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温和的语气,是关心体贴的态势。
但是落到江澄子耳朵里,再加上昨晚他不管不顾折腾她的那个劲儿, 就变成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样一解读, 江澄子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作势要走。
手腕突然被握住, 朝后一拉, 江澄子整个身子扭转过来, 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抱。
她被宋秉文的双臂紧紧箍住。
“你干嘛?”江澄子闷闷道,略挣扎了一下。
“别动。”宋秉文的气息从她头顶呼过, “让我抱一会儿。”
江澄子滞了一下。
宋秉文语气温润:“我想抱抱你。”
江澄子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轻扫过他体恤的棉质布料。而后,她也不再乱动, 脸往一边偏了偏,贴上了他的胸膛。手臂也抬起来,回搂住他的腰际。
她闭上了眼。
这个夏季,有咸湿的海风,还有宋秉文身上的味道。
宋秉文将她圈在怀里,低下头,唇瓣在她的耳廓上磨了磨。
昨晚,他们已经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他最喜欢的女生彻底成为了他的人。
但是,即使已经不再出于欲望,他依旧想要抱抱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就好。
看着两人在甲板上难舍难分的身影,后面游艇上的服务人员犹豫着,不敢上前打扰。
他本来是来报告自家少爷,早餐已经备好,询问是否要通过广播通知船上的人。
但现在......
宋秉文余光瞥见,松开了江澄子,转头问那人:“早餐好了是么?”
“是的,宋先生,按您的吩咐分别准备了中式和西式,已经在一楼餐厅和甲板各放置了一处。”
宋秉文点点头:“通知吧。”
然后他牵起江澄子的手,两人下楼梯朝着一楼走去。
“对了,下周一我要回一趟华大,做讲座。”宋秉文忽然道。
江澄子哦了一声。
“你跟我一块去。”
“我?”
“嗯,你应该能跟工作室请假吧。”
江澄子犹豫了一下,又看宋秉文期待的样子,还是点点头。
——
周一的时候,江澄子随宋秉文来到了华大。
距离上次她从宋秉文宿舍离开,已经一年多没有再来过了。
宋秉文这次是应华大校方的邀请,作为优秀校友面对全校学生进行一次讲座。
因为宋秉文一开始要与学校的接待方进行会面,江澄子不愿意参加那种正式又严肃的场合,就推脱着一个人跑去校园溜达去了,想着等到他演讲的时候再去。
结果因为早已将路线忘记了,等到江澄子赶到礼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讲座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
跟上次一样,礼堂的门口拥挤得很满,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宋秉文这次的讲座提前了一周预告,因此大家都早早来抢占了座位,剩下稍稍来晚了一些的,只能在门口徘徊。
江澄子也是门口的其中一员。
她有些懊恼,怎么还没吸取上次的教训呢。
遥遥望过去,讲台上的宋秉文似乎已经准备就绪,正在跟旁边一位工作人员谈话。
她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忽然,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叶晓雯。
她也在人群里,而且正好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上。
江澄子放下手机,往她那边迈了一小步。
“澄子姐。”叶晓雯声音细细地打了个招呼。
“谁是你姐?”江澄子语气生硬,毫不留情。
“怎...怎么了么?”
“叶晓雯,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么?”江澄子语调讽刺。
“澄...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不是,是我误会了,我想当然就......”叶晓雯正欲辩解。
“你不要再来你那招说话藏一半留一半的把戏了,你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是么。”江澄子止住了她,“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么,你机关算尽,请问最后你得到了什么么?”
叶晓雯抿唇,没说话。
“我告诉你,我之所以懒得费工夫识别你的那些绿茶手段,只是因为我不在乎而已。那时候对你来说是香饽饽的宋秉文,我对他丝毫没有兴趣。你从第一天出现就在那里上蹿下跳,你可曾看到我正眼瞧过你么?我花过力气和精力去对付过你么?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
叶晓雯脸色青白,视线聚焦在脚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讨债那人说的,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两件可以典当的衣服,就是那次在金家我送你的那两件吧?你当时是不是很得意,觉得我是傻白甜,能够让你耍得团团转还送你东西。”
“但你知道么,你费尽心机在我这里获取的那些利益,对你来说可能了不得,但对我来说就是洒洒水而已,连我资产利息的利息的零头都够不上。就算不给你,我也会定期清理出来,或捐或赠给我家佣人。”
江澄子目光直逼她:“我告诉你,我想对付你,有的是方法,甚至都不用我自己动手。只是,像你这种不是一个量级的,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两人相对而立。
这时,从礼堂的后厅侧门出来了一名工作人员模样的中年男子。他盯着江澄子看了看,似乎是在辨认,随即朝着她走来。
“你好,请问您是宋秉文先生的...家属江澄子小姐么?”那名工作人员主动问道。
江澄子一愣,注意力从叶晓雯那里移过去:“家属?”
“是的,宋先生专门叮嘱了,说他有一位重要家属会晚点到。所以我特地出来接您,请跟我来,前面给您预留了专属的座位。”
江澄子有些惊异。她想起,上次听宋秉文讲座的时候,她一个人挤在后面人群里,他不管不顾,最后还把她赶走了。
她当时还很不服气,她可一向都是享受vvip坐席的。
这次,他记住了。
江澄子道了声谢,扭头就跟着工作人员走了,也没再顾得上理她。
剩下叶晓雯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看到江澄子离开的背影,下唇已经被咬得发白。
她很精明也有小聪明,但刚才面对江澄子,面对绝对的实力和气场的悬殊,她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
确实,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叶晓雯想起江澄子那句质问: “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么,你机关算尽,请问最后你得到了什么么?”
烈日当头下,她整个人的神志似乎都被烧得融化了。
忽然间,她耳畔回响起上周末的时候,从船上下来后去见表姐叶清时她的话:
“我对你那么好,你没钱我偷偷接济你,你妈妈去我家要了多少次钱了,我甚至还把金家给我的股份分红变现拿去偷偷给你家还债,你家的水果摊怎么开起来的你忘了,结果你就这样坑我是么?”
“你给我说你怀疑江澄子和□□勾结,说什么她一出现矛盾就解决了?但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她录了像,报了警?你怎么不说警察去了你家了解情况,是依靠法律途径解决的,那些人都已经被抓进去了!这些你怎么不说?!”
“你这样藏一半露一半地误导,还让我也以为江澄子真的跟那些人混一起,还怂恿我去提醒金莺小心。你知道我在饭桌上怎么被他们说的么?现在我公婆看我都觉得我是个挑事的人。”
“我本来在金家就没什么地位,全靠着我公婆对我还比较怜爱。我每天生怕做错了什么,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结果你还要来把我往下拽一把。你说你想进这个圈子见世面,我每次都请求公婆让金莺带上你,你也享受了不少了,结果你不把握机会提升自己,尽在那里作妖,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更雪上加霜。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有为我考虑过么?”
“你别说了,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让你妈妈也别三天两头跑到我家去借钱,我也会让我家不再接济你家。”
两个月前,叶晓雯母亲刚在叶清家、换句话说也就是金家的协助之下开了个水果摊,好不容易有了些生活来源,现在自然也泡汤了,只得另寻出路。而叶父眼看着讨债的危机解除,死性不改地又出去赌钱去了。
她也不知道,下次如果再遇到讨债上门,她们一家三口要怎样才能度过。
想到这里,叶晓雯忽而感觉有些眩晕。
听叶清重复了饭桌上金母的话,她才明白,为什么那日她去宋秉文面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会是那个态度。
他的想法,其实和金家父母一样。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上层富贵圈子的大小姐的生活状态,所以根本不会信她所说的。
那是江澄子的生活,她永远都不会了解的生活。
两边的人潮涌动,不住地有人想往礼堂里挤。
叶晓雯站在原地,很快就被人流推搡着往后退,前方的江澄子和她隔得越来越远。
她的眼神有些失焦。这些日子以来,参加那个圈子里的活动给了她一种错觉,让她佯装自己已经是其中的一份子了。
但实际上,她一直在边上徘徊,从来没有进去过。
她就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在对手视野中的,可笑的配角而已。
——
讲座完毕后,宋秉文婉拒了校方晚宴的邀请,和江澄子一起离开。
两人手牵手,一块在校园里漫步。
林荫道两边的树木亭亭如盖,树下灌木丛郁郁葱葱,风吹草欲滴,夏日浓阴长。阳光在叶片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圈,再落到人身上时,有种清凉的舒爽感。
其实,江澄子还从来没有认真地逛过华大校园,审视过这片宋秉文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柏油路上依稀有自行车的车辙,人行道上学生行色匆匆,背着书包,拿着小吃或快递,从两人身旁掠过。
有不少人用余光偷偷看着他们,无论是落在宋秉是身上,还是江澄子身上的目光都充盈着惊艳。
江澄子现在已经很坦然地与宋秉文十指相扣,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
“徐泽说要请我们吃饭。”宋秉文忽然开口道。
“哦,他学校?”
“嗯,他今年夏季毕业,回来办毕业手续。”
江澄子点点头。
提到徐泽,她想起之前这人跟她聊起的一个小八卦。
徐泽说,实际上他们实验室的人都不太喜欢叶晓雯。她之前还打电话给他,说自己睡不着觉,让他给她说睡前童话故事。那时候徐泽还有女朋友,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一脸懵逼。
现在看来,叶晓雯真的是广撒网,谁都去撩啊。
当时江澄子听后也没在意,她从来就没把叶晓雯放在心上。现在蓦地回想起来,忽然觉得很不爽。
她转头问宋秉文:“哎,你有没有遇到叶晓雯给你打电话,让你讲睡前故事啊?”
宋秉文皱了下眉:“怎么突然提起她?”
“哎呀,你就说有没有吧。”江澄子晃了下他的手臂。
宋秉文略想了一秒,道:“好像有吧,记不清了。”
江澄子一听他这回答就急了,顿住脚步扯着他的衣襟,急忙问:“你不会给她说睡前故事了吧?”
凭什么?!只有她能听他说睡前故事!这是她一个人的待遇!!
宋秉文淡定道:“虽然记不得我具体怎么回复了,但是我可以保证没有说过什么故事。”
但江澄子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伸手问他拿要手机,宋秉文很干脆地就掏出来给了她。
宋秉文的手机她之前录入了指纹,所以很好解锁。她打开看了下,他好像不怎么会整理信息,或者说根本没时间做这些杂事。因此,之前的信息几乎都在。
江澄子就这么一翻,还真的翻到了叶晓雯发过来的信息。
是两个月前了,发了很长一段文字,说最近实验不顺利论文进展很慢,怕以后找不到工作,所以最近心情很烦闷很忧愁之类的。然后又说自己家境不好,生活真的很苦,担心以后连饭都吃不起。
最后还来了个委屈巴巴的猫猫含泪图。
但后面是一片空白,宋秉文并没有回复。
江澄子可算是抓到了把柄,立马伸长手臂,将手机递到他面前给他看。
“她还真发过信息给你呢。”
宋秉文只瞟了一眼,冷冷道:“有空打这么多字哭穷,去马路边贴个膜都能挣十块钱了。”
“......”
江澄子随即又问:“那你怎么不把这句话回给她?”
这么爽的回击!
宋秉文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江澄子察觉到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屑,就好像在说:我就有空?
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是,宋秉文处理与其他女生的交际一向如此,对除学业以外的杂事,疏离到冷淡的程度。
也就只有对她,即便是在还没喜欢上时,都能匀出来一份闲心去调侃。
但江澄子并不觉得自豪,因为她忽然莫名想到,这个人嘴这么毒,要是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不是她,那岂不是被吐槽去路边贴膜的人就是她了?
江澄子哼了一声。
“怎么了?”宋秉文摸了摸她脑袋,有些不解。
“幸好......”
“嗯?”
“幸好我四岁的时候,贿赂了你小蛋糕。”
第63章 相亲 我女朋友,我也心疼。
接下来的一周, 江澄子都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室工作中。
现在宫春莹对她的期待值更高了,除了要求她自己做出优秀作品外,还让她负责带后面进来的学徒们。她常常忙碌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终于也初步体会到了一点职场打工人的辛苦。
周三的下午,江澄子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穿着很正式的白衬衣, 面容清瘦, 与江母面对面坐着, 像是正在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