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你怎么了?”司文欢问阳禾。
“我...我...”阳禾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刚准备说没事,眼前一黑,整个人重心往前倾。
司文欢眼疾手快跑过来,用手把她抱住,当她的手触碰到阳禾身体时,炽热的温度从小孩皮肤传过来。
根本不用量,阳禾发烧了。
朦胧中,阳禾感觉自己被人抱着,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司文欢焦急的一张脸,司文欢身上的气味传过来,钻进她的鼻孔里。
阳禾不由自主往她身上蹭了蹭,喊了一声,“外婆。”
此时司文欢已经抱着阳禾走到楼上,阳禾身体很轻,轻到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都能抱动。
听到这句称呼,司文欢怔了怔。
阳禾已经来这里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她确实有些变化,看起来像是开朗了一些,偶尔也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可是叫外婆是第一次。
司文欢低头看了一眼阳禾,只见小姑娘眼角含着眼泪,下一句话让人泪奔。
“外婆,你身上好香。”阳禾意识模糊不清,“有我妈妈的味道。”
司文欢不知道的是,窦桦从来没有抱过阳禾,她唯一闻过妈妈味道的,只有窦桦的衣服。远嫁到那么远的地方,窦桦唯一怀念家乡方式便是用跟家里一样的洗衣粉。
-
阳禾醒来的时候,是当天下午一点。
相比较早晨头脑发懵的状态,现在她身体像是清除了一些毒素,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她刚睁开眼睛,门就被轻轻推开,阳禾听到动静往门口那边看,正好跟司文欢视线对上。
“醒了啊。”司文欢推门而入,自然的用手摸了摸阳禾额头,摸完以后,她拿起旁边体温计甩了甩,让阳禾夹在腋下,“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阳禾点头,“嗯。”
“你吓死我了,发烧怎么也不跟外婆说呢。”司文欢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
“嗯?”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发烧了。”阳禾低着头,声音很小,一副等着训斥的模样。
司文欢看她样子实在心疼。这是以前生病被嫌弃过多少次,才会有这种模样。
“没关系的,不用道歉。”司文欢摸了摸阳禾小脸,语气温和起来,“生病也不是你的错。”
阳禾依旧像鸵鸟一样的低着头,没说话。
司文欢刚准备说什么,门被敲响,保姆探头说有人找阳禾。
司文欢:“谁找她?”
门敞开,原野从保姆身后走出来。
他还穿着校服,刘海被风吹得乱糟糟,大冬天,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汗。
他跟司文欢打招呼,“窦奶奶。”
三分钟后,房间里只剩下了阳禾和原野。
“怎么发烧了?”原野在她床边坐下,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
“这几天降温。”见他人那一刻,阳禾鼻头有点酸。
“那你没加衣服?”
“没有。”
为什么不加?你不知道自己身体弱吗?
责备的话到嘴边,原野又硬生生吞下去。
小丫头脸色苍白,看起来既委屈又脆弱。
“怪我。”原野自责起来,“我这几天都在跟阮泽他们排练节目,没跟你一起回家,不然就会提醒你添加衣服了。”
听到他话里重点,“你这几天都在排练节目?”
“嗯。”
“你不是主持人吗?”
“元旦晚会空出来一个节目,我和阮泽他们准备唱一首歌。”
阳禾心里亮膛起来,“什么歌?”
“是...”歌名到了嘴边,原野反而停下来,问她:“你想听吗?”
“嗯。”阳禾点头。
原野起身,“那你等我一会。”
原野像风一样的来,又像风一样的离开。
阳禾躺在床上,只感觉自己这几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原来原野他们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抛弃她。
她没有被抛弃呀。
太好了。
就在阳禾还沉浸在喜悦里,原野又一次从外面走进来。
这次有些不一样,他背上多了一把吉他。
第13章 银河之外
原野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吉他。他低着头,碎发挡住半双眼,薄唇抿成一条线,淡色的痣在眼角,衬着冷白肤色,很显勾人。
前奏一出,阳禾就知道了他要唱的歌。
粤语跟普通话不一样,有九个音调,音律本身就婉转悠扬。原野嗓音条件好,平日里声线就富有磁性,所以当他开口唱粤语歌,音乐幽幽,整个人变得温柔又可亲。
一时间,阳禾感觉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整个人酥酥麻麻的。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首歌唱完,原野抬眸望了阳禾一眼。小丫头直勾勾盯着他,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下一秒仿佛口水都会流出来。
他收起吉他,走过去,伸出手在阳禾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喂,看傻了?”
阳禾揉了揉自己眉心,“你怎么选了这首歌。”
“你不是喜欢这首歌。”原野声音清越,像风吹过万壑松林,“好听吗?”
“好听。”阳禾不留余力的夸赞,“比原唱还好听。”
原野轻翘起嘴角。
气氛微妙。
此时兜里手机震动,原野不情不愿拿出来接听,阮泽声音传过来,“原崽,你去哪了?!”
“我在学校外边办点事,怎么了?”
“你逃课怎么也不请个假,刚才魏骁到处找你都找不到,脸都白了,你赶紧回来。”
那时候手机音质没有现在做的好,没有开免提音量还是很大,旁边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原野说了一句“马上”就挂断了电话,发现小丫头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自己。
“你逃课了?”
“嗯。”
“为什么?”
因为你一天都没来上课,所以担心来看看,没想到是发烧了。
原野:“就是不想上课。”
“哦。”阳禾相信了这个理由,“那现在...”
“我回学校了。”原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阳禾额头较高的温度顺势传过来,他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乖乖吃药,好的快。”
“嗯。”
-
说是元旦晚会,其实是在元旦前一天下午举行的,据说当天发生了两件大事。
元旦小长假过后,阳禾病好了回学校。中午一起吃饭时候,阮泽绘声绘色跟她描述完,阳禾便问了一句:“哪两件?”
“第一件就是我表演完之后当众对窦甜甜表白了,反响火爆。”阮泽手舞足蹈,一脸骄傲。
“然后就被学校处分了。”梁徽在一边补刀,“连夜写的万字检讨,魏骁让他下周在早会上当着全校人念。”
“那我也愿意,这样做太值了。”阮泽笑出两个小梨涡,“你没看当时甜甜的表情,都快感动哭了。”
“她那是被你尴尬哭的好吗。”梁徽叹了一口气,“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做这么丢人的事,会让窦甜甜下不来台。”
“这多感动啊,追女孩就应该大胆追。”阮泽摆手,嫌弃道:“啥都不懂。”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不喜欢的女生当众跟你表白,你是觉得感动?还是觉得丢人?”
“感动。”阮泽往嘴里塞了两个饺子。
梁徽无奈了,“但是窦甜甜不喜欢这样。”
阮泽:“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呢?”
“还有一件事呢?”眼瞅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阳禾及时打断这个话题。
“什么...”阮泽反应过来,摊开手,“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的原野同学,又在晚会上耍了一波帅,那小白衬衣一穿,小吉他一弹,那帮女孩都疯了,学校贴吧都炸了,说他是天津第一校草。”
阮泽一边说,一边往原野身上倒,修长的手一把把他推开,原野偷偷瞥了阳禾一眼,观察了一下小丫头反应,“别乱说。”
“怎么是乱说。”阮泽笑,“妹妹你不知道,表白的那层楼,都盖到四百多层了。”
阳禾惊呼,“四百多层的楼?”
阮泽:“是呀。”
原野刚要解释,就听见小丫头又问——
“盖哪了?”
阮泽一愣,“贴吧啊。”
“贴吧是哪个国家?”阳禾黑色瞳孔发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神奇,“我只听说过哈利法塔,但是也只有162层。”
阮泽:“......”
阳禾眨眨眼,一脸求解答的样子。
“妹妹,他说的此楼非彼楼。”梁徽在一旁解释,“他说的是网络上的跟帖,叫楼,也就是很多人都跟帖给原崽告白。”
“哦。”阳禾恍然大悟,“这样啊。”
原野在一边听着三个人对话,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因为他发现,小丫头似乎对别人跟他告白这件事,并不敏感。
吃完饭,他们四个人从食堂回教室,刚上楼梯,就看到三班门口站着个女孩。
女孩身材高挑,留着黑且长的头发,肤如凝脂,站在那里就已经夺人眼球了。
“原崽快看,夏之梦。”阮泽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艺术班的夏之梦,在学校跟窦甜甜齐名,他碰了碰原野肩膀,激动地说:“校花诶,你说她来找谁?”
原野:“不知道。”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夏之梦回头看到原野,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她小跑过来,看起来有些胆怯,“原野同学。”
原野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眸子里不带半点情绪,“有事?”
他的嗓音冷淡。
夏之梦表情募然僵住,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
两分钟后。
教室内。
阳禾从桌子里抽出来一本小说,这是她生病这两天看的,内容很有意思,只剩最后一点就能看完了。
结果刚刚翻了一页,阮泽喊了她一声,“妹妹。”
“嗯?”
“你说夏之梦是来告白的吗?”
闻言阳禾往窗外看去。
夏之梦和原野面对面站着,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夏之梦双手抱在胸前,胸腔上下起伏,手上小动作很多,看起来很紧张。
阳禾收回视线,“不知道。”
“那你说如果她是来告白的,原崽会拒绝她吗?”
“不知道。”
阳禾把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其实这么看起来,他们两个人还挺配的,郎才女貌,校花校草,简直绝配。”阮泽趴在桌子上,用手推了推阳禾,“你说对不对?”
阳禾头也没回,“嗯,对。”
又过了一分钟,原野和夏之梦结束了对话,他刚进教室坐到自己座位上,阮泽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八卦,“原崽,刚才夏之梦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原野拿出卷子没理他。
得不到回应,阮泽就伸出手指,开始戳他后背,“是不是啊,是不是,是不是?”
原野回头,“你给我滚。”
“是告白了吧。”阮泽打了个响指,表情贱的不行,“我就知道,怎么你拒绝了吗?”
“关你屁事。”原野转过头。
他什么也没说,阮泽就当他默认了这件事,忍不住叹气,“夏之梦你都看不上,原崽我可真为你终身大事头疼,夏之梦和你多般配啊,就连阳妹妹都这么觉得。”
闻言,原野再次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夏之梦你都看不上。”
“后面那句。”
“阳妹妹都觉得你跟她般配,怎么了?”
突然一口气卡在原野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憋的生疼。
“没事。”
原野垂眸看了阳禾一眼,小丫头看书看的认真,一点都没被外界影响到的样子。
像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的事。
他拧眉,碰了碰小丫头,“喂。”
“嗯?”阳禾抬头,“怎么了?”
“刚才...”原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没事,你看书吧。”
“哦。”
阳禾耸肩,忍不住想,今天的原野怎么怪怪的。
放学梁徽有事,阮泽被魏骁喊去办公室进行爱的教育,原野和阳禾一起往家方向赶。
今天原野看起来兴致不高,走在阳禾身边安静的要命,她走两步就忍不住偷看原野一眼,心里想着怎么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
结果刚走进一个小胡同,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有几个染着黄色头发,穿着蓝色校服的人站在前面,为首的是一个短发小伙,小伙脸上有一道疤,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手里拿着一个棍子,仰头看着她们,“你就是原野吧。”
来者不善。
闻到危险的气息,原野下意识把阳禾拉到自己身后,丝毫不畏惧,声音寡淡,“我是,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