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看看黛芮娅怀里的糖果纸袋，决定放任自己陷入沉默之中。
而至于被系统吐槽的黛芮娅, 她斜倚在摩托上, 咬着嘴巴里的硬糖, 指尖动作不停，灵活地折叠着手里的糖纸，计划用亮闪闪的糖纸叠成手工品。
阴阳师的大多数法术都离不开一双手，无论是画符召唤、还是结印起阵，都非常看重双手的灵活程度。黛芮娅从小就开始摸符咒，她当然有双非常灵巧的手, 几下就将糖纸叠好，捧在手里示意, “这次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是什么了吧？”
他们当然没有傻到站在大街上聊天，而是再一次待在上次梳尾巴时的那个死角小巷里。
“……”红头罩今天的状态比往常沉默, 考虑到他刚解决了几个——好吧也许不只几个——小麻烦, 他现在的表现也算正常。
杰森扫过黛芮娅手里的糖纸，联想起被自己扔进安全基地的那只毛毡, “——还是那只狐狸？这次比上次特征明显。”
面对杰森难得的‘夸赞’, 黛芮娅表情僵硬，“……其实这次是食梦貘。”
她还叠得特别认真呢！
杰森冷静思考，杰森忍不住吐槽：“……你能让钢铁侠或者其他复仇者给你请个审美艺术老师吗？！”
他是好不容易才根据上次的毛毡为蓝本, 推测出这模样相似的叠纸会是相同物种的？！
结果又换了？
这女孩的审美是跟着浩克学的吗？
还是说其实这就是纽约首富培养下的审美？
曾经被布鲁斯韦恩收养过的经历，让杰森产生自我质疑：根据他的经验，有钱人的审美也应该不是这种风格的啊？
非统想了想这段时间以来：彼得多次拉黛芮娅去看艺术展, 史蒂夫经常状似无意地提起各种艺术资料……真诚地总结：这真的不是复仇者联盟的错。
他们是真的已经尽力了。
可谁让黛芮娅之前在平安京时的老师们，都太过于洗脑了呢。
黛芮娅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糖纸，试图分析出翻车原因，“是不是因为我这次将鼻子拽得太长了？”
杰森没有说话，系统也没有，但他们的脑海中都几乎同步地闪过一句回答：“……我觉得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这个以毕加索极简风叠出来的糖纸手工品，就算是再伟大的评论家赶来观赏，也不会认出它的原型是食梦貘。
总结概括一下：就是那种可以被刻上陶罐充当楔形文字的风格。
——放在玉藻前或者大天狗那个年代，说不定还是能够被当做精美艺术品的。
“你需要按时打卡的地方不应该是这个地方，”杰森的目光落在黛芮娅身后甩来甩去的尾巴上，“而是应该是纽约或者大都会的艺术馆。”
虽然杰森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但他还是觉得这丫头用来浪费在【各类麻烦】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
除却身份特殊的特工或者法师，其实绝大部分超级英雄在没有危险的时候，都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生活，比如做首富、做科学家、做记者、做警官、做高中生……
就连杰森本人——好吧虽然他真的不想回忆这些——但他在做罗宾的那段日子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有几次甚至会为了做作业而放弃夜巡。
但黛芮娅却没有。黛芮娅没有按照她的年龄去乖乖上学，也没有一份日常普通人化的职业。
从资料上来看，她的日常生活中只有罪犯和超级英雄们。——哦，当然还有吃。主要是吃。
这不应该。
——如果杰森真的能将这些话说出口，那黛芮娅一定会看着系统面板上的积分吐槽：她在这个世界里的工作还真的就是不断做任务赚积分啊！
杰森伸手抓住狐狸尾巴尖逆毛顺毛来回摸了一把，“你应该把这个糖纸带回去，他们肯定会乐意给你安排好各类艺术课程。”
无论什么动物，被逆毛摸的感觉都不会多舒服，黛芮娅抖了尾巴两下抗议，“会掉毛的。”
“哦——”黛芮娅猛然想起来曾经对红头罩的许诺，立刻补充，“我没有违背承诺带着那些尾巴四处徘徊。”
她直接将玉藻前的尾巴换成了白藏主的尾巴。
新外观！相当于人类的新衣服！
“……哦。”所以你只带了一条出来吗。这就是你的诚意？
这可真是太真诚了。
“你非常怕冷？”杰森的手搭在长绒尾巴上，回忆起自己每次看到这女孩的时候，对方似乎都保持着被尾巴严密包裹的状态。
黛芮娅捋了捋被弄乱的白绒，确定没有真的掉毛之后才回答，“不全是因为尾巴很温暖，还因为他们很安全。”
非常安全。她在人类世界的时候，总会被他人怀疑未来，被反复猜测‘她究竟是要走上力量宛若神明的大阴阳师道路，成为一把荣耀的斩妖之刀；还是会因为半妖血脉而爆发兽性，成为作乱的妖鬼’。
可在玉藻前这些真妖怪们面前，那些强大的妖怪们却完全不在意这两条道路选择。他们只将黛芮娅看做‘人’。活生生的人。
系统所提供的式神再怎么还原再怎么仿真，但依然不会对黛芮娅露出熟悉的笑容，也不会对她做出熟悉的亲昵举动。
但在被毛茸茸尾巴包裹的时候，黛芮娅会有回到平安时代的感觉。——毕竟在平安京的时候，大大小小的狐狸们也都是会互相rua毛的。
黛芮娅不是会陷在回忆中的人，所以她沉默的时间不过几秒，就迅速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件事——我昨天刚在推特上看到一个热点问题，‘警局会给蝙蝠侠发工资吗，如果是的话，他和他的助手税后能拿到多少钱？’*”
杰森：“……”不，蝙蝠侠只负责发工资。
当然这件事他不能直说。
黛芮娅好奇地盯着杰森，“我猜，是不是没有人给你们发工资？”
“……”杰森默认了。
这在黛芮娅看来挺难理解的。
毕竟在平安时代，阴阳师都是珍稀保护动物。不仅朝中为阴阳师们设有职位，甚至还专门为阴阳师们设置了特殊机构阴阳寮。——意思就是说官方会发钱的。
——而且发的工资都还特别可观。
——不然为什么几乎每个阴阳师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庭院。
因为他们都有钱啊！
而且民众们也非常信仰阴阳师，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小到找孩子、大到邪灵作祟、甚至在到创作取材，求神无用，人们就会去求助阴阳师。委托他们帮忙解决。
——当然也是会付钱的。
就算阴阳师们谢绝不收，他们也会将这份报酬连带感激一同交付给对方。
黛芮娅突然轻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之前看到媒体上针对超级英雄们的评论，我还以为他们付了钱呢。”
“原来没有啊。”
讨论得那么激烈，那么正义凛然，那么阴谋论，那么不怀好意——原来没有啊。
这算什么？蝙蝠侠罗宾放心飞，出事自己背，摔死无所谓？
嘴巴里还含着糖的黛芮娅，现在闻起来和看起来都像是个撒多了糖霜的奶油蛋糕，不过冷下表情的样子也很有威慑感。——像是个放了咖啡夹心的蛋糕。
杰森没有接下这个话题，他只是在沉默过后，反问黛芮娅，“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哥谭？”
这个【又】字，非常灵魂与精髓。
虽然和红头罩一起战斗过很多次，但是黛芮娅还是感觉在对方面前提起‘阿卡姆’或‘小丑’这些词会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在大江山上对星熊童子说，‘我要狩猎你们山上的xxx’一样。
太尬了。
不过幸好（？），黛芮娅也没有机会回答这个问题。
五感极其敏锐的小阴阳师注意到了足以转移红头罩思绪的细节，“你有没有闻到花香的味道？”
“……”
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混乱声响之后，杰森立刻把搭在自己膝上的尾巴向黛芮娅怀里一塞，快速翻身跨上摩托。
“是毒藤女，”摩托车的速度极快，杰森已经隐约看到了被绿植所簇拥的女人，他摸索自己腰间寻找呼吸器，“她可以控制植物，也能够通过精神毒素控制人类。”
毒藤女和蝙蝠家差不多所有人都打过交道，所以曾做过二代罗宾的杰森对她还算了解，他摸索出常用解毒剂，“不是特制用来对付她的，但也可以——”
黛芮娅：“……我免疫。”
感谢山海经，感谢神奇动物在锅里。感谢所有进锅的前辈们……
食者不蛊惑可真是个好属性。
黛芮娅在心中无声感谢历代前辈们，同时没忘记抓住重点，“毒藤女能够控制所有植物吗？”
自从她在系统资料上看到毒藤女的信息之后，就一直非常好奇这一点。
杰森：“根据经验，是的。”
“包括薄荷罗勒和香草吗？”
杰森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大概会。”
黛芮娅深吸一口气，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头晕目眩，她激动的声音都在抖，“那包括海苔山椒和紫苏吗？”
“……？”这些在西方不算是常见调料品，所以一时没发现不对的杰森还是随口回答，“你如果是想要确定她的危险程度，那么是的，她可以控制。”
黛芮娅表现得非常兴奋，在摩托还没停下的时候，就直接窜了出去，笔直地冲向毒藤女的位置。
毒藤女的目光扫过红头罩，慢慢凑近黛芮娅，“多么可爱的小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呀。”黛芮娅看向毒藤女的眼神非常热切，比曾经看到洛基和章鱼博士时的更加激动。
非统：…………ok，冷静，他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系统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应该表现出波澜不惊的镇定模样……才怪。
最近看多了各类流行文学的非统看着黛芮娅注视毒藤女时那种深情、专注的眼神，
只想说一句话：
图灵在上，他现在是应该刷绿刷粉还是刷橘。
“居然一点都不紧张？”毒藤女慢慢凑近黛芮娅，甚至呼吸声已经都打在了黛芮娅的脸上，“真是个有趣的女孩。”
黛芮娅盯着被植物藤蔓所簇拥着的美丽女人，在她凑上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近乎羞涩的笑容，“这多不好意思啊——”
太客气了！来都来了还送礼！！
她早就想要个调料成精的妖怪了！！
最宝贵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这是什么宝藏女人啊！就连人面树和彼岸花都做不到这一点！
哥谭果然是个宝藏之地！她好爱哥谭！
“……”阴沉着脸要动手的杰森，猛然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她会表现得这么激动了。
这哪里是什么温柔热情的眼神。
这他妈完全就是看食材的眼神！！黛芮娅刚才问的那些植物都是调料品！！
而非统的第一反应是——
吾重拎锅之时，诸食材皆当撒调料。
非统的第二反应是——
“快逃。”
第43章
一看到黛芮娅的表情, 杰森就感觉事情要糟，他抬手去捞对方的尾巴想拎住，却被翘起来的狐尾糊了一脸绒毛。
看着撒欢般向毒藤女跑过去的黛芮娅, 杰森这瞬间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终于等到放饭’的橘猫。
好吧，对她来说，现在这个场景可能真的就代表着放饭了=）
……毕竟黛芮娅现在的眼神，杰森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第一次看到杀手鳄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瞳孔扩张呼吸急促……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看食材，还是在看恋爱对象。
——如果让系统知晓杰森的这句话, 那非统一定会回答：“……等你心跳飙升到一百三的时候, 你也会这样。”系统有随时监测宿主身体健康的义务, 他现在正看着黛芮娅一路激昂高涨的心电图，努力按压着联系救护车的紧急自动求助系统——
黛芮娅的确非常激动。激动到想为哥谭市唱一曲赞歌。
哥谭市, 黛芮娅的快乐老家，黛芮娅的觅食之乡，这个地方不仅有着‘民风淳朴’的鲜明特征，还总能出现很多真·食材。
不同于纽约市那个处处假货、处处踩雷，连个烧烤火源都能造假的伤心之地，哥谭市的每一份食材, 从杀手鳄到毒藤女，全部都保真。保·真！
黛芮娅目光专注地盯着毒藤女，只想把章鱼博士拎过来, 按头让他好好学习一下：看看哥谭！这个地方多么友好啊！学学哥谭市的反派们！哥谭的反派们都特别为社会做贡献，不仅抗揍，而且打完了之后还能吃。
这里不但有烤鳄鱼，甚至还有一个移动大型蔬菜基地！从此以后她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调料品货源了！
小阴阳师手里当然也有植物系式神——比如人面树彼岸花木魅，但他们可没办法帮助黛芮娅催生海苔山椒和紫苏。
哦，也没办法催生薄荷罗勒和香草。
可是这一次！她遇到了毒藤女！这个人间宝藏！
想到这里, 黛芮娅注视着毒藤女的眼神越发柔和热情，甚至透露着一种‘你怎么才来！终于等到你’的撒娇。
黛芮娅在内心无声咆哮：她真的，好爱哥谭啊！！
而毒藤女，帕米拉·莉莲·艾斯利，她看着黛芮娅这种近乎狂热的眼神，心里缓缓地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