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莉不能理解：“为什么治理不佳要把人赶出来？减少自己的劳动力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法默伯爵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口气，透彻的眼中都染了些浑浊：“因为当初我并不赞成这门婚事，对方是一个没落的贵族，根本不成气候，所以在送出领地权时，额外附加了一个条件。”
“如果二十年后亚拉利尔的个人平均收入能够超越我治理的所有城镇平均收入，亚拉利尔的所有权才能彻底转赠，如果没有达到条件，那么亚拉利尔的所有权将再次回归我的手下。”
类似对赌条约啊……
很明显，以现在伯爵府门外的诡异场面，亚拉利尔的收入是无法超过法默伯爵的平均收入的。
“所以被赶出来的，其实是亚拉利尔的‘贫民’？”
“没错。”
哇，还真是一通狗屎操作，通过消灭穷人来提升人均收入水平，脑子里得装多少垃圾才能想到啊？
珀莉啧啧称奇时，门敲响了，管事躬身道：“伯爵大人，原定下午的商会代表团以及等候多时了。”
“我们也不打扰伯爵了。”黄路顺势道：“但有一件事您要记得，外面的民众即便是您曾经领地的民众，那也是南希帝国的民众，有些事不宜拖延，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法默伯爵点头：“承蒙教导。”
黄路和珀莉离开了，事后管事送来了一幅详尽的沿海城镇图，和一份“奇闻异事录”。
明显法默伯爵已经率先让人整理一遍了，上面的虽然奇怪，有的也骇人听闻，但都是事出有因，事实上发生过的，这利落的办事效率让珀莉刮目相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法默伯爵能在一种贵族中脱颖而出，稳稳地扎根在交通要道上多年了。”
黄路放下手中的人类迷惑行为大赏，赞同道：“这确实是一位相当优秀的人才。”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有些不明白，法默伯爵哪怕再不喜欢他女婿，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对赌条约又有什么用呢？”
黄路摇头：“法默伯爵的目的应该不是对赌条约，而是完成对赌条约所要付出的心血。”
“毕竟那是一块领地的所有权，如果对方真的能够让领地焕发活力，哪怕条约内容尚未完成，法默伯爵也可能会认可对方的能力，毕竟自己也是握有一定主动权的，只要稍稍动些手脚，将产值降低一些，足够输给对方也可，这二十年可不止是一个赌约，而是一双藏在赌约后面，始终都在打量权衡的眼睛。”
“想来法默伯爵应该很疼自己的女儿吧，不然也不会将一块领地作为试验田送上赌桌了。”
珀莉点头：“是啊，全怪对方不当人！”
**
晚上，管事拿着一份名单呈送上来：“这是送来的第一批人员的名单，共五个城市，均无异常发生。”
不同于上一个小镇，伯爵府管事拿来的这本厚厚的一沓，不仅有姓名生卒，还有家庭住址，埋葬的园区，甚至人物生平的性格以及重大事件，相当详细，他们不用问任何问题，就能从这一本工作手册上找到答案。
“保姆式服务，我喜欢！”珀莉看看已经走过一半的钟表，甚至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将灯光亮度调亮了些：“来！让我们和爱德华一起，决战到天明！”
第166章 无解的题目
巴特斯勒边境——
拜尔德坐在边境线上, 看两三个小队在收整战场，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头也不回地问：“队伍收整完毕了？”
“完了。”爱德华坐在拜尔德旁边, 神色是难得的放松。
拜尔德取了袋水丢过去：“幸苦了。”
“嗯。”
拜尔德看爱德华并没有继续说的打算, 直接开口问：“你们不是还在做实验吗？怎么样了？如果恶灵打进城内会怎么样？”
爱德华想起这个就有些头疼。
灵是因为某种强烈的情感形成的，一般而言，人死后大部分的情感不会强烈到足以凝为实质, 只是战争不一样，在相同情感的磁场加强下, 死去的人心中大都会积郁一定的怨气，这会使得灵充斥着某种情感而久久不会消散，所以需要借助外力，亡灵法师的帮助超度亡灵，净化怨气。
现在出现了三十万的亡灵大军，亡灵大军又不知道被什么刺激, 升级成了恶灵大军, 重点是亡灵法师已经很难化解这些怨气了。
于是爱德华和亚当斯想了一个损招——
帮这群恶灵实现愿望, 完成他们的执念！
如果这群恶灵的执念是攻破巴特斯勒边境, 那么是不是只要让他们真的“攻破”巴特斯勒边境, 就能够达到化解的目的？
于是就在今天, 他们特意留下了一小队恶灵，佯装不敌, 给了他们胜利的假象, 真的让他们“攻破”巴特斯勒边境, 而后在背后静静地观察他们的反应。
爱德华捏了捏鼻翼两侧，声音都变得有些烦躁：“那队恶灵攻进巴特斯勒边境后，就全部狂化了。”
“……啊？？？”
“是的, 全部狂化了。”爱德华沉声道：“或许是我们把对方想的太简单，他们的目的可能并没有我们想象的你们简单，一时的胜利反而更能激起他们的情感，二十三只恶灵，进入巴特斯勒边境后全部强化，战斗力提升了一倍。”
“……难不成他们想的是……”灭掉南希帝国？
“不可能。”爱德华目光冷寒，斩钉截铁：“从今天开始，他们一步也别想靠近巴特斯勒边境。”
他们现在面对的，似乎仍是一道无解的题目。
拜尔德跟着一起头疼，问：“有珀莉她们的消息吗？”
爱德华仰头囫囵吞下小半袋水，水渍顺着下巴流进衣襟，随便用袖子擦了擦道：“他们在临海的一个大城镇，现在也走上正轨了，接下来我们只要等待结果就好。”
“等待结果啊……”拜尔德像是感叹，也像是惆怅：“等待可是最漫长的一件事呢。”
这句话爱德华没有办法反驳。
前几天利昂司兄妹也离开了，他们自己的族人还在公海等着，不可能抛下他们不管，留在这里当免费劳动力，再次离开两位潜能巨大的魔法师，无疑是在珀莉和黄路的离开之上又加了一把火。
接连几日的作战，每个人都写满了疲惫，魔法师尚且能够运转魔法用以自愈，普通的战士们就像是一台超负荷的机器，已经运转了许久。
现在还能勉强维持一种平衡，但压力和疲惫堆积在每个人身上，爱德华不确定这样的战局还能维持多久。
好在通过这般漫无目的的拉扯之后，他们又发现了不少曾经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首先，爱德华和亚当斯二人似乎特别吸引恶灵大军的注意，仇恨值拉得很死，以至于嘲讽大师利昂司兄妹都感到有些新奇，放出嘲讽：“可笑，本少爷/小姐的魅力竟比不上他们？你们错过了一睹伟大的利昂司大人绝代风姿的好机会！”
……但没有用，该往爱德华边上扑的亡灵绝对不会给利昂司一点余光，他们专心致志地就像是抢夺龙珠一般，爱德华的脑袋就是七颗龙珠中的最后一颗，只要得到，就能召唤神龙实现愿望。
其次，恶灵军团虽然被称作“富有思想”，是某种意义上的独立个体，但很明显，他们是属鱼的。
每到第二天，恶灵军团就会如忘记昨日发生的恶战，依旧保持莫名高昂的士气冲锋——哪怕亚当斯沿用与昨天一模一样的陷阱，恶灵依旧会上当，并且上当后表现得与前一日如出一辙并且丝毫没有反思的意思，该踩的陷阱一个也不会落下，所以，恶灵被杀虽然会再次复活，但会形成一定的记忆空白，给了他们不少漏洞钻，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不少成熟的作战方案用来对付恶灵军团了。
最后，亚当斯用他成熟且负责任的话告诉大家：“恶灵的怨气恐怕是南希帝国与联国主力军在巴特斯勒边境的最后一战中形成。”
巴特斯勒边境决战，是由亚当斯作为总指挥，率领南希帝国的主力军，抱着必胜的信心与觉悟，在巴特斯勒边境与联国残存势力大战一天一夜，以黎明破晓为号，黄昏落幕为終，是南希帝国作为最终战胜国的收尾之笔。
决胜之时，越耗越难打，巴特斯勒边境补给充足，不能大持久战，需猛攻。
那时的联军军队将几乎所有的战力聚集在巴特斯勒边境，看着绵延的边境线虎视眈眈，并寻找守卫薄弱的地方，准备全力反扑。
亚当斯是经验丰富的将士，对方是怎么想的，他自然也全想到了，只是巴特斯勒边境的战线确实长，如果死守，反而耗时耗力。
出身北方骑士团的铁血汉子不打算做吃力不讨好，还如此被动的决策，藏在雪林中的狼群向来都是将猎物包围在自己的利爪下，怎么能被羊群包围呢？对方既然已经将主力军集结再次，他为何不将主动权夺在自己手里，反将一军？
于是，亚当斯和敌方将领一样，迅速召集兵力，着手准备反扑。
唯一不同的是，联军召集的是主要军力，亚当斯召集的却是一支机动灵活的精英部队。
作战那日清晨，太阳刚刚破晓之时，联军军队犹如一块巨大的磐石自高处滚落，带着毁天灭地的驾驶对着巴特斯勒边境直直冲来。
边境的城墙震颤着，像是要随时倒塌一般，却奇迹般地依旧矗立在大地之上，双方交战半日后，一支队伍自联军后方开始收割。
皇家骑士团那般作战一流，配合默契的骑士队伍，迅速收拢渔网。
亚当斯以一当千的实力，带领近二分之一的兵力，在近三十万军队的围攻下，硬撑到此刻，并且做出了最后一个命令——
“杀！”
僵持的战局扭转，赢石头的还是布。
确定了恶灵的身份，只是现在，变为了两块石头的对决。
爱德华将这一发现传递给珀莉他们，希望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比特利魔法学院还没有回复吗？”
“没有。”拜尔德摇头：“毕竟是发生在巴特斯勒边境的事，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舆论偏向这场亡灵交战是国家战争留下的后遗症，学院不参加国家战争，之后该如何处置，是南希帝国自己的事。”
可如果恶灵军团真的攻破了巴特斯勒边境，灭了南希依旧存在，那个时候，可不止是人类的事了。
拜尔德问：“真的不能让亡灵法师试着收服恶灵吗？死气难以净化，像烟雾一般无形，这是一场没有胜局的战争。”
爱德华干脆摇头：“三十多位亡灵法师现在的任务是拔除被感染士兵身上的死气，哪怕挪出精力来，彻底收服一只亡灵所需要的底蕴也不同寻常，更不用说三十万的军队了。”
帝国第一大魔法师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无力感摇头，远望着天边即将坠落的红日：“明天，很快又要来了。”
第167章 一无所获才代表无限可……
珀莉和黄路已经连续奔波了十天了。
他们花重金雇佣了一位工具人, 专门负责短距离的地点传送，虽然钱多，但工作量确实不一般地大, 以至于工具人萌生了一种“付给他们双倍的工资, 买自己休息一天！”这样的想法。
“我们已经连着五天不眠不休了，哪怕有公主殿下的恢复魔法，生理和精神上还是有不少负担的！”
工具人法布里小姐抱着镜子如是说。
珀莉从成堆的总结表中抬起头, 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法布里小姐，一句话戳穿她：“你不是想睡觉, 你只是想和帕德里奇煲电话粥。”
而后继续将自己埋在文件堆里。
法布里小姐抱着怀里的镜子转了一圈，更惆怅了：“可怜我的王子，明明那样辛苦，都睡不好，我却不能陪在他身边，我们都需要彼此的时候, 却连见一面都是奢侈！”
黄路安慰：“帕德里奇在巴特斯勒边境不眠不休, 你在这里不眠不休, 换一个角度想想, 你们其实一直都在并肩作战！”
这句话明显并没有安慰到法布里小姐, 抱着镜子的美人更忧伤了。
没有给美人独自感伤的时间, 珀莉确定了下一个目的地：“好了，材料整理完毕, 我们出发吧！”
法布里小姐叹气：“好的, 可怕的工作狂艾尔白小姐。”
镜光闪过, 短暂的施法后，三人消失在屋中。
“就是这里。”珀莉看着环绕在周围的大海，对照着材料上的内容总结道：“两个月前, 有一队已经残破得不成形状的船队被奇特的海浪从遥远的公海送到这里的岸上，船员均无人死亡，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哇这是真的吗？”法布里小姐凑过来，盯着材料上写着的一众人统一的说辞：“这些天我跟着你们也没少破解谣言，让我猜一猜，证词这么统一，像是提前串供过一样，所以——这个消息是假的！”
黄路摇头：“不，这个消息是真的。”
法布里小姐皱眉：“什么？你还没去现场就知道了？”
“是的，这确实是真的。”珀莉同样道：“我记得露露和我们说过，利昂司曾经在公海救过人类的船队，我想他们应该是将船队的残骸卷来了这里。”
法布里小姐更不理解了：“利昂司兄妹平安无事，你们也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为什么还要来啊？”
珀莉沉声道：“因为这是目前我们能确定唯一和我们两个有联系的事件。”
这十几天来，海边的城镇几乎转了个遍，毫无收获，呈递上来的名单也愈发地少，眼前这件熟悉的事件无疑是最贴合【东方大海怪异事件】这几个关键词的，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和利昂司挂了钩。
合理推测，如果当初他们选择走东边，会提前遇上利昂司兄妹，从而不引发接下来的一系列事件也很有可能。
综合看来，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只高不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