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位紫云郡主脾性可好了, 从不打骂下人, 还经常赏赐下人,能在她身边当差, 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
一时之间, 紫云郡主的名声好转了, 一个个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溢美之词都往她身上套。
而之前那些随意捏造谣言中伤紫云郡主的人, 心虚的举家携口地搬离盛京避风头去,这可是皇上钦点的继后,他们说了那些话得罪了, 都是有迹可循,若是被人告发,怕是要吃官司的。
再比如杨氏,已经好几日不敢出门了,就怕顺天府的衙差来抓她,又怕左邻右舍取笑她,说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就不能理解了,怎么林国公府那丫头就被选成皇后了?
这可是一国之母啊,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再仔细琢磨了下,以林国公府的实力,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先皇后还是那丫头的嫡姐。
杨氏自己都觉得有一点惊奇,她居然敢去奢望一个能当皇后的贵门千金来给她儿子做妻,这简直太异想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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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宫的宁太后已无力阻挡,当皇上将平南王谋逆的证据摆在她眼前,她当下就认输了。
难怪这些日子,皇上总是回避她,不愿与她商谈紫云郡主和平南王世子的婚事。起初她以为是皇上不愿意放手,还惦记着林婳,没想到其中的关键。
是她一时糊涂了,平南王本就在云州拥兵自重,若还将紫云郡主嫁给平南王世子,那林国公麾下的三十万陵东军岂不是就与平南军联姻了,从此不分两家。
虽说她很信任林国公,但这无疑于是个巨大的隐患,毕竟人心是善变的。
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人选,她不得不同意皇上所提出的婚事。
这都是命吧,有些事越撮合越是不能两全,越阻止偏偏越凑合到一块。
宁太后看着她这个早已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皇帝儿子,叹气一声道:“哀家答应了,但你必须给哀家承诺。”
文宣帝微微颔首,“母后,您想让我承诺什么?”
“你既然要娶她为继后,那必当以最尊贵的规格娶她入皇宫。”
“那是自然。”
宁太后又道:“你必须承诺,将来第一个生下皇子的也必定是她,不能让其他妃嫔抢先。”
“是,儿臣谨记。”文宣帝应承道。
“若是她将来犯了什么大错,你不可罚她,不可废她。”宁太后讽笑一声道:“至于这感情之事,谁料得到将来会不会变,你且记得今日是你费尽心机求娶她,好好珍惜吧。”
文宣帝双手相合,弯腰拜了拜道:“母后,多谢您成全儿臣。”
“罢了,这些话也不必再说。”太后一拂衣袖,道:“既然这件事有了最终结果,谦儿的事你也该办一办,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是哀家怀胎十月生下的,他这些日子不好过,哀家都知道,他也得到教训了。”
文宣帝道:“虽说如此,但他毕竟是错了。朕可以封他为郡王,但不能是亲王,如此他才能记住教训,以后便不会肆意妄为。”
“就随你的意思,”宁太后道:“这也是他自作自受。”
郡王比亲王低等级,宅子、财力都打了一个打折,能活得下去,但没有亲王那般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儿臣告退了。”文宣帝行了礼,正欲离去。
“哀家,还有事要问你。”宁太后突然叫住了他,道:“在这件事里,你还做了什么?哀家不信,你就一直在旁看着,等着这个机会出手,你一定在背后推波助澜了吧?”
文宣帝道:“母后您多虑了,儿臣岂敢逾越世俗规矩。”
宁太后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只见他目光淡淡然,面色波澜不惊,便挥了挥手道:“你且去吧。”
“是,母后,”文宣帝再一拱手,随即转身向外走去,在他转身之际,嘴角却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他确实是没做什么啊。
不过是偶然得见萧弈谦与那宫中舞姬月奴相谈甚欢,聊着音律,便多叫了几次萧弈谦入宫作陪,看了几次司乐司的舞姬跳新编的舞蹈,特意钦点了这个月奴做主舞。
至于其他的事,不过是顺其自然发展罢了。
若说再多做了一件事,不过是看着后来改名为月娘的月奴被太后拘在宫中,他这皇弟日日借酒消愁,他命人松懈了太后宫中的守卫,让萧弈谦有机会带走月娘。
他真的只做了这些。
而其余的,那都是缘分,他注定要与林婳在一起,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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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伴随着这些咆哮而响起的,是一阵稀里哗啦扫落了东西的声音。
毓秀宫内,娴贵妃骤然愤怒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这还是发泄不了她心中的怒火,她站起身来将屋内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一众宫婢纷纷退避三舍。
之前的春日醉下错了人,下给了紫云郡主,她原以为紫云郡主与皇上并未发生什么,还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突然就宣告天下,要迎娶紫云郡主林婳为继后,若说没发生什么,她死活都不信。
她的皇后之位,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来筹谋,就算被太后禁足在宫里,也不忘给执掌凤印的舒妃下绊子,让舒妃出错,想重新夺回凤印。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都与她父亲达成一致,将由她父亲方丞相在朝中举荐她为继后,向来以父亲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皇上是不可能拒绝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当上皇后了,可居然半路杀出个紫云郡主。
紫云郡主死掉的姐姐当年跟自己抢皇后之位,如今紫云郡主也来跟自己抢,娴贵妃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皇后岂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当上的,她既然能把林姝斗垮,她一定也能将林婳从皇后之位上拽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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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公府,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林国公高兴坏了,“不愧是我林淙的女儿,必定是人中龙凤,永远值得最好的。”
林夫人满脸愁容,并不见一丝欢喜,看到林国公这般高兴,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好什么好?做皇后真有那么好?难道要我的婳儿也像姝儿一样,年纪轻轻地就没了。”
说着,林夫人擦了擦眼泪,更加为小女儿即将嫁给皇帝的未来而担忧。
林国公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住,叹气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林夫人道:“婳儿从小就娇生惯养,比起姝儿,更娇气,更任性,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她若是入宫做了皇后,面对那些豺狼虎豹,岂不是只有被白白欺负了?”
“孩子总要长大的,况且宫里有太后娘娘在,谁敢欺负她呀?她不欺负别人算好的了。”林国公扶着林夫人的肩,细声安慰道:“你我也都心里清楚,姝儿会那般郁结在心,那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心里始终不痛快,放不下。可是婳儿不一样啊,她跟萧弈谦早就断得干干净净的,她心里没有别人,嫁了人自然是爱她的夫君,一心一意的做皇后。”
“再说了,这皇上抛开皇帝的身份,怎么说也是英俊潇洒,文武双全,放眼整个盛京有谁比得上?”
这话说的,林夫人脸色更不好了,长女林姝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和国公爷如何不知,姝儿与慕长清青梅竹马,早就互生好感。可先皇赐婚,林国公也不是没有周旋,但先皇向来独断专行惯了,此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生生将他们分开,把姝儿嫁入了皇宫。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让先皇把赐婚对象改成婳儿,”林夫人抹了一把泪,“这般姝儿也不会——唉……”
“那时婳儿早就许给谦亲王了,怎么改啊,”林国公宽慰她道:“事已至此,莫要再想了。”
“这次皇上求娶婳儿,哪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林国公给林夫人分析这桩婚事的利害关系,把林夫人吓得不轻。
“这要是嫁给平南王世子,不说婳儿没命,我们全家也会跟着没命,所以我才说跟皇上结亲好。”林国公道:“我们姝儿为何要嫁给皇上,这原因明摆着,陵东三十万大军,若非没有什么牵着,怎会放心?”
“这世上还有谁能压得住平南王的家世,也就只有皇上娶了婳儿,平南王才不会有异议,更不会胡乱猜忌,我们国公府的女儿嫁入皇家,本就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林夫人道:“那你打算怎么跟婳儿说?”
林国公道:“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以后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
林国公当即便进宫了一趟,等离开皇宫时,带回了一纸婚书。
同一时辰,皇上特地下了圣旨,将这婚事昭告天下,给出的理由是:紫云郡主无辜被谦亲王萧弈谦退婚,因此令紫云郡主以及整个林国公府蒙羞,为了安抚林家满门忠臣,兢兢业业为大齐守护边关,特此下旨迎娶紫云郡主林婳为继后。
圣旨一下,简直再顺理成章不过。
众人叹:紫云郡主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有这般家世,生来便是要做皇后的。
而别有用心的平南王,被这圣旨堵得毫无辩驳可言,谁让这理由实在找得太好了。
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道:“为父已然尽力,你与这位紫云郡主注定有缘无分!也不必太难过,天下之大,何处无芳草。”
沐云深温润的眸子里充满了难受,本以为能奋力一搏,却到底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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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婳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又有了一纸婚书,且婚期就在半个月之后的人。
她居然要被嫁给文宣帝萧弈洵,要去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林婳简直不能忍,这比让她嫁给对自己没感情的萧弈谦还惨,她当即跑去找爹爹林国公,“爹爹,我要退婚,我不要嫁进皇宫,我不要做皇后,我要自由!”
一进林国公书房,她就迫不及待地一通抒发心意,不想书房里坐满了人,正是来给林国公汇报军务的各处武官。
场面一时尴尬,林国公严肃着一张脸,沉声道:“今日军务汇报便到此,你们都先行退下吧。”
一众武官退走,离开前还不忘向僵住的紫云郡主抱拳行了行礼。
待人走完,书房安静下来,林国公道:“你方才说什么?你且再说一遍?”语气里有威严,也有威胁警告。
林婳向来是怵她爹的,但这事关她的人生,怎能退缩,她捏紧了拳头,走上前,立在林国公的书案前,坚定道:“我不要嫁给皇上,我不要做皇后,请爹爹帮我退婚。”
“胡闹!”林国公大声叱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容你说退就退?婚期已经定下,你且好好准备待嫁便是。”
“爹爹,你怎么能如此待我?”林婳难以接受,悲愤道:“难道对爹爹来说我不是爹爹你的女儿,而是你巩固势力的工具?你要让我像阿姐那样,年纪轻轻地就死在皇宫里,一辈子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国公重重地扇了一巴掌,“你的婚姻大事,我还做得了主!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为幼不敬,平日里实在是太纵容你,才纵得你这般放肆。”
林国公怒喊了一声,道:“来人!”
管家带着一干护院进来,弯腰抱拳:“国公爷。”
林国公道:“把三小姐送回海棠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一步,府中下人谁若敢帮着她出府,统统都发卖了出去。”
林婳捂着脸懵了,从前爹爹虽然严厉,但从未像今日这般严厉,居然还动手打她。
她的眼泪珠子扑簌地掉个不停,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是管家送回了海棠园后,还是忍不住大哭一场。
那任性地脾气上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折腾,想让林国公就此打消把她嫁进皇宫的念头,不想她爹铁了心肠,不禁不给她一个脸色,甚至不让她娘亲来看她。
甚至她派丫鬟出去找表哥帮忙,表哥早早被爹爹赶去了军营,根本寻不到人。
她不甘心,还想给太后娘娘递信,母后是不会同意她嫁进皇宫的,什么信都给打了回来,送信的小厮还被打了一顿,赶去了庄子。
婚期一日□□近,整个林国公府都张灯结彩起来,隔着高高的院墙甚至还能看见外面天空上放着无数风筝,那风筝上绑着的彩带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恭祝皇上新婚!”
一切好似尘埃落定,她嫁给皇帝的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可林婳偏偏不,就在大婚前三日的深夜,林婳背着包袱准备翻.墙跑路了。
“郡主,你带上我吧,”绿翘道:“你一人在外,奴婢怎么能放心?”
林婳道:“那是断断不能连累你的,你若是跟我跑了,那你爹娘就遭殃了。”
月橘紧抿着唇,她身怀武功,最适合跟郡主一块走,可是她相依为命的娘近日病了,需要人照顾,她不能丢下她娘不管。
“放心吧,”林婳小声道:“我怎么说也算是个老.江湖了,此番出门我也不是毫无目的,我是要去寻人的,等找到了那个人,我拜他为师,这样我就有着落了。”
绿翘哭啼啼地说:“那你要怎么找?你不是说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放心,我有门道的,”林婳撸了撸衣袖,准备□□,“等我走了,你们赶紧回去睡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露出了破绽,让我爹爹知道是你们助我逃跑的。”
“郡主,您出门在外小心些,千万别露财,若是寻着了那人,记得捎个信回来,好让奴婢们放心……”绿翘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在绿翘和月橘的帮助下,林婳翻上了高高的围墙,随后拽着这头月橘和绿翘扯着的麻绳,滑溜了下去,一双杏眸机灵地望了望空荡荡、黑漆漆的长街,她拽了拽肩头上的包袱,毅然决然地跑路了。
皇宫,长明宫殿内,新封的顺阳郡王萧弈谦大步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何瑞一顿拦也拦不住,“郡王,皇上有旨,今日谁也不见。”
萧弈谦心里怀着满腔怒火地硬闯到文宣帝面前,连礼都不行,就直接质问道:“皇上,你当真要娶林婳为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