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小少爷已经处于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
云悠悠怔怔地张开嘴巴：“……我不知道，是你自己说的啊。”
她的脑袋里面飞快地晃过去许多打了马赛克的画面，刚刚凉下去的脸皮又开始隐隐发热。
覃飞沿彻底打乱了她的节奏, 事先想好的那些问题全被炸到了另外一个星系。
她现在问什么都不对。
就怕一问就问出一大堆放在星网上会被屏蔽掉的内容。
看着她的表情，覃飞沿居然诡异地读懂了她在想什么少儿不宜。
“你！”他脖子发红，恨不得扬起手给她那白皙的小脑门来一个爆栗, “别给老子瞎想！不是你想的那种！老子才不想长针眼！”
“……哦。”她很乖地点点头。
覃飞沿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然后颓丧地叹一口长气, 蹲到了路边的花坛上。
他拍了拍身旁：“过来坐。”
云悠悠蹭过去，见那深蓝瓷砖上糊了一层灰，变成灰蓝色。
一屁股坐下去的话, 她的白色连体衣裤没办法见人了。
覃飞沿瞅了她一眼, 嗤一声，拉起自己的衣袖噌噌噌给她擦出一块通透亮堂的蓝色来。
“啧，小爷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伺候人。敢不领情你死定了！”
云悠悠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凑过去坐了。
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 然后扬起一只巴掌：“表演赛那天，林瑶不是被你整惨了么。我也被家里的老爷子跳脚训斥了一通，好不容易重获自由，跑出去给林瑶发通讯，一直连不上，我担心她出什么事, 到科学院去找她，发现她夜不归宿。”
云悠悠抿着唇，眼睛睁大大，期待地看着他。
她的表情让他想起上次在这条通道里面“愉快”的聊天，心情不由得更加复杂了一点。
他忍不住重申了一遍：“我，十四岁就通过了机甲考核，听见了没有！”
云悠悠眨了眨眼睛，不发表意见，但是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真的吗？我不信。”
覃飞沿长长地“啊”一声，揪住头发拽了两下：“你这个女人，真是！”
“说林瑶。”云悠悠拉回正题。
覃飞沿缓了好一会儿，才丧气地继续：“我和林瑶设置过相互特别关注，我看见她关闭光脑之前去了首都计算机大学，知道她又去借那台超级量子云服务器计算实验数据，于是就……”
他颇为憋屈地说：“就花100星币给她买了营养早餐，拎到机房大楼下面等着她。后来就看见她和韩詹尼一起出来，还他妈吻别了。姓韩的拽着她的头发，就像在啃一条母狗！”
“哦……”云悠悠点点头，脑海里晃过去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斯文禽兽的样子。
“那你的早餐送出去了吗？”她很关心那份价值100星币的早餐，毕竟最大袋的营养液只需要8星币。
覃飞沿冷笑：“当然送了。老子装作没看见，高高兴兴去接她，欣赏她拙劣的表演。多有意思。我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心虚，还拿出私信的聊天记录给我看，证明她昨夜和韩詹尼在大楼里……干、正、事！”
云悠悠心脏一蹦：“他们都聊了什么啊？”
“破解密码的事儿，”覃飞沿歪着嘴角，“破个密码说得跟调-情似的，当我看不出那冲天的骚气。什么‘信不信今夜就能给你破了’、‘需求量那么大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真是呕死我了。”
云悠悠有点震惊：“她给你看这个？”
“她纯着呢，看不懂姓韩的骚话。反正她自己永远都是清清白白，别的男人对她心怀不轨么，跟她有什么关系？”覃飞沿似笑非笑。
“等等……”云悠悠眯起眼睛，“你说，那天是表演赛之后第二天？”
“对。”
那不是就林瑶撇下老教授的课题自己跑去做新成果的那天吗？
韩詹尼帮她破解密码？偷取逝者的成果，需要破解什么密码？而且需要的破解量大到要用上计算机大学的超级量子云服务器？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密码吗？”她问。
“这个啊，她以前说过。”覃飞沿歪着嘴角笑了笑，“她告诉我，在绿林沦陷之前，有个师兄把她以前在留下的所有实验数据都打包给她了，只有她本人有权限开启，为了安全，那个数据包用了动态超级加密，每次打开都得她本人在场，并且要用超级服务器一层一层破解密码，每次破解完成，只能拿到其中一部分数据——你说说，这种鬼话，哪个傻-逼会信？！”
云悠悠就像被闪电劈了一下。
她怔怔地想：我信啊！
不等她说话，覃飞沿自问自答：“我！以前的我！以前的我就是个大！傻！逼！那种鬼话都信！她就是找借口跟姓韩的一起过夜！”
“……”
云悠悠心脏‘怦怦’直跳，那么剧烈的心跳，牵引着她的身体，让她的身躯不自觉地前后摇晃。
血液在体内疯狂流动，身体像飘在空中，又在沉在水下。
她知道，那是真的！
绿林沦陷之前，哥哥真的把成果都打包传给林瑶了。
她并不生气。她完全理解哥哥的做法，她知道，他舍不得让那些珍贵的成果毁于一旦。
但是，他为什么要用那么复杂的套娃密码呢？
云悠悠相信，如果不是迫不得己，林瑶绝对不会找韩詹尼那种一看就很危险的人物合作。
哥哥为什么要给林瑶设置那样的难题？他一定有什么深意或者……目的。哥哥是一位非常聪明的天才！
她默默思忖着，一点一点平复自己的心情。
覃飞沿也没顾上她，他蹲在那边兀自回味自己戴了多年的大绿帽。
日影在地上缓缓行走。
云悠悠的心湖渐渐平静如镜。
“还有别的吗？”她问，“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她和韩詹尼的事情？”
覃飞沿眼角一顿乱跳：“怎么，说出我不开心的事，让你开心开心？你这女人怎么心那么毒？”
云悠悠：“……”
过了一会儿，覃小少爷忧郁地抬头望天：“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就是赔钱赔时间，亏大发了。”
云悠悠没有揭穿最惨的“赔感情”。
“没关系，反正你的时间也不值钱。”她顺口安慰他。
覃飞沿差点儿从花坛上栽下去。
他怎么会忘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什么温柔无害都是假的，一有机会，她就必须照人心窝子里嗖嗖捅刀。
他恨死她了！再也不想看见她！
气呼呼的覃小少爷跳下花坛，叉着腰：“老子要走了！再也不想看见你——那个，你，给我把私信打开！不要拒收私信，我要骂你！”
云悠悠迷茫地歪头：“……什么？”
一顿忙活之后，云悠悠终于想起太子殿下帮自己关掉私信的事情。
她一边修改设置，一边问覃飞沿：“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想都不想要！”他踢飞了一片树叶，然后阴恻恻说，“说来听听，让我嘲笑嘲笑。”
云悠悠已经比较适应他的说话风格，她抬起小脸，认真看着他：“我想知道林瑶把那个来自绿林的数据包藏在哪里，你可以帮我查一查吗？”
覃飞沿一愣：“我还以为你又要提那鬼考核。林瑶么，呵，下次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要引起她的怀疑，也不要提绿林这两个字。”云悠悠仔细交待。
覃飞沿：“……你在求我做事啊！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抱歉。”她瞬间摆出一张真挚的道歉脸。
覃飞沿没脾气了：“我帮你做到这件事，你可不可以让机甲考核这鬼玩意永远滚开？”
云悠悠委屈得扁嘴：“你凭什么不让我参加机甲考核？”
“……”覃飞沿更加没脾气，“你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你他妈，没、通、过、机、甲、考、核？”
“当然没有！”云悠悠点头。
覃小少爷非常怀疑人生。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每个月只有一号开放机甲考核，今天正好是一号呢。我带你去报名怎么样？”
报名的时候，系统就会调出这个人的所有训练记录。覃飞沿承认，他对云悠悠的训练记录兴趣贼大。
云悠悠怔怔看着他：“可是我成绩不够。”
覃飞沿笑得虚伪至极：“呵呵。不必妄自菲薄，反正参加考核又不花星币，试试怎么了？”
“也是哦……”云悠悠觉得很有道理。
到了考场，环境、心态都会发生变化，是应该提前适应一下，她的契约下个月底就会到期，错过今天的话，就只有下个月一号这一次机会。
“嗯！”她下定决心，点点头，“那我走了，和你聊天很愉快！”
“哎哎哎，”覃飞沿吊儿郎当地把手插进裤兜，“我陪你去。”
云悠悠十分不好意思：“那多麻烦你。”
“不会不会！”覃飞沿悄然冷笑。
嘿，小爷今天就揭了你扮猪吃虎的假面具！
*
一个小时之后，站在机甲考核报名终端面前的覃飞沿彻底傻眼。
【用户真实身份：云悠悠】
【第一次记录：击杀目标数5，不参与评级】
【第二次记录：击杀目标数2，不参与评级】
【第三次记录：击杀目标数3，……】
【……】
历时三年、冗长无比、拉半天拉不到底的个位数击杀记录之后，终于出现了评级成绩。
【用户真实身份：云悠悠】
【设置昵称：UU】
【第一次记录：击杀目标数501，评级等级G】
【第二次记录：击杀目标数523，评级等级G】
【……】
无数行记录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个可怜兮兮的F，再后来，好不容易有了E，最终止步于E与D之间。
覃飞沿无比怀疑人生。
这么多记录，一看就知道女孩真的很辛苦、很努力，很想通过机甲考核……
他抬起手，一下一下机械无比地拍击自己的脑门。
看不懂，想不通。
她明明那么强，为什么虚拟成绩那么烂？！
虚拟机坏了？可是她用的是皇太子的虚拟舱啊！皇太子的虚拟舱，难道没人维护保修的吗？
迷茫，浑噩，恍恍惚惚。
云悠悠忧郁地看着这个很不正常的青年：“不用那么沮丧啊，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我成绩不好了吗？反正参加考核又不用花费星币，就试试啊，不用把成绩看得太重。”
覃飞沿：“……”所以，她特么，是真的，没有通过机甲考核。
他发出了无限缥缈的声音：“我，通过考核了，成绩是S。我十四岁就通过了机甲考核，成绩是S。”
这明明是一句真实无比的大实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说出来，竟然觉得非常心虚。
云悠悠微笑敷衍：“嗯嗯！”
她很照顾小少爷的脸面，取出报名卡，招手示意：“走啦！”
覃飞沿像游魂一样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落地大窗外面劈进来一道惊雷，把他整个人都劈清醒了。
他悟了！
既然虚拟舱不可能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超3S管理者模式！
传说中打通完美3S之后可以自行调高难度的炼狱模式！
帝国唯一一个打出3S的人，机甲之神，Z神！
Z！泽！闻泽！Z神是闻泽！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定是第一个发现这个惊天秘密的人！
覃小少爷神魂颠倒，世界观受到了海啸般的冲击。
这是他不花星币就可以知道的秘密吗？！！
第29章 真的勇士，敢于…………
走向考场的途中, 覃飞沿及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他热心且狗腿地带着云悠悠进入大厅。
云悠悠环视一圈，看见右手边的环形椅上坐着一大群表情沮丧的同学。
覃飞沿像个尽职的导游一样，给云悠悠介绍：“喏, 环形椅看见没有，那是失败者联盟席位——没有通过考核的暂时不能走, 还要等最终结果宣布，公开处刑。”
云悠悠默默点了点头。明白，覃飞沿一定是“败盟”的常客。
靠近几步, 听到那些考核失利的准驾驶员们都在懊丧地抱怨考试难度太大。
惨淡愁云笼罩着整个大厅。
“兄弟你差多少？我又考砸了，刚才一眼都没敢往击杀数目那里看，大概也许差不多就是个D吧。”
“我觉得这次难度暗改了！百分之百暗改了！”
“估计只有机甲军校那几个能过, 我们这些业余的都是陪跑。”
听着这些丧气的话，野生驾驶员云悠悠更加紧张了, 还没考试就开始和失败者们同病相怜。
一个女孩抓着身边男青年的胳膊摇过来摇过去，嘀嘀咕咕地抱怨：“不是都跟你说了一万遍，要尽力往终点那边冲吗？你是不是没冲？啊……我知道了, 你肯定没冲！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这下可好, 又失败了！你这个人就是刚愎自用，就是听不进半句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