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上的婚礼主要分成两个部分,白天是常见的婚礼流程,晚上是正式婚宴和游轮舞会。本来一切都中规中矩,但伴娘团玩心大起,把婚礼“堵门”小游戏,搞得非常另类。
院落外是顾家二小姐的赛车关卡,美色当前,成功让沈家那位和自家哥哥翻了脸;过了关卡,还要靠徐宴礼输入代码破解大门密码;上楼前还有一套小语种听力卷子……
新娘许昭意一度怀疑这群小姐妹不想让自己结婚。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沈姒帮另一个伴娘整理了下背后的褶皱,好笑道,“哪有新娘子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的?看他们费劲多有意思。”
旁边几个伴娘跟着附和。
“可是哪有‘堵门’提问外语听力的?”许昭意哭笑不得,“还是阿姆哈拉语,平时谁会学这个?我要结婚,又不是要参加高考。”
室内的几个人正说话间,有风穿窗而入,掀起了半透的刺绣纱帘。
随即是沉闷的重物坠地声。
几个伴娘陆续抬眸。
直升机的嗡鸣声压近,越来越聒耳,新郎梁靖川一手缠绕着绳索,一手卡着窗框,精准地降落在窗台上。他领带松散地挂在颈上,衬衫地纽扣松开一颗,懒散又轻慢。
正端坐在床上的新娘许昭意怔了下,一上午的端庄优雅破了防:
“我靠,梁靖川你搞什么啊?”
这话明显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新郎向新娘单膝跪地,像当初求婚一样,“跟我走吗,昭昭?”
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提问。
完全没给新娘回答的时间,也没给伴娘团反应的机会,梁靖川直接从窗口跳下来,几步走到许昭意面前,将人打横抱起,上了直升机。
伴娘团的成员这才反应过来:
“谁的主意这么缺德?结婚当天让新郎带着新娘跳楼?”
“这也太损了吧,婚礼搞偷袭?年轻人不讲武德。”
从直升机上垂绳降落,特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亏这票人想得出来。
堵门真他妈堵了个寂寞。
来不及阻止,露台又是一声。
“你们才损行吗?”伴郎团之一的傅少则皱了下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进门竟然还要赛车、考小语种听力、写代码,还让不让人结婚?”
“真没你们损,好歹是婚礼,你们这种强盗作派,简直像——”
沈姒趴在窗口看了半晌,才勉强找到合适的形容:
“挟持人质。”
“挟持人质”的说法才刚出口,上方的直升机似乎又迫降了点儿。
风掀起了沈姒鬓角的一缕发丝,吹散在空气里。
沈姒诧异地抬眸。
面前压下一道阴影,直升机下降后,舱门位置正对着窗口。齐晟就在她对面,在她毫无防备时,他伸手一捞,将她从窗口的位置抱了出来。
他漆黑而沉冷的眼眸被前额细碎的短发遮挡住了些许。
迎着朝阳,似乎擦亮了一簇光。
初初燃起,便亮得惊心动魄。
沈姒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勾住了齐晟的脖颈,“你干嘛啊?”
“既然是挟持人质,当然还要打扫战场,”齐晟将她抱到了自己的位子旁,撑在她身侧,漆黑的眼凝视了她几秒,“我缴获一下我的小战利品。”
“小战利品”沈姒稍怔,耳垂后知后觉地发麻,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也是稀奇。
明明是强盗作派,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有点儿撩。
恍神的空隙里,齐晟靠她更近,手在她腰侧的位置摸索了下。
“又干嘛?”
沈姒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什么过火的动作。
不同于往日的阴鸷和沉郁,齐晟今天出乎寻常的温柔和耐心。他勾了下唇,将她的安全带系好,嗓音低而沉,“绑一下战利品,防止丢失。”
沈姒偏开视线时轻笑了声:“无聊。”
旁边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们损不损啊?”梁靖川嘶了一声,觉得忍不了,“既然能直接迫降,为什么刚刚要我滑索?”
一般而言,军队超低空作战状态,直升机可以迫降到5~50米的范围。
但是这哥们刚刚看着他滑索也没吭声,谁知道他有这本事。
“别不领情了,给你一个在新娘面前表现的机会罢了。”
“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计较这种小事?”
“新郎当然要自动提升难度,太容易了不好玩儿嘛,”飞机主驾驶上的那哥们也跟着振振有词,“不然怎么让你体验到爱情来之不易。”
这群损友嘴里恐怕没一句实话,除了那句“太容易了不好玩”。
小楼上也是一阵混乱的声息。
“我靠靠靠靠靠——抢新娘我们就忍了,怎么还有人抢伴娘!”
“婚鞋啊!都忘了婚鞋了吗?”
“要不然直接过流程吧,当然,红包还是分一分,只要钱足够多,婚鞋我可以考虑直接交出来。”
“不行!伴郎团这么狗的操作,怎么能轻飘飘的放过?”
“怎么,你还打算把人逮回来?”
“当然不,我的意思是——
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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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亲环节开始的离谱,结束的也离谱,其他流程都按部就班。
海岛的夏日渐深,靠近赤道的位置,烈日骄阳炙烤大地,让空气格外干燥而稀薄。海风静谧,附近瀑布景观壮丽,断崖奇绝,银色的沙滩适合一场日光浴。
中午喜宴上的视频倒是有点出人意料。
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影像,视频里记录了梁靖川和许昭意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甚至久远到高中相识那会儿,篮球场上许昭意拽梁靖川手里的矿泉水瓶时的偷拍照,文艺汇演时的照片,一直到后续他们在一起的合照。
莫名有一种正当年少的日子就在昨天的感觉。
沈姒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说起来很奇怪,明明是别人的爱情,她心里却莫名其妙有所触动,就像这些日子,她也经历过一样。可她高三那会儿,齐晟早就毕业了,他们没有参与过对方的过去。
她心里莫名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正想的出神,沈姒垂在身侧的手忽然一紧,有人牵住了她。
迎着刺眼的追光灯,沈姒抬眸看向身侧,齐晟不知何时站了过来。
他就在她身侧,挨得很近,眉眼间像沉了一层薄雾,沉冷又轻寒,似乎因等待这冗长的视频有点不耐烦。
沈姒的食指在他掌心里动了动。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齐晟偏过头来,嗓音倦懒又低哑,“怎么了?”
四目相对,视线相接。
在无人注视的角落里,浮尘飘荡在两人之间,温柔似乎塌陷了一角。
红尘欲海里,他以风月为引,将声色织成一张网,轻而易举便能拉她入局。人心在他面前,不过如春日桃花上悬挂的朝露,经不住薄光一照,便化得心甘情愿、无声无息。
沈姒心底泛起一点涟漪。
但她面上没什么触动,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任由他攥住。
“没事。”
两人在台下并肩而立,安静地看了会儿,直到播放到其中一张照片。
沈姒模糊的侧颜出现在照片的角落里。
齐晟一眼便认出。
他攥住沈姒的手轻捏了捏,不太明朗的音色微扬:“怎么还有你?”
沈姒也略微诧异,反应了几秒才不确然地说了句,“应该是八校联赛,那时候我跟昭昭还不熟,可能是别人拍的时候,恰巧入镜了吧。”
沈姒在南城被齐晟带回来时,在京大附中待过一段时间。
具体时间她印象模糊,应该是京附校庆前后,赶上了八校联赛。包括大型联合考试、篮球交流赛、舞蹈battle、聚餐,最后以一场晚会交流感情,在表彰大会公布名次里作结。
说起来,当年那届各校出了不少风云人物,附中的宴爷江怀宴,七中的沈老板沈灼,和九中的太子爷傅野,一中的大佬梁靖川和颜神颜宴……八校联赛期间,BKing几乎遍地走。
沈姒想了想,侧头看了一眼齐晟,“我其实有点好奇,你高中是校霸吗?”
齐晟的实力水平毋庸置疑,两次跳级,还能在大学提前一年完成学业,年纪轻轻就接手家业,赛车攀岩剑术散打几乎无所不会,算得上杰克苏本苏了。
但他这脾气,在哪儿都像仗势欺人的那一个。
“三哥那一届恐怕没有校霸,”不等齐晟搭话,旁边傅少则晃了晃高脚杯,懒洋洋地插了一句,“你们那会儿的校霸,放在他们那届面前,都是弟弟。”
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都是他们那一届的沾亲带故的弟弟。”
他们那一届学生,实在有点特殊,顾淮之,齐三,贺九,甚至沈、叶、李、陆几家第三代同校同级,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存在,应该王不见王才合理,而且学生会主席是陆家那位。
换种说法,人均校霸。
“那你高中那会儿什么样啊?”沈姒心头微动,主动往齐晟身边靠了靠,凑在他耳边,盈盈地唤了他一声,“师哥?”
别人叫学长,她叫师哥。
其实有那么一点撩拨的意思。
齐晟平静地挑了下眉,反应跟她预想的实在不一样,“叫得这么软,你想玩角色扮演?”
第60章 引她入胜 我是说我娶你
沈姒面带微笑, 心说我操,她就不应该试图跟他交流这种事。
暗场的灯光浪漫而柔和,有一连串泡泡从眼前飘过。沈姒也没推开他, 保持着最初的距离, 轻笑着反问了句,“怎么, 叫一声师哥就受不了了?”
莫名其妙想起点儿有意思的东西,她有意无意地拖长尾音, “那我要是喊你——小、叔、叔呢?”
很轻也很软一声“小叔叔”。
她唤得千回百转, 婉转的声音又纯又勾人, 直教人酥掉了半边骨头。
“沈姒。”齐晟漆黑的眼攫住她, 眸色沉了沉,“你别找死。”
又低又冷的嗓音将威胁的话说出口, 莫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事实证明,男人对背德而禁忌的称呼总是情有独钟。
沈姒其实知道他喜欢什么,只不过平时懒得主动撩拨。一是真的嫌麻烦, 在一段关系里,她其实更喜欢有人能安排好一切, 引她入胜;二是她从前介意他不走心的态度, 所以没事求他, 她基本不会主动讨他欢心。
一时兴起, 沈姒并不肯见好就收。
“不喜欢吗?”自动曲解掉他的意思,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眼型天生上挑, 妩媚能斩杀男人,“那,干爹?”
又是一种新唤法。
她又娇又软地轻吟完, 面色纯情而无辜地问他,“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明明在装无辜,他倒看出她在问,“最喜欢听我唤您哪一个?”
齐晟虚眯了下眼,倏地轻笑了笑,眉眼间的冷意全部化成浓烈的火。他嗓音又低又哑,“我在想,今晚挨着来一次,你能撑多久不求我?”
轻描淡写的几句听得人心惊肉跳。
沈姒眉心突突地跳了跳。
知道不该招惹他,一不小心就玩脱了手,但她忍不住逞一时口舌之快。
沈姒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不知道怎么缓和气氛,她端过手边的甜品,慢慢切块,想掩盖自己的心思,却鬼事神差地递到了他唇边。
“封口费?”
齐晟借着挑眉的痕迹睨了眼她,因这一笑,眉眼间的沉郁散了点儿。
“灭口。”沈姒虚假地笑了笑。
正要抽回手,她的手背被人牢牢裹住,稍一用力,便掰了回去。在她的视线之内,他低头尝了口她送到唇边的甜品,微微蹙眉,“太腻了。”
动作太过暧昧,周围有几道视线有意无意地往他俩身上掠。
不动声色,但意味深长。
沈姒“喂甜品”的手麻了大半边。
她有点挨不住这样微妙的氛围,偏偏齐晟尝完的反应冷淡又不耐,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过于敏感了似的。
她呛了他句“真挑”,便不再看他。
齐晟将她的情绪波动看在眼里,没搭腔,指腹摩-挲了下佛珠的纹路,往日生人勿近的戾气散了个干净。几秒之后,他忽然笑了笑。
莫名其妙的,他心里像是被猫爪轻挠了一下,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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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的婚礼流程下来,实在让人疲累又倦乏,很难再折腾。
远处灯红酒绿和车水马龙的炫目光影成为一道纸醉金迷的背景。游轮驶离海岛,沉静而平缓地前行,拨开了波涛暗涌的海面,甲板上吹过腥咸的海风,裹着潮湿的气息拂面而来,照明设备将四下映得灯火通明。
晚间舞会时,沈姒已兴致缺缺。
等结束掉今晚的宴会,婚礼流程就走完了,该是梁靖川和许昭意的蜜月旅行了。宾客如果不赶时间,基本上会在明后两天陆陆续续离岛。
海水倒映着附近城市夜晚的五光十色,游轮上浮光声色,裙曳香暗。
齐晟有去西欧一周的行程,那边临时出了点事,今晚的航班。
临走时,他捏住她的耳垂,手上不轻不重地碾了碾,“跟我一块?”
沈姒思量了几秒,觉得不妥,“算了吧,这会儿走了不太好,而且过两天还得继续比赛,我也玩不了多久。你忙你的就行,我自己回国。”
她绵软软地打了个呵欠,“而且站了一天好累,我想回去睡个好觉。”
昨晚被他折腾到半死,今天又跟着忙了一整天,再坐飞机真得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