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十万火急朝着阵眼赶。
他前脚走,谢孤棠后脚就爬起来,往宁不言房间赶。
宁不言身体不好,躲在里屋,谢孤棠踉踉跄跄冲进房间,跪在宁不言身前,交代了地点和发生的事情后,抬头看向宁不言:“您务必,救救我朋友……”
“你放心,”宁不言被谢孤棠感动,当即起身,“我这就去拿玲珑……哦不,去救人。你放心去吧。”
听到这话,谢孤棠缓缓叩首,然后,他没再直起来。
宁不言面露哀痛,转过身带一身风雪,提剑离开。
等宁不言离开,谢孤棠立刻起身,他找茶杯喝了口水,将嘴里恶心的血腥气冲淡,早已懵了的南风蹲在窗户上,呆呆看着谢孤棠:“谢道君,接下来……”
“赶紧跟上,去救前辈,”谢孤棠又恢复了平时那幅老干部的沉稳模样,仿佛刚才演技精湛的一场大戏不曾发生,他嘱咐南风,“到时候,秦姑娘和你联系,我保护她一起过来碰头。”
“好,道君保重。”
南风说完,便迅速离开。
谢孤棠转身便朝着假山奔跑回去。
这时沈知明抬手按着香蕉上的法印,联系简行之:“简道君,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简行之在棺材里,听对面又换了一个人,他茫然开口:“你是谁?谢孤棠呢?”
“在下沈明,”沈知明面不红气不喘撒谎,“方才受谢道君所托来救您,等一会儿我们找到阵眼,还需要你配合我们。”
“那谢孤棠呢?”
简行之执着追问,沈明沉默片刻,哀痛出声:“他死了。”
简行之懵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么快就死了?!
谢孤棠好歹是个化神,发生了什么?敌人这么强的吗?!这不可能吧?
沈明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悲伤过度,安慰着他:“您别太难过,我们会来救您,您千万不要辜负谢道君用生命争取来的机会。他虽然死了,但他可以永远活在你的心里!”
简行之:“……”
这乱七八糟的,比顾北城还能说。
在简行之一头雾水时,秦婉婉感觉自己筋脉疼得快要爆炸,她的幻境摇摇欲坠,可她仍旧坚持。
吃完烤肉吃甜点,吃玩甜点做SPA,身体越痛,心灵越需要享受。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感觉周边有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叫她:“救我……”
“幻听。”
秦婉婉吃着炸鸡告诉自己:“一定是想把我从幻境里拖出去的幻觉,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我不用害怕。”
“救救我……我是花容……”
“这种谎都能撒。”
秦婉婉喝了口啤酒,让自己冷静一点:“看来我心智不够坚定,幻境都无法凝实了,我不会出去的。”
“这不是幻境……救我!救救我!”
对方声音暴躁起来,秦婉婉咕噜咕噜多喝了几口啤酒,感觉静不下心,闭上眼睛,决定学习简行之开始念经。
“如是我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够了!”
对方终于受不了,愤怒叫骂:“我日你仙人板板,你要不要呆在幻境里关我屁事?!幻听和求救都分不清楚,你是怎么混到现在的?!本座是花容,是鬼城城主,你再不来救我……”
“你就怎样?”
秦婉婉一时被骂愣了,对方沉默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静下来,冷酷开口:“我就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读者:谢道君常常因为太正经显得格格不入
谢孤棠(穿着女装):抱歉,(小呕一口血)我性格唯一的特征,可能就是为达目的,能屈能伸
【小剧场·2·如何离开山洞】
谢孤棠:伴随着一声隆隆的巨响,烈火四起,谢孤棠犹如一条白色的长龙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秦婉婉:谢道君,可以载着南风发射了吗?
第41章
听到这话,秦婉婉确认,这的确不是她的幻觉。
一般幻觉最重要的就是要符合当事人的认知,因为越符合一个人的认知,人越容易被迷惑。
而这个花容与她想象中的花容截然不同,可见……大概率是真的。
意识到这件事,秦婉婉心上一惊,之前推断全被打翻,无数问题萦绕心头。
她当即从自己布下的幻境中出来,淬体所带来的剧痛冲上头顶,她倒吸一口凉气,疼得没法思考,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失控,一面继续引灵气冲开自己的筋脉,同时用春生不断恢复,缓了许久后,才一个一个问题问出来:“你是花容?那我们近日所见,翠绿侍奉的人是谁?”
“你先来救我,”花容不理会她的问话,雌雄莫辨的声音,只告诉她救他的事儿,“你现在到西南角,三百丈处,有一块突出的石头,你将石头拿走,可以看见我的灵兽,它是一只谜藏,我在它的体内,你进来,会看见一口棺材,你用你的剑把棺材板劈开,打开棺材板。”
“我不。”秦婉婉果断拒绝。
花容沉默片刻:“你是不是要好处?”
“太危险了。”秦婉婉认真分析,“那是你的灵兽,我进去,找死吗?”
“本座要你一个黄毛丫头的命做什么!”
花容急了:“你要什么!”
“你为什么会被困?”
其实之前梦境就已经有了预兆,秦婉婉倒并不怀疑花容的话,但一旦将花容放出来,她就失去了谈判的筹码,她必须要在花容出来之前,把事情问出来。
“你这么厉害都被困了,我去不是送死吗?”
秦婉婉声音平稳,她抬头看了一眼周边法阵:“而且,我就是个金丹,方才谢道君在你都不说话,现下谢道君不在了,你让我孤身去救你,你真的不是想骗我过去宰?”
“我现在根本没有宰你的能力。”
花容终于开口:“我不信任那个道士在,这时候我不想见任何人。”
“那你信任我?”
秦婉婉挑眉。
“我不是信任你,”花容低声,“是只有你能打开这棺材。”
“为什么?”秦婉婉得话,来了兴趣。
花容想了想,还是开口:“你手里那把渊凝,可以破解困我之人的阵法。”
“你怎么知道?”
“因为此阵是我知道一个人创建,而这把剑原主就是创建之人,所以这个阵法对于沾染了原主气息的剑是无效的。”
“这把剑原主是谁?”
秦婉婉有些茫然:“为何又会在天剑宗的剑冢?”
按理来说,剑冢安放的剑,都是无主之剑,也就是,剑主已死。
“因为,”花容声音平静,“那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秦婉婉稍作回想,当即反应过来:“是蔺言之?”
“不错。”
蔺言之死于一百年前,传说中,花容当年救世,鬼城也一直有花容的传说,秦婉婉茫然:“那你是被困了一百年?现在外面那个花容是谁?”
“倒也不是……”花容说得缓慢,他似乎是在斟酌,犹豫很久后,他才开口,“反正见到我,你会知道的,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并非被困了一百年,而是前些时日,被人所害,困在此处。他用我的身体作为养分,想要召唤玲珑玉现世。所以我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你来救我,不必害怕。”
“那个害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
花容声音平静:“我只知道他想要玲珑玉。”
秦婉婉听这话,没有马上回答,她用灵力拓展开自己最后一截灵根,整个淬体彻底完成,她才终于睁开眼睛。
她浑身是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缓了片刻后,她起身跃向花容说的地方,一面走一面询问他:“为什么用你召唤玲珑玉?”
“鬼城这块玲珑玉,早已在建城之时,将灵气消耗殆尽。要想这一块玲珑玉再次现世,并且可以用作开登仙门,必须要将它灵气补足。我一个人其实远远不够,你在外面看到那些血线了吗?”
“看到了。”秦婉婉看了一眼身后,阵法没有血液的地方,全都是血线链接。
“阵法里的血铺满之时,玲珑玉现世。那些血线链接的都是鬼城百姓,若是我的血铺不满这个法阵,他就会立刻让百姓的血来补足。所以你一定要救我!救我,才有希望!”
“你刚不还说你什么反抗能力都没有,现在又说救你才有希望?”
“你不说话怼人会死?!”花容被揭穿小九九,异常愤怒,秦婉婉耸耸肩,来到他指定的位置,取下石头后,就看到里面是个小洞,趴着一只与狐狸有几分相似的小兽。
它看上去很是虚弱,满身血迹,它身后都是血线,从山体里一路往外流出去。
小狐狸张开眼睛,额头亮起来,开口就是花容的声音:“按住法印,你进来。”
秦婉婉抬手放在小狐狸额头,瞬间便进入小狐狸身体。这里和她梦境里一模一样,巨大的溶洞,心跳声,中间有一具棺材,秦婉婉走过去,就听花容急切开口:“快打开它!”
秦婉婉不说话,她看着棺材旁边都是管子,血液从管子里流出来,一路往外蔓延,这些血液带着她熟悉的灵气,她皱起眉头:“外面的法阵是你布置的。”
“你开棺!我们开棺说!”
“如果你是在前几日才被困在这里,那之前一个月要一个公子的也是你,一开始想要玲珑玉的人是你对不对?你要玲珑玉做什么?”
“小姑娘,”花容声音冷下来,“我劝你,不要问太多。”
“若你能给我一个回答,我为你开棺。”
秦婉婉低头看着棺材,花容没有动静,片刻后,他出声:“我想复活他。”
“可当年,是你杀他的。”秦婉婉提醒,“你又想复活?”
“是我杀他没错,可也是我对不起他。”
花容语调平稳:“当年我还是孩子,他将我救下,那时候的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说一个人最大的价值,就是帮助别人,我信他的话,将他当成神明,当成信仰。”
秦婉婉静静听着,花容回忆起往事:“那时候被救助的不止是我,还有很多孩子,都一起追随他,大家一路跟到无垢城,建立了这个城池,他说无垢城要容纳天下所有不可归之人,救天下所有无辜之人。为此,他明明已经到了渡劫,却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都没有,还得罪了很多人。一开始被人追杀,后来步入渡劫,倒也没有这么狼狈,可仇人众多,无数人对他虎视眈眈。”
“后来呢?”
秦婉婉听着,预料到这种人,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后来,有很多人背叛他。我曾问他,做了好事,却被人背叛,会不会怨恨。他说不会,但其实他会。怨恨积累得多了,”花容嘲讽一笑,“就入了魔道,飞升之际,心魔作乱,最后屠尽满城百姓。我不忍见他狼狈至此,于是最后一刻,杀了他。”
“哦?”
秦婉婉不信:“你一个金丹,怎么杀他?而且,你怎么成为渡劫的?”
“我学了一种功法。”花容倒也不觉歉意,“当时他已入魔,所以我吞噬了他所有修为。”
“那你还要复活他?”
“因为我愧疚。”花容说得很快,“后来每天晚上,我都会做梦,总会想起小时候,当时我本来是要当作河童献祭,是他救我下来。我发誓我会一生追随他,他是我的哥哥,我的主子,我唯一的亲人,可最后却是我杀了他。其实错不在他,错在心魔,如果他能够再活一次,他还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所以你要复活他。”秦婉婉挑眉,“当年你为了满城百姓杀了他,如今却要为了他再杀满城百姓,你不觉得荒唐吗?”
“荒唐吗?”花容笑起来,声音里带了几分悲怆,“他是那么好的人,是他们先背叛他,是他们有错,当年我觉得该救百姓,可救下他们,这一百年他们又怎么对我呢?”
“我是他们的恩人,他们对我却没有任何感激,只觉得我是城主,所以我理当付出。他们永远在索取,永远在追问!”
花容越说越愤怒:“征税征多点他们要问为什么,天天想办法偷税漏税逃税避税,征少了钱不够花又要问我为什么不拨钱搞这样搞那样。建学堂让他们读书他们说我限制他们自由,不限制他们又说我当城主不管百姓前途。整天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找我,什么鬼城要多种树,多种花,种好了又有人说好多人吃不上饭不管他们只知道搞绿化。一批人天天建议城市道路要重新规划,今天要铺青石板,明天要铺汉白玉,我准了。结果马上又有人和我说,鬼城的路天天挖了建建了挖,老百姓很有意见。那当初你们要挖的时候不是说是为了老百姓好吗?!”
“我明白,我懂,”秦婉婉点头,安抚他,“你冷静一点……”
可花容说着就停不下来,疯狂吐槽:“一批人说鬼城要搞旅游业,要把青山绿水搞起来,他们也不看看鬼城有没有这个条件!另一批人又说鬼城要开发铁矿卖给天剑宗多赚点钱,也不想想铁矿挖多了对环境破坏多大。搞死刑他们说太残忍有冤案,不搞死刑他们又说法律不够残忍!说说说,他们什么都有得说,怎么搞都要骂我,都要投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