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科举日常——轻云上
时间:2021-07-16 09:06:21

  知道您不会同意, 就和老爷来了个先斩后奏,还望您海涵呢!
  这不, 老奴可不是白来的,看看还给您带了谁来!”
  说着, 两个丰神俊逸的青年从寿伯身后走来,遥遥的就对锦绣拱手行礼。
  从两人出现在锦绣视线的第一眼,锦绣将将人给认出来了。
  比起当初在靖林县老家时, 不过短短两年,程远青和冯舒年气质上看起来就多了几分烟火气,身上居家男人的气质,让两人看起来沉稳可靠了许多。
  这二人之前一直呆在乌兰书院读书,后来又考了几次,每次都差点儿运道。
  说起来,程远青今年二十四,冯舒年二十五岁,这个年纪的秀才,也是稀罕货,不知怎么跑明安府来了。
  锦绣还礼,主动开口道:“什么风把你们二人给刮来了?是谁过年的时候给我来信,说这辈子只喜欢我明安府的美食特产,但对于明安府这种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是打死都不会踏足一步的?”
  冯舒年胖乎乎的身子像是经受不住打击似的摇摇欲坠,连连摆手:“哎哟我就知道,我只要一出现,锦绣你肯定得拿这事儿说嘴,果不其然吧!我后悔了,真香了还不行吗?”
  程远青这才道:“锦绣你还有没有把我们当你兄弟啊?你这里要干大事,需要人手,悄没声儿的,要不是我发现寿伯收拾行李一副要出远门好几年不回去的样子,我都不知道呢。
  亏的咱们每月还有书信往来,好家伙,这一通隐瞒,藏的可真够深的。”
  锦绣见二人这般,也不隐瞒,边带人往里走,边细心解释:“本来是想过让你们一起来帮忙的,但年前你们不是来信说,今年准备再考一次吗?
  我就寻思等考完了再说,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的也急不来,没想到考完我信还没去,你们人倒是先来了。”
  当然,更大的顾虑是,锦绣自己知道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会成为一个外人为了本地户口挤破头的大都市,但旁人不知道啊。
  冯舒年还罢了,程远青可是程家独苗苗,程家对程远青的安排,锦绣并不清楚。
  虽然不说但几人都明白。
  一照面,锦绣身为一州知州,朝廷命官,对待二人,没有一点儿官架子,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锦绣,让两人放心不少。
  而这两人的表现,不卑不亢,没有畏惧也没有讨好,让锦绣觉得自己年少时的眼光十分好,虽然二人在读书上确实少了点儿天赋,但本性十分纯良,这就很好。
  锦绣和程远青一左一右扶着寿伯往里走。
  冯舒年就跟在身后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乡下如包子模样,满眼都是惊奇:“我听行商的人偶然说起明安府这一年的变化,总觉得不太真实,像咱们小时候一起看画本子似的,虽然着迷,但心里明白那就是假的。
  但近几日亲眼所见,我才察觉靖林县那边的行商说的都太简单了,这里的建设比咱们德宁府府城可整齐有序多了!除了人少了点儿外,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
  锦绣心说,这年头,人少,就是最大的毛病。
  冯舒年给锦绣比了个大拇指:“好样的!”
  锦绣坦然的接受了儿时小伙伴的夸奖,寿伯笑呵呵的看着三人闹腾,有了冯舒年,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像是院子里进来了好几个谢六。
  寿伯一行人来的突然,但也只是对锦绣来说,其他人显然早就收到了消息,接风宴早早地备起来,笑呵呵的迎接这位对元家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老人。
  名义上,寿伯是元家的大管家,这两年元老爷已经不管事了,整天围着儿子打转,元家汇通南北的大生意,几乎全是由这位老人说了算。
  这位怕是整个元家,除了元老爷外,最清楚元家到底有多少产业的人。
  实际上,寿伯是元老爷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两人年少时相依为命,一起面对商场的阴谋算计,打拼出一番家业,到了如今,寿伯孑然一身,依旧为元家勤勤恳恳的服务。
  元家的所有孩子,都是寿伯看着长大的,寿伯对元家人来说,就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者,沉默寡言,不管人在哪里,只要一转身,他就像元老爷元夫人一般,总会站在那里,用眼神静静地鼓励着你。
  寿伯总说他这辈子离不开元家,实际上元家人又如何能离开他呢?都是一家人。
  老爷子敬重寿伯的品行,家宴上难得出席了一次,和寿伯说了几句话,两个老家伙不知聊到了什么,有说有笑,一壶茶,一碟花生米,唠唠叨叨的就将一桌人给撇下不管了。
  倒是谢六和定王,意外的跟冯舒年合得来。
  这么多年过去,冯舒年比当初那个小胖墩看起来更有喜感,圆圆的脑袋配上圆溜溜的肚皮,说起吃的,能把简单的街头王阿婆家平平无奇的胡饼,说的人嘴里口水泛滥,忍不住也想去尝尝那个滋味儿。
  锦绣凑过去一听,就见冯舒年用胖乎乎的手比划着一个脑袋大小的圆盘道:“就是这么大个儿的芝麻饼,撕成指头大小的小块儿,倒进热油中,滋啦一声,炒至金黄,加入辣椒粉,撒上几粒葱花,空气中都是浓郁辛辣的气息,盛出来放入瓷白的碟中,金黄,翠绿,乳白,啧啧,隔壁小孩儿都馋哭了!”
  隔壁小孩儿有没有馋哭锦绣不知道,反正对面的谢六和定王快被馋哭了是真的,两人没忍住当即喊来厨子,让厨子照着冯舒年的做法去做一份儿炒芝麻饼。
  锦绣无语片刻,普通的炒芝麻饼而已,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没见过世面?待会儿不好吃又是麻烦。
  拎了壶果酒走至程远青身边坐下,给两人各自斟上:“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人与人的相处全是靠缘分,锦绣不想勉强谁,但要是这几人气场不和,像当初的时丹阳与楚舟那般,见面就剑拨弩张,真的很影响接下来的事情。
  锦绣是希望这几人能和谐相处的。
  但才见第一面,就这般相熟,是不是有些太和谐了呢?
  程远青小饮一杯,看着被馋的流口水的三人,忍不住失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和家里都说清楚了。
  这几年下来,我算是看清了,我啊,在读书上就没有天赋,没天赋还不努力,想要更进一步,除非上天眷顾。
  可那么多有天赋还努力的人上天不眷顾,为何会眷顾我这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呢?
  我爹也想通了,让我做点儿自己想做的,虽然万般皆下品,但也不必将大好年华全部蹉跎在读书上,死磕这种事,不适合我,一大把年纪了,不能总靠着家里养活老婆孩子吧!”
  程远青轻笑一声,小酌一口,笑着对锦绣道:“冯兄境况和我所差无几,我们常说,当年要不是摄于你拳头的威力,怕被你一拳下去揍死,被你威胁着读了几年书,早早地考中秀才,照我们这个懒散样子下去,现在如何还真说不准呢。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你!”
  锦绣可不想居功,要不是程家和冯家的长辈三天两头往元家送好吃的好喝的,全都是锦绣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是一万个不想搭理这两懒货的。
  说到底,还是该感谢两家的老爷子。
  既然如此,锦绣拍拍程远青肩膀:“我爹私下里和你们说过那边那两位的身份了吧?过了今晚,就要忙活起来,往后需要互相配合的地方多的是,也不用因为他们的身份就怵他们,那两人一般情况下还是很讲理的,但有时候混劲儿上来,不管不顾,八头骡子都拉不回来,那种时候别搭理就行!”
  程远青愕然:“明儿就开始了?不给点儿时间了解一下情况,熟悉熟悉环境?”
  锦绣伸个懒腰:“时间这般紧迫,只能边学习边实践了。我爹不是私下给了寿伯不少资料,你们在来的路上应该就心里有数了吧?”
  这时候就算说没数,锦绣也不会让这两人打退堂鼓的,时间紧迫,那些商人大量聚集在明安府,不知道私底下有多少人在打歪主意,时间久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第166章 震惊   刘明  宴会
  锦绣让人小心翼翼的将明安府日后发展模型分批次搬到衙门里, 冯大人亲自派人看守,谁都不让靠近一步。
  赵大人一天十几次的往里边儿跑,每次进去前虽不是焚香沐浴, 但也要净手更衣, 在里面呆上一炷香时间,被冯大人不耐烦的催促出来,一脸的心满意足,恋恋不舍。
  锦绣实在不想看见两人这幅样子,问冯大人:“都通知到了吗?”
  冯大人郑重的点头:“不管是不是和元家有关系的,若是家主亲自前来,就让他们进来看一眼,若是只派了管事前来,则资产大约在十万以上的能进来看一眼。
  其他的一律免谈, 我已经让人跟众人漏过底了,说是咱们这里有一项发财的大计, 愿诸君分享。
  日子就定在明日上午。”
  到了第二日上午,锦绣在后衙设宴款待应邀前来的南来北往的富商巨贾, 和元家走得近的人家, 来的十分整齐, 全是些快要退休的老头子, 锦绣见了最不济也得称呼一声叔叔伯伯,至于爷爷什么的也是常见。
  这些人在锦绣成亲时已经在京城见过大半儿, 现如今见了,锦绣依旧能准确的喊出对方的名字, 让人听了就满意。
  至于剩下的人,全部由谢六和程远青冯舒年代为接待。
  说是宴会,但这宴与别家还不太一样, 客人来了,先上茶点心,正经吃食倒是一样不见。
  客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听情况,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发财计划,值得元家这般大动干戈。
  但谁都没打探出来。
  不仅没打探出来,他们还发现,人群中不时就算少几个家主,那些人无疑是被元家的下人叫走了,至于去干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些人出去的一脸莫名其妙,回来的时候强压喜悦,但眉梢眼角的激动之情是完全压抑不住的。
  在座的都是在商场上拼杀出来的老狐狸,平日里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很容易的,能这般失态,可见确实受到了刺激。
  一时之间众人的好奇心更加被提起来。
  可惜就是从回来的人口中打探不到任何消息,这才更加叫人着急上火。
  刘明是个出身在北地行商家族,从小听着父辈们走南闯北的故事长大的孩子,一心想着将来能成为像父亲,甚至超越父亲的大商人。
  他们北地气候恶劣,一个孩子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其间经历无数风雨,每一个儿郎都是北地将来抵御外敌的英雄,因此大多数家族团结,一致对外。
  但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刘明的父亲不仅跟着中原人学会了做生意赚钱,还学会了中原男人搞的嫡庶之分那一套。
  刘明的母亲不是父亲的正经妻子,因此,刘明在家里,被父亲要求处处让着样样都不如自己,病病歪歪,上不了马拉不动弓,在做生意读书也不是刘明的对手的地处兄长。
  这些在刘明看来全是缺点的东西,在父亲眼里都是优点,父亲觉得大哥有中原文人的风骨,有他向往的那种烟花三月细雨绵绵的扬州小调,符合父亲对中原文化的憧憬,甚至父亲想让大哥将来娶一个中原姑娘回家生子,改善他们刘家的基因。
  要是中原文人的风骨都是大哥那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刘明觉得北方的铁蹄早就踏破京都,一路南下了,何至于现如今还在边境苦战?
  刘明请求父亲,给他一些人马,他要带着人马去行商,做生意,从此不会跟家里大哥争,让大哥安心的像个娘们儿一样,躲在女人的被窝里,窝窝囊囊的继承家产吧!
  刘明甚至觉得把大哥跟娘们儿比,都是在侮辱娘们儿,他们北地的娘们儿,可是上马能杀敌,下马就生娃,出了名的彪悍,不像大哥那样软脚虾一个。
  父亲虽然生气,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刘明的请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分家。
  刘明除了手里得到的人马外,其余的一个子儿都没有。
  其他兄弟们都在等着看刘明的笑话,但刘明雄心勃勃,出门就遇到了贵人。
  贵人叫周文,前年调任过来的新任县令,贵人的妻子是京城中尊贵的珑玉县主,有着如花般的美貌,刘明觉得他在县令周文的身上,才真切感受到了中原文人的风骨。
  看似柔弱,不卑不亢,百折不挠,骑马打猎,提笔作画,信手拈来,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哪里是自家大哥那样,整天傅粉抹脂,专挑白色飘逸的袍子穿,做出来的文章谁都听不懂,一副“你们愚蠢的凡人不配和我高贵的读书人说话”的嘴脸,让人看了忍不住作呕。
  县令周文告诉刘明,一路往南边儿走,绕过康来州,达到明安府,那里刚好有刘明需要的机会。
  县令说,希望刘明来做明安府和他们北地的信使,将南边儿丰富的物产,有趣的见闻全都带到他们北地。
  哦,对了,对于他们北地的人来说,除了北地以北的地方,统统称之为南方。
  县令周文给了刘明一封信,让他转交给明安府知州元大人,县令说,元大人和他是多年好友,看了这封信,自有安排。
  刘明一路按照县令的指使,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人马,倒买倒卖,将北地的货物转手卖了一路,然后在当地采买,带去下一个地方转卖,因为眼光精准,选的货物美价廉,竟然还赚了不少钱。
  本来稍微有些膨胀,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在商业上十分有天赋的刘明,进了明安府后,瞬间就像泄气的河豚,萎了。
  无他,在这里几天的见闻,打破了他一贯的认知,刘明虽然见识的不多,但听的多啊,从小到大南来北往只要是跟商队有关的事情,他都能说上两嘴。
  但明安府里见到的一切,与他从小到大的见闻不同,也与他这一路见识到的风景迥异,让刘明内心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当然,更让一行人震动的,还是他们的钱包。
  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都想买回去,带到家乡,让父老乡亲们也跟着长长见识,一不小心,一路上开始膨胀的钱袋子早就瘪了。
  刘明人机灵,在客栈只住了两天,就摸清楚客栈大部分客人的基本情况,乌压压一片,打眼看去 ,这家经营着金额不下五万的绸缎庄,那人家里经营着一个巨大的马场,谁家掌管着运河上一半儿的路线,一个个说出去,刘明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至于现在,刘明跟着这个自称冯舒年的胖子进到一个光线明亮,窗户上用一种名为玻璃的东西做阻隔的屋子,第一眼就被里面精致绝伦的巨大模型给震住了。
  刘明紧张的摸摸怀里放县令周文给自己信的位置,强压住内心的震荡,努力睁大眼睛去听身边的胖子在讲什么,眼睛还要不停的在模型上打转,感觉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两只耳朵已经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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