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你听我说,这游戏本来就有输有赢、有生有死,谁都不能幸免,我们没法通关是我们的命,你能通关是你的命,你还要回去见你的母亲,你不能太任性。”
“……”
“唉,我难得这么正经和你讲一次话,能不能认真听?”
“……我在听。”
这时在外面望风的尹佳月,急匆匆跑了进来。
“章先生,段小姐,枪声好像停了。”
刚才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六楼的枪声极度密集,明显是在混战。
可现在枪声停了,彻底停止了,全场寂静,这就意味着两种情况。
要么Jason一方赢了,任务完成;
要么Alex一方赢了,他们都得死。
尹佳月突然有点想哭:“我哥他们会成功的吧?”
章杉捂着腹部仍在流血的伤口,低声应着:“会的。”
段兰婷也红着眼眶点头:“会的。”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任,他们有和队友同生共死的觉悟,也从不怀疑彼此披荆斩棘的勇气与实力。
在黎明到来之前,这是透过云层的微弱曙光。
*
南银纱、晏之卿和尹嘉旭的三人组合,的确杀掉了和Jason对峙的Alex,当时只差一步就要失手,是晏之卿的关键一枪,奠定了任务胜局。
当Alex的血将那朵白玫瑰染红时,他接过了Jason递来的折叠军刀。
“这把刀跟随我多年,就当作赠予各位的谢礼吧。”
随着Jason讲完这句话,空间再度变幻,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开始模糊。
这一次,系统直接把玩家传送回了休斯顿商场的大门外。
尹佳月迅速清醒过来,在确认大家都在现场之后,她忙不迭拿着三样任务道具,交给了门口的npc。
于是这一关的车门钥匙,也由此兑换。
尹嘉旭背着章杉,南银纱和尹佳月架着晏之卿,六人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竟漫长得望不见尽头。
右腿的枪伤疼得厉害,南银纱咬紧牙关一瘸一拐往前走,当她终于看到前方的那辆公交车时,她转过头去,却听到了尹佳月的一声惊叫。
“晏先生!”
她本能地扑过去,将栽倒在地的晏之卿扶起来,她半搂半拽,将他拖上了相距百米的车内。
很难想象晏之卿究竟流了多少血,血把她的外衣都染红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右肋也中了枪,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她。
公交车往前行驶,他躺在她的怀里,体温冰凉,呼吸渐趋微弱,是生命在不断流失的迹象。
南银纱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他了。
在无常系统里,她曾受过无数次伤,无数次临近死亡边缘,都没哭过。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哭,因为养父南松曾告诉她,哭泣是弱者的表现,只会让人看不起。
可是如今。
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往下落,渗入晏之卿沾血的衣襟里。
她低声叫他的名字:“晏之卿,你醒醒,说好的保护我呢?你走了,接下来的游戏我怎么办?”
她等了很久,直到晏之卿微微睁开眼睛,叹息着回答。
“你还有那把唐刀。”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时保证过,要比这把刀更能给我安全感,你打算反悔了?”
“抱歉。”
她的语气几不可觉地颤抖:“我用不着你道歉,你的道歉毫无意义。”
“那我们来……”晏之卿喘息半晌,接着讲下去,“我们来问一些,有意义的事。”
“……什么?”
他抬眸认真注视着她,温柔而无奈地笑了。
“纱纱,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这么久以来,你喜欢过我吗?”
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瞬间,心头发热,温暖酸涩,只想不顾一切的拥抱对方。
在残酷的游戏里,爱意往往难以言说,然而生与死是无可比拟的大事,有些话现在不问,晃眼过去,也许就是一辈子。
他第一次这么自私,抛开所有顾虑,想要求个圆满。
公交车驶入了茫茫的白色浓雾,窗外单调的风景逐渐看不真切,并且还在加速。
南银纱欲言又止,可车上骤然响起的机械广播女声,登时盖过了她的声音。
【全部景点观光完毕,终点站已经到了,希望今夜能给各位游客留下难忘的回忆,我们下次旅行再会。】
第74章 生日 你是不是喜欢我挺久了?
谁也没想到, 统共就仨景点,那辆公交车莫名其妙就到终点站了。
到了终点站,系统通道霎时开启, 大家全被传送回了无常街, 四人组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尹氏兄妹道个别。
不过也不重要了,都平安活着就好。
回到无常街之后, 在游戏中受到的伤害会自动恢复60%-70%,并延长至十天的休息时间。
四人组该包扎伤口的包扎好伤口, 集体补了快二十个小时的觉, 才终于勉强起床吃饭。
每通关一次游戏, 都好像去了半条命,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鉴于晏之卿和章杉这次伤得实在有点严重,即使恢复了一大半, 精神状态也依然差了点。
为此,段兰婷还特意支起宿舍的小锅,给两人煮了红枣鸡蛋糖水, 说是能补血养气。
调香室内,章杉倚在懒人沙发里, 被迫喝着那甜到反胃的红枣水, 喝一勺吐槽一句。
“婷婷, 我又不是坐月子, 非得喝这玩意儿干什么啊?”
“受伤和怀孕是有共通之处的, 都是元气大伤, 喝点儿没坏处。”段兰婷软声细语地劝, “三哥,你之前命都差点没了,现在捡回了一条命, 喝碗红枣水算什么?这总比药好喝吧?”
比药可难喝多了。
但这话章杉没敢说,怕小姑娘生气。
另一边,晏之卿显然也不怎么爱喝红枣水,碍于段兰婷的一片好心又不能拒绝,他只能暗中朝南银纱使眼色。
南银纱面无表情接过,一口气替他干了大半碗,然后等段兰婷转过头来时,两人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段兰婷欣喜道:“晏先生喝得这么快?需要再盛一碗吗?”
“……不,不必了,谢谢。”
章杉那边一直和段兰婷念念叨叨,说些有的没的闲话,南银纱听了一会儿,又见晏之卿似有睡意,便和他提议。
“去我屋得了,把你调香室让给他俩折腾。”
“好。”
……
两人回到了南银纱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杏仁与薄荷的淡香。
他送她的那瓶香水,她不仅自己用,偶尔也会兑了水在屋里洒一点。
是属于她的味道,也是属于他的味道。
南银纱热了一杯牛奶端给晏之卿,很自然地示意。
“我新换的床单,今晚你就睡这吧。”
“那你呢?”
“怎么,我床宽一米八,睡不开两个人?”她瞥他一眼,“还是说你介意,怕我对你生出什么歹心?那我去婷婷的宿舍睡也行。”
晏之卿刚喝的一口牛奶险些呛出来,他俯身咳嗽不止。
南银纱无语帮他拍背:“干什么,你受个伤脑子也坏了?”
“……你能对我有什么歹心?”他叹气,“我是觉得睡你的床不合适。”
她反问:“哪里不合适?”
“……”
“你的绅士品格用错了,就是个休息的地方而已,只要你别多想,哪里都很合适。”
“……”
平时机敏巧思的晏先生,竟然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你在这等我一下。”
南银纱起身出门,隔了一会儿返回房间,手里多了一块精致包装的巧克力小蛋糕——是从章杉住的那间零食超市里顺来的。
她拉了张桌子,拆开包装将蛋糕放在晏之卿面前,又从抽屉里找到了一支可循环利用的工艺蜡烛,摆在了蛋糕旁边。
晏之卿疑惑:“纱纱,你这是……”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是十二月上旬的生日,我算了算,感觉你三十岁生日应该快到了。”
无常街浓雾弥漫,常年日夜难辨,在游戏里更是界限模糊,让人缺少时间概念。
她说算了算,其实也只能估个大概,也许还没到,也许已经过去了。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时机恰好,她想陪他过个生日。
晏之卿神色微怔,他晃神半晌,忽而低声一笑。
他说:“你蛋糕都拿来了,那我就是今天过生日,没有错。”
南银纱专心致志点燃了那支工艺蜡烛,烛焰亮起的一刻,她的眼神也似闪烁着光。
“那……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平淡的仪式,细想起来甚至有些草率。
然而祝愿是真挚的,人也是真实的。
晏之卿当真双手合十,对着蜡烛无比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低下头去,吹灭了摇曳的烛焰。
“纱纱,既然是生日蛋糕,就切四份,给张三和段小姐也送去一块吧。”
“蛋糕先不急。”南银纱歪头看他,“你先说说,自己许了什么愿?”
“你真的要听?”
“哦对,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晏之卿摇头,“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悄悄的说,不会不灵。”
她唇角微弯:“行,那你说,我确实也想听听。”
晏之卿长久凝视着她,谨慎而温柔地斟酌言辞。
“我希望能有那么一天……”
“嗯?”
“我喜欢的女孩子,也能真切的,把我放在心上。”
于是南银纱也沉默了。
她盯着蛋糕顶上,嵌在巧克力奶油里的那块小草莓,半晌,终是重新将视线投向他。
“你觉得会有那一天吗?”
“我不知道。”
“不,你早就知道了。”
两人相顾无言,她不闪不避迎视着他的眼神,许久才再度开口,语气莫名笃定。
“你这么聪明的人,从不做无准备的事情,在公交车上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你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纱纱,我要的不是猜测出的结论,我再聪明,也不可能参得透感情。”晏之卿低声道,“我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坦白,但在公交车上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总不能带着遗憾走。”
“……”
“所以纱纱,其实在这方面你比我聪明得多,你能不能和我说一句实话?”
早在当初那场地狱几层的游戏里,他第一眼见到她,她脚步生风提刀而来,哪怕化着过分的浓妆,也依然挡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少年意气。
难得一见的刀,万中无一的人,都是缘分才能遇到。
一见钟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敢妄言,但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也情愿为此付出所有代价,只要能陪她走得更远。
他喜欢的女孩子,永远是清冷皎洁的月亮,可悬于天际,也该被他捧在掌心里。
南银纱“哦”了一声,神情淡然回答:“多谢夸奖,我居然也有比你聪明的时候。”
她端起旁边的牛奶杯,自行走去刷干净,回来时见晏之卿仍坐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她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垂眸看着他,也看着他眼底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
“晏之卿。”她叫他的名字,“你是不是喜欢我挺久了?有多久?”
“是很久了,比你想象得还要久。”
“喜欢到什么程度?”
晏之卿语速很慢,答案却异常坦诚。
“我早说过,自己在这世上没什么牵挂的人了,仇也报了,游戏输赢都无所谓,走到哪里都是安身之处,能不能回去,对我而言也不算太重要。”
“但遇见你之后,你就成为了我新的牵挂,我愿意为了你好好活着,也做好准备为你而死。”
“纱纱,我有多喜欢你,你应该最清楚了,对吧?”
话音未落,南银纱突然俯下身去,毫无征兆吻在了他额头。
“对,我最清楚了。”她说,“所以你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
“可能我的喜欢没你久,但我的确是,一直把你放在心上。”
就像他送给她的那瓶香水一样,在她裙边、在她耳畔、在她腕间,在她每一寸呼吸的空气里,在她的心里。
她对他的爱意变成了本能,或许自己察觉得太晚,但只要存在着,始终都来得及。
晏之卿笑了,他眼底的笑意比任何时刻都更温柔明亮,他拉开了隔在面前的那张桌子,伸手将她扯入怀里。
这是他的三十岁。
也是他与她,新的开始。
第75章 特殊邀请 诚邀你参加特殊赛事[全境猎……
章杉一整晚没见着南银纱和晏之卿, 睡了一觉转天早晨出门,发现晏之卿刚从南银纱房间走出来。
晏之卿显然是刚洗完脸,发梢顺着他额头发丝滴落, 渗入略显凌乱不整的衣襟。
这情景, 就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鬼使神差,当时的章杉喊了一嗓子:“老晏!我好兄弟呢?你把我好兄弟怎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