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却偷偷地从养伤的藤屋里溜出来了。
唉,一周目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还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因此竹取澈虽然认识蝴蝶忍这位擅长治疗和下毒的“虫柱”,但因为身份阶级差距,也不好意思向对方详细打探她姐姐是怎么死的这件事……
设身处地的想想,当一个关系平平的同僚(甚至是下级)向你打听重要亲人被杀害的全过程……正常人都会觉得这样做很失礼吧!
因此竹取澈只知道一个大概方位,却不知是谁谋害了蝴蝶香奈惠。
深夜时分,这几天守株待兔的竹取澈终于听见了镇子外围传来了打架的声音。
她松开了手中的日轮刀,结束了索引侦查的“型”。
伴随而来的还有鬼身上特有的鲜血和腐朽气味,以及女性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花香和钢铁的气息。
竹取澈毫不迟疑,正要往那边冲过去,Animus系统又发来了熟悉的字眼。
【提示:以下剧情将无法存档和读档,请慎重行事!】
竹取澈盯着这行只有自己能够看得到的字体,内心陷入惊涛骇浪之中。
怎么回事?
又不能读档了?
等等……不对,一周目的时候,炼狱杏寿郎老师遭遇了“上弦之三”,因此导致无法存读档案。但是后来在“无限列车事件”结束以后,系统提示两个功能都恢复正常。但是当时的时间线已经被锁死,无法跳跃回列车事件之前去拯救杏寿郎老师。
那么一周目自己战死之时,面对的敌人依旧是那位“上弦之三”猗窝座,同样无法发挥正常的系统功能……
竹取澈瞬间明白了!
这傻逼系统欺软怕硬!
只要即将遇见上弦鬼,它就没法存档和读档了!估计以后要是能有幸打到鬼王面前也是一样的糟糕待遇!
这个垃圾系统……分明是逼着她去拼命啊!要么一次性打赢全部BOSS,要么直接回到起点从头再来!
其实竹取澈不知道,这是Animus系统出品时阿布斯泰戈公司设置的“防崩溃机制”。
由于在基因记忆里,这些上弦鬼和鬼王太强了。如果使用者频繁地读档和存档,很容易造成该存档崩溃,所有数据丢失,强制格式化,让玩家一夜回到解放前。
自以为搞懂这一点后,竹取澈又开始心生退意了。
可是身体(也就是秋原椎名本人)根本不听她的使唤,一路狂奔到交手处,女孩所见之人除了身披蝴蝶羽织的蝴蝶香奈惠之外,还有一位身形高挑的鬼。此时地上满是冰霜和破损,显然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上弦之二童磨。
——比当初的猗窝座还要强!
这位上弦鬼面容俊美,满脸笑容,与面色凝重的“花柱”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发色白橡,头顶如同被泼了血一样,然而那双眼眸……竟然是七彩色泽的!
什么?难道他童磨才是“虹之呼吸”的传承者?
“哟~”手持金色铁扇的上弦鬼将视线转向她,言语轻佻柔和,宛若什么生性风流的浪荡子,“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
“快离开!这不是你能适应的战斗!”
蝴蝶香奈惠着急地冲过来挡在她身前,毕竟在“花柱”看来,一个普通的队士,年龄还那么小,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年幼……怎么能让这孩子直面童磨?!
但是竹取澈此时很清楚——如果自己离开,蝴蝶香奈惠绝对要死在这里,而她也很有可能会被追击而来的童磨当场杀死,成功废掉二周目这个存档。
竹取澈不肯后退,并且大声地呼唤道:“姐姐!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是你最喜欢的妹妹红酱啊!”
蝴蝶香奈惠:?
你说啥呢?她就一个妹妹叫做蝴蝶忍,不久前新捡来的叫做栗花落香奈乎……哪来又多出一个新的姐妹?
一旁的童磨本来就是猫咪玩弄老鼠的心态在打架,见到这幅疑似亲人相认的场景,居然暂时停下来收手围观八卦。
他是天生没有人类感情的鬼,正因为缺失了情感,才对于世间的一切情感都感到好奇和求知。
“什么?我……”
“香奈惠姐姐!你不要我了吗?!当年你说过要在庙会上给我买最好吃的苹果糖——你忘了吗!”
“等等你到底是……”
泫然欲泣的竹取澈越走越近,当足够靠近他们之间的战场时,忽然手指一动,几个圆溜溜的黑球落在了地上。
砰!
淡紫色的烟雾瞬间炸了起来,就像是传统的烟雾.弹,然而却是竹取澈在洋人商行里买回来并进行改造的烟雾.弹。里面填充了提纯精粹后的紫藤花粉末,一颗顶十颗。
这是竹取澈唯一能够想到的、暂时克制鬼的方法。
蝴蝶香奈惠闻到这熟悉的香味时先是下意识地内心一定,忽然意识到不妙之处。但由于之前身上中了童磨下的毒,导致原本敏捷的手脚无法抑制地变慢了几分。
“不好!”
果不其然,童磨先是被紫藤花烟气呛了一口后不怒反喜,大笑着挥动手中的金色铁扇,寒气肆意散播,莲花状的冰晶如同闪电般的激射而来!
血鬼术·莲叶冰!
竹取澈迈步向前挡在了行动迟缓的蝴蝶香奈惠身前,俯首,拔刀。
深蓝色的刀锋在空气中划出凌冽的弧线,若游鱼,似飞龙,灵动流转之间挡下了所有透着杀意的锋利冰晶!
狱之呼吸·二之型·鱼龙舞!
在领悟了水之呼吸的精要之后,竹取澈的这一招“鱼龙舞”更是颇得流水的真传。
此时蝴蝶香奈惠见到那些冰晶破碎后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加紧张,“小心,冰晶的冻气有剧毒!吸入体内会撕裂肺部的!”
竹取澈神情一凛,知道自己遇上了两个周目以来最难打的BOSS了。
…………
……
等待日出的时间好像漫长得过了一个世纪。
当童磨发现自己在玩耍之时居然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又听见风里传来了更多鬼杀队队员的脚步声时,他看看东边的天空已经透出隐隐的光亮,立刻选择潇洒离去。
这混蛋临走前还往镇子里扔了一团毒气。
伤痕累累的蝴蝶香奈惠挣扎着去救人,而早已浑身是血的竹取澈再也握不住刀,倒在了前来救援的其他队员怀里。
等到一个月后她醒过来时,发现左眼视野一片漆黑。但是自己却是躺在陌生的病床和房屋内。
“我这是……”
瞎了吗?
抬手触摸眼眶,只摸到绷带的竹取澈在内心有所明悟。
原来,Animus系统设定为面对上弦鬼时无法存档和读档,在打BOSS过程中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但只要能活下来的话就可以继续推进剧情,可一旦死了……那就只能请少侠从头再来咯。
得到她醒来消息的蝴蝶忍第一时间赶过来。
“谢谢你……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出现在那里和姐姐一起作战,恐怕姐姐当时就死了!”这位在竹取澈记忆中长年努力保持温柔微笑来掩盖痛苦的女孩子在这一刻是如此的激动和自责,“可是你的眼睛还有右腿……”
竹取澈愣住了,右腿?
“童磨的血鬼术寒气冻坏了你的腿部肌肉。”蝴蝶忍一边小声说,一边偷偷打量她的表情,“剧毒在蔓延,深入骨髓。我们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实在不得已……只能给你截肢了。”
面色苍白,眼眶处缠着绷带的女孩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存档八成是废了。
还是高估了自己啊。
既然如此,那就把它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程度吧。
“没关系……”她说道,“香奈惠小姐呢?她活下来了吗?”
幸运的是,蝴蝶香奈惠也活下来了,只是先前在拯救那些昏睡居民时不慎吸入了不少毒气,这让她分外虚弱,直到今天还必须躺在床上接受身体调养。
——本应死去的蝴蝶香奈惠如今还活着,竹取澈在一周目所知道的“历史”已经被改变了。
这件事给了竹取澈很大的鼓舞。
她意识到原来在这段记忆中,有些人的结局和遗憾还是能够改变的。
于是竹取澈让蝴蝶忍把自己抱上轮椅,推过去看望对方。
香奈惠一见到她,眼泪就涌了下来,握着女孩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
由于已经打定了主意废掉这个存档,竹取澈反而心平气和极了,甚至还有心情笑着安慰对方,说道:“没关系的,你是‘柱’,在未来你能发挥的作用一定会比我更多的。”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来评判的!”蝴蝶香奈惠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人与人的身份尽管有所差别,阶级也存在,但是生命与幸福的重量——本该是一样的呀!”
竹取澈愣住了。
【“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卡莉。”】
被烈焰所灼烧过的记忆中,似乎也曾有人这样对她说过。
是谁?
还有那个名字,是在喊我吗?
少女略微地茫然了起来。
这一刻,竹取澈那来自百年后的混乱记忆涌入了此刻的头脑,因此当她勉强回过神时又发现蝴蝶香奈惠在继续哽咽着解释:“你只看到了我的幸福,用你的牺牲成全了我和我妹妹的幸福……殊不知,幸福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双向的!椎名,椎名你这孩子成全了别人,却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幸福啊!”
这般说着,这位虚弱的姐姐哭得几乎要晕过去,还好是她的妹妹蝴蝶忍扶住了她,这才没有让场面进一步失控。
竹取澈将这些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她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心话。
……蝴蝶香奈惠,真是个温柔的人。
少女并不后悔救了她。
养好伤后,她没有申请退役,而是申请转为二线成为“隐”部队的一员,最好还是跟处理情报中转有关的文员。
眼瞎了?不还有一只吗?
腿没了一截?没事,不打架就行。
竹取澈希望让这个废档发挥最后的光和热,尽可能地多收集更多的情报,为下一个周目的攻略行动服务。
考虑到她的天分与个人想法,主公产屋敷耀哉与她认真谈过话以后同意了她的转二线申请。
只是在离开前,这个被家族诅咒长年缠身的虚弱年轻人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神情:“椎名。”
“是,主公还有何指教?”
“按道理,情报部门的新人筛选是要通过重重信任机制考验,全部通过后才能加入进去的。而我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产屋敷耀哉温柔地看着她,眼睛中倒映出女孩子小小的困惑面庞,“……我相信你。我的直觉告诉我,相信你。”
“你一定是咬着牙,在为什么特别重要,特别辛苦的事情而拼上命吧?”
“抱歉,我身为主公,能帮你的也只有这点小事了。”
竹取澈呆住了,她想起来,产屋敷耀哉自古以来好像都有某种类似“未来视”的敏锐第六感,指引着整个家族和鬼杀队从古传承至今,不被灭绝。
因此面对一个资历不足的新人剑士,还是已经被废了大部分战斗力的残疾未成年人,产屋敷耀哉大可名正言顺地拒绝她的转二线申请,把她调去其他后勤部门或者干脆发一笔钱让她退役的。
但是这个男人没有。
他的直觉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从很久以前,一直到今日,从未出错。
“谢谢您的信任,主公。”竹取澈跪下来向他道谢,“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这份心意。”
产屋敷耀哉微微轻笑,笑容里满是如父亲看见自家孩子隐忍伤痛故作坚强时的疼惜和无奈。
装上义眼,换上一条义肢的竹取澈就这样一边努力感受残疾人的生活不便,一边在情报部门待了许多年。
其实哪怕是成为二线后勤人员,蝴蝶忍姐妹以及“水柱”富冈义勇师兄都有坚持定期来探望她。
前两者就不多提了,主要是富冈义勇在听说同门小师妹不幸折戟、已经成为残疾人后以最快速度(事发的三个月后)赶回了她所在情报部的驻地,结果来的那时竹取澈正在与医护人员沟通关于义肢的使用问题,富冈义勇这么一个大男人就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她,不敢过来。
她好像很忙的样子……富冈义勇默默地想。
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居然静静地走了!
一个时辰后,竹取澈走出门,才听同僚说了自家师兄刚刚来过又悄悄地走掉的事情。
她真是哭笑不得。
那家伙怎么那么憨啊?
还好,没过几天对方又来了。这次两人倒是顺利说上话了,只是有些相顾无言。
毕竟上次见面还是富冈义勇提着她的脚踝将人倒吊过来盘问,再一回头两人便是师兄妹——其中一人还是被废了的那种。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很亲近,竹取澈很清楚,富冈义勇之所以来看望自己多半还是看在了同门与鳞泷左近次的面子上。
正想着事情呢,女孩子听见这位黑发青年耿直地问:“疼吗?”
“你说呢。”
“……也是。”
富冈义勇说着,情绪莫名地有些低落。虽然他那张脸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竹取澈还是明显感觉到他头顶似乎有双无形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困扰呢?
没必要吧,我们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同门师兄妹而已。
况且受伤乃至变成残疾也是我的自主选择,后果也由我一个人承担,与师兄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不要露出这幅自责又哀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