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问话的时候，胤禛便站了过来，胤祺也走了过来。
哈日娜只得垂着头，有些难过道：“师傅她是小脚。”
胤礽闻言松了一口，笑道：“汉人女子大都是小脚，这是她们的习俗，有何奇怪？”
“表妹，你不懂，女人小脚走路摇摇摆摆才最销魂！”胤祉在一旁嗤笑道，他见过小脚少女一扭一扭的模样，那娇弱可人的身段，一看就招人稀罕。
胤礽回头瞪他一眼道：“三弟慎言！”什么荤话都在妹妹面前说？脑壳有疾吧？
胤祉尴尬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咱们满人入关的时候，也曾下令汉女放脚，但是屡禁不止，这是他们的习惯。直到十九年前，朝中才不得已正式允了此事。妹妹若是实在不喜，孤就给你再换了师傅。”胤礽轻轻点点哈日娜的小脑袋，解释道。
哈日娜摇摇头，轻声道：“我是不喜欢小脚，但是傅师傅的才华是好的，人也好，不用换了。”
胤礽闻言点点头，轻声道：“你这个师傅是张英举荐的，听说曾是张大人同窗之女。才华比许多男人都好，你只是跟她学学问，不喜欢，就让她日后遮掩着别给你看见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让傅氏入宫，除了给张大人一个面子之外，就是因为简亲王世子雅尓江阿，他瞧上傅氏侄女，自己就偏不想让他如意。
因为他也是年幼失母，所以汗阿玛难免怜爱几分，不仅让他唤自己汗阿玛，还对他诸多优待……
而胤礽跟他向来不和。
但这件事，胤礽并不打算告诉单纯的小表妹。他还想要维持自己在表妹心中的形象呢!
表哥们没有一个人觉得裹脚不对，哈日娜有些难过，第一次，连手里的肉都不怎么香了。
只有胤祺坐到她身边，企图安慰她。
只是他安慰来安慰去，都只说是汉人的习惯。甚至还道：“我也不喜欢小脚女人，看着就弱的很。”
“五弟，你还小，不懂小脚的魅力！”胤祉没忍住，又道。
哈日娜心中很是疑惑，小脚还有什么魅力？好奇道：“三表哥，你见过小脚吗？”
“自然是见过的！”胤祉理所当然道。汗阿玛后宫之中其实就有几个小脚答应，她曾见过她们被人搀扶着的模样，是那么的美丽跟娇弱。
胤祉喜欢美人儿，更喜欢这种柔弱娇美的!
哈日娜瞪大了眼睛，她曾经在图片上见过一次真实的小脚长什么样子，当时恶心的好几天都不饿，为此省了不少口粮下来，没想到三表哥口味这么重？
他难道不知道裹脚布不是天天换的吗？
“表妹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胤祉被哈日娜盯得有些奇怪，诧异道。
哈日娜毫不留情道：“我没有想到三表哥竟是这样的人，喜欢坏掉的脚丫子……太可怕了！”
“谁喜欢坏掉的脚丫子？”胤祉反驳道。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小脚怎么能是坏掉的脚丫子呢？
哈日娜指着他，道：“你呀！你不是说你喜欢小脚吗？女人的小脚就是把脚趾裹断坏掉才变小的，三表哥你见过还喜欢，不是可怕是什么？”
“表妹你误会了，怎么可能会坏掉？坏掉就不能走路了，不过是用布缠着，不让其变大而已。”胤祉叹口气，终于明白了小表妹理解错误，连忙解释道。
“就是坏掉了！你一定没见过，乱说的。”哈日娜站起来，一脸鄙夷坚持道。
胤祉也真的恼火了，若非对哈日娜印象不错，他都以为哈日娜是在找茬了？
便赌气道：“不若现在叫一个过来瞧瞧，看谁乱说。打个赌，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儿！”
“叫就叫，赌就赌，谁怕谁？”见他上钩，哈日娜也跟着回道。
如果表哥们见过之后，一定不会喜欢，当权者不喜欢，是不是就会慢慢禁止了。即便是时间漫长一些，但少些女人受苦，也是好的。
胤礽叹口气，瞪着胤祉骂道：“一个皇子，大庭广众之下，想看女人的脚，还要跟妹妹打赌，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汗阿玛还要脸呢！”
胤祉顿时萎了。
哈日娜垂着头，眼珠子转了转，扭头就跑，边跑边道：“不行，我要找皇上舅舅说理去！”
哈日娜跑的很快，胤礽瞪了胤祉一眼，只能带着他跟几个非要凑热闹的弟弟过去善后。玉录玳一看是自家蠢弟弟惹了祸，便也叫着要一起，因此公主们也都跟了上来。
哈日娜找到康熙的时候，他正在跟皇贵妃下棋说话，康熙正笑说最近胤礽长大了，懂事了，有担当了。
“皇上舅舅，你最厉害了，快帮我评评理，看谁对？”哈日娜匆匆跑进来，就噼里啪啦把她跟胤祉之间赌约。
康熙顿了顿，有些接不上话。女人的脚……这让他该怎么说？
皇贵妃拿着手里的棋子，直接砸到哈日娜身上，骂道：“怎的这般胡闹？师傅们怎么教的，你这规矩学的越发不像样儿了！女儿家的脚是能给外人看的吗？”
哈日娜知道皇贵妃是想帮自己，想让自己不要说了，不要跟宫中皇子生别扭，但是这不是她想要了，只能垂着头，委屈的直掉眼泪。
“好了好了，她不是还小吗？本就是活泼好奇的性子，表妹你之前不是说了别压着，又不是什么大错，你怎么就这般生气？”康熙扭过头，看着皇贵妃，连忙劝道。
皇贵妃叹口气，看着哈日娜掉眼泪，也觉得自己可能过了，将她拉过去，擦着眼泪道：“不是本宫厉害，你向来懂事，如今你非要看她们的脚，若是个古板的，相差了，出了事，可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错了！”哈日娜吸吸鼻子，解释道：“我之前在盛京逛街的时候，无意听过一个跟我差不多孩子的悲惨哭声，听说是裹脚，我就打听了一下，说是把脚丫子弄坏。我就奇怪，怎么有人喜欢坏了的脚？”
“你许是真的误会了，本宫也听说过，说是汉女到你这般年纪，确实要裹脚，跟三阿哥说的一样，不过拿布捆着不让长大罢了，哪里是坏了？”皇贵妃心中一软，她就知道哈日娜是个好孩子，不会无故的发火，便笑着解释道。
正说着，胤礽带着诸位姐姐弟弟妹妹们都来了。
“汗阿玛，我表姐一定没说错，小脚就是坏脚丫子！”胤誐一进来，行了礼就忙嚷嚷道。
胤禟也跟着连声附和。自己认的姐姐，哪怕是错了？也得是对的!
玉录玳行礼之后，站起来，对着哈日娜道：“你三表哥就是这个狗脾气，姐姐回头帮你收拾他！让他嘴欠乱说话!”
康熙一顿，看着因为此事，气氛不太和谐的儿子们，瞪了胤祉一眼道：“你才几岁，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男女之事，等你们成人再说！在弟弟妹妹面前胡说什么？”
“汗阿玛!”玉录玳连忙上前，拽着康熙的胳膊道：“三弟就是胡说，您别生气，女儿帮你教训他！”
“还是朕的玉录玳懂事儿！”康熙对着女儿的撒娇，很是受用，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很多。
胤祉也是后悔，倒也不是生哈日娜的气。小姑娘爱较真儿，人又单纯，没见过市面，傻乎乎的，许是被人蒙蔽了，可自己怎么就犯傻嘴欠的跟她计较这些？甚至还说了心里话？
只有胤禛看着哈日娜，眼中有些困惑，他知道小表妹从不撒谎，她没有哪个脑子，所以小脚女人莫不是都是如小表妹所说的坏脚丫子？
“汗阿玛，小脚到底长什么样子？”胤祺也是相信哈日娜的，便直接问了出来。
其他阿哥们也都是好奇，就连一贯沉默寡言的七阿哥，也都疑惑的看着康熙。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好奇，朕就让你们瞧瞧便是了！”康熙见状，便直接道。
不过到底是皇帝，想着确实于名声有碍，便让人从庄子上找个泼辣些的小脚老妇人，把人瞧瞧请进来，事后多给些银子安抚就是了。
不过半个时辰，梁九功就将人带了过来，人是附近庄子上的佃户出身，早年没了相公，如今女儿已出嫁，儿子突生重病，有需要银钱，只是一提，她就答应了。
莫说是贵人想看看她的脚，就是要她的命，只要能救儿子，她也心甘情愿。
为了不让贵人恶心，她还匆匆洗了脚缠了布才跟了过来。
但她直到上了马车，才知道贵人有多贵，顿时吓得一路颤抖，心惊胆颤，很是后悔自己没有收拾一番。
“老人家莫要惊慌，若是不愿便罢了！”康熙看到对方满头银发，一脸的害怕，便道。
谁知老妇人听到康熙的话，对儿子的担心直接压住了心中的恐惧，忙颤抖着解释：“并非不愿，民妇能得见天颜，已是三生有幸，便是死都是甘愿的，何况只是区区小事，只是……只是……怕吓到诸位贵人。”
“朕瞧着你竟是有些见识的，老人家高寿几何？”康熙看这老夫人说话还有些条理，便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命妇今年三十有七，并非高寿。”妇人的话音一出，所有人都惊讶了。
便是哈日娜都瞪圆了眼睛，这人看着跟苏麻嬷嬷年纪差不多，怎么才三十七？二三十岁不该是人生最绚烂的时候吗？
康熙也是诧异询问，对方才说了，她青年守寡，因为家里没有男人，所以一人带大了两个孩子，过于操劳，才会如此苍老。
康熙叹口气，知道她今日也是为了能有给儿子看病的银钱才会过来，感慨道：“真真是慈母呀！”
就是皇贵妃的眉眼也柔软了许多，让人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她，道：“赏你了，回头给你儿子请了好郎中，好好看看病。”
也并非不能给太多，只是横财易生祸端！
“开始吧！”康熙看她感恩戴德的模样，叹气道。
妇人咬着牙，坐在地上，脱了鞋，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裹脚布。
裹脚布即便是新换的，可也是缠了几十年的，随着一层层布的解开，臭味虽知越发浓烈。
康熙都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应该找个年轻姑娘，干净一些，也不会这么难受。
皇贵妃见状拿了一旁的檀木扇，笑盈盈的走到康熙面前轻扇着，给他带去丝丝香气。
随着裹脚布最后一层的滑落，妇人的脚彻底露了出来。
“呕！”所有人都傻了眼，特别是胤祉，满怀希望的顶着臭味站在最前面，然后看到那只小脚的时候，只一眼，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随着他的干呕，好几个皇子跟公主都扛不住，跟着呕起来。
顿时整个房中，欧声一片。
“不是说只是把脚缠着不让长大吗？怎么会如此？”皇贵妃都失态了，先是捂住哈日娜的眼睛，然后不可思议道。
宫里头也有两个常在是小脚，一想到她们楚楚动人容貌下是这样的脚，皇贵妃都觉得自己从前的嫉妒，简直是没有道理。
“回娘娘的话，别人民妇不知，但是民妇的脚是五岁那年，民妇娘亲找了城里缠脚最俊的师傅，花了二两银子缠的，用布将脚趾勒紧脚掌直至断开长死……民妇跟民妇妹妹这样的。”妇人见吓到贵人，忙改成跪姿，将脚藏起来，回道。
如今一想到年幼时的疼痛，都带着惧怕，可即便这么怕，她还是给自己的女儿也裹了脚，裹脚疼，可不裹脚……死都会受人唾弃！
皇贵妃闭上眼睛，已经说不出话了，松开捂着哈日娜眼睛的手，瘫软到椅子上，这一刻她庆幸自己是满族贵女，不会受这样的苦楚。
哈日娜因为大致知道什么样子，又有皇贵妃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所以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震撼，只是看着大家都干呕不断，特别是四表哥都扛不住了，正准备上前安慰的时候。
突然看到九公主在自己腿上狠狠的掐了下去，然后整个人就跟抽风一样有些颤抖了。
“啊！”哈日娜眼珠子一转，就尖叫一声，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瘫软在地，顺便拽住自己身边的人的胳膊，浑身颤抖道：“呜呜呜……我好害怕，呜呜呜……”
胤祺胳膊被她拽的有些疼，瞬间回过神来，将她抱住，安慰道：“不怕，不怕，哈日娜不怕！”
哈日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的竟然是五表哥，松了手上的力道，捂着脸呜呜呜哭个不停，透过手指缝隙看到原本摇摇欲坠的九公主一脸惊讶，可是眼神有些不对，随即就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哈日娜见状，找了个角度，直接闭上眼睛倒在了胤祺身上。
看到哈日娜晕倒了，皇贵妃连忙叫道：“快快快，快请太医，让人多拿些安神丸过来。”
皇上也赶紧让人把妇人带下去，扭头关切的看了眼晕倒的哈日娜，又温和的对着几个女儿道：“到底是朕的公主，就是勇敢。”
九公主摇摇欲坠的身体立马稳住了，胤禛看到这一幕，默默地低了头。
“表姐真胆小！”胤誐叹口气，也蹲了下来，看着‘晕倒’的哈日娜，直接道：“九姐姐晃了半天都没倒，倒是表姐看着大胆，却这么不禁吓！”
第50章 第50章(第一更）
胤誐话音一出, 场面尴尬了一会儿，康熙轻咳一声。
哈日娜晕倒的时候，脸色发白, 额头还有些汗珠子，一看就是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 而自己的女儿……虽然脸色也有些白，但眼神躲避自己的目光，汗珠子更是在自己盯着她之后，一点点冒出来的。
“公主们都吓到了，你带她们去别的屋子坐一会儿, 让太医来给瞧瞧。小五，把华悦放平，胤礽你们都散开, 别围着她。”康熙关切的看着哈日娜，顺口道。
对于女儿还是宽容的，心中虽非常不满, 对着自己居然都敢耍手段，但是也不想当众给她没脸。
胤祺有些不舍，但是汗阿玛的话好像是为了表妹好，只能轻柔的将她放在地上。
‘惊吓过度’的哈日娜在太医到来前，就醒来了，她浑身一颤, 就拽着离自己最近的胤祺连声道：“好可怕！”
“没事，不怕不怕啊！”胤祺已经没有更多的词汇来安慰, 只能拍着她的背部，轻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