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匠的娇蛮妻——姀锡
时间:2021-07-14 08:43:36

  他的语气庄重而认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少言寡语的,这还是打铁匠头一回与她说,与长辈们说这样诸如承诺般的话。
  他就像是一座山,庄重而肃穆,他的一言一行,顶天立体,天生令人信服,且毫不怀疑。
  对面沈老二与元朗二人听了,都纷纷红了眼,亦是一脸欣慰和放下心来,二人分别从两边跨步而来,纷纷道:“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然而他却跪地不起,只缓缓偏头,将目光投放到了她的脸上,定定的看着她,好似在等她的宣召似的。
  她若叫起,他便起,她若不叫,他便一直跪下去。
  沈媚儿微微鼓着脸,双眼亦是没忍住微微一红,看着眼前天神似的人物跪在了她的脚边,媚儿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动,更多却是别别扭扭和无措。
  唔,他可是大将军,他可是战神啊,怎么```怎么能够说跪便跪呢!
  他```他谁也不该跪!
  他就该将背脊挺立的直直得。
  他是她的骄傲啊!
  忽而又觉得眼前这个傻子,依然还是此前,还是前世她所熟悉的那个大傻子,那个大木头。
  他哪是什么大将军,大战神,他分明还是她的打铁匠,大疙瘩啊!
  “那就```起来罢!”
  媚儿心里别扭了好一阵,纵使心里早已经软得不成样子了,不过,最终依旧忍着眼中的泪意,依旧一脸傲娇的冲着大将军摆了摆手。
  看着乖乖听话的打铁匠,媚儿心里忽而又一脸得意的想起了四个字:御夫之术。
  前世,翠花将季白调,教的明明白白,大家都说翠花厉害,说她御夫有方,那是沈媚儿头一回听到御夫之术这四个字。
  她方才故意借着打铁匠“冷落”长辈的由头,逼得打铁匠又是下跪,又是发誓,媚儿忽而觉得自己比前世的翠花还要厉害。
  她是不是当得“手段了得”“御夫有术”这几个字。
  嘿。
  这样一想,媚儿顿时一脸傲娇。
  她这样厉害,假如他今后敢娶小老婆,还不得被她整死了。
  阿呸,她说的是假如。
  呸呸呸,假如都不成!
  燕蕈见妻子下巴恨不得翘上天了,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直乱转着,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咯。
  他只勾唇笑了笑,忽而随手一拉,将她拉在了自己身旁,紧挨着他坐着。
  她的担忧,他知道。
  所有人得担忧,他也都懂。
 
 
第200章 后悔了?
  酒足饭饱。
  许是方经过一场大劫, 劫后余生,又许是太过畅快太过激动了,这晚, 爹爹和舅舅都吃醉了。
  打铁匠一人干趴了俩。
  连他的老丈人都干翻了,牛。
  舅舅还发了酒疯,过来抱着打铁匠的胳膊,跟沈媚儿抢人。
  媚儿又气又乐, 又是好玩, 又是认真跟舅舅对抢了起来。
  最终也只不过是一人抢了一条胳膊而已。
  舅妈觉得丢人, 将石头唤了来, 又来了四五名伙计, 这才将这尊菩萨给抬走了。
  至于爹爹,倒还省心, 娘亲一人便可搞定。
  酒足饭饱, 洗漱入睡时, 沈媚儿还一脸兴奋,如何都睡不着。
  她躺在大炕上, 掰着手指头细算着,细算着前世今生打铁匠对她的好,和对她的坏。
  算起他的好时, 自然是算不完的,他对她言听计从,给她做饭,给她打洗脚水烫脚, 给她烧水沐浴,给她买好吃的,还给她牵马绳, 对了,他还救过她的命,好多好多回,沈媚儿都要数不清了。
  至于他对她的不好,也不少,例如,他总是欺负她,狠狠的欺负她,他骗她,他扮作丑八怪,他还隐瞒自己的身份,这才害得她前世瞎了眼,若是不骗她,一准没有后头的事儿呢。
  这样想着,沈媚儿一时又有些闷闷的。
  也不知怎么的,自打这会儿醒过来,得知了打铁匠的身份和见到了他的真实相貌后,媚儿一时高兴得起飞,一时又心慌慌的,说不出的闷。
  她是不是被那场大火烤糊了,烧着脑子了。
  “在数什么?”
  正当沈媚儿冥思苦想之时,洗漱后的打铁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只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大炕烧得滋滋热。
  十分暖和。
  然而媚儿却微微撅着小嘴,仿佛有些闷闷不乐。
  燕蕈一躺进被窝里,便下意思的想要去搂她,不想,媚儿卷着被子朝着里头一滚,瞬间滚到了大炕深处。
  燕蕈将眉头一挑,只微微勾唇去扯她的被子,却如何都扯不动。
  只见媚儿撅着小嘴,撑着小脑袋瓜子,定定的看着他,良久良久,一脸犹豫道:“你往后当真不会娶小妾么,当真不会将我给休了么,我笨手笨脚,万一当不好将军夫人,你当真不会嫌弃我么?”
  沈媚儿冷不丁的有些患得患失。
  小脸仿佛一脸的愁容。
  听到这里,燕蕈忍不住有些失笑的抬手揉了柔眉心。
  他还以为这一遭在方才时已经过去了,不想——
  他握着拳置唇边低低咳了一声,顿了顿,又再次探手去掀裹在媚儿身上的被子,不想,沈媚儿被子里的小脚丫朝着他的手缓缓一踢,沈媚儿一脸严肃道:“别动手动脚,就搁那,好好说话!”
  媚儿撑着脑袋,侧躺在了大炕上,盯着打铁匠吩咐着。
  燕蕈的手一时缩了回来。
  指尖触碰过她的被子,彷佛还沾染着她的香气。
  他指尖轻轻揉了几下,仿佛想抓住她的味道。
  不过,见妻子一脸“如临大敌”的盯着他,燕蕈只得学着妻子的模样,单手撑着侧脸,学着她的姿势,面对面朝着侧躺着,似有些无奈,又一脸溺宠道:“燕家家规,不许纳妾!”
  说着,淡淡笑着看着她。
  另外一只手却不漏痕迹的,缓缓朝着被窝里探着。
  沈媚儿听到这里,双眼登时瞪圆滚了,仿佛满脸的不可置信,又仿佛一脸的惊喜欢喜,这```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家规?
  她一时被惊得有些瞠目结舌。
  也就是说,她这个将军夫人的位置她将会做得稳稳当当的,没有丝毫威胁咯。
  想到这里,沈媚儿喜得不能自已。
  不过,脸上的欢喜之色才刚刚涌起,便又立马被她给生生憋了回去。
  淡定,淡定。
  不能让眼前这个大块头给笑话了去。
  沈媚儿生生憋着,小脸因过分的狂喜与过分的憋闷,继而呈现出轻微的扭曲。
  “那你家这家规```还不错,挺好的!”
  憋了半天,沈媚儿故作镇定的点评了这么一句。
  对面燕蕈垂眼低笑了一下,一抬眼,只见妻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燕蕈道:“你想问什么,可以随便问,我定知无不言。”
  他知道她这会儿满肚子的话要说要问。
  都憋了一整个晚上了。
  他的背都要被她盯出几个洞来了。
  能挨到现在,已经算是大大的进步了。
  “当真?我想问你家里还有哪些人,他们都是如何的?你在```你在京城的生活和在军营里的生活都是如何的,还有,还想晓得你怎么来了这儿了,还有还有——”
  一听到打铁匠这么爽快,沈媚儿立马兴冲冲的从大炕上一把哧溜爬了起来。
  这些话,她都憋了满肚子了。
  “我```我对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了。”
  媚儿闷闷的说着,满脸的委屈。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不知要从何处问起。
  媚儿话刚一落,只陡然惊觉小脚丫子忽地一凉,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只见被子底下自己的小脚丫子忽而被人一把紧紧捏住了。
  她的脚滑而嫩,热乎乎的。
  而他,刚上炕,浑身还十分冰凉。
  那冰坨子似的大爪子,冰得媚儿浑身抖了一下。
  下意识地就想踢他一脚,可脚丫子却被他紧紧捏在了手心里,被他一下一下轻轻揉着。
  媚儿脸微微一红,瞪了打铁匠一眼。
  打铁匠捏了捏她的胖乎乎的脚趾头,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家里还有祖父,二婶婶,四婶婶,七叔七婶五位长辈。”
  顿了顿,又道:“余下还有个二婶婶膝下九岁的大侄女,六叔六岁的遗孤二侄儿。”
  偌大的将军府,除了八十几许苦苦支撑整个家族的老爷子,就只剩下个断了双腿身落残疾七叔了,余下,全是些老弱妇孺。
  燕家所有的儿朗,满门忠烈,全都战死沙场了。
  “他们,都是刚烈勇敢又和善之辈。”
  燕蕈一字一句,低低说着。
  说到这里,握着沈媚儿脚丫子的手掌微微一紧。
  媚儿听了,忽而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是啊,大将军家里的情况,其实整个大俞人尽皆知,她不该```不该再来揭他的伤疤的。
  她本意是关心,是想要多了解,想要当作自己的家一样去了解的。
  可听到这里,沈媚儿忽而有些后悔。
  心里滋滋的,难受。
  她正欲打断,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不想,却见打铁匠看了她一眼,又捏了捏的小脚丫子继续道:“至于来到这里,或许还要从九岁那年说起——”
  说到这里,打铁匠的神色略有些恍惚了起来。
  原来,从出生那年起,他便一直噩梦缠身,日日做着一个同样的噩梦,梦到自己入了魔,成了魔,梦到自己手染鲜血,嗜杀成性,九岁那年,一下山化缘的大师来到了将军府门外驻足不走,只说,府里有位有缘人,他想要避免浩劫的话,便得随他入寺修行。
  然,他是燕家长子长孙,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身上便肩负着整个大俞的安危,他的一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在远方,在北方。
  父帅委婉拒绝了大师的请求。
  梦,一日一日做,一日似一日的清晰。
  从他记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心里住了一只魔。
  起先,他还并不在意,直到十三岁奔赴沙场,第一次上阵杀敌,他终是知道,困在自己心里的魔,正在渐渐苏醒长大。
  世人皆知他燕蕈是战神,是无敌的神祗,却不知,他杀红了眼时,心中的兴奋与沸腾。
  鲜红,渐渐遮住了他的双眼,人,越杀越多,敌越斩越多,心中的恶魔便越发狂妄疯癫。
  直到有一回,他险些控制不住,一度差点儿将屠刀伸向了敌人身后的战俘。
  嗜血的兴奋与深深的痛苦内疚,在他体内撕裂,生生折磨着自己。
  就在他差点儿要自断臂膀控制病魔时,这时,大师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他答应了他,待战事结束便随他而去。
  只是,那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个北疆如同一片炼狱,他在漫天尸体中捡到了一封遗书。
  大师询问他可还有心事未了?
  他看着手中大字不识,却画成一幅幅鬼画符似的画像并沾满了鲜血的深情并茂的家书遗书时,忽而随口脱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有晃过神来的话:“我想送他的遗体回乡!”
  那封信,便是薛平山的遗书家书。
  而那具遗体,便是薛平山战死的尸骸。
  打了一辈子仗,在战事终结时,他还想看一眼,最后看上一眼这个战死了数十万英魂,誓死保卫的天下。
  至于妻子随后的疑问,为何他当初被衙门抓走了,如何不反抗,不自报身份。
  燕蕈淡淡笑了笑。
  人心难测,若在他被捕前自报家门或许可以震慑对方,可若当他入狱后,再大行其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过是困兽之徒,一头被限制生命自由了的困兽,远比一头冲破牢笼的困兽要好对付得多。
  何况,山高路远,在洛水这地界,一个小小的县令,便是这里的土皇帝,他可以用自己冒险,却不得不为她,他们考虑。
  再者,他还想要亲眼看看,这个被他们誓死守护的太平盛世下,究竟还藏匿着怎样一片污浊黑暗?是否```值得那些一个个弟兄们,值得他们拿命去相博!
  打铁匠一字一句说着。
  他的声音极低。
  语气甚至平静。
  然而,沈媚儿却听得双眼一酸,这些全部都是她所不知道地过往,然而,光是听着,都令她心酸不已。
  这才知道,从小衣食无忧的她们,究竟有多幸福。
  原来,竟全是他们用身躯,用血泪换来的。
  良久,她忍不住朝着打铁匠一把扑腾过去,只一把紧紧搂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令你失望了?”
  顿了顿,又咬着唇,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后悔了?”
  洛水县令他失望了?
  后悔```南下一寻了。
  话音刚一落,脚踝被人生生捏住,忽而往下一拉。
  等到沈媚儿缓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人一把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不悔!”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
  话一落,细细密密的亲吻缓缓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第201章 大结局
  吻, 像雪花似的,不断坠落。
  熟悉的气息瞬间扑鼻而来,驱散了多日的惶恐, 不安。
  渐渐的,吻,越来越深。
  二人分开了十来日,小别胜新婚, 早已思念得厉害, 何况, 这短短数日, 仿佛经历过无数回生离死别, 再加上,白天的隐忍控制, 以及方才这一番推心置腹, 燕蕈只觉得身体的念想与恶兽在此时此刻一并苏醒了。
  温香软玉在怀。
  心中的心肝在怀。
  燕蕈神智渐渐丧失, 理智早已远走高飞。
  他急切吻着妻子,诉说着思念, 边吻,边急切着,很快, 媚儿眼前一空——
  媚儿此时亦是意乱情迷。
  在她的心里,打铁匠就是她心中的大山,高大,威猛, 且巍峨,威严,他永远都不会倒下。
  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沈媚儿头一回觉得自己眼前这座大山也是需要人保护需要人守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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