看不清的几块,这都是要给陈海吃的,陆溪没有份。
陆溪安静的把碗筷摆好,一句话也不说,安静无声的吃饭。
饭桌上,只有陈海撒娇的声音。
陆溪努力埋头扒饭时,听见了爷爷的说话声。
爷爷说:“新年就快到了,到时候你爸爸妈妈也会回来过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他随口提了一句,陈婆子就来劲儿了。抹着眼泪,在那儿哭,说终于能见着她儿子了。
陆溪扒饭的动作一顿,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倒是闪过一抹厌烦之色来。
对这个身体的养父母,不说陆溪,就是原主也没什么感情。毕竟他们常年到头在外打工,也不回家,见不了几次面。加上他们堆原主很冷淡,唯一的爱都给了陈海和他们的亲生女儿,原主更排不上号了。
得知他们要回来,陆溪有的只有厌烦。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在今年的寒假,春节期间。她的养父母回来过年,然后提出要带她去工厂打工,不让她继续读书了。虽然一开始没有成功,但自此之后,总是会在原主耳边反复提起外面的世界多么好,让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学校里。
从这里开始,原主的生命轨迹才算是彻底偏轨,失去了逆袭的机会。
很快就要爆发出一场真正的争吵了,陆溪想。
直到把肚子填得满满的,陆溪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毫不客气钻进陈海的被窝里,盖着他的被子,然后拿出作业本,开始给亲生父母写信。
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还写下自己的位置,向她的亲生父母发出了需要帮助的请求。
这是陆溪向外界发出的第一封试探信。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就能直接寄到他们手上,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哪怕寄到了,他们也不会当回事。
陆溪并不急切。
她把信折起来,打算找个机会,就用她省下来的零花钱去邮局把信寄出去。
这只是开始而已。
第51章 被炮灰的真千金(三)
寄一封信的邮费并不贵,但即便如此,陆溪也很艰难才能买到一张邮票贴上去。
她平日里的生活都难得保障,更不必说零花钱这一类的消费。
一张邮票差点把她的私房钱掏空,但陆溪并不痛心,目前确定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信寄出去之后,陆溪就一直在等待回应,但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并没有她的来信。
早预料到事情不会太顺利,但眼看希望落空,陆溪还是忍不住难受了一下下。
如果陆氏夫妇收到了她的信,有心留意那么一下,都不用去做亲子鉴定,就是看看假千金和他们的样貌诧异,看看假千金的血型,都能推测个一二出来。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是长成参天大树。求证反而是最轻易办到的事情。
如今消息如石沉大海,要么就是陆氏夫妇没收到她的信,要么就是收到了信,但不放在心上。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容乐观。
陆溪接着,又继续写了三封信,分别寄到不同的地址。至此,她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完了,余下的便只能等,再想想其他办法。
在等待的过程中,陆溪的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陈婆子不那么针对她。
同时,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能应付就应付,不管做什么都马马虎虎,不会再像原主那样尽心尽力。
如此一来,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了一些,虽然没太有实质性的变化,至少她手上的冻疮没有再恶化了。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陆溪的养父母务工回家过年了。
夫妻两人背着大包小包,从大巴下来后,又走了许久的山路,终于回到了家乡。
“小海!小海!你在哪儿?快来让妈妈抱抱。”
“这是给你的新衣服,这是你的玩具,还有这个,是买给你的光碟,里面是奥特曼,喜不喜欢?”
“来来,让爸爸看看长胖没有。一年不见,又长高了。”
夫妻两人大包小包,都是给陈海的。两人一回来就围着陈海转,嘘寒问暖,好不温情。
陆溪站在他们身边,一张脸看不出表情。不过原主本就木讷,从一张小孩的脸上,也分不出冷漠与木讷的区别,是以陈有栋夫妇都没察觉出来,这个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
“爸,妈,我也想你们了。”陆溪像个看不懂眼色似的,站在他们中间,妨碍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即便挨了陈有栋妻子的白眼也没有离开。
她开口就问要钱:“你们可以给我二十块钱买文具吗?我作业本用完了。”
这才是陆溪的目的。
原主胆小又怯懦,被冷言冷语刺几句就乖得像个鹌鹑,陆溪可不会。
陈有栋面色果然难看起来,但也没说什么,掏了二十块钱给陆溪。
寄信的优势就是足够隐蔽,不会被陈有栋他们发现陆溪的动作。否则,一旦让他们知道陆溪试图和外界联系,还想离开这里,她的日子决计不会比现在好过的。
陆溪决定继续往外寄信,增大被发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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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日渐严寒,新年也渐渐的进了。
当天空开始下雪时,陆溪的日子便轻松了许多。这意味着,她进山去,也打不到猪草。河水也可能结冰,不用她每天辛苦去洗衣服。
得空时,陆溪就翻开自己陈旧的课本,稍微复习一下功课。
功课的难易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她要做的就是稍微看看这个阶段都学了些什么。
而陆溪寄出去的信一直没有来信,倒是陈有栋的发难先来了。
陈有栋说:“过了这个年,小溪和我们一块去进工厂打工。我都打听过了,像她这样的孩子,工厂里也有不少,干的活不多,但一个月也有一千出头,能顶不少用。
陈婆子和爷爷听了微微诧异,倒不是觉得让个孩子去打工有什么不好,而是觉得这活计太划算了。
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这么值钱啊?
当下,他们一个接一个点头附和。
“不错,去见见世面也好。我看她读书也没什么用,一天天尽耽误工夫。”
“能多赚一些钱,存起来,等小海长大后,就能在城里买一套房,这样以后小海娶媳妇也容易多了。”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陆溪的未来决定了,压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陆溪的眼神冷了冷,冷声道:“我不去,我还要继续上学。”
“你个臭丫头,你说什么?我让你去你敢不去?”陈有栋怒了。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上学!”陆溪重复了一遍。
当然,陈有栋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她不听话,心大了,想要教训她一顿,当下拿出鞋子,想抽她。
陆溪才不会乖乖站着挨打,满屋子的上蹿下跳,逃了不少打。
一家人都冷眼看着,觉得陆溪不是好歹,确实该教训教训,不然还不反了天?
“你不是我爸!你是坏蛋!你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陆溪陈有栋赶出来,冲着站在门口的陈有栋大骂了一声。
陈有栋气得鼻子都歪了,也骂道:“你给我滚!今晚不许回家!你要还回来,我叫你老子!”
他让陆溪回去,陆溪都不会回去。回去明显就要挨打,傻子才回去。
她陆溪连滚带爬,来到了村长家里。
站在门口时,她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眼冒泪花。酝酿了一下情绪后,她才哭着跑进去,泪眼汪汪对村长说:“村长伯伯,我爸不让我读书了。你帮我去骂他。”
初中还在义务教育阶段,陈有栋不想让孩子读书,这当然不行。
面对这种强行让孩子辍学的家长,村委有监督的义务。
在这种偏僻的乡下,这种没读完义务教育的孩子当然不少,但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可一旦民举了,官还不究,那是要倒大霉的。
村长有些为难,问道:“这、这村长伯伯也不知道哇,要不你再回去找你爸说去?”
他不是很想管。
这种事多了去了,每个人都管,他不得罪死人吗?
陆溪咬牙,压住怒气,状若天真地道:“可是书上说,如果爸爸不让我读书了,就可以来找村长呀。如果村长伯伯也不管,那、那我就去镇上的村委会,举报他!”
当然,也举报村长。
村长脸色一变,见她连这也懂,立即拉起陆溪的手说:“你爸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外面打工赚了那么多钱,连个学也不让你上,简直离谱!村长伯伯这就给你做主去!我骂死他我!”
陆溪点点头,然后两人雄赳赳回到陈家。
村长和陆溪赶到时,陈有栋正好和妻子商量,要怎么处置陆溪这个不听话的。村长在门外一听,发现他不止是不让陆溪上学这么简单,还要送她去做劳力赚钱,当下也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