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刚刚那句话之后罗蒹葭便后悔了,此刻看着褚威冷脸上的笑容,觉得不自在起来,解释了一句:“是娘让我买的。”
“哦,知道了。”褚威冷应了一声。
罗蒹葭看了看褚威冷脸上的神情,知晓他未必相信她的话,但事实便是如此。
他不信,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接下来,罗蒹葭便认真拆纱布了。拆到最后,瞧着胸前的这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罗蒹葭不得不更加相信了褚威冷的话。
这样的疤痕,不是刀伤还能是什么呢?
要是箭伤的话,那就是一个窟窿,可胸前的明明不是。
所以,剧情是真的改了。
这回改变的还不是小剧情,是一个大的走向。
罗蒹葭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既有剧情被自己改变的慌乱,对未来的不可控,又有一丝淡淡地欣喜。欣喜于自己的命运或许会重新改变,欣喜于她能改变剧情。
虽心中思绪万千,但她给褚威冷包扎的动作却依旧小心翼翼。
给褚威冷清理了伤口之后,她又重新给他换了药,缠上了新的纱布。
做完这些,罗蒹葭便准备上床睡觉了。
瞧着床上的东西,她突然想起来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
那件事情,还没解决。
罗蒹葭弯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准备去地上打地铺了。
褚威冷低头看着重新被包扎好的伤口,正沉浸的愉悦的氛围中,一转头,却发现罗蒹葭已经把凉席铺在地上了。顿时,他紧张起来,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子这是何意?”
罗蒹葭整理着手中的东西,解释:“我睡觉不老实,你又受伤了,我怕伤到你。”
褚威冷皱了皱眉,紧紧盯着罗蒹葭。
罗蒹葭没看他,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褚威冷想,床这么大,怎么可能会伤到他?况且,他伤势并不怎么严重。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罗蒹葭给他做他喜欢吃的东西,喂他吃饭,给他换药……还买了他喜欢的味道的沐浴露。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呢?
他突然也想到了上次离开家时发生的事情。
那日,罗蒹葭也是这般。
难道,是在生气?
见罗蒹葭整理好东西要离开,褚威冷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瞧着罗蒹葭的眼神,褚威冷有一肚子话想要说,可又不知该说哪句。
他心中有些慌乱,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对不起,那日是我的错。”
罗蒹葭没想到褚威冷会这样说,转头看向了他。
见罗蒹葭久久不答,褚威冷补充了一句:“我受伤了,你在旁边方便照顾我。”
罗蒹葭眼神微动,一句话没说,又垂下了头。
看那样子,似乎有些松动。
褚威冷瞧出来这一点,微微眯了眯眼,道:“爹娘年纪大了,不便照看我。罢了,娘子若是不愿,我便回军营去了。至少那里有我的兄弟还有军医。”说着,便要掀开被子下床。
罗蒹葭猛然抬头看向了褚威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真的怕了自己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对任何事情都很克制的人,可在睡觉这件事情上,却觉得自己陌生极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半夜偷偷钻褚威冷的被窝,也没想到会抱着他睡。
她怕自己在不清醒的时候又做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有些尴尬,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她心里想着和离,又日日跟褚威冷睡在一处,像什么样子呢?
她相信,褚威冷说走就一定会走的,就如同上次一样。
可褚威冷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又怎么能让他在这时离开呢。
万一路上一折腾,伤势更严重了怎么办?
“那娘子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褚威冷想问,却没问出口。
他不想逼她太紧。
且,他知道,跟她废话没什么用,说多了只会让自己生气心塞。
做就好了。
所以,褚威冷废话也没多说,直接把罗蒹葭手中的东西抢了过来,扔到了里侧。
“既然娘子没那个意思,便回来睡吧。”
果然,罗蒹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妥协了,转身把铺在地上的凉席收到了一侧,上床去睡觉了。
油灯熄灭后,褚威冷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
罗蒹葭则是叹了一口气,提醒自己晚上睡觉一定老实点,别碰到褚威冷了。
罗蒹葭最近一直挺紧张的,今日又忙活了一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褚威冷回来了,她心中安定了几分,此刻松懈下来,便觉得困倦极了。
至于跟褚威冷之间的关系,她还没来得及想,便睡着了。
褚威冷睡了一整日,这会儿精神得很,听着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微微有些诧异。
他没料到罗蒹葭竟然睡得这么快。
他还想跟她聊几句的。
不过,罗蒹葭睡着之后确实乖巧很多。
若说他这两个月牵挂最深的人是谁,那便是眼前这个姑娘了。
虽说他刚刚嘴上说得轻巧,但实际上,在跟元合将军在树林中交战时,并没有那般简单。有几次,他险些被元合杀死。而在那冷箭射过来之时,他心头浮现的便是罗蒹葭那一张紧张的脸。
他不能死,他得活着回来,他还没听到她说喜欢他,没跟他生个孩子。
透过窗外微弱的月光,瞧着身侧朦胧的姑娘,闻着鼻间熟悉的桂花香,褚威冷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暖阳之中,心慢慢柔和下来,闭上眼,也渐渐睡着了。
褚威冷昨日睡得多,第二日一早便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又盯着罗蒹葭看了许久。
他躺太久了,伤势又没那么严重,过一会儿便起身了。
他原打算穿好衣裳去外面走走的,然而,却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小箱子。他走过去,看了看箱子,又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去衣柜里看了看……
把屋里巡视了一遍,又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到一张纸之后,褚威冷脸色沉了下来。
所以,昨晚罗蒹葭想去地上睡并不是跟他置气,是真的不想跟他睡在一处了。
她把自己的衣裳都收拾好了,把他给的钱都放好了,一文钱都没花。
甚至,写好了和离书。
她是真的想与他和离,而不只是说说算了。
垂眸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和离书,褚威冷左手渐渐握成了拳。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罗蒹葭,褚威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王兄还是猜错了,这个女人压根儿就不喜欢他,且,铁了心要与他和离。
上次的事情,是他搞砸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定不会甩门就走,一定留下来与她好好说清楚。
不过,想要和离?绝无可能!
他本想撕烂手中的这张纸,只可惜右手使不上劲儿,便把它团成了团。
慢慢地,褚威冷坐回了床边。
他得想想法子,怎么才能让罗蒹葭改变主意。
他仔细想了想跟罗蒹葭相处的点滴瞬间,成亲之前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模糊不清,他总觉得那个人跟现在的罗蒹葭不是同一个人。
他能想到的便是几年前他回到家时开始。
他感觉,罗蒹葭从一开始就很讨厌他。
越想,褚威冷越觉得罗蒹葭是真的想跟他和离。
不过,也有一些事情让他觉得她未必是一定要跟他和离。
比如,他裸着上身时,她有几次看着他的身体发呆,眼神中也流露出来痴迷的神色。
再比如,他若是做了对她好的事情,她会做许多好吃的东西来回报他。
对于他的亲近,她偶尔也会紧张,脸红耳热。
像昨晚,他问她为何用桂花味儿的香膏时,他就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这样看来,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不是完全没救。
褚威冷托着下巴,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昨日他回来时,能感觉到罗蒹葭有时欲言又止。
这样看来,她想说的事情应该是与他和离吧。
为何没说呢?
不仅没说,她还主动喂他吃饭,给他换药。
这期间,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和担忧。
若一个女人打算和离了,还怎会为一个男人做这样的事情?
她若是个柔软不能自理的女人便罢了,可她那力气比普通的男人都要大得多。人又非常有本事,很会赚钱。即便是没有男人,她一个人也能生存下来。
她又何须委曲求全讨好他?
这般说起来,她若是真的想离开他,早就可以走了,那为何这么久都没走?
思来想去,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褚威冷嘴角也渐渐扬了起来。
她其实对他也并不是毫无感情的吧?
或者说,她对这个家还有眷恋。
这样一想,褚威冷的心情又平复了许多。
日久生情,来日方长,他就不信她不会改变主意。
瞧着罗蒹葭皱了皱眉,似乎要转醒了,褚威冷迅速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了一旁,掀开被子躺了回去。
过了片刻,罗蒹葭醒了过来。
她这一觉睡得极好,梦里没再有那些鲜血淋漓的事情,轻松极了。
这会儿醒过来也觉得身上很是舒适。
转头一看,褚威冷好好地躺在她的身侧,而她与他之间有一个枕头的距离,她并没有越界,她便又放松了几分。
见褚威冷脸色似乎有些红,罗蒹葭突然想起来,大夫昨日说要及时观察免得伤口感染发高烧,顿时紧张起来。
她昨日倒是摸了几次,褚威冷没事,难不成一晚过去又发热了?
罗蒹葭连忙把手伸到褚威冷头上探了探,又跟自己的额头比了比。
还好,不热。
罗蒹葭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有些不放心,又把手往里伸了伸,伸到褚威冷脖子里,摸了摸他脖子的温度。
褚威冷原本就在装睡。
他本想装作刚醒过来,但没料到罗蒹葭突然摸了他的额头,他便继续装下去了。
可此刻脖子有些痒,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便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瞧着自己的动作,罗蒹葭有些尴尬。
她这会儿紧着里衣,侧过身去探的褚威冷的体温。
褚威冷本已经想好要怎么跟罗蒹葭开口说话了,然而,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她里面形状奇怪的红色肚兜。
那肚兜布料似乎比她之前穿的要小一些,上面压根儿没遮住,红色的肚兜和白嫩的肌肤两厢对比,给人带来极大的刺激。
一大早就看到这样的情形,褚威冷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处去了。
至于嘴边想说的话,早就抛之脑后。
两个人靠得这么近,罗蒹葭自然发现了褚威冷的眼神变化。
垂头看了看褚威冷视线所及之处,罗蒹葭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她裹了裹身上的衣裳,低声骂了一句:“流氓。”
褚威冷见罗蒹葭脸色微红,轻咳一声,道:“咳,不及娘子。”
罗蒹葭知道褚威冷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她刚刚把手伸到他脖子上的事情。
“我是在看看你发高烧了没有。”罗蒹葭解释。
“哦,多谢娘子,那娘子摸完了吗?还要不要再往里摸一下?”褚威冷从善如流地答道。
一听这话,罗蒹葭便知褚威冷是误会她了。
不过,这才短短一夜过去,她怎么感觉褚威冷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会真的烧糊涂了吧?
她刚刚也没发现他发烧啊。
“不,不用了,我起床了。”
罗蒹葭从床上坐起来,快速穿好衣裳,出门去了。
直到走出房门,罗蒹葭感觉自己的脸还是热的,心如同不受控一般,跳个不停。
褚威冷却一扫阴霾,心情愉悦极了。
明明就是喜欢他,还不承认,成天想着与他和离。
罗蒹葭刚一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在菜地那边忙活的赵氏。
“蒹葭,你醒了,冷哥儿醒了吗,他身体如何?”赵氏急切地问道。
“醒了,看起来挺好的,没发热。”罗蒹葭低声说道。
说完,便去一旁洗漱了。
赵氏见儿媳神色怪异,脸有些红,本想多问几句的,但见儿媳似乎不想多说,便识趣地没多问。
洗漱完回屋,罗蒹葭没敢往褚威冷那边看,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往脸上抹了一些水乳。
这些东西自然也是在春颜馆里买的。
直到她收拾好,转身之际,这才发现异常之处。
褚威冷明明刚刚就已经醒了,但现在却还没有一丝动静,是不是太不寻常了。
她往床边一看,发现褚威冷正在床上躺着,神色间似乎有些痛苦。
褚威冷见罗蒹葭看过来了,终于放心了,他原想着,她若是没发现他,他便咳嗽两声提醒她的。
这般被她率先发现,就自然多了,他也欣慰多了。
果然,她还是关注他的。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罗蒹葭走到床边,有些紧张地问道。
褚威冷拧着眉,有些虚弱地说道:“没有,我挺好的。”
罗蒹葭知道,褚威冷是个要强的性子。
受了那么重的伤昨日还一直安抚他们,说自己伤不重。
“可是伤口疼?”罗蒹葭问。
“还好,不是特别疼。”褚威冷又道。
褚威冷都说疼了,看来是真的疼,罗蒹葭道:“我去找军医来看看。”
褚威冷立马道:“不必。”
“为何?你都伤成这样了。”罗蒹葭不赞同地道。
“咳,丢人。”褚威冷神色有些不自然。
“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罗蒹葭问。
褚威冷见罗蒹葭是认真的,突然有些后悔装柔弱,不过还是继续道:“命。但为夫确实伤得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