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有大大小小七十多个温泉, 别墅内外泉池造型功能各不相同。传统的古法池,楼顶无边泉池、鸟巢牛奶汤、瀑布池、香氛池、绢丝池、森林原汤、各种名目迷人眼。
许颜和温诺在享乐方面一直都是懒的,若不是为了交际需要, 她俩都想直接在房间内的私人泉池泡泡算了,泡着温泉看剧,顺便来个下午茶,想想都美哉。
可惜今天明显不能实现,两人最后图近去了别墅内的汤池。
汤池面积不大, 设计风格是很经典的东南亚风情,池边植被茂密, 影影绰绰, 围墙根儿却密密地栽了一圈椰子树,自然色彩浓烈,相当的泰式风。
大概因为是女汤, 泉水中漂浮着新鲜玫瑰花, 水雾蒸腾,香气馥郁。几位身形婀娜, 肤白貌美的年轻女人在里面泡着, 言笑间各自都是风景。
许颜和温诺相视一笑,看来懒人不止她们嘛。
两人正准备下水,那头被众人围在中间说话的一位, 突的停了话头, 挺直了脊背朝两人看过来。 她挥下手,热情招呼:“顾太太。”
温诺定睛看清对方的脸, 眉眼微弯:“王太太。”她低声知会许颜, “丰联集团少东王磊的老婆。”
丰联集团国内头号汽车玻璃生产企业,许颜在一些酒会上跟王磊有过几次碰面, 印象中对方每次带的女伴都不同,倒是没见过眼前这位正牌太太。
她对这种事见惯不怪,也无丝毫八卦精神,与王太太视线碰在一起,她很自然的迎着对方探究眼神,得体的笑了笑。李兰溪也冲她颔了下首。
离得近了,许颜才看清面前几位女士面目,都不算特别出众的美人,但保养得宜,仪态优雅,看上去各有韵味,端方出众。
李兰溪是很会挑起话题,活跃气氛的那类人,开口的时候多,聆听的时候更多,微笑回应,赞叹附和的度把握得很好,不止是之前就围着她的几位女士,连温诺也跟她聊得投机。
一群人里,除许颜和李兰溪的妹妹王诗韵单身,其余几个人要么已婚,要么订婚,言谈闲事之于,也分享着各家资源,更少不得牵线搭桥。
一个话题罢了,王诗韵去吧台拿水喝,她前脚刚走,一位陈姓太太便低了声音问:“兰溪,诗韵跟赵家二少怎么样了?”
李兰溪看一眼吧台,声音也低:“没下文。”
陈太太表情稍有惊讶:“赵家二少不是挺喜欢诗韵?”
李兰溪微叹口气,正要说什么,另一位太太先笑道:“那也得咱们这位王大小姐看得上啊。”
“又没看上?”陈太太说: “这都相多少个了,个个都看不上?。” 她笑着,语气却有一丝轻蔑,“上次没看上我家小叔就算了,赵家二少又不是纨绔,论家世样貌能力在嘉城未婚的各家公子里已经算是拔尖了,诗韵还看不上?她这要求也真高得离谱了。”
一位太太表情暧昧的笑道:“诗韵怕不是心里有喜欢人,心有所属,所以任其他人再好都没有用。”
“哦,她还想着……”陈太太做了个口型,没发出声音,转头对李兰溪笑道,“还没死心呢?这都几年了?也是哈,第一次相看的太好又没成,难免受点打击,后面也难免比较,比不上就看不上,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也不着急,横竖那位看不上的更多,远的不说,今儿一起来的秦家小姐,赵家千金哪个没动过心思?那位好歹还见了诗韵一面,其余人不是见都不见吗?光这点,诗韵也不算太亏。”
陈太太话里带着小刺,因是姑子的事情,李兰溪不好说太多,转眼见王诗韵已经走近,立刻竖起一指抵在嘴唇,眼神拜托大家转个话题。
虽然几人没指名道姓,但陈太太口型,许颜是看懂了——她说的是罗。 罗钊。 她心头暗笑,哟,他还相过亲呐?!
适才谈论的几人都没再说,反倒一直没开口的一位轻哼一声道:“那位最近不是跟林家小姐打得火热,男人啰,说到底都是喜欢那种清纯柔弱挂的。”
王诗韵已经入水,听到这句立刻转头朝那人看过去,目光肉眼可见的不客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颜以为对方没有指名道姓,她就是听懂也不会轻易发作,结果念头还没过,王诗韵就冷笑出声,环顾一圈大声道:“我知道你们笑我,我单相思怎么了?我就是喜欢罗钊,他够好,值得上我喜欢,我坦坦荡荡!反观那些只敢躲在暗处使阴招,靠不实绯闻混淆视听的小人,才是真的下作不齿!”
四周陡然静默得只能听见潺潺水声,李兰溪尴尬至极,一时竟不知该安慰小姑,还是该代她向同伴赔礼,两难之下,正想去拉王诗韵,对方先一步跟她道歉,上了岸就往汤池外走。
温诺看着她背影,手肘碰碰许颜,既惊讶又欣赏道:“王小姐还挺有性格的。”
许颜嗯一声,温诺又叹气:“颜颜,我还是收回上午的话,你别跟罗钊拜把子了,他可能是个灾星,哑巴木头人,都能引得无关的人起冲突,你还是远离他的好。”
“……”她能怎么办,还不是答应她,“好。”
沉默并没持续多久,陈太太新挑一个话题,轻松把这茬儿揭了过去。
泡过汤池,太太们三三两两起身去水疗中心做SPA。许颜两人来得稍晚,跟这几位也没熟悉到可以相约深聊的地步,就自然落在后面。出乎意料的,李兰溪也没走。
待汤池只剩下三人,李兰溪收起脸上自然合度的笑,先跟两人道了歉:“我家妹妹年轻,性子被家里宠得太直,说话不中听,让两位见笑了。”
她态度诚恳,言语间有点身为家长面对熊孩子的宠溺无奈。许颜知道她主要想道歉的对象不是自己,只笑着附和了句:“王太太言重了。”便闭嘴将话柄交给温诺。
温诺说:“王小姐是性情中人,敢爱敢恨,我们不会介意的。相反,还有点欣赏。”
李兰溪适才为王诗韵说好话,开口就拿对方年纪说事,说完立刻后悔自己嘴快。毕竟比起王诗韵,江氏这位副总和顾家新妇的年岁更轻,在两人面前用这个借口,显得不用心,也不尊重。
倒是这会儿听温诺说着佩服的话,表情语气都不似纯客套,心头的懊恼才少了些许。
李兰溪亲昵的拍一下温诺手臂:“实话说,我有时候也挺佩服诗韵的做派,心直口快,我行我素,从不为表面好看委屈自己,也不怕得罪任何人。”
她微叹口气,揪着眉舒展开,言语间透着股骄傲,“也是没办法,谁让她命好呢。我们王家从祖父辈起往下三代,全是男丁,就出了这么一位大小姐,打她小全家人就宠得不行。她也担得起这份宠,模样生的好,学识教养在嘉城一众千金里也是拔尖的,可以说是从小优秀到大,唯一吃过的败仗,就只有跟罗总……”
李兰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一瞬又消散,坦然笑道:“这事儿在圈子里不是秘密,但事实却也没传言那么不堪。非要说起来,当年是罗太太先看中我们家诗韵,主动撮合两人见了一面。 我听诗韵说,两人饭桌上还聊得挺投机的,罗总特别绅士,也特别健谈,全不是传言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做派,约会完还亲自送她回家。我们诗韵对罗总自然一百个满意,那天回来特别高兴,我们也都以为两人能有进一步发展,结果莫名其妙就卡在这里。”
李兰溪说到这里,本来舒朗的眉头又蹙起来,温诺揣摩她意图,适时问:“你的意思是,那之后罗钊没主动找过诗韵?”
“没有。”
“我对他也不了解,不过平时遇到都挺……”温诺哽了一下,脑袋搜索着中性词,“挺不爱说话,他可能是习惯被动。既然两人聊的不错,王小姐可以主动点呀。”
“哎,我这做嫂嫂的,她不主动说,我也不好问。”李兰溪叹口气,表情更为难几分,“只是这事一晃三年了,她也二十八了,还陷在里面走不出来,我婆婆心急得厉害,少不得说我不上心,不关心妹妹。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再有心,还能管到罗总头上去不成?说句不该说的,我跟诗韵毕竟只是姑嫂,我擅自做主管这些,她知道了不见得会感激我。”
温诺点头:“王太太处的位置是比较为难。”
“可不就是左右为难吗,道理谁都懂,但诗韵叫我这么多年嫂子,我若是因为怕麻烦,真放任不管,心头也真是不安。”
李兰溪看着温诺,表情稍有为难: “抱歉啊,许总,顾太太,要你们听我唠叨这些闲事,我确实是心头憋久了不好受,跟你们诉苦了。”
温诺笑:“没关系,出来玩不就是为了消遣么。王太太尽管说,我们听着。”
李兰溪嗯声:“其实我觉得这事关键点还在罗总身上,可是我婆婆在罗老太太哪儿说不上话,从前问到的都是些客套话。” 她温柔笑着,目光多了丝期待,“要不顾太太帮我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才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别说以许颜的玲珑了,温诺自从和顾时敛谈婚论嫁,见过他家各位姑姨长辈,早习惯这些太太们“三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偏扯到三十句”的能力,拐弯抹角的功夫个顶个的高深。
她是听明白了,李兰溪是将借着道歉的幌子,剖析流言给王家正名,又借着坦白,拉近两人的关系。
李兰溪是明白人,她当然知道温诺跟罗钊不可能有交流这种私事的机会,但罗钊和顾时敛交好,顾家和罗家交好,顾家老太和罗家老太从年轻时就是牌搭子。
世家圈家眷间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不止放在商场上能推波助澜,私下探听得的消息,有时就跟当事人说的一样准。
温诺实际还真听顾时敛奶奶问过罗家老太,有关罗钊的婚事,不过她不是爱嚼舌根的人,李兰溪跟她的交情更没到那个程度。 不过,也不是不能送一点人情。
她思绪转了转,打了半圈太极推回去:“王太太高看我了,我哪儿知道这些,连王小姐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你要听我的怕是会越弄越遭。”
“没关系,反正死马当活马医,顾太太尽管说。”
“那我就胡说八道了,王太太听听就好,就当我是讲故事了。”温诺像模像样清了清嗓子,端正点态度道,“所谓烈女怕缠郎,反之也一样,王小姐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喜欢罗钊,干脆就大胆点,主动出击。嘉城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两个人想见面机会是很多的。”
“可罗总平时看着,真不是容易接近的人。”
“王太太说笑了,如果那么容易,王小姐可以,其他人为什么不行。王小姐不就因为不容易,才念念不忘的吗?”
李兰溪听得眼角都撑起来,温诺说,“只是王小姐要控制住度,主动不是倒贴,追得太紧难免惹人烦。我认为的循序渐进,应该从彼此熟悉开始。”
“可是……”
“王太太就别可是了,万事开头难,要成功哪能不吃苦。”温诺从水里出来,接过工作人员手中浴巾披在身上,含笑说,“你放心的,到时如果实在有我能助力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82章
两人泡汤完, 也去水疗中心做了个肩背SPA。 待按摩结束,技师们退出去,许颜问温诺:“你刚才说会帮王诗韵是真的?”
温诺被按得昏昏欲睡, 听见她问,有点困难的撑起眼皮:“嗯,算是吧。”
“算是?”
“不主动,如果有机会推波助澜,就做个顺水人情。”
“看来你对她印象不错, 还‘烈女怕缠郎’,哪儿学的俚语, 笑死我。”
“哈, 形象吧?是我说里的句子,忘了哪儿捡的了,有那么好笑?”
“好笑。”
“我从前对王诗韵的印象就不坏, 经过今天印象更好了点, 虽然她有点钻牛角尖,但难得她有这份坦荡。虽有盛气, 却不凌人。”
“你觉得她是钻牛角尖?”
“那不然呢, 难道你相信李兰溪说的,罗钊头天跟她好好的,过两天就不离她了?不过是基于自家立场的适当美化罢了。”
温诺撇下嘴, 难得说两句罗钊的好话:“罗钊这个人, 身边向来群狼环伺,但他是块木头, 哦不, 石头!别人可能眼睛都看瞎了,他都不会有反应。他会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反正我是不信。我猜大概率就当天家里安排见面, 他出于礼节应付,完了没看上就就丢开这茬儿,但王诗韵喜欢上他,丢不开了。”
“王太太说这事传得离谱,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她是当事人方,自我感官意识太强,总觉得别人盯着她。其实大家见惯不怪,平时都不会说。罗老太太这几年给罗钊物色不少相亲对象,他好歹还见了王诗韵,其余可是见都不见的。我听说有次罗老太□□排秦家姐跟他见面,怕他不去亲自去罗氏大楼给他守着,结果他硬是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跑了,还直接飞去外地,害秦姐在餐厅等了他一个晚上。”
“这你都知道,看来嫁给老顾,没少听太太圈八卦。”
“太太圈哪敢随便提罗钊八卦。”温诺翻过身仰躺着,说,“是有次我跟老顾回老宅,罗老太太恰好过来找他奶奶打牌,说起罗钊那叫一个捶胸顿足,如果给她一把刀,我感觉她随时能架在罗钊脖子上,逼他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