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有人道,“可不是,老太爷好福气,刚刚小阳送的那块暖玉雕可是非常贴心啊。”
“人啊,活的就是这一刻天伦之乐,甭管送什么,只要是孩子们送的,都值得高兴!”
宁老太爷笑得合不拢嘴。
宁韶韵回身从荣信手里接过一个长盒子,取出一副卷轴道,“这是我为爷爷画的贺寿图,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宁老太爷骄傲的跟大家介绍道,“我这孙女,从下画画就特别有天赋。”
说着将卷轴当场徐徐展开。
画卷上是一副田园寿星图,以老太爷的样貌为参考的老寿星悠闲的坐在躺椅上,身处怡然自得的田园风光,周围几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儿淘气玩耍。
即便不懂画的人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自在和热闹。
“好好好。”宁老太爷又忍不住高兴的夸赞一声。
周围的人也纷纷恭维:
“不错不错,这是孩子亲自画的?太有心了。”
“这意境着实不错……”
“您这孙女看着年纪不大吧,这画技确实了得……”
范秀芝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可不是吗,我们家小韵的画可厉害呢,之前一副《守护图》还给霍家换来一个城北的项目。”
她说着看向坐在老爷子身边的霍鹏义和胡翠花道,“对吧,亲家。”
哇哦,范秀芝选手再一次发起了攻击。
霍鹏义和霍老太太这对夫妇在外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这会儿不约而同的笑着点头。
霍老太太还一脸欣慰的道,“可不是吗,罗主任爱不释手呢,那项目多亏了小韵呢。”
他们这是笃定了宁韶韵不会在宁老太爷的寿宴上闹事,所以要逼着她把这恶心事儿咽下去。
以前端庄识大体的宁韶韵确实会,但是现在,她是个母亲,还是个一心要复仇的母亲。
今天夏眠跟宁韶韵碰面的时候,就发现宁韶韵有些变了,虽然表面依然是温柔的模样,但偶尔发呆时身体里仿佛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夏眠猜测,宁韶白应该是跟宁韶韵说了霍家和范秀芝在琛琛的事情中扮演的角色。
所以这一刻,宁韶韵几乎是毫不客气的道,“范阿姨,您今天是怎么了,总是胡乱说话。”
“除了爷爷之外,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画。”宁韶韵冷冷的道,“倒是我画了两年的《守护图》被偷走了。”
霍鹏义和霍老太太脸色一变,霍老太太怒道,“宁韶韵,你什么意思?”
宁老太爷也皱起眉头。
范秀芝连忙打圆场道,“哎呀,小韵,不就是一幅画吗?你怎么这么大的气性,这都过去快半年了,你这要记到什么时候去?”
“你婆婆不也是为了城北的项目吗?”范秀芝道,“那城北项目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要,你这明明立功的事情,如今怎么还要落个不好呢。”
宁老太爷依然笑呵呵的道,语气中带了些警告的意思,“秀芝,今天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小孩子闹别扭多正常的事情,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
范秀芝看着老爷子,并不示弱,“小韵都当妈的人了,老这么闹别扭也不像话,爸您快说说她。”
说到这里开玩笑般道,“我是后妈,不好说什么,您可是她亲爷爷,您的话她总是要听的,毕竟以后还要过日子不是?”
宁老太爷表情淡下来,宁韶白开口道,“爷爷,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不然以后范阿姨这种喜欢给我们泼脏水的习惯,我姐以后还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呢?”
“总不能让她利用您的寿宴,利用我们的孝心,随意诬陷我们。”
他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不少人面面相觑,范秀芝皱眉,“小白,你在说什么?”
宁韶韵淡淡的道,“小白又没说错,从我们进门到现在您自己数数您编排我们几回了。”
“您也说了您是后妈,从小也没有管过我,”宁韶韵道,“这会儿就不用这么积极了。”
“如你所愿,我已经跟霍学文离婚了。没有霍家做后盾,也就没有能力跟您和宁韶阳争家产了,所以您大可放心。”
“你们说的是什么话!”范秀芝也是一副有苦说不清的模样。
之后又做出即使被冤枉但依然要管孩子的态度,“你们,竟然离婚了?”
她气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她看向霍鹏义夫妇,“亲家,孩子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由着孩子就也罢了,怎么还不跟我们通气。”
又扭头看宁老太爷,“爸,您知道吗?”
霍老太太苦着脸道,“你们也看到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都是这个样子,在家里我们能把她怎么样?”
“不过一幅画而已就要死要活的,孩子都不管了的要离婚。”
老太太道,“我们就只能先顺着她了,本来是想等她什么时候气消了再说。”
“谁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唉!”
“我们从来没想过让你们真的离婚,”霍鹏义也是眉头紧皱,“小韵,这件事情确实是你婆婆的不对,可是送出去的画总不能要回来。”
“我替霍家补偿你好不好?”他道,“你不是喜欢画画吗?我舍了老脸帮你请了个老师,家里也重新给你准备了画室,以后你想怎么画怎么画,也不会再有人动你的画了,你觉得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看向宁老太爷,“本来是想等宴会完了私下里跟您说的,没想到这些孩子们这么冲动,就把事情捅出来了……抱歉了,老太爷。”
他们明知道宁韶韵不会再跟霍学文复婚,这会儿却做出这幅样子,显然是要把错误全都归结在宁韶韵身上了。
夏眠看着范秀芝嘴角的得意,可以肯定,这两个又串通一气了。
果然,范秀芝根本就不给宁韶韵说话的机会,迎向了刚刚被找过来的男青年,惊叹道,亲家,你们给小韵找的老师不会就是弘秋吧!”
青年个子中等,长相清秀,表情有些冷淡,很有些艺术家的清高气质,见到范秀芝礼貌的招呼道,“范阿姨。”
范秀芝把他拉到宁韶韵面前,“哎呀,小韵,霍家这诚意可足够了,弘秋可是你别看年轻,画画造诣特别高呢,年纪轻轻就已经加入燕市书画协会了,他的老师是马立生大师呢!”
夏眠总觉得那个青年有些眼熟。
宁老太爷脸色微变,“秀芝……”
“别啊!”宁韶白打断老太爷,笑呵呵的道,“让范阿姨继续吹。”
宁韶韵则一脸嘲弄的看着他们。
范秀芝看着老爷子陡然冷淡的目光,心底升起一丝疑惑,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有和范秀芝关系不错的人开口劝道,“孩子,这长辈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至少给个好脸色吧,这不是基本的教养吗?”
“教养是给真心待人的朋友和亲人的,”宁韶韵今天战斗力爆表,毫不客气的道,“对着想要害我的人讲教养?那才是践踏父母给我的尊严。”
“你!”那人还要说什么,那位卫弘秋脸上冷淡的表情已经褪去,语气有些激动的看着桌上的画道,“这幅寿星田园图……”
霍鹏义赶忙道,“对,正是我儿媳妇画的,她的资质是不是不错,您看您有空教教她,学费的事情好说……”
卫弘秋抬起头看着霍鹏义,语气有些不好,“您在开什么玩笑?”
霍老太太忍不住露出个嘲讽的表情,“让您教她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她之前画的画似乎也不错,这幅可能是发挥的不好……”
又对宁韶韵道,“你看看,你的画也就是亲人们认你的心意,在外人眼里压根一文不值,你说你至于因为这个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吗?”
“谁说这画一文不值?!”卫弘秋生气的道,“这幅画的水平当我的老师都绰绰有余了,你们竟然让我教她?”
他疑惑的看着霍鹏义道,“所以您到底在开什么玩笑?您想侮辱她别拿我做刀啊!”
霍鹏义脸色一变,赶忙道歉,“卫少爷,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卫弘秋非常气愤,“你不是说你儿媳妇吗?都嫁进你们家六七年了,你们不知道她的画画水平?”
“这种水平,足够业内知名了,可是现在却默默无闻,不会是你们故意在打压她的吧……”
夏眠忍不住笑出来,她想起这个青年是谁了,就是那天拍卖会的时候,坐在他们后排,非常喜欢宁韶韵《守护图》的那个年轻人。
显然不少人认识这位年轻人,他的话一出口。
刚刚还觉得宁韶韵在无理取闹忤逆长辈的人们这会儿有些反应过来,再看霍鹏义和胡翠花的表情开始有些不对劲。
霍鹏义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我说我小师妹那么高的天赋,怎么结了个婚怎么连影子都不见一个,跟我们这些师兄都渐渐都不联系了。”
祝元海带着一男一女走进来,冷笑道,“原来原因再这里,这到底是嫁人了还是坐牢了?”
他对着宁老太爷道,“老太爷,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这儿媳妇勾结者外人在您的寿宴上这样欺负您的孙子孙女?”
宁老太爷淡淡的看了范秀芝一眼,闭着眼叹了口气,“让诸位见笑了。”
范秀芝才知道,刚刚老太爷阻止她其实是在提醒她。
不过这些都是哪儿来的闲人,范秀芝不悦的皱眉道,“请问诸位是……”
“祝教授、苗会长、老师!”卫弘秋已经激动的迎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范秀芝见状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语气,“弘秋,这几位是……”
比起父亲的合作伙伴,卫弘秋当然更相信自己崇拜的老师,对范秀芝的语气也不那么好,“这是祝元海祝教授,当代的书画大家,这才是真正的业界泰斗呢。”
“这是书画协会的苗会长,这位就是我的老师了马立生马老师。”
一群没什么权势的所谓艺术家而已,范秀芝并不想放在眼里,不过碍于卫弘秋她还是端了笑脸道,“欢迎欢迎,不知道各位会来,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祝元海道,“也用不着阴阳怪气,知道你们宁家门槛高,这么多年没登过门,我们自然也不愿意自讨没趣。”
“只是听说我小师妹的私人画作出现在了拍卖会上,还涉及到了一些违法的问题,所以过来问问情况。”
霍鹏义眉头紧皱,“拍卖会?违法?”
卫弘秋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祝教授的小师妹,祁明浩老先生最小的关门弟子……”
他看向宁韶韵,激动的仿佛见到自己的偶像,“雪,雪韵老师!”
“原来拍卖会上那副《守护图》就是您画的!那幅画我太,太喜欢了,可惜没能拍下来……”
“可是……”他的目光落在宁韶韵的寿星田园图上,“可是,您这笔触……新韵?”
宁韶韵苦笑一声解释道,“说来惭愧,《守护图》是我在霍家颓废几年的作品。”
“从霍家出来之后,突破瓶颈,才有了新生,所以连名字也一并改了,新韵。”
“那您那《守护图》某种意义上来说,岂不是绝笔?”卫弘秋悔恨不已,“早知道就算一百万我也应该买下来的!”
霍老太太瞪大眼睛,“一百万?”
“那倒没有。”卫弘秋道,“被人八十五万拍走了……”
八十五万和一百万也没多少区别了,霍老太太实在没想到宁韶韵的画竟然那么值钱……
怪不得罗主任批项目批的那么痛快,一想到送礼送了八十几万,老太太也不由心疼起来,她在霍家这么些年手里都没八十万呢。
宁韶白看着霍鹏义和霍老太太冷笑,“我姐嫁进你们家七年,按照老太太的规矩相夫教子,你们无视她也就罢了,竟然随意偷盗她的作品。”
“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别说儿媳妇了,亲闺女亲儿子一声招呼都不打拿你们八九十万的东西偷偷送人,你们要怎么做。”
他看向范秀芝,“范阿姨,我拿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你可以轻描淡写的揭过吗?”
他也不等范秀芝说话,“所以,别在这里假惺惺慷他人之慨,不就是因为想跟霍家合作城北项目才联合起来打压我们姐弟吗?”
祝元海笑道,“也是奇了,宁家和霍家是联姻,霍家不了解儿媳妇也就罢了,范总,我小师妹六七岁刚学画的时候,你就嫁进宁家了吧,竟然不知道她师从何人,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好后母的模样。”
“我就问问在座的各位,你们谁信啊!”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没办法违心的说相信。
虽然知道范秀芝作为后母算是人之常情,但她都已经把宁家捏在手里了,还这么欺负原配的儿女,实在是有些……
范秀芝还想说什么。
被宁韶白直接打断,“范阿姨,您如果不想让我们再把你的面皮扒下来在地上踩,从现在开始关于我们姐弟的事情,您就别开口了。”
“谎言始终是谎言,任你巧舌如簧,你的事情最终还是会被揭穿。”宁韶白意有所指,“不如给自己留点脸面。”
范秀芝脸色难看的看向老太爷,眼底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