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做汉奸是有条件的,但是“神仙药”就无条件地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停手了。
双方人手各自退开,武功最弱的南宫柏脸色苍白,实在是内力调运过度了。
“青叶圣使”魏华清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教的‘神仙药’?”
李煊道:“自然是金澜夫妻东窗事发了,皇上命我平定红莲教之乱,自然做足了准备才来的。倘若我们无法解了诸位好汉的蛊毒,红莲教上下都要与朝廷大军死战,那定是生灵涂炭之举。皇上乃仁德之君,如何忍心百姓受此苦楚?那位尹姑娘就是传下解蛊之法的人,现在我们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能按尹姑娘的药方练药,我们朝廷拱卫司十数名高手,都练成了取出蛊虫方法。”
王坤看看左右,说:“我们不要信他的,他是朝廷的人。”
李煊道:“倘若不是尹姑娘方才手下留情,你们可还有命与我等缠斗?方才你们已经捡了一命,又何不赌一赌?你们若不相信我们,此时我们若合力擒住呼延明月,逼他交出解药,不也是千截难逢的良机吗?”
几位魔教高手不由得看向从屋顶打到墙上的尹羲和呼延明月,尹羲内力虽然不及他,可是此时却稳占上风。
几位高手仍然迟疑不前,李煊肃然道:“你们若是相信我,我代表朝廷说话算话。你们若是不相信,要战便战,且看今天鹿死谁手!”
钟离凤箫久不管红莲的事,教务一应交给呼延明月。呼延明月虽然年轻,可他武功高强,本是让人心服的。
可是他与天性狠辣,有一支直属的养蛊毒和毒蛇的苗人教众,红莲教高层陆续被软硬威逼服下神仙药,心有怨念却不敢说。
玄字门护法杨玄心想:就算他们不能解蛊毒,这时如果反叛了呼延明月,有机会擒住他,若是也威胁他的性命,只怕他不得不交出解药。这样的机会可是前所未有的。
杨玄咬了咬牙,说:“我愿相信你们一次,你们可相信我?”
李煊笑道:“我对阁下的身手佩服得很,倘若能化敌为友,再好不过了。”
杨玄却叹道:“休要提我的武功,我练了几十年,今日才知世上竟然有那位姑娘那样的武学奇才。”
尹羲的脸是骗不了人的,她就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姑娘,魔教的几位高手都已经四十岁打上了。可是他们还是挺不住尹羲一剑。
杨玄站到了李煊、管钟凌、张昭、南宫柏等人一边。南宫泽也服了“神仙药”,一直不出手相帮,他原想叫住南宫柏不要和红莲教的个打,可是他要脸面,不想当众被人看到投降的模样。
这会儿一听李煊的话,南宫泽才上前,问道:“这位……大人,你们真能解蛊?”
李煊认识尹羲有些时日,且知道她的身世,常听她提起要还了明霞山庄的因果,略做斟酌,道:“不错,解蛊之法正是尹姑娘给的。南宫庄主也服了那药吗?”
南宫泽点了点头,李煊看了尹羲还能支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说:“南宫庄主要是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为你取出身上的蛊。诸位要与我们一决高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吧?”
除了杨玄之外,魏华清、王坤、洪天池本正自犹豫,这时却绝计不会打扰李煊施为。他们亲眼看一看,再做决定,那是正下怀。
第345章 手刃男主(33)
尹羲和呼延明月打斗虽然占了上风, 可是一时也不能重伤到他,到太阳全都下山时,尹羲明白再缠斗下去于她不利。
于是她一边引一边逼着他施展轻功到了岸边。明霞山庄建在一个湖心大岛上, 山庄的主建筑离水岸自然不远。
尹羲跃上离岸近处的一条小舟, 呼延明月还站在岸上看着她。
呼延明月道:“不得不说, 你的剑法确实比我高明。可是你年纪太小又是女人,内功和外功的实力是不如我的。你就算暂时占了上风, 没有人来帮你, 最终胜的还是我。”
尹羲明白他说的是实话, 所谓一力降十会, 他就占了力的优势。
尹羲含光剑一横,笑道:“你敢上船来吗?我若死你手中,就沉进太湖里去。多少风流人物, 老死病榻都不体面, 死后也是一抷黄土,你我年轻时死后喂王八也未必不如他们了。”
其时已到晚上戌时初(晚上七点初刻),但是夏季日长,四周还不是很暗。
湖风徐徐,水面圈圈漾开,舟上少女衣袂飘飘,墨发飞扬, 身姿渺渺,绝代风姿, 那含光剑在夜幕降临时显得格外莹亮。
……
却说李煊的说可以为南宫泽取出蛊虫的话镇住了魔教高手,所有人都要看结果,不会跟他们动手。
李煊询问南宫泽服下神仙药的时间是三天前,却摇了摇头, 说:“你刚服药,要尹姑娘亲自动手才能做到,我的手可没有她那么巧。红莲教的哪位朋友服了那药一年以上了,愿来一试?”
杨玄一咬牙就赌了,上前一步道:“我来!”
李煊让人准备好烈酒、金创药、针线,又向他解释这个小手术的过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江湖人虽然都怕生不如死,但是在他们身上开一个小伤口倒不会大惊小怪。
李煊就如尹羲教导的步骤施为,先让杨玄服下那驱蛊药。杨玄不像金澜和徐氏不会武功,李煊让他自行运功化开药性,不一会儿他就觉左腹又痛又痒,难以忍受。
李煊找准最近的不是要害的点,用烈酒和火给匕首消毒开了一道口子。再请了张昭放血引蛊,顺利取出一只如女子小指小大的蛊,那蛊兀自还在挣扎,模样十分恶心。
可是在场其他红莲教高手不由得喜极而泣,高呼:“取出来了!取出来了!”
李煊给杨玄伤口缝了三针,让他的下属给他上金创药,自己则用南宫泽让人端来的清水净手。
李煊道:“现在大家放心了吧?我们要去擒拿呼延明月,你们还要阻止我们吗?”
这会儿管钟凌早就去寻尹羲和呼延明月的踪迹了,他留在李煊等人身边是他看得出来凭李煊、张昭、南宫柏三人绝不是魔教众多高手的对手。
管钟凌施展轻功在山庄前前后后寻找许久,还是抓住几个仆役询问,才知道不久之前看到他们的身影飞往岸边了。
管钟凌赶到岸边时,天色已暗,只听晚上的风浪声哗呼作响,却哪有尹羲的踪迹。
管钟凌心中着急,不由得后悔方才留在那里坐镇保护他们而不来助三妹一臂之力。他是不是对三妹的身手太过自信了一些?
呼延明月虽然年轻,可他能位居魔教副教主之尊,肯定不是善与之辈。
管钟凌听到后头人声鼎沸,火华点点,李煊、张昭、南宫柏等人带着临阵倒戈的魔教高手寻来。
天下大势之变化当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商汤亡国是因为自己军队的临阵倒戈,正史上的明朝亡国也是汉奸们投敌引狼入室。此时青叶圣使以下数位高层倒戈,预示着呼延明月的气数将尽。
李煊跃到管钟凌身前,问道:“管二哥,子真呢?”
管钟凌哽咽道:“我也不知道……”
忽听南宫柏叫道:“快看那里!”
原来只见湖中远处有一道莹亮的光芒晃晃荡荡,管钟凌定睛一看,惊道:“是三妹的含光剑!”
中管钟凌、李煊等人恨不得胁下生双翼飞过去,奈何距离实在太远了,没有武道之下的高手的轻功可以在水上行一里多地。
李煊叫道:“快备船!快点!”
熟悉明霞山庄的一切的南宫泽忙跑向码头方向去划船,李煊、管钟凌等人也忙跟了过去。
南宫泽这时也在一旁,他不是非常关心那个养女的生死,但是现在听说只有她能取出自己身体里的蛊虫,他不得不关注。
养女和亲女被掉包的事时刻提醒着他和司徒瑶人品道德上的污点。
南宫泽和司徒瑶总不能迁怒小时候受尽苦楚的亲女,内心只能迁怒同样不知情被苏灼华当工具的养女。他的迁怒就令他对养十几年的感情所剩无几。
南宫家四口人,只有与苏灼华的案子不相干却和尹羲有十几年相处之情的南宫柏是真心挂念她的安危的。
码头的小船一下子都被清空了,众人使出全力划船,可是划船这种事不是内力高就行的。他们也划了一刻钟才到含光剑发出的光芒之前。
只见尹羲趴在一块船板上,手持含光剑,已经筋疲力尽。她的内力也几乎耗尽,无法用内力传声,眼前岸边的火华,就拔出含光剑示意,她也顾不得岸上的人是自己人还是魔教的人。
管钟凌、李煊等人划近后将她拖上船,管钟凌忙传了一股真气给她,尹羲才缓过劲来。
“那边,呼延明月的尸体,我将他绑在木板上。到底是一个……绝世高手,不管正邪,别让他被太湖的王八吃了……”
在场的魔教高手听了,不禁大吃一惊,呼延明月的武功何等高强,居然在大婚之夜死在这个小姑娘手上。是的,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若要杀他们也只需用一招。
魏华清等人连忙划船寻找,因为水波荡漾,呼延明月的尸身飘得有些远了,幸好尹羲用他的衣带和撕碎的衣袍将他的身子绑在木头上才没有沉下水去。
却说当时尹羲知道再打下去自己的内功外功都将支撑不住落败,于是引了呼延明月上船。
呼延明月当时心想:如果上了船打,船上那样小的地方,她绝世的轻功优势反而没有了,加上她年龄小内功不济、是一个少女外功不敌他一个壮年男子,自己将会占两项优势。
呼延明月于是上了船,尹羲又说要来场生死决斗,把船划远一些。呼延明月当时已生了杀心,还怕她用轻功逃回岸上,他一时追不着呢,正中下怀。
两人一边防备,一边划船,划到了他们的轻功都跃不上岸的地方开始一场决斗。
不想尹羲先施展那“寒冰钉”的暗器,然后在行钧一发之际劈破了船只,两人都落入了水中。
曾经的“恒河水神”的水性之好就算是采珠海女都要甘拜下风,加上尹羲熟悉“弱水神功”,深通水下闭气之法,又知水下暗流的运行规律。
她和人在水下比剑,比较优势会更大。任呼延明月内功和外功登峰造极,可是一到水中就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况且晚上的水下他目难见物,耳难闻声,多要凭借感知水流变化应敌,他只想扒住木板稳住身形。
尹羲在水中蛰伏许久,偷偷岸近,专打他的借力木板,他终于只能靠自身的水性了。
然后尹羲的水中剑法一招招进攻,他身上多出了数处轻伤,心中已经急了。
尹羲瞧出他在水中的弱点,最后一剑刺中他的要害,他手中的皓月剑落进水中,人也要沉下去。
尹羲防他使诈,潜下水去见他是真的死了。她才想起这到底是男主,还是一个女人见了难不动心的美男子高手,与柳梦龙之流是有区别的。
她的心再狠也不忍他死在自己手后尸体还被鱼所食。于是拖了他的尸身出了水面,游到一块船板旁,将他固在板上。
管钟凌正持续地缓缓给她输入真气,李煊忙脱下自己的衣袍披在她的身上。
“你们怎么就会打到水里去呢,这多危险……”
尹羲叹道:“他内功高我太多,我光有剑招胜不了他,时间一久必定落败。只有到水里,我才有一线生机。我武功不是天下第一,我的水性却是天下第一。这也是一种‘田忌赛马’吧,终究胜之不武。”
李煊不禁眼中一湿,说:“我知道你是在帮我,否则你和他无冤无愁,你能救南宫家的人性命就是,又何必冒这险呢?”
尹羲神态却有几分傲骄,道:“我可不是为了你。倘若你这回平定不了红莲教之乱,朝廷必然内外用兵,那就不得不大肆筹措军饷,只会对贫苦百姓横征暴敛,经手百官上下其手,其数额将非常恐怖。我收了百姓十万两银子,我就应该提供值价的服务。不然,你当我是你们朝廷那些不要脸的贪官吗?”
李煊沉默了,虽然打散了他那一分自作多情,却有更多的体会。
船队带着尹羲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呼延明月回码头,码头上司徒瑶和南宫星儿母女、红莲教真武皂雕旗旗主洪天池等在这里。
洪天池留在岸上是为了约束了红莲教的其他下属,让未受伤的人去照顾受伤的人,禁止伤害明霞山庄的人。杨玄刚做了小手术,正在庄内休息。
管钟凌和李煊扶着带着内伤的尹羲上岸,南宫星儿一见她就目眦欲裂。
“你还活着?那……那他呢?”
尹羲停了下来,微笑道:“哪个他?”
南宫星儿道:“……副教主……”
这时魏华清和王坤等人从船上抬着呼延明月的尸身上岸来,在火把照耀下,南宫星儿依稀辨出他身上破碎的衣服正是之前的喜服。
南宫星儿一声凄叫,扑了上去,就见郎君原来稀世俊朗的脸灰白灰白的,腰腹还有一些血迹,血腥伴随着湖中水澡的腥味阵阵扑向她的鼻尖。
“呼延大哥!呼延大哥,你醒醒!”
魏华清看着这个新婚之夜就当上寡妇的美貌女郎,不由得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呼延明月一死,他们这些背叛者当然松了一口气。)
“副教主已经死了。”
南宫星儿抬起头,水光映在泪眼上,她咬牙道:“谁干的?”
大家不由得看向尹羲,南宫星儿转过头来,这时已经恨到丧了理智,扑上来道:“贱人,你为何总要害我!你害得我还不够吗?”
管钟凌、李煊等人还没有出手,南宫泽已经挡在了南宫星儿身前,他挥起手就给她一个巴掌,骂道:“孽畜!呼延明月借你进了明霞山庄,害得我们明霞山庄差点覆灭。幸好羲儿他们赶来相救,你还要恩将仇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