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经过宁韶白提醒，夏眠想到了不少张启明和黄晓娟反常的地方。
“每次提到赔偿金的时候，他们都极力否认，我一开始以为是他们不想露富……但是黄晓娟明明是避之不及的样子。”
“还有张启明，我一直非常疑惑他对小枫的态度，虽然人家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但那是在亲爹不愿意和后娘起争执的情况下，可是家里面明明是张启明做主。”
“张启明很清楚小枫是他的儿子，那为什么要纵容黄晓娟虐待他，恨不得让他死呢？”
“如果是他故意设计杀了我姐的话，那他把自己当做小枫的杀母仇人，当然容不下这个孩子，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夏眠脑筋飞转，想着一切有关的事情：
“他关系很好的那个高永峰，就是卖保险的，仔细想想，他们的关系好起来就是我姐结婚前后……”
夏眠抓着宁韶白的手腕问道，“如果他给我姐买了保险，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还能不能查到记录？”
这时候电脑还没有普及，所有的手续都是文件保存，弄丢或者清理的情况太常见了。
宁韶白不知道自己今天第几次意外了。
手腕上冰凉的触感和微微的颤抖无不在说明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害怕。
然而她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逃离，而是寻找真相。
“不确定。”宁韶白实话实说，“我找人帮你查查。”
“谢谢。”夏眠深吸一口气，“黄晓娟十有八九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所以，让她先出来！”夏眠缓缓呼气让自己稍微冷静，目光也坚定起来，“她比张启明更容易露出破绽！”
“至于张启明。”夏眠捏着拳头咬牙道，“他城府再深，当最重视的东西被毁掉的时候，我就不信他还能藏住尾巴！”
“你打算怎么办？”宁韶白思索着，如果需要的话，他不介意出手帮忙。
却见夏眠双手抱肩，怕怕的道，“这就交给别人吧，我就负责暗暗观察就好了，毕竟我还是个孩子。”
宁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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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明最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名声和钱。
加上这两件也不影响夏眠之前的计划，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策略，不打算徐徐图之了，而是直接下了猛药：
“黄晓娟如果坐牢，张启明能轻易跟她离婚，黄晓娟签下的欠条跟他就没有关系了。”
“听说他也不打算要轩轩的抚养权，轩轩就只能给你们养着了，这孩子你们也没法丢，不然属于遗弃罪，也是要坐牢的。”
一提坐牢黄家人就害怕，更何况，那四万块的欠条就值得他们拼一把。
夏眠这一通电话的效果立竿见影。
因为得知黄晓娟可能坐牢后而避如蛇蝎的黄家人，第二天上午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华钢家属院里。
当时小枫正在和琛琛在单元门口踢球，夏眠坐在单元门口的小板凳上背课文。
一来是高中快要开学了，她确实需要复习，二来，她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一想到张启明是杀人犯，一想到自己竟然跟杀人犯叫板，把对方虐的一肚子内伤，夏眠难免有些心惊肉跳，干什么都觉得不踏实，只有背课文压惊：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夏春耻，犹未雪。小枫恨，何时灭……壮志饥晓娟虏肉，笑谈渴饮启明血。待从头、收拾张启明，朝天阙。”
刚刚出来看琛琛的宁韶白：……
这姑娘到底是害怕还是凶残，“好好背，别教坏小孩子。”
刘老太太等闲人们陆续收拾完家务出来放风，夏眠不敢再胡扯，“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夏？呃，夏……”
“靖康耻，犹未雪。”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替夏眠接了下去。
另一个清脆的童声接上，“臣子恨，何时灭。”
然后两个小孩儿就一边踢球一边异口同声：“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把夏眠和其他几个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米老师从窗口探出头来，“哟，夏眠就念了几遍吧？小枫竟然也记住了？”
刘老太太接口，“这俩孩子脑袋瓜可真好使，夏眠，你可得好好培养小枫，不能浪费了。”
小枫知道是在夸他，不由抿嘴看着夏眠笑。
夏眠虽然知道他是个天才，然而这一刻依然非常惊喜。
这辈子，她一定要让他绽放自己的光芒！
“夏眠？！你就是夏眠？！”一个高的几乎要劈叉的声音突兀的刺入众人的耳膜，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先声夺人。
夏眠回头，就看到了强撑体面的两个人。
之所以说是强撑体面，是因为两人除了身上的衣服挺阔干净以外，无论是端肩缩脖的体态还是一脸的虚张声势，都昭示着他们出身不算好。
可两人偏偏抬着下巴，愣是端出了一副高人一等的优越姿态。
刚刚开口的是个不高不矮，身材圆润的老太太。
那一声气势十足的高喊，夏眠还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
然而下一刻，这位老太太就扑过来抓着她手大哭，“哎呀，夏眠啊，算阿姨求了，你就放过我们家晓娟吧。”
“晓娟这孩子不是个小气的孩子啊，你姐夫多能挣钱，怎么会偷你的钱呢，你们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看来这位就是黄母了，夏眠抬头看向另外一位。
三十岁左右，和黄母身材相似，摇摇欲坠的发际线已经开始开疆扩土，也许再过十年，就能征服出一片地中海来，这位应该就是黄晓娟的哥哥黄晓军了。
两人来之前应该是已经商量过了对策，这会儿黄晓军也接着黄母的话茬求道，“小姑娘你就高抬贵手吧，你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看轩轩！”
他说着，一把将躲在他身后的小孩儿推出来，他的动作堪称粗鲁，脏兮兮的轩轩趔趄了几下，一下子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琛琛和小枫忍不住好奇的探头，轩轩确实有点惨，虽然不比小枫当时，但身上的衣服这几天显然没有洗过，白胖的小脸上还有抓痕。
很明显，他在黄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好过。
“你看看，你看看孩子多可怜啊。”黄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给夏眠跪下了，“我们保证一定把钱给你还上，你就高抬贵手好不好？”
这就是市井小民的狡诈之处，即便众人知道他们是故意卖惨，黄晓娟罪有应得，可是轩轩的模样还是让人动了恻隐之心。
夏眠从头到尾都不打算跟他们纠缠，爽快的道，“钱张启明已经还上了，其实我没什么要求，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过黄晓娟。”
黄母立刻殷切的道，“小姑娘你说，你说，只要能办到，我们都答应。”
“我怕她出来还会虐待小枫，毕竟我上学之后看顾不了孩子，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夏眠道，“把小枫的户口迁给我，我带着小枫离开张家。”
小枫这会儿已经反映过来，倒腾着小腿跑过来钻进夏眠怀里，怕怕的道，“小姨。”
夏眠抚摸着他的脊背，对黄母道，“我觉得这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
“黄晓娟反正也不喜欢小枫，我带走孩子，她也不用担后母的名声，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我们也不会来打搅他们，您觉得怎么样？”
“哎呀，他小姨你果然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
黄母一拍大腿，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你这么疼小枫，小枫以后肯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不像我那个丫头，做事总是不过脑子，你看这就闯出大祸来了。”
黄晓军也没想到夏眠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条件，。
这也就是小姑娘天真不懂事，以为养个孩子多容易呢，当下一叠声的道，“这没问题，我们答应了！我这就去找张启明……”
刚说到张启明，就听到对方的怒喝声，“我不答应！”
几人回头，就见张启明穿着一身工作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显然是听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
显然已经听到了他们刚刚的话，气得满脸通红，充满恨意的瞪着黄家人道，“小枫是我的儿子！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他说着竟然要上前来抱小枫，夏眠先一步抱起孩子躲开。
张启明看着夏眠的目光仿佛要吃人，“夏眠，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小枫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绝对不会把他的户口迁出去的！”
“亲生儿子你由着人随便虐待他？”夏眠冷笑，“你不放手不过就是嫌弃丢面子，怕别人说你不厚道罢了，装什么大蒜！”
黄母立刻道，“小张啊，过日子还是要顾里子的，你又不喜欢那个孩子，强撑面子图啥？”
“你给我闭嘴！”张启明冲着黄母怒喝，“他是我的！你们想都别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他可能杀妻骗保的原因，夏眠总觉得他眼底的戾气有些瘆人，当下也不跟他正面刚。
夏眠做出无所谓的姿态，“反正我只要保证小枫安全健康的长大就好了，绝对不允许黄晓娟再跟他生活在一起。”
她看着张启明，“我不要钱也不要别的，只要小枫不受到伤害。”
“所以黄晓娟就在里面就好了，不然跟上次似的，您随手打个电话，她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家里，之后更是有恃无恐，变本加厉。”
“那不行！”黄晓军也坚决到道，“我们不同意！”
他看向张启明，“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们家，所以只要晓娟能活的好，我们黄家也一直没有到你面前来讨人嫌过。”
“但现在晓娟刚进去你立刻就把轩轩扔到我们家，你是不是嫌弃她，准备跟她离婚？！”
黄母立刻哭道，“张启明，你不能没良心啊，晓娟在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跟了你。”
“房子我们也给你买了，还有轩轩，你看看轩轩，轩轩都这么大了，你难道要让她和小枫一样没有妈吗？”
轩轩适时的大哭起来，朝着张启明跑过来，“爸爸，爸爸，明哥欺负我！我不要在姥姥家，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黄晓军抹了把眼睛，道，“妹夫，你就是嫌弃晓娟丢人，也得想想轩轩。”
“小枫有他小姨管，他小姨跟孩子这么亲，以后肯定亏待不了孩子，但是轩轩不一样，我们谁也管不了他……”
黄母也嚎啕大哭，“启明啊，就当是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行不行。”
“我知道你嫌弃晓娟丢人，可是你也得想想她是为了你们这个家啊。”
“当初你们买房跟我们借的钱，到现在也没还上，加上他哥催的急了点，她才动了歪念头。”
“以后这个钱我们也不急着要了，你们慢慢还就是了，只要你们好好的。”
张启明越听越不对，“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借钱了？！什么叫你们给我们买了房子？！”
“我就知道！”黄晓军当下火冒三丈，“你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和晓娟离婚，好赖掉那四万块钱是不是？张启明你真是好算计！”
张启明脸色发青，“什么四万块，哪里来的四万块？！”
“当然是你们买房跟我们借的四万块。”黄晓军瞪大眼睛，“不是跟我们借的？你那时才刚刚进厂子，哪里来的钱买这大房子？”
“难道用的是夏春的赔偿金？”
“你给我住嘴！！”张启明眼底陡然爆出血丝，看着黄晓军的目光仿佛要吃人，“没有赔偿金！”
夏眠默默的抱紧小枫退到安全的地方。
宁韶韵也把琛琛抱走，众人默契的躲在旁边竖起耳朵。
“对啊，没有赔偿金。”黄晓军掏出一张纸来，“所以是借我们家的，欠条都在这儿呢，我告诉你，别想赖！”
张启明捏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跳，他知道自己这是被讹上了……
黄晓娟那个蠢货竟然背着他写了欠条！
黄母还在继续哭求，“启明啊，你就答应了夏眠把晓娟接出来吧，只要把她接出来，我们这个钱你们可以慢慢还，我们也不急着要了……”
黄晓军也放缓了语调，“对啊，小枫只是把户口迁给他小姨，又不是断绝父子关系。”
“现在放在家里你还得操心，日子都过不好，等以后孩子大了，你想接回来再接回来也是一样的。”
张启明无法反驳，如果不承认那张欠条，他相信黄家人一定要逼他说出钱的来源。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打算先稳住黄家人，“这件事情让我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黄母怒了，“只是给孩子迁个户口而已，你到底还想找什么借口？你不会是打算使什么手段吧！”
黄晓军眼看着他妈冲锋号一变，也改礼为兵。
怒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当初我妹妹一个城市的姑娘，被你个农村小子勾引的团团转。”
“你吃了我们的好处，这会儿就想过河拆桥？！我告诉你，张启明，没门儿！”
“要是我妹妹这次出不来，你也别想在明市混下去了！”转头问旁人，“你们华钢的工会在哪儿？我要去问问，个人作风问题厂子里管不管？！”
张启明陡然暴怒，“我说我要想想！”
他上前一把揪住黄晓军的领子，满脸狰狞，“你们要不就等一天，要不我今天就起诉跟黄晓娟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