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沈千濯直接气笑了,倒是没想到某人有如此胆量,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
可惜他却不是任人摆布的,冷笑一声:“你在威胁我?”
“菱儿哪里敢威胁夫君。”纪青菱将头摇成拨浪鼓,她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菱儿是为了夫君的健康,只要再接触几次,夫君的腿就能健步如飞啦!”
沈千濯看着纪青菱认真邀功的样子,没好意思把纪文瑶来找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他早就知道了她不是贵命,如此,再接触又有什么用。
不过知道真相是一回事,心中对这个理由还算满意是另一回事,此去北疆,路途遥远,路上免不得无聊,这样一想,留下她倒也是一个好选择。
“出去。”
纪青菱:?!怎么还让她走!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身后遗风眼神飘忽,连忙将车帘放下,确保挡住里面“搂搂抱抱”的两人。
尽管如此,沈千濯带着女子去北疆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队伍。
就纪青菱那撒娇的声音,马车周围的侍卫全部听见了,想掩饰都无法掩饰。
此行除了沈千濯这位皇上亲派的钦差,还有一个主将,一个副官。副官看不惯沈千濯,于是针对众人的议论,丝毫没有镇压。
这日,探子来报,附近方圆几里都是荒野,眼见天气已黑,队伍便就地停下驻扎。
捡来的木枝烧火,堆起铁锅,煮一大锅的食物,然后分给众人。
沈千濯带着奴仆,自然不会和小兵一起吃大锅饭,如此又引起不满。
等纪青菱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那副官故意朝她啐唾沫:“不知羞耻!”
纪青菱停下步子。
副官只是过嘴瘾,他不敢对沈千濯表示不满,那样恐怕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纪青菱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不就成了最好的欺负对象。
“看什么看,老子说的不对?”此刻,他还在逞能。
纪青菱哼笑,觉得这副官着实搞笑:“有些人只敢背地里嚼人舌根,小心变成长舌夫。”
沈千濯是皇上派的钦差,本来就代表着皇上的脸面,更何况人家一个文官,身体还有问题,就算带五六个丫鬟,皇上都是允许的。
如今沈千濯只带了自己一个,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呢。
酸。
副官被激怒了,“老子说的有什么错,这是去北疆打樊国的军队,不是让你们来游山玩水的!”
周围听到这话的兵卫,认同地点头,和副官一同义愤填膺。
“没错,不是让你们游山玩水的!”
“离了女人活不下去的怂包,趁早滚回去吧!”
听到这些言论,纪青菱笑了,好啊,她今天倒要和这些人掰扯掰扯,到底谁是怂包。
—
沈千濯听到纪青菱被人欺负的时候,正在和主将谈事情。
主将姓汪名义,书香世家出来的一个武将,性子比起其他武将偏温和,且并非有勇无谋,得知纪青菱受欺负,第一反应是向对面的男人告饶:“沈大人,这一定是误会!”
沈千濯面容阴沉,这才离开多长时间就闹出事情,不过以某人胆小怕事的样子,绝不会主动找事:“这就是汪大人收下的好士兵?连本官的妻子也不放到眼中。”
汪义一惊,他只知道沈千濯的车上藏着一女子,却不知这女子为何人,如今一听,竟然是沈千濯的妻子。
这下问题可大了。汪义或许不认识纪青菱,但他绝对认识“沈千濯的妻子”!
毕竟为了这么个女人,沈千濯这种人都当朝向皇上求过情。
而且这女人,还贡献给皇上施肥的妙招,眼看百姓的粮食都要因此增产……
“沈大人息怒,还是先过去瞧一瞧,万不能让夫人受了委屈,若真是那些大老粗的错,下官一定重重惩罚!”
沈千濯冷哼一声,算是认同了对方的说法。
两人一同朝着遗风所说的地方而去。
远远的,就听见女人的质问声:
“既然你们说我们的游山玩水,那我问你们,队伍可曾慢下来?”
队伍不仅没有慢下来,才七日时间,就已经行了大半路程。
有些小兵道:“你们每日吃饭另起炉灶!”
“饭是由我家小厮做的,且和队伍的伙夫是同一时辰,既没有浪费时间,也没有浪费人力,有什么问题?”
副官讲不过她,只能道:“哼,不过是仗着地位高,行特权罢了!”
“哟,你也知道我们地位高啊。”纪青菱故意露出讶然的表情,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一一反驳回去,末了冷嘲一句,“想要吃肉坐马车,与其在这里酸言酸语,不如好好养精蓄锐,到时候把进攻者杀个片甲不留,厉害的人升职加官,这些愿望自然也会实现!”
“好!”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汪义忍不住拍掌叫好,原本还担心这么一个娇弱的小娘子,会被一群兵蛋子惹哭,没想到事情反转,她舌战群儒,一个人把一群人说的哑口无言。
而且看周围的小兵,还真让她的燃起了几分血性。
他和沈千濯一同走近,笑着道:“夫人说的有理,您和沈大人是钦差,这些都是理所应当,倒是这些小兵不识抬举,惹了您的烦,下官会好好教训他们。”
看着恨不得躲在人身后的副官,汪义骂他:“还不赶快给夫人道歉!”
副官一脸屈辱:“老子没错!”
汪义差点被这个蠢货气死,这时候,身后的沈千濯突然开口:“慢着。”
一瞬间,汪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蛋了,这位可不是什么好人,副官被他盯上,今日恐怕不掉肉也得脱一层皮了。
事实果然如此。
沈千濯先是询问汪义军中纪律,然后便轻飘飘说副官罔顾军纪,让其割去舌头,砍掉两只手。
这基本是很严重的刑法了,而且砍去双手,上战场就只有死的份。
副官怒火中烧,可他看到汪义没有反驳时,面色又逐渐惨白。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唯独沈千濯一副轻松的样子,好像周围不是什么荒山野岭,而是琼楼宫殿,似笑非笑地催促:“怎么,汪大人的军纪不作数?”
汪义:“呵呵,沈大人说笑了,只是这还未上战场,就砍掉手,是不是影响战力啊……”
“这种人,就算送去战场也没有用。”沈千濯半步不让,汪义没有办法,一时间竟是左右为难。
眼看如此,纪青菱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虽然男人是为自己出头,但在行进途中就闹出这种事情,会给其他人留下嗜杀的印象,当然沈千濯本人估计不会在意。
且副官罪不至死,她刚才已经说的对方哑口无言,狠狠出了气。
思及此,在众人或紧张或不知所措中,纪青菱走到沈千濯旁边:“夫君,菱儿饿了。”
沈千濯正等着看副官行刑,闻言皱了皱眉:“饿了去找遗风。”
又不是小孩子,连这种事情也要告诉他。
“可是,菱儿想和夫君一起吃。”
“那就等会儿。”他朝汪义使眼色,“汪大人,该开始了吧?”
“哎呀,不行!”
纪青菱突然拉着他的袖子,不愿意等待,“菱儿实在饿死了,肚子都在咕噜咕噜叫,现在就要吃饭,如果不吃,可能会饿死。”
一顿饭不吃怎么可能会饿死,但女人一旦唠叨起来,便喋喋不休,像是一百只蜜蜂在耳边飞来飞去。
沈千濯烦的不行,恨不得将纪青菱的嘴堵起来。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无法做那种事情,最后终于不耐烦:“行了,回去!”
纪青菱停下念经,欢呼一声,又道:“既然要吃饭,就不要弄出血腥,否则影响食欲,不如夫君打他几个板子算了。”
这次,沈千濯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将她所有想法都看透,半晌冷哼一声:“随你。”
“夫君最好了~”
离开前,纪青菱朝着汪义眨眨眼,汪大人松了口气,传说中的沈大人妻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没有再求情,反而立刻让人将副官带去打板子,这种蠢笨的下属的确需要教训,对他来说,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第51章 051 ……(修)
回到马车, 随行小厮送来食物,烤制成金黄色的猪肉,外表刷了几层蜂蜜, 吃起来肉质鲜嫩, 肉丝软糯, 还有淡淡的甜辣味。
而纪青菱也是真的饿了,但她填饱肚子的同时,没有忘记给某人顺毛, 割下一盘鲜嫩的猪肉送到沈千濯面前:“夫君,这是给你的。”
沈千濯没有动, 表情从方才开始就不是多么的好。
于是纪青菱用筷子夹起猪肉, 亲自递到对方的嘴边。
好歹是二品的大官,当着那么多小兵丢了面子,肯定要好好哄一哄。
见女人像喂小孩似的喂自己, 沈千濯张嘴也不是, 不张嘴也不是, 最后只能气愤地自己拾起筷子, 将这一顿饭吃完。
坐马车的过程是无聊的,尤其为了赶路, 除了一日三餐,基本不会停下来。
纪青菱刚开始还能保持好奇心,时间久了,便被折腾的没有力气, 整日缩在马车里当石头。
她不仅自己缩在马车里, 还拉着沈千濯不让对方下去。美其名曰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吸收死气。
虽然越到后面,吸收速度越慢, 一个月的时间,只吸收到3个死气,但水滴石穿,积水成流,听到系统说沈千濯身上只剩下13个死气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激动地笑出声。
正在观察北疆地图的沈千濯闻声抬头,看到纪青菱傻乎乎的样子,目光灼灼地似乎要将自己“吃掉”一般,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他有些警惕,最近这女人不是总往他身边靠,就是发呆傻笑(实际和屠屠聊天),让他都忍不住怀疑,是否赶路太久,她的精神出现了异常?
“没有什么,就是看到夫君,感觉好开心。”纪青菱托着脸颊,胳膊肘撑在黄梨木的桌子上,“夫君,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双腿好了些?”
不懂看到他有什么值得开心的……难道就这么喜欢?沈千濯心中颇为古怪,摇头:“还是老样子。”
能站起来,但无法行走。
“那菱儿给夫君推拿一下吧!”纪青菱撸起袖子,主动上前。
闲着也是闲着,抓紧一切机会,务必要在到达北疆前,将死气吸收得差不多!
离北疆越近,昼夜温差就越大。
不知何时,脚下土地变成黄沙,夏季的太阳炽热强烈,晒的中午的地面如同烧红的铁锅,连马蹄都无法长时间行进。
而清晨和夜晚,温度则极快降低,士兵们需扎帐篷、盖棉衣勉强入睡。
纪青菱是个怕冷的人。
当初为了能跟着沈千濯一起去北疆,她只简易收拾了几件当季的衣裳,哪里知道北疆这地方会冷到需要穿冬衣,这下,她更不愿意下车了。
此时,女人漂亮精致的小脸裹在毛毯里,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手中捧着一杯冒热气的姜茶:“夫君,菱儿好无聊,我们来玩游戏吧。”
沈千濯不理她:“自己玩。”
纪青菱不管,自顾自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副自制扑克牌,是的,她虽然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确有好几件打发时间的玩意,神秘兮兮对沈千濯说:“其实……我会算命。”
沈千濯听到这,终于忙里抽闲分出一丝视线给她:“算命?”
见他感兴趣,纪青菱更是激动:“对啊,夫君在这里面随便抽一张,然后说想测什么,既可以问过去,也能够问未来,菱儿都能够算出来!”
沈千濯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感兴趣,便随手从一叠扑克牌中抽出一张:“过去。”
纪青菱看了一眼,是一颗红桃K。
一般测过去的人,都是不相信算命之人,想要测试一下真假。
纪青菱便按照流程问他:“夫君要测过去的什么?”
“人。”
点点头,纪青菱闭上眼睛,煞有其事掐了掐手指,然后再睁开:“夫君想测的这个人,对夫君有好感,而且好感度很高哦。”
K,除了大小王外,所有牌中最大的一个数字。
谁知沈千濯听到后居然发出一声嗤笑:“我看你是招摇撞骗,一点也不准。”
“怎么不准了!”被怀疑技术,纪青菱有些生气,撅着嘴巴问,“夫君问的这个人是谁,说不定是她暗恋你,一直没有说出口呢!”
“所以才不准。”沈千濯拧着眉,伸出一根手指将凑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推开,看到对方揉额头,才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啊?不知道怎么测,夫君你骗我!”
纪青菱以为他是拿了一个路人来骗人,顿时又对自己的测试能力更加信任:“不行,必须是认识的人,才能够测。”
“是认识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她是谁呢?”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但事实上,沈千濯真的不知道。
那段记忆再回忆起来,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触之不及。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若非柳如晏也经历过那段模糊的记忆,他怕真的以为自己疯了。
听到男人的说法,纪青菱第一反应是创伤后的选择性遗忘,从心理学角度来讲,是机体对一些会伤害到自己的记忆,进行有选择性的遗忘,从而达到保护机体的作用。
想到沈千濯少年时期的经历,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她顿时有些心疼,后悔自己谈起这个话题:“咳,夫君不要问过去了,问问未来吧,比如事业啊,财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