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他跟封嘉月有婚约吗?
怎么会……他干嘛突然摆这一道?
封窈抿了抿唇,认真地道,“这件事似乎没有过问过我的意见,我没有同意过吧?”
她的这句话,却仿佛是犯了什么大忌,宗衍的眼神有一瞬间阴沉得可怕。
阴沉之中,又夹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受伤。
他像是个刚被庄家提醒他输掉了最后一把筹码的赌徒,明知道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却不肯承认,还要高傲地抬起下巴。
“你的意见?”
车窗透进来的光线忽明忽暗,宗衍下颌线紧绷,薄唇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你以为,你有反对的资格?”
人多少都有点逆反的心态,封窈也不能免俗。
尽管知道这个男人的行为多多少少有点不太对劲,他的这句话还是成功地让她不爽了。
“我当然有资格反对,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人权吗?”封窈不悦地争辩道。
宗衍的心头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五脏六腑阵阵发疼。
这个女人,明明是个得过且过,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人,遇事总是“是是是”“好好好”,懒得跟人费口舌。
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旗帜鲜明地积极反对起来了?
她就这么不愿意……
肺腑间的烧灼让呼吸仿佛都变得困难,宗衍忽然不想跟她争论了。
这件事情当众公开,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实。她很快就会意识到,她根本没有说不的余地。
他不想再听她拒绝,好像一切只是他在自取其辱似的。
凭什么她招惹完他,轻松地抽身就走了,只有他还深陷在原地?
他是做错了事情,大错特错,可是即便他没有做错那件事,她也没有对他认真过。她自己说的,那是她真实的想法,两个月就差不多腻了,以后绝对不会有任何瓜葛……
想得倒美。
车经过高架桥,城市高楼的霓虹灯光闪烁。光线映在女人精致妩媚的眉眼间,眼波流转,勾人得如同暗夜里的妖精。
宗衍倏然伸手将封窈捞到了膝头上,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对着那两瓣会对他说不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封窈完全没有料到他的举动——这个男人今晚仿佛是决心要让人无法预测他的行动一般,明明是正在讨论她的人权问题,下一秒,她却被抱了过去,堵着唇吻得凶狠。
与其说是吻,更不如说是啃——
宗衍从来都不是个多温柔小意的人,在山庄里的时候,最亲密的那段时间,亲热起来失了控,也会有仿佛想把她吞下去般激烈的时候。
却都不像眼下这般,像是真的想将她拆吃入腹。
她的唇瓣被宗衍咬得有点疼,她挣扎着想躲避,却被他牢牢地扣住,无法动弹。
只是她才疼得皱了一下眉,他又像反射般的立刻放轻了力道,以舌尖轻抚方才啃咬的地方,小心轻柔。
真是个矛盾的男人……
封窈一开始还打算反抗一下,可是力量悬殊,她那点反抗的力气对上宗衍,根本就是徒劳的。
而且她今晚,真的已经很累了,身心俱疲。
……
湿热液体的触感,让宗衍蓦然醒神。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封窈腮边不断滚落的泪珠,他顿时彻底慌了。
“……窈窈?”
宗衍轻拭着封窈的脸颊,想拭去她的眼泪,然而泪水却越拭越多似的,湿热的温度,却仿佛会烫手一般,灼得他心口发疼。
他的心揪成一团,一时方寸大乱,“窈窈,你别哭,我……是我不好,别哭……”
“放开。”
封窈垂着眼,鼻音浓重。
宗衍不想放。
车已经停在了苏河花园的车库里,外面很静,是入夜后的宁静。
“……我送你上去。”
封窈真的觉得很累,脚也是真的很痛。有人愿意抱她上去,不用忍着痛走路,那就让他抱好了。
她不跟自己过不去。
眼泪止住了,可是她不说话不反抗,随便他摆弄的样子,却让宗衍更加心慌。
这栋公寓楼是一梯双户,封窈住在七楼右侧。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宗衍抱着她出了电梯,封窈抬手打开了指纹锁。
顶灯的开关就在门边,灯光明亮,倾泻下来。
两室的公寓以宗衍的标准来看,小得像个鸽子笼。只是他无暇四顾打量,抱着封窈迈步上前,小心地将她放在沙发上。
“还很疼吗?”宗衍单膝蹲下,攥着封窈的脚腕,动作轻柔,垂眸仔细查看。
她的一双玉足生得纤细小巧,圆润脚趾像颗颗珍珠,粉嫩玲珑。足背白皙纤瘦,灯光下,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
还好,没有什么皮外伤,脚掌有些发红,还有小脚趾也磨得泛红了。
宗衍根本不知道这种脚疼要怎么缓解——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女人穿高跟鞋会疼得这么严重,毕竟从来没人跟他抱怨过这种事情。
在楼下等候的蒋时鸣接到宗少的电话,听清楚问题,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曾是特战队的医务兵啊,特战队!
女人穿高跟鞋脚痛……他的建议就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大不了以后别穿了呗。
当然只能这么想想,话是不能这么说的。
“……可以局部按摩、热敷,用热水泡脚,应该会有一定的缓解作用。”
挂上电话,蒋时鸣朝后靠,不一会儿又猛然坐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宗家太子爷这会儿,不会在楼上伺候女人泡脚吧?!
……
宗少爷的按摩技术,不能说特别好,只能说是想让她死。
封窈差点一jio踹到他那张俊美的脸上。
按摩不行,烧个热水也不会。在厨房里折腾了半天,才研究明白这种叫电热水壶的东西该怎么用。
也是,大少爷平时只用张张嘴,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呢。
宗衍端着装满热水的盆子,弯腰放在沙发前的地上。
封窈上身倚着沙发扶手,一双jiojio高高地跷在沙发靠背上——这是根据蒋时鸣的建议,“抬高患肢”。
男人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手腕动作间,小臂的肌肉线条特别流畅。
顶灯的光照下来,他乌密的黑发略微凌乱,高挺的鼻梁上隐约有细小汗珠,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抹精致的锁骨。
完全不似之前在宴会上那副矜贵高冷、凡人难以接近的模样。
“就,直接泡吗?”宗衍试了试水温,难得有些拿不准。
“当然不是,还得先焚香作法,祈求泡脚大神保佑。”
宗衍:“……”
封窈慢吞吞地放下腿,把jiojio伸进热水里。
第39章 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温热的水舒缓了末梢神经, 脚掌那种发烫的疼痛渐渐减轻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热水泡脚太舒服,还是因为使唤了宗少爷,看着他笨手笨脚、明显是人生第一次做这些伺候人的活儿的样子, 封窈心中那股不爽的感觉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她今晚本来就十分疲乏了, 身心一舒坦,困意便席卷上来了。
封窈只觉得上眼皮变得格外的沉重, 眨一下,要再一次睁开, 都要花费上很大的力气。
很快一个不留神, 上下眼皮就粘合在了一起, 意识模模糊糊, 往黑甜乡里沉了下去。
“——窈窈?”
宗衍只不过去拿了个毛巾,回头她就秒睡着了。
她脸上的妆有点花了, 挽起的头发松散开,几缕发丝垂落在腮边。刚才哭过的关系,眼皮还微微泛红发肿, 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白皙的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 随着呼吸如蝶羽一样轻轻的颤动。
恬静乖巧的睡颜, 透着一点脆弱感, 惹人心疼。
宗衍抬手, 指腹在她泛红的眼角轻轻摩挲。
醒着的时候也这么乖, 就好了。
……
封窈醒来时, 天光大亮。
手机在客厅里奏着激情澎湃的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 是她的闹钟铃声。
封窈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挣扎着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正要下床, 掀起被子的手却蓦地顿住。
不对啊。
昨晚……
她好像是坐在沙发上泡着脚,然后突然犯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撑住,就不小心睡过去了?
她是怎么转移到床上的,这点倒是不需多想,肯定是宗衍把她抱进来的。
可问题是……
封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印花睡衣,脸色变换几许,心情五味陈杂。
泡脚的时候,她身上还是宴会上穿的礼服裙,没有换下。
这睡衣是谁给她换上的……除了某位大少爷,不作第二人想。
……他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可恶,她是猪吗?居然睡得那么死,被人扒光了换衣服都没有醒……
封窈心情复杂地下了床。
大概是要归功于泡脚及时得当,现在除了前脚掌受力时还微有不适,她的脚已经没有什么痛感了,完全不影响走路。
她今早十点钟有课,九点的闹铃已经响了有十几分钟了。封窈顾不上思考太多,洗漱完毕就出了门,赶地铁去了学校。
才刚开学不久,大学校园里一派生机勃勃。
刚步入大学的新生学弟学妹们都是满眼的新奇兴奋,而如封窈这样的“老鸟”,则是步伐悠悠,先去食堂吃了个早饭,然后赶在最后一秒前,进了教室,在最后一排落座。
研究生的公共课乏善可陈,封窈支着下巴,笔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书本,思绪又回到了昨晚的事情上。
今早她的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来自封季同,一个来自苏冉。
也是,女儿莫名其妙的被订了个婚,作为父母,是该关心过问一下。
封窈赶着上课没时间,还没有给他们回电,不过如果他们问起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
宗大少爷怎么会突然搭错了筋,她又哪里知道?
况且就宗衍那个态度,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专横得不得了,根本没把她的意见放在眼里好吗。
可是他难道以为,他之前那样羞辱她,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这狗男人,还趁她熟睡,自顾自地给她换衣服!
早上封窈在家里找过一圈,到处都不见那条礼服裙子的踪影。她还就不明白了——他顺手牵羊把她的裙子摸走了,难不成是要带回去自己穿吗?
想象了一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宗衍一身长裙的样子,封窈的笔尖一抖,不小心把纸面戳破了个洞。
那画面太美,噗……
前排有男生频频回头,偷眼瞟向封窈。再回头时,正好瞥见她唇角弯起,漾起一抹笑容。
风情万种的明艳美人,盈盈浅笑,更显妩媚动人。男生的目光顿时痴了,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封窈忙着专注于走神,没有察觉到旁人的视线。直到下了课,她慢吞吞地把书往包里收,面前忽然暗了一下,有人停留在她的桌前,她才抬起眼,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那个,同学,可以认识一下吗?”男生长得清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很有书卷气,垂在身侧的手透着几分紧张,“我叫艾明远,中文系研一,本科是隔壁C大。”
“……你好,”封窈礼貌地点点头,“封窈,比较文学。”
下课时分,大家都在朝教室外走。
艾明远自然地走在了封窈的身侧,“是‘窈窕淑女’的‘窈’吗?真是个好名字。我的名字取自《淮南子》——‘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就是那个明远。说起来,‘窈’字的本意,也是深远的意思……”
不愧是中文系,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封窈微笑倾听,到了教学楼下,才顿住脚步,指向行政楼,“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啊……”艾明远挠了挠头,“能、能加个微信吗?”
男生是什么意思,封窈当然清楚。不过她没有那个意思,还是不要给对方希望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撒起这种谎来,封窈脸不红心不跳。
——男朋友虽然是没有,昨晚倒是刚从天而降了一个未婚夫,还专横地不准她反对呢。
艾明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遗憾,又有点尴尬,一时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啊,这个,我的意思是,都是同学……”
封窈礼貌微笑。
把追求者的小火苗掐死在了萌芽中,封窈转头去了趟宿舍。
另一边,艾明远拖着失落的脚步,刚转过拐角,突然有两人冲了上来,一人一边勾住他的脖子,怪叫着起哄:
“明远,看不出来,你可真是够胆啊,蛊王也敢冲!”
艾明远被压得身子一歪,不解道,“什么蛊王?”
来人是艾明远同寝室的室友,刚才看见他跟封窈搭讪,一直躲在旁边偷偷围观。
其中一个啧啧道:“你没听说吗?文学院著名蛊王,脚踏N条船,上学期末还有人为她跳楼,闹得可大了!”
“就是!”另一个绘声绘色,“受害者是美院的,说是正大光明的追求过她,她不答应,等人家交了女朋友,她又回头来勾搭,要这要那要包包什么的,还逼人跟女朋友分手。那兄弟老实人,真的跟女朋友分了手,结果她又翻脸不认人了……好家伙,这搁谁谁受得了啊!那兄弟不想活了,上了天台要跳楼,把事情全给抖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