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处,已经有不少胡家家眷在,有胡三娘的嫂嫂,弟妹还有胡三娘的几个姊妹并胡夫人的孙辈们。
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屋子。
就昭昭一个外人。
不过她惯来会讨长辈欢心,说着并不算阿谀奉承的讨巧话,讨得胡夫人也忍不住笑弯了眉眼,留她跟前说话。
很快厨房就开始布菜,胡家人丁兴旺,孙辈都有许多,一群小孩子吃饭都不得安宁,一直跑跑闹闹。
有那三四岁大的小娃娃跑动着,朝昭昭而来,昭昭手中恰好舀了一勺汤,被这孩子一撞,手中汤撒在了裙子上。
她哎呀了一声,拿着帕子擦拭,见那污渍擦拭不尽,胡三娘忙让人带她去换身新衣裳。昭昭歉意的告了退,带上玉琳跟着胡家婢子前去更衣。
行至偏院,趁着婢女取衣裳的功夫,玉琳同昭昭交换了个眼神,低语道:“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动作要快。”
玉琳点了头,朝她笑笑,“放心好了,郡主就等着我归来。”转身便轻巧的出了偏房,不知所踪。
婢子取了一套新衣裳来,“谢娘子,婢子帮您换上吧。“
“不劳烦你,只是我想入厕,可能还要花上些时间,你替我同胡姐姐说一声,让她莫担心。”昭昭歉意道。
婢子不疑有它,告退后就去了正房与胡三娘禀报。
昭昭松了口气,取了纸笔出来,静静地等着玉琳回来。
只是这会儿空暇下来,她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一时又想起顾淮来。
头疼。
*
胡三娘陪着她母亲坐着,半晌不见昭昭回来,倒有些担心她。
婢子来报,说谢娘子还要些时间才能回来,胡三娘不免担心,别人头一回来做客,就被污了衣裙,失了脸面,着实是不好,一时将侄儿说了两句,训斥他不该用膳时到处跑动,撞了客人。
她那弟妹就来了气,“三姑姐说这话,是责备弟媳没教导孩子了,平日里聪儿也是如此用膳,从未冲撞旁人,就是今日冲撞了三姑姐的客人,奇怪不奇怪。”
“这些日子家中客人多,公爹说过要提防着外人,也不知道三姑姐怎么就带着这位客人四处走。”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语,倒是引得胡夫人起了疑,“是了,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还不快些去瞧瞧,莫让她乱走。”
胡三娘听得他们这般说,心里也不大舒服,起了身道:“那女儿亲自去将谢娘子带过来。”
她带着人便朝偏院去了。
*
玉琳很顺利的入了书房去取了玉矿地图送来给昭昭。
昭昭正认真记着,只是这地图太过复杂,绕是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需要花上些功夫。
终于快要记完最后一部分地图时。
这一刹那,外头响起了脚步声,“谢娘子,你换好衣裳了吗?”
玉琳小声道:“郡主怎么办?”
昭昭冷静朝外回了一句,“姐姐稍等,我马上就好!”一边飞快地将地图记在脑子里。
外头的胡三娘也松了一口气,但她的双手已经贴在了门上,“是不是衣裳不好穿,我进来帮帮你!“
就在开门前的一瞬间,又有人忽而惊呼,“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
惊得胡三娘转身慌忙问,“怎么回事。”
昭昭终于记住了所有地图,将原物递给玉琳,“快送回去,务必当心。”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扶住了慌慌张张的胡三娘,“姐姐,这是出了何事?”
抬眼只见东边有一处亮光,胡三娘见她出来,松了口气,她那弟妹就是整日里在她娘面前挑拨是非,这不,人好好的在她眼前待着。
只是家中着了火,胡三娘心里也有些发慌,她不免紧张的抓住了昭昭的手,“我们快去我娘那儿看看。”
这火是来的蹊跷。
却又来的很是及时。
昭昭安慰着胡三娘,一边思索着这火的来历。
这火可真是帮了她大忙。
胡家的马房着了火,着实让胡家慌了一阵,胡夫人很快就安排人去灭火。
玉琳趁着这股子慌乱,将地图物归原主,而后回到昭昭身边。
第42章 邀请入府 昭昭心里有了底,这是为了胡……
马房的一场火, 吸引了胡家上下的注意力,胡家也没有心思招待上门的客人。
昭昭在胡夫人面前说了一会儿话,胡三娘便带着歉意送她离开。
出了胡家的大门, 玉琳松了口气,小声道:“一定是贺岚,算着时间给我们打了个掩护。”那马房的火来的可及时,不然差一点儿, 胡三娘就要推门进去,让他们所行之事完全暴露。
贺岚正牵着牛车在胡府外的大树下等候,玉琳一见着他, 便道:“你这小子倒是机灵,多亏了你放的那一把火。”
贺岚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莫名其妙道:“什么火?胡家那几个护院一直盯着我呢,我哪儿也没去。”
“不是你?”玉琳吃了一惊。
“我就瞧见胡家那些人慌慌张张的端水去救火,旁的事情一概没瞧见。”
昭昭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好了,回去再说。”
“没准儿这场火,就是意外发生的呢?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她拍了拍玉琳的手, 转身上了牛车。
等她回了小院, 赵成义已经打外头回来。
东厢房倒是与她出门时候差不多,顾淮坐在窗下,专心致志地画着一幅画。
昭昭盯着东厢房看了一会儿, 而后
昭昭将地图取出来,递到赵成义面前,“地图,我已经给你抄来了。”
赵成义不想她动作这么快,说到做到, 将地图给誊抄了回来,他愣神片刻道:“多谢。”
他难得坦诚道谢。
昭昭无所谓道:“道谢就免了。”
昭昭却已经低头开始同他分析起了地图上的路线。
说过片刻后,“对了,我今日还在胡家听了点儿消息,还有八日,夺玉大赛结束后,就要封矿,到时候没有官府和胡家的信物,谁也能不能上山。所以这八日内,我们的人需要将所有玉矿的挖掘点探过,你如今能调多少人马,我这边我和玉琳我们三个也都能帮忙。”
“这副地图,我只匆忙标了些重要地点,这会儿我会凭着记忆补完,补完后你再仔细看看。”
昭昭让玉琳去准备笔墨,她记忆力虽好,却也是需要快速将脑子里记住的东西给誊在纸上,免得到时记忆出现差错。
她自动将顾淮排除在了外,自然的就揽下了这回事。
赵成义嗤笑了一声,“明明一开始是他答应了我,要帮忙,而今却成了你来帮我。”他指了东厢房,示意昭昭看去。
昭昭抿了抿唇,“这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怕我会坑了你?”
赵成义不置可否,只道:“看这地图的复杂程度,我们还需要找几位入山的向导,我会让人去找,这几日便去探查山林。”
昭昭却不赞同,“当地的向导,大多数都同胡家和其它三家有联系,贸然去找当地向导带人入山,恐怕会让人起疑。”这四家人在
“不太好。”
“那你说怎么办?”赵成义心平气和问道。
昭昭点了地图,“这几日先让人入山寻路,做好准备,等待时机。”
“等着胡良到时候带人去玉矿时,混入其中更不易察觉。”她说的便是顾淮昨日告诉他们的,胡良会将夺玉大赛的最后两场比赛安排在玉矿中。
那个时候,胡良自己的人,就是他们最好的向导。
昭昭简略说了几句,而后突然问道:“你今日可有让人去胡家马房放火?”
赵成义茫然道:“不曾,怎么?”
昭昭笑了一笑,“许是我想多了,没什么。”
他们来湖州匆忙,根本无法提前在胡家安插眼线,那今日这把火,看来果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忙了。
只是不知道,胡家会不会将这把火安在她头上。
她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下去,只问道:“对了,你那边可查到什么?”
赵成义眉眼带上了些许严肃,“李大人已经开始着手查湖州赈灾所用的账目,估计要花上些时日。”
“所以我们只有八天时间能调查湖州之事。”
赵成义想了半晌,到底问出了那句,“你这是彻底打算让他专心准备那夺玉大赛了吗?”
如今地图已经找到,说起来,顾淮和昭昭就完成了赵成义的请求。赵成义可以自己接着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只是湖州之事兹事体大,昭昭也做不到完全撒手不管。
那玉矿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还想继续查下去。
顾淮,看样子对那夺玉大赛也很感兴趣。
如今继续参加也无妨。
就算顾淮没能成功进入最后两轮比赛,也没什么。
左右,她也能帮着赵成义调查玉矿就是了。
难得这几日相处下来,赵成义不再同她横眉竖眼。
昭昭笑了笑,只问,“阿楚要是没事,能同我说说你那位早逝的大表兄吗?”
顾淮那位早逝的兄长,旁人都说他性子活泼,自小就调皮捣蛋,带着所有的玩伴整日四处乱跑,是同顾淮性子完全相反。
他若是还活着,想必如今也是位性子极其开朗之人。
哪儿曾想,赵成义一下子就炸了毛,冷然道:“你不如去问他,他们才是日夜相处的亲兄弟。”
“地图我拿去了,我会安排人上山探路,至于那些陈年往事,你自己去问他。”
赵成义说完,一甩衣袖,卷了桌上的地图,带着亲随就离开院子,不知去往何处。
留下昭昭倚着门框看着东厢房出神。
她心里有一个荒谬到不可思议的想法,可见旁人都未曾察觉,她也不好在眼下这个时节多问什么。
只好压下心中疑问,等回了长安,到时候寻了长安那些相关的人再寻问一番就是了。
玉琳端了茶进屋,见着赵成义将地图给拿走了,颇为不解道:“郡主,你干嘛将地图直接就给了四皇子?”
这地图可是他们还有顾世子主仆花了些心血才拿到手的,怎么四皇子就直接拿走了呢?这岂不是将功劳都被四皇子抢走了?
昭昭不甚在意,“我又不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行赏,才来的这湖州。”
赵成义一心想要在宣帝面前立下功劳,她又何必去争抢,到头来,还要成为旁人的眼中钉,着实不划算。
反正来这趟湖州,她收获已然不小。
玉琳还在不平,昭昭便道:“好了,你也准备好,明日随四皇子的人一同进山。”玉琳一手伪装术用的极好。
昭昭再不提顾淮之事。
众人皆忙着各自的事情。
很快,夺玉大赛接下来连着三日的比赛。顾淮依旧都拿了不错的名次,顺利的进入到了下一场比赛之中。
他们都来不及高兴。
胡家便派了人来,要请他们上门做客。
昭昭心里有了底,这是为了胡家马房的那把火而来。
第43章 引起怀疑 胡家这回倒是极其隆重的招待……
胡家这回倒是极其隆重的招待了一回昭昭和顾淮。
胡良百忙之中, 空出了半个时辰来见眼前年轻人,他们这行当里,年年都有无数年轻人想要闯出一番天地。
眼前这位年轻人, 在夺玉楼里的比赛皆是中规中矩,虽没有落选,却并不出挑,也难以入他的眼。
只是前几日胡家无缘无故烧了一把火。
他忽而就想起, 他那三女婿苏玉年莫名与眼前这年轻人有了来往,着火那日,这位年轻人的家眷, 曾来家中做客。
胡良五十多岁的年纪,浸淫商道数年,同无数人打过交道,一双眼看过太多人。
他缓缓开口,“冀州谢家,老夫倒是还未曾听说过。”
“不知你师承冀州哪位大家?”
胡良端了茶,不经意问,“我看你辨石、识玉, 描刻的手法, 都不像是冀州那边常用的。”
眼前的年轻人神色激动,又有些惴惴不安,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家中长辈,早年间曾四处游历,偶然间学了些。”
“同冀州常徳大家、柳铭大家自是比不上。”
“我祖父,父亲去世后留下家产,我便做了这玉器买卖。”
胡良点了点头, 另一旁的苏玉年迫不及待道:“谢家祖父当年去过江南一带,是以这刻玉的手法与我们苏家有些渊源。”
他这话便是帮着顾淮添补了。
顾淮忙道:“的确如此。”
胡良恨铁不成钢的将苏玉年微瞪了一眼。
年轻人又有些羞愧,“我原以为做这买卖不难呢。”
“没想到自打我开了玉器行当,便一直亏损。不想祖宗家业全都败在我手上,所以我才想来这夺玉楼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机会得到前辈指点。”
胡良眯了眯眼睛,这年轻人说话倒是滴水不漏,没让他找出什么破绽来。
只胡良心中疑惑甚多,他微微一笑,“年轻人嘛,总是要跌些跟头才能成长。”
昭昭坐在一旁,端着茶看着顾淮与胡家人一来一往说着话。
越听,她倒是越吃惊,顾淮这段时间到底,何时将谢昀这身份编造的愈发完善,便连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半点儿没在胡良面前露出破绽。
他们自是来前,曾好好对过谢家的故事。
可那编造的故事也没有精细到顾淮此刻表现出来的这般。
她略微皱了眉头。
顾淮将这谢昀扮演的天衣无缝。
就好像,他真的成为了谢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